第52章 三合一

若是他没记错, 眼前这个乖巧瘦弱的男孩,最后并没有长大成人,而且他的病逝还成了太子“一废”的导火索。

弘晖一算时间, “一废”太子只剩几个月的时间了, 难不成眼前的胤衸就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吗?

“怎么了?”胤禄见他一脸凝重, 摸着幼弟头上的软毛,“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

弘晖望着毫无所知的胤禄,嘴巴动了动, 什么也没说, 而是道,“十八叔瞧着有些瘦弱, 平时可要多留意些……”其实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但是胤禄与弘晖如今已经颇为熟稔, 自然是知道对方所说的话也是为了十八好。

他无奈地笑了笑, “十八生来就有些弱症,太医也叮嘱要仔细温养, 只不过他挑嘴得很,一些药膳都不肯沾口……”

听着自家哥哥抱怨自己, 胤衸有点不乐意, 顿时撅起嘴,可看到一旁站着的弘晖, 又乖乖做出老实样子, 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着弘晖。

听到是天生的弱症, 弘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这种症状在如今还是很常见的,如今医疗水平并不是很发达, 对于一些妇人病、妇人生产的医学知识就更是不完善,不少女人在生孩子时艰难,孩子在母胎里憋久了,或者是早产的孩子,都容易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满人讲究多子多福,但其实宗室里孩子夭折率还是挺高的,即便是皇宫里有着最顶级的太医,康熙也夭折过许多孩子。

弘晖记得大格格与弘昀以前身子也很病弱,尤其是弘昀,隔三差五地就会病上一场,但是如今却也调养得还可以,由此可见,就算是先天条件差了些,也不是不可以补救的。

既然未来的事情还未发生,那就还有机会。

“平时尽量带着十八叔多走动走动,运动量也不必太大,略出薄汗便可歇歇脚,还可以给十八叔喝些奶乳,尤其是在晚间睡前,喝下一碗温奶,不仅对身体好,而且还能助眠……”弘晖如今也算是有不少经验,大格格与弘昀的身体就是他给调养好的,如今的大格格可不是以前那个走几步就会喘的娇小姐,反而能将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弘昀虽说要差些,但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会生病。

胤禄听得颇为认真,只不过还是有些迟疑,“以十八弟的脾胃,那牛乳只怕是不好克化,而羊乳膻味太重……”胤衸连药膳都不肯吃,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喝羊奶呢。

弘晖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在羊乳里添些杏仁再煮,就能将膻味去除打扮,再添些旁的佐料,甚至还可以挑出比较符合胤衸口味的羊奶呢,他看了一旁旁边乖巧无声的十八阿哥,只要味道不难喝,胤衸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胤禄听他讲了一些具体的操作办法后,心里顿时跃跃欲试起来,蹲下身体与胤衸对视起来,“听见没有,连弘晖侄儿都担心你身子了,到时候可要乖乖喝奶,当叔叔的总不能比侄儿还不乖?”

“嗯!”胤衸用力点头,态度颇为认真,弘晖轻笑一下,觉得多个小奶音的叔叔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胤禄本就对十八的身体比较上心,如今又有了弘晖给的指导,立刻就安排起来了,甚至每次牵着胤衸出来走动时,还会特地过来找上弘晖,有着这个“大侄儿”在跟前,胤衸便是想喊苦喊累,都会忍耐着些。

每次见着他抿紧小嘴,脸蛋红扑扑的时候,弘晖与胤禄相视一眼,这才会停下来歇息,然后就能看到胤衸明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这一日却遇上了一个“熟人”,还是胤禄先注意到那人,用胳膊碰了一下弘晖,“那不是阿古拉吗?”

