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的夫人,岂能容你诋毁

娇黛黛是售卖消息的生意人, 对各类消息一向敏感,阿莽一句,当即便让她联想到了很多信息。

这些信息真与假, 她并不清楚, 还得派人仔细调查。

但目前这消息都白送给况曼了, 那调查之事,自然得况曼和孟九重自己去查。

说完正事,娇黛黛也不管况曼他们要做何打算,拎着酒壶, 身子轻纵,跃到屋顶上, “况娘子,今晚月色不错,难得清闲下来,上来聊聊怎么样。”

况曼脑袋里正分析着娇黛黛给出的消息, 听到唤声, 一扫思绪, 跃身上了房顶。

坐到娇黛黛身边, 况曼看着皎皎明月, 小酌了一口酒,有点纳闷地问:“为什么赏月就一定得爬上房顶?”

况曼其实有点不解风情, 完全不懂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又为什么要爬上房顶看月亮, 可偏这些江湖人, 通通都有这喜好。连她家九哥,偶尔也会半夜爬到屋顶上,抬头看月亮。

一个个的, 不是装深沉,就是装忧郁。

娇黛黛笑睨了她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吧,大家赏月都爱爬房顶。”

况曼垂头,看了脸娇黛黛的脚,煞风景地道:“你悠着点,可别把我家的房顶给踩坏了。”

娇黛黛神情一顿,歪了况曼一眼:“坏了,老娘给你换新的。”

况曼乐了:“那你随便踩,全踩坏了,正好我可换新的。”

两个女的爬上房顶喝酒赏月,院子中的孟九重看了一眼二人,将酒壶搁到石桌上,朝况曼道:“阿曼,我出去一趟。你少喝些,娇掌柜还个别号,千杯不醉,你可别和她拼酒。”

娇黛黛垂目,打趣一笑,“哟,孟秀才这是担心,我把你家娘子给灌醉了还是怎么着。”

孟九重仿佛没有听出她的调侃般,弹了弹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喝酒伤身,阿曼可不比娇掌柜海量。”

说着,孟九重身子轻纵,直接从院墙上翻了出去。

“况娘子,你家秀才公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瞅着消失在黑夜下的孟九重,娇黛黛撇撇嘴,回身朝况曼道。

况曼抱着酒壶:“哪有,他是有事要办。”

“天都黑了,还办事。”娇黛黛撞了撞况曼,意味深长地道:“你就不怕他夜不归宿。”

“我家九哥,像那夜不归宿的吗?”况曼睨了她一眼,转移话题道:“对了,你酒窖里这种酒还有吗,匀点给我,我送人。”

九哥肯定是去找崔言。今儿白天他俩还在商量安排人手去江南调查,这会儿崔言安排的人应该还没有出发,九哥现在过去,正好把娇黛黛提供的消息告诉他们,让去江南的人,多注意一下灵泉山庄。

“拿我的酒送人,哼,想得美……”

“又不是让你白送,我给银子得了吧。”

夜色朦胧,两个女人喝着小酒,你怼一句,我怼一句,好不惬意。

气氛恰好。

但是,却总有些躲在暗地里的老鼠,喜欢扫人兴致。

已喝得有些醉意的况曼,不知何时抛掉了酒壶,站在院子中,甩起了鞭子。

今儿娇黛黛只提了一壶酒过来,况曼酒量不大行,喝完一壶酒,就有些小醉了。

醉归醉,但却没像上次那样,醉得啥都不知道。酒精助了兴,况曼来了兴致,鞭子舞得越发好看,仿佛水袖云舞,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舞得太起劲,鞭子一甩,咻地一下穿梭过了自家院子,甩到了隔壁邻居家院墙上。

一声鞭响啪地一下,在隔壁家的院墙上响起。

声音太大,让有些醉意的况曼微微震了震。

况曼一回神,下意识就想收回鞭子。

但鞭子还未收过来,隔壁家院子的花盆下,就突然冲出一个人影。

这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并未蒙面,也不知是被鞭子吓到了还是怎么着,这人一蹭起身,展臂腾空飞出了院子,然后拔腿就跑。

