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沉寂。
况曼话未说完, 但听者却已明白。
她没有八年前的记忆,过往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包括——他这个父亲。
一声愧疚的“抱歉”, 让况飞舟心口微微发胀。
“无防, 阿爹等着你恢复记忆。”况飞舟侧头,黑眸落在况曼脸上,苦涩一笑。
八年,接近三千个日子, 回不去了……女儿再也不是那个倚在他轮椅边,童言童语, 逗他开心的女儿。
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
沈镇远,你让我失妻失女八年,更害得竹月回归伦山,并修练了万蛊之术, 绝情绝爱。
……此仇不报, 我枉为人夫人父。
况飞舟恨——
恨不得生喝了那害他妻女的人的血。
不过, 眼前他还有比报仇血恨, 更重要的事要做。
伦山蛊术很神秘, 不懂其门道的人,永远想不到蛊术有多恐怖。况飞舟对蛊术也是一知半解, 而这些, 还都是他从他过逝的老岳父那里听来的。他老岳父在世时, 曾无数次提醒他——他日, 决不能让竹月回伦山,修练伦山蛊术。
伦山那地方,男人卑微, 度日难熬,而掌权的女人,表面光鲜,内里其实同样也不好过。
据说,伦山每个女孩,在长到六岁后,族里的人就会为她们中下灵蛊,开启蛊术之路。
灵蛊虽然温和,但身体娇弱的女孩,依旧难以度过这一劫。
岳父曾向他提过,他与竹月离开伦山的过往。
他说,他和岳母本是两情相悦,但在岳母的长辈去逝后,岳母必须担任起石家重任,修练伦山秘术万蛊之术,然后争夺蛊后之位。
修练万蛊之术,有一个前提,那是忘情绝爱。
岳母很清楚,一旦她忘情绝爱,失了爱人的心,他极有会被她亲手杀死。所以,在还未种下忘情蛊前,她将他送出了伦山,并将一出生,就先天不足的竹月交给了他,让他将她带出伦山。
岳母担心竹月度不过六岁时的灵蛊之劫。
她对竹月这个小女儿没太多期望,只希望她能简单活着,如果竹月当年不是身体有问题,岳母也不会让岳父将她带出。
如今竹月成了伦山新一任蛊后,那她必然就已种下忘情蛊,修练了万蛊之术,将他们过往恩爱遗忘。
不,也不是遗忘。
她的记忆还在,却已对他彻底没了感情。
在现在的竹月眼中,他们恩爱的记忆,说不定已成为她的污点,她甚至还会想要杀掉自己。
因为,这记忆,证着明她曾对他动过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知道她还活着,并清楚她在何处的情况下,不急着去找她,而是先来阿曼的原因。
因为,找到了也无济于事。
竹月受忘情蛊影响,已不再爱他。到时,她说不定还会给他种个蛊,让他成为她的傀儡。
不过,不急,飞云已经去寻解除忘情蛊的东西了。
岳父说过,忘情蛊虽霸道,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只是解除的条件太苛刻,泪藤,地萧,赤玉,炎木,只要聚齐这四种奇物,就能解除忘情毒。
可是……这四种奇物,除了赤玉他有听说过,其它的三样东西,他翻遍古籍,也没找到任何相关线索。
也许,他该和穆元德会一面了。
穆元德是上任盟主,见识非常人能比,也许他知道这三样东西是何物。
他穆元德可是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是时候去讨要这个人情了。
况飞舟心思百转,思考着如何让妻子回归正常,另一边,送走了亲爹的况曼,则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
不愧是魔教掌教之人,这气场也太大了。
虽然他已经尽力收敛,但还是莫名的让人胆寒。
那什么,以前看电视,坐在轮椅上的人,不应该都是淡雅如菊,温润如玉的吗?
为什么换成况飞舟坐轮椅,却是霸气侧漏。
诚不欺我,电视剧果然是骗人的。
今天只是一个简单的会面,一开始不愉快,让他们并没有多谈什么。送走了况飞舟,况曼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回房补个觉。
一转头,见孟九重在收拾桌子,她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九哥,我怎么觉得,魔教教主好像不待见你啊?”况曼手上忙着活,嘴里闲谈起了况飞舟较为奇怪的态度:“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孟九重微顿,目光晦暗地往况曼身上看了看,埋下头,道:“你与伦山蛊后的悲剧,是我父亲间接造成,以他的性子,没当场杀掉我,已是仁慈……”
不但如此,我还阴差阳错娶了你……
不过这话,孟九重没说。
况曼闻言,眼里划过恍悟。
就说他为什么一来就喊打喊杀,原来这是让孟九重父债子还啊!
不过,这迁怒也没毛病。
傻女与伦山蛊后的悲剧,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孟泽。可理是这个理,但人也不可时刻都讲理。
她穿越过来,第一个遇上的是孟九重,且也是他带着她适应这个世界,亲疏远近,已在她心目中定型,所以,她只能抱歉了。
况曼:“你多担待点,他……也不容易。”
妻女失踪,生死不知。八年时间过去,他依旧没放弃寻找,可想这些年他也不好过。
哎,造化弄人!