那日在满蒙众多皇亲面前,阿古拉主动向弘晖发出挑战,最终不仅让弘晖展露了一手精湛的射箭技术,还定下了漠西可汗女儿要远嫁京城的事情。

而且弘晖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已经十二了,在世人眼里已经到了可以安排亲事的年龄。

不仅是胤禄看到了对方,阿古拉很快也反应过啦,他见到弘晖与胤禄等人,脸色变了又变,当即就想转头离开,却被身边的朋友一把拽住。

弘晖与胤禄挑了一下眉,就见阿古拉不情愿地被他朋友拉着走了过来,径直奔着他们而来。

“见过几位阿哥,我是漠西的安达。”安达长得白净,瞧着有几分瘦弱,倒不像是草原上长大的人,此刻笑起来颇为腼腆,“我与阿古拉是自小长大的朋友,其实阿古拉很是钦佩弘晖阿哥的本事……”

他口中的阿古拉此刻十分别扭,想要挣扎着离开,可竟然挣不开瘦弱的安达,只能别过头去不看弘晖与胤禄,没想到此刻竟然听到好友说自己钦佩弘晖,一张脸瞬间爆红,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们别听他瞎说!我才没有钦、钦佩弘晖阿哥……”

他此刻不仅是脸上通红,就连额上都冒出汗珠,这般紧张的模样反而越发显得底气不足,胤禄轻笑,打趣地看了一眼弘晖,走上前去揽住阿古拉的肩膀,“钦佩弘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怕什么?”

阿古拉长得很壮实,此刻被矮了一截的胤禄揽住,不自觉将两只胳膊往身前收拢起来,瞧着倒是乖巧柔顺,却还是声若蚊蝇地争辩两句,“我没有怕……”

胤禄眼里含笑,“你是不是想要学弘晖那手本事?”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呢,当时弘晖不过是两瞬间就十支箭羽射出,而且都是正中靶心,那天在场的可是有不少满蒙少年,当场就眼睛亮了起来,这几日弘晖总是与他待在一起,胤禄已经见了好几拨少年,或是眼熟或是陌生,一个个都佯装只是路过,眼睛却忍不住往弘晖身上瞟。

按他的话来说,既然心里感兴趣,为何不亲自上前来讨教一番呢,弘晖又不是那等子小气的人,大大方方上前,,说不准还能得到一番指点呢。

阿古拉嫌有些丢人,明明他是为了娜仁才去找弘晖阿哥比试的,没想到却还比不过人家,如今连娜仁都要嫁到京城去了,可他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而是不断回想起那日比试场上见到的场景。

弘晖阿哥不过是两下,就将十支箭羽全部射出去,每下五支,堪称百发百中。

那日夜里,阿古拉躺在帐篷里,越想越懊恼,早知道弘晖阿哥竟如此厉害,他就该多瞧几眼,这样的本事可是等闲不多见呢。

如今听了胤禄怂恿的话语,阿古拉原本就后悔的心更是蠢蠢欲动起来,咬咬牙抬起头,目光直接望向弘晖,“弘晖阿哥,我可以向你学习射箭吗?”

弘晖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射箭技术已经很厉害了,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但是我不会连射五箭。”

“这并不难,回去多练练就成了。”

阿古拉有些委屈,“我练过,可是还是不成了。”

“这说明你没天赋。”

胤禄再也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直接笑出了声,阿古拉脸色涨红,但还是直直看向弘晖,想要对方教自己。

他才不信自己会没天赋呢,明明他是漠西最厉害的勇士,不管是射箭还是武术都学得很快,怎么可能会没天赋呢。

“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都这么开心?”洪亮爽朗的声音响起,胤禄等人都转头望去,发现来人是漠西可汗。

胤禄与弘晖带着胤衸一起行了一个晚辈礼,他们虽然是宗室阿哥,但是漠西可汗的地位也不低,而且还年长许多,完全能够受他们半个礼。

可弘晖等人的礼数还没行完,就被漠西可汗给拦住了,他直接握住弘晖与胤禄的手,嗔怪道,“何必如此客气,咱们虽然差了些岁数,但是此次一行,也是颇为投缘……”

漠西可汗看着面相平庸憨厚,但口才却相当好,拉着他们二人的手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再这么说下去,弘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要当场拉着他们结拜了。