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副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样子,溜的贼快。

况曼瞧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人,醉意熏熏的眼睛,顿时一个激情,想也没想,纵身翻出院子就开追。

虽然她没常在家,但隔壁邻居是谁她还分得清楚。

隔壁这家住的只是普通人,一家三代十来口人,没一个会功夫的。这冷不丁跑出个会轻功的,脑袋都不用转,况曼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

而且,问题还大了。

因为在她和娇黛黛上房顶后,隔壁这家就一直毫无声响,所以,这人不可能是她们上屋顶后才躲大花盆下的。

也不知道,他躲在花盆后面多久了,又听到了些什么?

这一变故来得极为突然,房顶上喝着酒的娇黛黛,都没看清楚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况曼就追着人奔出了院子。

娇黛黛眉子蹙,啪得一下丢下酒壶,纵身就落到了院子外,然后也拔腿就追:“什么玩意,偷听都偷听到老娘这里来了,当老娘的东福客栈是摆设吗?”

三条影子,一前一后,在街道上飞快追逐起来。

况曼的速度已经到了普通武林人仰望的地步,那偷听的人速度很快,但却没办法和况曼比。

还没追出南街,他一只脚腂子就被况曼的鞭子紧紧卷住。

刚一卷上人,黑衣人奔跑的身子一栽,脸朝下,骤然倒在地上。

况曼见状,脚步急急一刹,五指成爪,便欲将地上的人给抓过来。

手刚刚伸出,却突然停在半空中。因为……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跑得可真快,喂,哪来的小贼,别给姑奶奶装死。”

这一会儿功夫,娇黛黛也追了上来。追上人,娇黛黛就瞪着地上人的尸体,怒骂了句。

况曼眼里闪过深暗,盯着地上的尸体,面无表情道:“已经死了。”

死得真快,几乎在她追上刹那,就立即没有呼吸。

这一看,就是一死士。

只有专门培养的死士,才会在任务一暴露,就毫不犹豫选择自杀。

娇黛黛震惊:“死了,这么快?”

况曼斜了她一眼,没张理她,伸脚轻轻一踹,将地上的尸体踹翻了个身。

“这不是咱南街的人,奇怪,住你隔壁的不是牛大婶他们一家吗?”

听到刚才突然跑出来的人死了,娇黛黛那被酒精熏得有些晕晕的脑袋,立即清醒,并运转起来。

南街就这么大,娇黛黛从小生活在南街,对这一片极为熟悉,不夸大地说,她不仅知道南街每幢房子里住了几口人,甚至还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所以,一眼娇黛黛就看出了,地上的死人,不是南街的居民。

况曼蹙着眉,问:“你有多久没有看到牛大婶他们一家了?”

牛大婶这人况曼虽然不熟,但是也有打过交待。

这大婶在她去兴远府将周政明捉过来后,曾暗戳戳地在背后议论她,楞生生给她扣了口打夫君,打下人的母老虎名声。

刚搬来那段时间,这大婶一听到自家院子里有动静,就会贼头贼脑往她家院子里瞧。

娇黛黛沉眉:“我前天傍晚还见过她,她带着孙子,来我客栈给牛大叔打酒。”

娇黛黛说完这话,眼睛顿时一激,愕然道:“不好,牛大婶家可能出事了。”

话落,她身子一纵,急忙往回奔。

况曼见状,鞭子一扫,拖着地上的尸体,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牛大婶家门口,况曼鞭子一抛,将鞭子上卷着的尸体抛进自家院子,然后和娇黛黛一起,翻墙进了牛大婶的家里。

现在是晚上,月光朦胧,整个院子鸦雀无声,安静只有夜风吹响树叶的声音。

两人进了院子,况曼小鼻子耸了耸:“没有血腥味。”

