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捏着红绸带晃了晃铜钱, 面颊有些红,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孟纾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铜钱大概是被他攥在掌心里的,卫窈窈握着能感觉到微微的温度, 其实她心里还是蛮开心的,自卫明贞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收过压岁钱了。
瞧她跟着孩子一样欢喜, 孟纾丞笑着,慢慢道:“新岁吉祥。”
卫窈窈抱起拳头也对着他拜了拜:“新岁吉祥。”
翻过年来, 他就三十了, 三十而立, 她想了想, 又道:“祝你官运亨通, 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孟纾丞含着笑, 耐心地听着,原来忙里偷闲, 特地过来听她说些听腻了的话,也是高兴的。
如今所想的, 都与她有关, 且希望如她所祝,能事事如意。
卫窈窈话多, 和他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你早上吃汤圆了吗?”
孟纾丞微微摇头:“京城初一不吃汤圆。”
“红玉会包汤圆, 有肉的,也有芝麻的,等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卫窈窈说。
孟纾丞爱听她讲以后的事情, 神态平静柔和地看着她。
卫窈窈又说:“过会儿我们去城隍庙会呢!”
卫窈窈向来是个闲不住的,过新年,最热闹的时候,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便是京城没有亲友,每天的行程也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丰富极了。
孟纾丞叮嘱道:“让景硕跟着。”
孟纾丞京城人士,自是知道这些日子京城大大小小的庙会十分繁华热闹,其中最热闹的就属今天的城隍庙会和元宵节的鳌山灯会。
“知道啦,知道啦!”卫窈窈点点头,明白他这是宋鹤元那一出给他留下的后遗症,所以不管他说过多少遍,卫窈窈都不会觉得不耐烦。
孟纾丞还有话说,但这会儿时间地点都不方便,低声道:“晚上等我。”
卫窈窈扭头看他,唇瓣动了动,然后啄啄下巴,小声说:“会等你的。”
不远处景碤朝着孟纾丞做了个手势,望鹤楼里来人寻他了,孟纾丞面色淡了下来,垂下手臂,握住卫窈窈的手,牵着她,又送她走了一程路,才回了望鹤楼。
望鹤楼建在前院,此刻茶香缭绕,除了老国公并族中几位年长的长辈,其余人见孟纾丞进来,起身相迎。
孟纾丞坐到老国公身旁,老国公瞥了他一眼,用他可以听到的声音哼了一声。
孟纾丞出门前,只知会了老国公,老国公如今不过问朝事,帮他应付了一会儿,早就不耐烦了。
孟纾丞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亲自接过侍者奉上的茶,放到老国公面前。
这么多人看着,他的面子,老国公自然是要给的,心里腹谤着,捧着茶盅抿了一口。
孟纾丞回来了,下面人也开口继续道:“十五元宵,鳌山灯会,陛下亲临……”
自古以来便有正月十五闹元宵的习俗,本朝开国后,十分重视这个节日,每年元宵节会在午门举办鳌山灯会,当日皇帝会携文武百官亲临现场。
百姓们更会从各地赶来,一睹圣容,卫窈窈他们既来了京城,也是计划着要过去凑热闹的,特别今日逛了城隍庙会,更加期待鳌山灯会了。
但孟纾丞却让她当日不要出门。
“鳌山灯会有什么吗?”卫窈窈等到二更才等到了孟纾丞,这会儿已经沐浴完,躺到床上了,她趴在床头看着孟纾丞,脸上满是失望。
孟纾丞将她垂落的发丝勾到她耳后,沉默了一瞬,才低语:“鳌山灯会没有问题,但去的人有问题,明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既然他都提醒了,卫窈窈也不是不听劝的姑娘,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压低声音问他:“什么人有问题啊?”
“端王会去。”孟纾丞垂眸,淡声道。
卫窈窈不需要他揉碎了讲给她听,就这几个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微微瞪大,楞了楞,脑海中闪过灵光:“他会造反吗?”
孟纾丞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对她摇了摇头,眼眸严肃。
卫窈窈抬头朝外面看了几眼,这到处都是他的人,不会有旁人听到,但她还是乖乖听话,抿紧了唇瓣,便是她不会乱说话。
孟纾丞无声笑了一声。
卫窈窈把他的手拿下来,枕到下巴下面,歪头看他:“那你会去的,是不是?”
孟纾丞颔首,他身处高位,尊荣的位置,当然也会更危险。
卫窈窈撅撅嘴巴,翻过身,平躺好,把他的手丢还给他。
他耳提面令,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去,自己倒是以身犯险,虽然知道他肯定因为避无可避,无法推脱,但卫窈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孟纾丞没控力,手背磕到床沿,“咚——”的一声,听得人心悸。
卫窈窈惊住了,傻傻地看着他的手,听他缓缓地叹了一声气,心里感到了一丝愧疚,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孟纾丞坐在床边的杌凳上,手掌撑着床沿,微俯身,看着她点了点头,和她开玩笑:“我知道,我们祎姐儿最宝贝我这双手,怎么舍得故意?嗯?”
到底不像一开始那般青涩,卫窈窈悟性好,瞬间就领会到他的意思,瞅了一眼他修长干净的手指,面颊悄悄地红了,她慢吞吞地说:“你不要胡说。”
她才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她改口:“我方才说错了,我就是故意的。”
孟纾丞含笑,轻轻的啊了一声:“兴许吧?”
卫窈窈见识过他的另一面,比旁人更清楚他骨子里的恶劣,一边哎呀呀地叫着,一边推搡他,没什么底气地说:“你事情说完了,快回去吧!我都要睡觉了!”
孟纾丞抬手绕过她的手,单手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探到她枕下,把她没有藏好,露了一角的薄册拉出来。
卫窈窈扑腾的手臂僵滞住了,噎了好大一声气,盯着他:“呃——”
完了,被发现了。
那天孟纾丞没有将这些书带回去,而是让卫窈窈收好,卫窈窈怎么可能老实呢!但她也没有想到会再被孟纾丞发现。
明明塞在枕头下面塞得好好的,怎么会呢!
自那日书案后面一番胡闹,两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亲热,孟纾丞抱着穿着单衣的卫窈窈,低声问:“窈窈还喜欢哪一幅?”
卫窈窈被他问得面红耳赤,扭捏了一下,犹犹豫豫还是遵循着内心,死性不改,缩到他怀里,忽闪着眼睛,小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