幸好漠西可汗还是没有那么不靠谱的,一番亲近的话说完,他就目光殷切地看着弘晖,“若是有机会,弘晖阿哥不妨来咱们漠西走走,咱们那儿不仅风光好,也是有着大批牛羊……”

这暗示的意味很明显,不管是嫁女儿,还是此刻邀弘晖去漠西,漠西可汗为的就是能与这弘晖阿哥合作,哪怕他们草原离京城甚远,也是听过弘晖阿哥点金之名,他们草原上的人可不像京城人那般重视颜面,只要能拿到好处,漠西可汗觉得就算是巴结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子也是可以的,谁让对方有本事呢!

弘晖眼神一闪,继而露出笑来,“能得可汗邀约,实乃弘晖的荣幸,若是日后有机会,定要前去拜访!”

他说这话时言辞恳切,眼神相当真挚,漠西可汗瞬间就领悟到对方的意思,心情好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是值得的,如今弘晖这不就回应他了吗,说不准弘晖阿哥下次有动静的时候,就会带上他们漠西。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漠西可汗心满意足离开,还顺手将阿古拉与安达这两人拎走,省得这两个小子给弘晖阿哥添乱,人家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弘晖其实对漠西也有几分兴趣,那里差不多就是后世新疆地区,不仅有着成群结队的牛羊,也非常适合种水果,不管是葡萄哈密瓜,还是苹果香梨,弄到京城来就都成了好东西,只可惜道路有些远,而且这些东西的保质期也很有限。

要想开发漠西,那就得先将路给修上,这样交通往来才方便。

不过现在谈这些还有些早,康熙对草原上各部颇为忌惮,弘晖现在要是提出给漠西修路、带着他们一起发展,恐怕到时候不等漠西发展起来,他自己就被康熙给削了。

弘晖他们跟着康熙出来巡幸塞外,却不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因为康熙出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出于政治考量,从六月到七月中旬,差不多科尔沁各部都已经前来贺朝,康熙带着出行人马开始前往下一个地点,七月十八日,巡幸塞外的队伍开始起行前往喀喇河屯。而在行程途中,这段时间身子明显已经好转许多的胤衸突然病倒了。

胤衸作为康熙的幼子,非常得他喜爱,哪怕知道他身子不太好,康熙还是多次带着他出宫巡幸,不过是让随行的太医多看着些,以往也都一直好好的,哪知这次突然病情来势汹汹,胤衸直接病倒在床。

胤衸病倒之事,弘晖很快就知道了,心里一紧,难道现在就已经到了时候了吗?

胤禄心里挺担心十八的病情,但也没紧张到寸步不移的地方,十八的身体本就弱,如今又出行在外,此时病了算不得稀奇,只是他总觉得弘晖看起来反而比他这个当亲哥的还要紧张。

弘晖确实紧张,他赶紧问道,“十八叔是如何病的?太医怎么说,可已经配药了?”

“说是风寒,太医早就配了药,让人去煮了……”

弘晖听着并没有就此放心,如今风寒也是会要命的,而且太医院那边就算开了药,也不一定就是万无一失,他直接拉起胤禄,“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不亲眼见见,如何放得下心。”

胤禄自然没意见,两人行色匆匆,没留意到他们的身影被旁人瞧在眼里。

望着两人一脸急色,匆匆从一旁而过,胤礽脚步一顿,他身后的一个太监,抬头瞧了一眼自家主子,揣摩一番主子心思后,轻声道,“听闻十八阿哥此刻病了,弘晖阿哥与十六阿哥向来要好,故而才没来及看见您……”

胤礽脸上没甚么表情,也并未开口,太监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猜错了太子的意思,等了好半天也看到太子有何反应,再悄悄抬眸时,就见胤礽抬腿离开的背景,赶紧一路小跑跟上去。

太子此行过来是找康熙议事的,康熙带着一行自己喜欢、信重的儿子出行,但是朝中政务却还是要继续处理的,每日都不曾落下。

看到太子进来,康熙略抬眼皮,“可曾去看过你十八弟?”