娇黛黛:“找找。牛家人应该还活着,咱南街藏身容易,但是杀人却不易。”

南街住的人,多数都会点功夫。就拿这牛家来说,左边是孟宅,右边是风拳吴泰山,前后左右都是江湖人,牛家十口人,若是被杀,肯定会有动静,但最近这段时间,南街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况曼颔首,与娇黛黛分开,开始找人。

娇黛黛说前天傍晚她还有看到牛大婶,那就证明,牛大婶一家出事的时间,是在前天夜里到昨日中午这段时间。

郁战是昨日中午回到东义县的,两家相邻,牛家出事,以郁战的五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时间——好凑巧的时间。

郁战昨日回家,这奇怪的黑衣人,却提前一夜出现在牛家……

出现便罢,还不声不响埋伏在花盆下方,偷听他们说话。

这个死者,应该是很专业的探子,她今日白天到家,这期间,她没有察觉到任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就是说,这埋伏着的人,从头到尾视线避开了孟宅,只在听他们谈话。

他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什么?

况曼心里分析着事,屏气敛息,仔细寻找着牛家的人。

“况曼,这里。”况曼刚找过牛家的几间卧室,娇黛黛的声音就从柴房那边传了过来。

况曼一收心绪,掉头往柴房走去。

“杀千刀的祸害,进屋抢劫,老娘要报官,报官抓他。”

还没走到柴房,况曼就听到柴房里,牛大婶哭天抢地的咒骂声。听到这么有力气的声音,况曼微微松了口气。

还能骂人,证明人没事。

“娘,小宝饿晕了。”牛家媳妇的声音弱弱响起。

牛大婶哭声一顿:“那你还楞着什么,赶紧去做吃的。”

吼了一声儿媳妇,牛大婶不知想到了啥,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可恶的贼,可别把我的棺材本都给偷了啊……”

牛大婶似乎焦急,况曼刚走到柴房,牛大婶就一把扯着身上的绳子,一边往卧室冲去。

况曼急急避开她,然后步入柴房,帮着娇黛黛一起给牛家众人松绑。

松绑的时候,娇黛黛蹙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起了牛家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牛家大儿子一脸劫后余生,将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况曼和娇黛黛。

事情果真如况曼所想那样,牛家是前天晚上出事的,一家人整整齐齐,被一个黑衣人从被窝里弄起来,堵了嘴,五花大绑塞进了柴房。

牛家大儿子被丢进柴房后,因为身子靠窗,所以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那绑了他们的黑衣人,在昨天中午过后,就突然趴到了院墙角。紧靠孟宅的一个大花盆后面。

他在大花盆下面趴了一下下午,天黑后他出去了一趟,半夜才回来。回来后也没睡觉,继续趴在花盆下面,这一趴,就趴到了刚才。

期间他啃过两个饼,去过一趟茅厕。

先前,牛家大儿子透过窗户看到孟宅那边,有一根绳子时不时扫过花盆上方。他瞧得很清楚,趴在花盆下的人最初纹丝不动,一直到绳子从围墙那边甩过了墙,花盆下的人,才拔腿翻出了他们家院子。

听完牛家大儿子的话,况曼和娇黛黛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闪过疑惑。

二人眼神交汇,啥也没和牛家人说,安抚了他们一下,便准备回去。

离开前,娇黛黛出声提醒了一牛家,若是在有这种人进他们家,立即出声大喊,附近邻居听到了,自会上来帮忙。

牛家大儿子感激地将娇黛黛和况曼送出门,今儿要不是这两街坊,自己家怕是要完了。

况曼和娇黛黛回到孟宅,一入院子,就见郁战蹲在地上,正在检查那具被况曼抛进院子里的尸体。

而孟九重也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这会儿,他正负手肃立在院墙下的阴影处,直视着家里多出来的死人。

“你这边怕是被人盯上了,去我客栈说吧。”娇黛黛走到尸体旁边,垂头仔细看了看尸体,然后蹙着眉,严肃道。

况曼嗯了一声:“打扰了。”