太子神情一滞,很快就答道,“儿臣近些日子颇忙,尚未去探望十八弟……”

康熙“嗯”了一声,淡淡道,“就算再忙,也不能忘了兄弟情义,记得抽空过去看看……”说着便翻开折子批改起来,太子却未曾开口。

一时间父子两人坐于帐内,四下静悄悄一片,旁人不敢上前来惊扰,太子抬起头看向专注批奏折的康熙,见到皇阿玛辫子里的白发,眼神一暗,皇阿玛早就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英明神武的人。

……

……

众人原本以为胤衸在吃了太医配的药后就该好起来了,没想到却一直没见到情况好转,反而到半夜还发起热,当晚胤衸身边的宫女太监就连忙去找太医,嘈杂的惊慌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弘晖住得比较近,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阵烦闷,当即翻身起来,披上一件外衫就去了胤衸的住处。

胤禄早就过来了,他独自站在那里听太医们在低声交谈,却是半点都不懂,此刻见到弘晖过来,才稍微稳住了神。

“明明胤衸白日瞧着已经有些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发热呢……”胤禄一脸恼怒,“定是那些宫女太监们不仔细,若是十八有什么三长两短……”

弘晖安抚地拍拍他背脊,胤禄平时是个好性子的人,但此刻却仿佛是困兽,他与十八一母同胞,又差了些岁数,很多时候胤衸都是他来照顾的,此刻见胤衸瘦弱的身子躺在那里不省人事,这些天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肉膘也没了,反而脸上红扑扑的发烫,让他又怒又怕。

弘晖的安慰并没有起多大效果,胤禄尝试着勾勾嘴角,却觉得心头异常沉重,最后干脆放弃,颓废地往弘晖身上一靠,若是十八这次出了事,他都不知道回去后要如何向母妃交代。

过了一会儿时间,他们也没听到太医说出什么名堂,反而等来了康熙。

康熙一脸疲惫,他今日不仅接待了各部来使,还处理了许多奏折,早就已经身心俱疲,哪里想到晚间竟听到十八发热病重的消息,立马就匆匆赶来。

此刻看到弘晖与胤禄竟然也在此,眼里露出欣慰,他摸了一下此刻一脸无助的胤禄,安慰道,“别怕,有皇阿玛在呢。”

看着康熙一脸慈父模样,弘晖有些不自在,他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模样呢,不过显然这对胤禄很有效果,原本还慌神无助的胤禄这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都振作了不少。

康熙见这些太医瞧了半日,竟还没有一个说法,顿时恼怒,“十八什么时候才能好?”

太医们额间冒汗,都低垂着脑袋,却没有人敢抬头去看皇上,心里却纷纷叫苦。

十八阿哥突然病重,他们此刻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啊,他们恨不得十八阿哥能赶紧好起来,若是真出了意外,只怕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要搭上。

问了半天,也没有半点结果,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顺手指了一下离得最近的那个太医,“你来给朕说说,十八此刻怎么样了?”

康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若是十八情况好的话,这些太医们也不会像此刻这样,半点不敢吭声,可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期盼的。

被他指中的太医此刻恨不得昏厥过去,却还是要硬着头皮站出来,战战兢兢道,“十八阿哥瞧着像是邪风入体……”

“朕只想知道十八何时能醒。”

太医咽了咽一口水,小心道,“若是今晚发热能好,明日差不多就可以醒了……”

康熙简直要被这群人给气笑了,若是十八不发热,自然是随时可以醒,这些人是在愚弄他吗?

眼见皇上怒了,太医们“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皇上,十八阿哥情况实在不妙啊,若是今晚发热不能好,只怕、只怕生命垂危!”他们心里怕得要死,可是再不交代清楚,只怕十八阿哥尚且还没事,他们自己就先去阎王殿了。

康熙一脸痛苦,望着躺在榻上的幼子,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这可是他钟爱的孩子啊,如今还这般年幼,竟然就要离他而去。

康熙以前失去了不少孩子,但是这些年随着众多儿子长成,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受了,只觉得痛苦难忍。

因皇上半夜来到了十八阿哥这里,几个年长的皇子阿哥纷纷起夜收拾一番就匆匆赶来,胤礽离得较远,等他进帐内时,恰好看到的就是康熙一脸沉痛的模样,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勾起嘴角了。

康熙正伤痛欲绝,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太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神情一怔,下一瞬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你弟弟都这样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简直就是不孝不义!”

茶盏飞出砸在太子额上,里面的茶水洒在脸上,顺着眼角滑落,在场众人一颤,太子何曾这么狼狈过,他们反应过来后纷纷跪下,“皇上息怒。”

胤礽也顺着众人跪下,却没有求饶告罪,而是一脸淡漠地跪在那里。

康熙瞧着他这凉薄的样子,恼怒道,“滚下去,给朕好好反省!”

胤礽能感受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一刻终于来了,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踉跄地站起来,等出了帐篷,忽然觉得额上有股温热,伸手一摸是滑腻一片,原来已经砸出血了啊。

他母后早就死了,哪来的弟弟,一个汉女所生的阿哥,哪有资格当他弟弟。

胤礽抬起头看向夜空,本该星子闪烁的时候,此刻竟无一点星光。

胤禄根本没有留意康熙与太子两人间发生的争执,他脑海里只有太医说的那些话,若是今晚十八的发热没有好,只怕就不行了。

宫女们赶紧端了温水上来,然后用帕子给十八阿哥擦拭身子,这是最好的将热的方法,只可惜他们擦了半宿,十八阿哥身上依旧发烫,眼看就要天明了,宫女们心里越发下沉,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啜泣起来。

弘晖暗自焦急,照这样下去,就算胤衸能下来,也被烧成傻子了,得赶紧下办法才行。

他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陷入焦躁状态的胤禄,推了他一把,“你知道上哪儿能寻到烈酒吗?”

胤禄眼睛一亮,“你是想到办法了吗?”

“没有十分把握,但是可以试试。”

胤禄一咬牙,看向弘晖的目光坚定,“我相信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弘晖提前准备起来,让宫女们准备一些热水,他亲自上前解开胤衸的衣裳,露出关键部位。

胤禄动作很快,等他准备得差不多时,就见他已经抱着两坛酒回来了,“这些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去找……”

“够了。”弘晖看着他大口喘气,不忍道,“你先去一旁歇一会儿吧。”

胤禄已经很累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守着,等十八醒了我才放心。”

弘晖没有多劝,而是将那烈酒倒入一个铜盆里,然后又往里面添了温水,将帕子放进去,试了试温度差不多刚好后,就用沾了酒的帕子擦拭胤衸的上半身,从颈外侧到上肢外侧,然后再到手背,绕过心前区、腹部和后颈部,径直去擦拭背腰部以及下半身。

用酒精擦身可以退热,酒精吸热会挥发,效果比温水要明显很多,但是胤衸年龄太小,弘晖也不敢用纯烈酒,就在里面加了温水,而用酒精擦身也是有不少禁忌处,先前他绕过的部位,都是不能用酒精擦拭的,而且整个过程不能太久。

宫女们不过看了一遍,差不多就已经摸清了,主动接过弘晖手里的活计,她们惯会做这等伺候人的活计,干得仔细,差不多来回擦了三遍的时候,天已经渐亮了。

胤禄伸手抓了一下十八的手,发现不似之前那般热烫,心里一惊,赶紧摸向胤衸鼻息处,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心下一松。

这是已经退热了,他们竟真的做到了,赶在天亮之前,十八退热了。

胤禄只觉得此刻身子无比疲倦,直接瘫坐在地上,弘晖让人收拾起残局,一回头就看到胤禄瘫软坐在地上,半点形象都不在乎的样子。

胤禄对上弘晖的眼睛,看了好久,才咧嘴一笑,“谢谢。”