她这边确实不大安全,白日她和九哥才到家,晚上就发现了老鼠。

说起来,今儿还得多谢娇黛黛那壶酒,若不是酒意上头,来了舞鞭的兴致,惊到躲在牛家的探子,她怕间察觉不到,自己家被人监视了。

“我要怕打扰,就不和你们走这么近了。”娇黛黛斜了况曼一眼。“走吧,尸体也一起挪到我那边去。”

况曼向娇黛黛道了声,转头看向孟九重。

孟九重轻颔首,三人移步去了东福客栈,而郁战则等他们都走后,观察了一下黑漆漆的街道,然后,麻利地尸体扛去了东福客栈。

*

东福客栈后院。

况曼三人坐在凉亭里,一声不吭,都在分析着刚才的事,一旁阿莽煮着茶,茶炉上烟雾袅袅,茶香四溢。

旁边阁楼上,郁战抱剑而立,一双清冷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四周。

有了刚才被偷听墙角的事后,郁战警惕了起来。知道况曼他们有话要谈,担心再发生这种事,于是,跑到房顶警戒去了。

在亭子外不远处,还放着一具尸体,这具尸嘴角边溢着乌黑的血,一看,就知道这具尸体,是中毒身亡。

况曼微侧头,目光冷睨站不远处的尸体。

这个人,明显是冲着她和九哥来的。

“你们还真是麻烦人物,才到家,被窝都没躺过,麻烦就又找上门了。“娇黛黛叹了口气,上挑着眉,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况曼收回视线,淡淡道:“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娇黛黛:“只有千日做贼的,那里千日防贼的。知道谁在搞你们吗?”

况曼颔首:“知道。”

她与九哥入武林不到一年,与人交结不多,也没和什么人私下结过仇。要有,也就她刚从末世回来那段时间,因为对这方世界归属感不强,想做一个赏金猎人时,和兴远府的金虎帮结过一段私怨。

但这段私怨,还不足以让金虎帮的金天堂这么针对她。

她和九哥所有仇怨,都是来到自于上一辈。其中一个,已经被他们除去,剩下的,那就唯有……沈镇远了。

沈镇远……

呵呵,动吧,只有动了,才会露出更多的尾巴。

当尾巴露得足够多,不用他们再花心思去找,都能将他从洞里揪出来。

娇黛黛听况曼说“知道”二字,眼神一楞,随即反应了过来。

“呵,又是沈镇远。”娇黛黛:“你们这是挖了他祖坟还是怎么着?”

况曼轻阖眼帘:“也许吧!”

一旁煮茶的阿莽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突然插嘴道:“不是沈镇远。”

他此话一出,在场几眼神齐齐一转,全落到他身上。

娇黛黛疑惑地看向她:“阿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莽把烧开的茶提上来,为三人斟了一杯茶:“这个人身上虽有掩饰,但刚才我经过他身旁时,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山里果酒味道。”

“山里果酒,那是什么果酒?”况曼疑惑。

这是什么果子,她怎么听都没听说过,而且,阿莽又是怎么凭着果子酒的味道,就断定不是沈镇远了。

一旁的孟九重接话:“一种野生的果子,只产于北方,漠北人喜欢采集这种果子酿酒。”

说罢,孟九重视线落到尸体上:“若他身上有山里果的味道,那就是说,这人以前是生活在漠北的。”

山里果酒只有漠北才有,南方一代的,许多听都没听过这种酒。

况曼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阿莽:“你鼻子可真灵,连这也能分辨出来。”

阿莽道:“总得有点看家本事,才能在江湖上生存下去。”

“漠北?”况曼半虚着眼睛,若有所思道:“回纥现在正处于权利交替最关键的时候,哪有功夫来找我们麻烦。”

阿穆圣已死,他们与回纥之间的恩怨,几乎在阿穆圣死的时候,就已彻底了断,接下来,是国与国之间对弈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和九哥的身上。

并且,她和九哥上头还有一个穆前辈和她阿爹呢,就算回纥人要为阿穆圣报仇,顶在前面的,也是这两个大佬。

况曼话落下,气氛又陷入了沉寂中。

这个死者的身份,搅乱了他们的视线,本来还以为是沈镇远的人,但是阿莽却将沈镇远否定了。

阿莽在消息这方面,比娇黛黛更加敏感,他既然说这人不是沈镇远的人,那他必然就不是。

“漠北出来的,但看着又不像是回纥人……”况曼端起茶杯,眼里闪过若有所思。

良久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倏地将茶杯搁到石桌上:“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她话刚落下,孟九重掷声道:“沈兰。”

“没错,就是她。”况曼冷然道:“若这个人不是沈镇远的人,哪就只能是沈兰的人。”

刘元恺是沈兰的儿子,当初刘元恺上泾山取朱果,被她和九哥拿下,丢给了穆元德。当时她想利用刘元恺,看能不能把沈兰策反,成为中原在回纥最大的探子,所以对外,刘元恺只是失踪。

失踪在了泾山。

泾山那一场对决,死了不少江湖好汉,闹出的动静很大。她与九哥虽然一直低调着,但只要有心,不难查出他们曾在泾山出现过。

并且,是早于江湖侠客和血鸦卫先进入的泾山。

以沈兰之智,应是猜出刘元恺在他们的手上。

所以……这是冲着刘元恺来的,沈兰想救回自己的儿子。

“沈兰?”阿莽眼神闪过沉思,片刻后,道:“沈镇远的姐姐?”

况曼颔首。

阿莽微惊:“她还活着?”

这个人,不是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了吗?

况曼讥笑一声:“活着,人家现在可是回纥可汗的宠妃。”

阿莽看着地上的尸体,恍然道:“所以,这个人还是沈镇远的人?”

想通了这个探子是谁的人,况曼心绪就落回了原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道:“可以这么认为。”

“娇掌柜,看在你给我这么多消息的份上,我也送个消息给你们。”况曼抿嘴一笑。

娇黛黛:“什么消息?”

“天大的消息。”况曼卖了个关子:“知道为什么沈兰会找上我和九哥吗?”

娇黛黛摇头。

鬼知道为什么,沈兰都被列入死人名单那么久了,关于她的事,东福客栈最后的记录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了。

况曼:“刘元恺是沈兰和拓跋吉的儿子。”

“什么?”

娇黛黛和阿莽震惊,倏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况曼。

他们虽然是中原人,但对回纥皇室还有所了解,拓跋家对血脉极其看中,绝不可能弄出个带有汉人血统的儿子来。

可是现在,况曼却说,刘元恺是拓跋吉和沈兰的儿子……

这消息,有点让人惊悚。

况曼笑睨二人:“别惊震了,事实就是你们听到的这样。我和九哥在泾山的时候,将刘元恺废了,只要有心不难查出这一点。”

“这沈兰现在找上我们,想必是为了刘元恺。”

娇黛黛:“嘶——拓跋吉的宠妃,这消息有点吓人。现在你们被沈兰盯上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况曼:“什么怎么办,盯就盯呗,来一个捉一个,捉得多了,说不定能捉到个关键人物。对了,娇掌柜,过几天我和九哥可能要出门一趟,你帮我注意一下,要是有奇奇怪怪的人打听我们的消息,劳烦你将人给捉了。”

异能快升八级了,八级是异能最关键的时候,她得找处安静的地方提升异能。

她对比过阿爹与穆元德的实力,她的异能一旦到了八级,就有和他们一战的能力。

而且这种一战,还不止是一战罢了,是分不出胜负的一战。

目前还是先以提升实力为先,上次泾山上,她和九哥对战沈镇远,那时他们都认为,沈镇远应该是隐藏了实力。

这个人真正实力如何,他们都不清楚,先把自己实力提上来,以后就算是对上了,也不用吃同样的亏。

泾山上受的伤,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娇黛黛:“才刚回来,又要走啊?”