弘晖眼里露出笑意,没有多说,径直转身出了帐篷,累了一晚,他也该歇歇了。

十八阿哥胤衸退烧的消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众人还听闻了弘晖用烈酒给十八阿哥擦身的事情,纷纷派人去打听,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得学下来,说不定下次就派上用场了呢。

弘晖从康熙那里得了一番夸赞,还派人送来了一些赏赐,旁的却是没有了,弘晖心里也有数,哪怕他这些天一直待在自己的帐篷里不怎么出去,也能感受到外面气氛的紧张程度,自从太子那晚被康熙贬责后,这皇家父子俩人的关系就越发僵硬,旁人都看着胆战心惊,便是一同来此的皇子阿哥们尚且都不敢往前凑。

康熙这几天心里不顺,夜里歇息得也不安稳,半夜醒来的时候,竟然看到自己居住的帷幄竟然被人扒开了裂缝窥视,当下大惊,“何人在那里!”

守在外面的御林军在听到康熙的惊呼后,连忙进来查看,“陛下,发生了何事?”

康熙脸色阴沉,“去周围给朕仔细搜查,究竟是何人有这般胆子!”竟敢窥视他,这是想要谋反不成?

第二日众人就觉得这围猎处的气氛越发紧张,到处都是进进出出搜查的御林军,就算是旁人没有弘晖那样的“先知”,心里差不多也知道这是要出事了。

弘晖等闲都不出门,就连去胤禄那里串门的消遣都放弃了,这个时候他都有些后悔了,他明知道这些时间点的,就不该跟着出来凑热闹。不过他当初是康熙亲点的随性人员,估计就算是想放弃也困难,如今就只能努力缩小存在感,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盘上。

自从那晚康熙发现有人窥探后,心底就十分不安,那人既然能夜里摸到他帷帐边,那若是想要行刺他,岂不是就让贼人得逞了?越想越是觉得心惊,康熙加强身边的戒备,让御林军轮流守班。

御林军几日几夜的搜查并没有什么结果,当晚经过那里的人颇多,其中包括太子。

康熙听到这样的搜查结果十分不满,心里十分忌惮那人。

康熙四十七年的九月初四,再一次夜里惊醒后,康熙让人将太子拘起来关押,一时间人心惶惶。

虽然皇上没有下令要废掉太子,但是这几天的形势让众人心里清楚,太子恐怕是不行了,如今都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只怕离被废已经不远了。

太子被关押起来,最兴奋的当属直郡王胤褆,这两日他走路都带风,一直以来,太子胤礽就是胤褆的一根心里刺,压制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拔出来了。

自古太子都是选择立嫡立长,既然胤礽都被关押起来了,那也该换他来做太子了。

不仅是胤褆这样想,朝臣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朝中最大的两股势力便分别属于直郡王一党与太子一党,两党相争多年,都相互给对方使过绊子,这次太子这么轻易就被关押了,其中可是有不少直郡王的“功劳”。

弘晖听到的消息便是直郡王直接向康熙举报太子,不仅有暴戾不仁、殴打诸王贝勒罪名,甚至还有截留蒙古上贡给皇上的贡品,纵容自己的奶公凌普敲诈勒索行为,弘晖不知道这些罪名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与太子只有几面之交,但光从外表来看,太子的长相颇为出众,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如今太子被关押之后,朝臣们纷纷以为直郡王应是下任太子的不二人选,众人对胤褆的态度热情起来,甚至远甚于以往的胤礽,而胤褆更是志得意满,为了免除后患,在这个关头,他直接上奏给康熙,请求斩杀胤礽。

弘晖没有想到,胤褆居然会上奏请求斩杀胤礽,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关键是胤褆是如何敢的,曾经康熙对太子是如何偏袒,众人都是瞧在眼里,如今才短短几年,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弘晖深知如今风波尚未平息,仍然低调内敛着,心里却有些担心他阿玛,生怕他会被卷进去,毕竟四爷一向是太子阵营的,如今太子被关了起来,他阿玛肯定是会有影响的,而且这还是有一个现成的例子,那就是十三阿哥胤祥。