“不走,留在东义县干什么,做别人的活靶子吗?不过要走,也没那么快。”况曼一笑,将茶杯搁到桌上:“天色已暗,今晚打扰娇掌柜了,告辞。”

“去吧去吧,走的时候记得打声招呼,别一跑,就连个信都没有。”娇黛黛挥挥手,语气嫌弃得不行,但话里却透着关心。

况曼歪头,打趣地看着娇黛黛:“娇掌柜这是舍不得我了。”

娇黛黛啐了一口:“就这你们两口子这惹麻烦的程度,我巴不得你们赶紧走,没点本事还真不能做你们的邻居,瞅瞅这才刚回来,牛家就遭殃了。”

况曼神情一顿,哑火了。

这话,还真没办法反驳,牛家确实是被他们连累的,好在有惊无险,人没事。

这要真出事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还麻烦娇掌柜多注意一点牛家。”况曼回神,郑重地向娇黛黛道。

“知道了,走吧走吧,我要睡觉了,有啥事改天再说。”娇黛黛一脸不耐烦,开始赶客了。说完,她打了个哈欠,都不等况曼他们离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况曼和孟九重对视了一眼,二人并肩离开了东福客栈。

阁楼上的郁战看了一眼院子,身子一晃,捞起地上的尸体,如一只夜猫般,直奔城外乱坟岗。

已弄清楚这具尸体的身份,那这具尸体自然可以丢了。

*

翌日。

天光明媚,况曼一早起来,便和郁战在院子里对起了招。

她说要离开,但也不是现在。

要进山修练,也得伦山那边将地萧送来之后才能进山。

刚回来就遇上这么多事,眼瞧着,又是风雨欲来,谁也不知后面,她和九哥会不会再次离开东义县,这万一离开,错过了阿月送来的地萧怎么办。

她得先把这些事给处理妥当了,才能安心修练。

在院子里过了一会儿招,出了一身汗,刚刚洗漱好,院子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郁战闻声,立即去开门。

没多久,一个穿着文人儒衫的青年男子,摇着扇子,跟着郁战一起进了院子。

看到一大早就来自家的苏常杰,况曼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这人眼晴瘸了还是怎么着,难道一点看不出来,自家不欢迎他吗。

“九重兄,嫂夫人。”苏常杰踏进院子,抱拳,朝孟九重的况曼打起了招呼。

“苏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孟九重看到来人,疏朗眉宇轻轻一蹙,英俊面容,刹时挂起独属文人的儒雅。

他起身,也抱拳朝苏常杰回了一礼。

况曼已经有些时日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笑了,以前她觉得他这种笑让人如沐春风,可现在,她却知道,他的这种笑只是一个隐藏……

隐藏他最真实的一面!

他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和呈现给别人看的温文儒雅完全不搭边。

苏常杰:“这不是看九重兄回来了,我想着咱们也有些时日没相聚过了,于是,便和吴大人请了一天假,过来与九重兄坐一坐。”

“苏兄客气了,相聚随时都有时间,哪能因在下,害你误了工。”孟九重将苏常杰迎到石桌上。

他嘴上说着愧疚的话,但况曼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和她一样的不待见。

这个姓苏的,况曼不喜欢,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见孟九重已经和苏常杰瞎扯起来,况曼起身,脸颊挂着得体的笑,道了句:“苏公子,夫君你们聊,我有些事,要出门一趟。”

孟九重:“去吧。”

况曼颔首,回身和苏常杰笑了笑,抬步就出了自家。

一走出宅子,况曼脸上的笑顿时敛了下去。

这姓苏一大早就来自家,搞得他们好像和他很熟似的。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昨儿城门口,孟九重冷漠的态度这么明显,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况曼心里埋汰着苏常杰,方不知,苏常杰这会儿,正一副为孟九重好的模样,又是感慨,又是一脸不妥的说道:“九重兄我看你该管管嫂夫人了,妇道人家,怎可经常往外跑。抛头露面,损了九重兄之名如何是好。九重兄仪表堂堂,诗词文章精妙绝伦,早晚会一举得名,嫂夫人这般,他日说不定……”

孟九重刚坐下,本欲意思意思,唤郁战上茶。苏常杰一开口,他想也不想就把上茶的话,给收了起来。

这人……不配喝他的茶。

不止不配喝茶,甚至还不配跨进孟家的大门。

孟九重目光淡漠,不待苏常杰说完话,寒声朝一旁的郁战喊了一声:“郁战,送客。”

苏常杰话音一顿,不解问:“九重兄这是有事要办吗?”

孟九重轻垂着眼帘,连个眼神都没落到苏常杰的身上,他面无表情道:“非矣,只是撵人罢了。”

“九重兄这是什么意思?”苏常杰想继续装没听懂,但是这会儿,他却装不下去了。

孟九重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再装下去,只能显得他是蠢蛋。

其实,苏常杰刚才那番话,也只是突发其想而出。

今日他上门,并没有其它用意,只是想拉进两人的关系,以方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一进门,况曼就不待见他,出了孟宅。而他脑瓜子一转,借提发挥,忽然以况曼出门的行为为借口,例举不妥,想制造孟九重与况曼的夫妻矛盾。

他来东义县有段时间了,对况曼在东义县干过的事了如指掌,不但如此,他还知道况曼在县城里没有朋友,这夫妻矛盾一出,那况曼还不得找人倾述啊。

这个时候,阿月只需做个贴心友人,关怀一下况曼,那探到他想要的信息,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

其实他这话若换别的文人骚客听了,说不定会有点用,但是换成孟九重……呵呵,只撵客,没当场拔剑,已是他克制。

人蠢不自知,也不知道这苏常杰哪来的自信,认为一番话就能挑拨别人夫妻感情的……

就苏常杰这秉性,那找上他的人得有多眼瘸,才把事交给了他……

孟九重脸沉如冰:“字面上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常杰:“好啊,孟九重,我好心为你打算,你竟……”

“我与你不过泛泛之交,我的夫人,岂能容你诋毁。”孟九重掀眼打断他的话。紧接着出口的话,却比苏常杰更加不留情:“一个读书人,妄议我夫人,你之品性,恕我不敢苟同。说到抛头露面,我想你苏家女儿,更需要管教。”

一句话,孟九重将苏家兄妹全给骂进去了,还骂得不带脏字。

孟九重不耐烦,懒得和苏常杰再说,一挥手,让郁战赶紧将人丢出去。

郁战早就受不了这家伙了,袖子一撸,提着苏常杰的后衣襟,就往大门口拖去。

身后,孟九重的声音再次响起:“郁战,孟宅的大门,以后不再对苏秀才开。”

郁战唉了一声,丢人的动作更快了。

况曼还站在大门口,想着该去哪里呢,脚还未挪地儿,身后,就响起了道哎呀声。

况曼侧头,往自家大门瞧去。只见郁战愤怒地瞪着眼,而苏常杰则狼狈地被丢在地上。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况曼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这苏常杰就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愤慨的嚷了起来。

况曼:“怎么回事?”

苏常杰听到况曼的声音,一掉头,矛盾顿时转向况曼:“一个妇道人家,整日抛头露面,还……”

“呵呵,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你这是在说你妹子吗?”况曼听到苏常杰的话,漆黑眼睛一瞪,立即打断他的话,并还上前一步,站在自家大门前:“我一小妇人,出个门叫抛头露面,那你整天带着你家妹子,不是去这家会男客,就是乌篷船上待客,哪个更抛头露脸一点。”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郁战想也没想,直接一拳头打到在苏常杰的脸上。

下手力道有些重,一拳头下去,楞生生打掉了苏常杰两颗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