弘晖的这位十三叔同样也是太子党,甚至还与他阿玛关系颇近,如今也与太子一起被关押起来。

康熙冷眼看着直郡王党羽兴奋难当,一直没有作为,直到胤褆上奏要斩杀胤礽时,康熙才突然发作,“胤褆此人,连嫡亲兄弟都要斩杀,性格残暴,朕从未想过要立其为储。”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胤褆头上,直接将他继位的可能性给掐断,不仅如此,他这些天的兴奋与张狂仿佛都成了笑话。

胤褆想不通为何皇阿玛会这么狠心,明明他以前是很疼爱自己,那为何给了他希望还要让他绝望呢?

若是一开始就不属意他,为何还要给他这么多的暗示呢?

原本意气风发的胤褆一下子颓废下来,而先前热络殷勤的朝臣与权贵们,更是对他避之不及,看着这些人前后两幅面孔,胤褆只觉得心底都发苦,这一刻他竟然想到胤礽,他如今的处境与胤礽所遭遇的何其相似。

作为兄弟,他们相争多年,没想到最后最能懂自己心境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对手。

胤褆与胤礽是康熙最重视的两个儿子,两人不仅在朝臣中拥护者众多,便是在兄弟间也是极有威严,可不过是一瞬之间,这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倒台了,这让整个朝廷都为之震荡,如今谁也摸不透康熙在想什么,谁也不敢去琢磨他在想什么。

但是对于那些皇子阿哥们来说,他们在感到心惊的同时,还有一种格外兴奋的情绪从心底涌出。

太子这个位置总是要有人来坐的,如今既然胤褆与胤礽倒台了,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七,康熙突然下令,让留在京城中的胤禩掌管内务府总管的职位。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六日,康熙带着随行人员回到京中,而在十八日时,召集百官告天地祭太庙社稷,废胤礽太子之位,并将其幽禁在咸安里。

“一废”太子的风波暂且落下帷幕,而胤禩则成了京中众人所追捧之人。

内务府总管这个职位一向重要,在这种晦暗不明的情势下,皇上居然将其交给了八阿哥,足以见证皇上对八阿哥的信任与器重。况且胤禩人缘本来就很不错,他一向广结善缘,朋友众多,此次得了皇上看重,朝臣们更是隐隐将其当储君来对待。

这一年,胤禩的日子实在过得很好,不仅终于有了儿子弘旺,还在胤褆与胤礽倒台后,成为康熙信任器重的阿哥,便是他一向心性沉稳,此时此刻都忍不住激动,仿佛一切都近在眼前了。

弘晖在太子风波后就一直低调避世,但是有些时候就算他想躲懒,事情也是会找上门来的。

因弘晖弄出的那出海贸易业务,如今京中宗室权贵以及不少官员都多了一项开支,手头的银子都多了起来。

对于如今的人们来说,既然银子多了,那就要赶紧买田置产才是正道,因他们纷纷购入,导致近来京城物价上涨颇为严重,其中尤以房价最为明显,原本京城就寸土寸金,如今更是被炒的翻了好几番。

对于那些京中有房子的土著而言,日子还是勉强能过的,但是对于那些外地来的京官,有不少都是靠着租赁房屋过活,原本他们的日子过得就挺艰苦,如今随着上层人士炒房,造成他们快连租房都租不起了。

再加上几乎每三年京中都要涌入大量的新科进士,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外地,鲜少有人能提前在京中置下房产,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苦读十年才金榜题名,成为了光鲜亮丽的新科进士,结果进城后就傻了眼,他们居然连房子都快租不起了。

新科进士混得如此寒酸落魄,便是康熙见了也有些唏嘘,这些人好歹也是天子门生,他得给自己的门生弄些排面才行,随即就把自己孙子召进宫来。

弘晖往宫里跑了一趟,就接回了一个任务,解决新上任公务员们的住房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