这一家子,就没一个不可怜的。
傻女痴痴傻傻八年,结果,却死在一个村女的算计中;伦山蛊后失去女儿,还落入了昭江,侥幸捡回一条命,却毁了容,如今又因种种原因,不能与丈夫和女儿相认;一个雄霸一方的教主,成了折翼的雄鹰,一辈子都只能靠轮椅行动,不但如此,还失妻失女,他的内心怕是三个人中,最煎熬的一个了。
算来算去,傻女虽早亡,但在心灵上却是最安详的一个。
因为,她没有仇恨,没有牵挂,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说是阴谋者的算计,可又何尝不是孟泽鲁莽的后果。
如果孟泽不找伦山蛊后取铁涎,练寒魄针救穆元,这一家口怕还会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说起来,况飞舟这一家三口才是最无辜的,这些恩怨,原本和他们是没关系的。
上一辈人的恩与仇,短时间是都理不清了,事已成定局,迁怒无济于事,找出真正包藏祸心的阴谋者,才是目前该做的。
这些情仇难理,沈镇远这边的仇,却是可以了断的。
收拾完桌子,况曼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睡个午觉。孟九重清洗干净手上的污垢,凤眸往况曼背影上看了一下,然后叫住她:“阿曼。”
“什么事?”况曼回眸看向他。
孟九重和煦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上前两步,递到况曼跟前:“平顺布匹店新进了一批苏绣,我顺手给你拿了一张回来,你收着。”
这苏绣,是他去兴远府之前,就让崔言进的货。
事情吩咐下去,他便去了兴远府,等从兴远府回来,阿曼又进山修练去了,拖了这么多时间,今儿才算有机会将苏绣给她。
况曼眼睛一亮:“给我的?”
孟九重颔首:“你先用着,回头有好看的,我让崔言给你留着。”
“谢谢,正好我差一点手帕。”况曼将盒子接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里取出早上炼出来的小半瓶箭毒木的毒素,塞给孟九重。
“礼尚往来,这瓶毒送你,不过,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可别误伤了自己,它的名字叫见血封喉,两滴,就足以毒死一头两百斤的野猪。”
把见血封喉送出去,况曼就回了屋。
孟九重看着进屋的人,眸底闪过刹那间的呆滞。
送瓶毒药给他……
况曼进屋,坐到床上,将手帕从盒子里取出来,心情不错地欣赏了一下。
手帕是用蚕丝做成的,透明色,帕子上秀着株寒梅,梅树栩栩如生、连花蕊处的黄色花粉,看着都像真的似的。
这礼物,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喜欢!
况曼眼里泛着笑,将手帕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将帕子揣进怀里,悦愉地躺了下。
*
况曼睡觉睡得酣甜,却不知,孟宅已因况飞舟和青蒙的光顾,陷入了风尖浪口。
一个中午过去,关于况飞舟是魔教教主的事,已浮出水面。
众人哗然。
大伙联想到况曼与况飞舟的姓氏,与早前况飞舟毫无隐瞒,高调道出沈镇远杀他妻女的事,大伙脑袋一转,便猜出了二人的关系。
嘶——
这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魔教教主说妻女被杀吗?那现在这个况娘子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掌握整个江湖情报网的东福客栈,突然传出消息,说对街的况娘子,是孟秀才和他亲戚在山里捡到的。捡回来时,气息奄奄,一身是伤。后来被救活了,但因受伤太重,痴痴傻傻好多年,也就最近,她才恢复神智。
东福客栈老本行是干啥的,大家心都知道。
东福客栈消息精准,从不无的放失,大伙一听况曼当年境况,再联想到况飞舟的话和态度,当即便相信了,沈镇远杀况飞舟妻女的事。
大家震惊了。
难怪今天圣慾天会当街追杀赤阳堡的人……杀妻杀女之仇,这两家绝对不死不休。
孟宅一道木门,挡住了外界所有纷扰。
况曼一觉睡到天黑,连孟九重叫她起床吃晚饭,她都哼哼唧唧赖床赖过去了,直到睡足了觉,才懒洋洋地起了床。
起床后,稍收掇了一下,将孟九重给她留的饭,狼吞虎咽吃下肚,然后进屋,拿了几个小瓶子,便准备出门。
今儿练出来的见血封喉已经送给了孟九重,她得进山再弄一些箭毒木的树液回来。
此时已是傍晚,况曼刚踏出卧室,便见孟九重面容冷俊,背负长剑,似乎要出门。
“九哥,你要去哪?”况曼看着一身武者打扮的孟九重,疑惑地问。
“去衙门看看。”孟九重侧身,冷眸在转身刹那,蕴起温度。
况曼诧然:“去衙门干吗?”
孟九重并没隐瞒,沉眸道:“白日你抓住的那个人,功夫不弱,衙门困不住他。他是外族人,对姜鲁的国法没有敬畏心,如果我没猜错,今晚他会越狱脱身。”
人是被官府扣押了,但这人不是中原人,他不会像中原武林人一样,忌惮官府。
所以,必须将他废掉,官府那边才能彻底拘押他。
“越狱,这么猖獗?”况曼微怔,随即黑眸一凛:“我和你一起去。”
孟九重:“你不上山了?”
他知道阿曼喜欢上山修练,白日她未去修练,那夜里,定是要去。
“不急这一天。”况曼眉头上挑:“做事要有头有尾,我既然让张勇接手了他,就没想让他好过,想逃,也得看我同不同意。今晚,他乖乖呆在监狱便罢,要是敢逃出来,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听着身边少女匪里匪气的话,孟九重眼里微微闪过错愕。
“……!!”回头是不是该让崔言,准备个小丫鬟了。
孟九重并没有阻止况曼,轻轻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时间还早,不急,你等我会儿。”
况曼转身,退回卧室,将房里插在花瓶里的几株铃兰取出来,然后速度催动异能,将铃兰里的毒,提练出来。
孟九重跟着况曼进了房间,见况曼又在使用她那诡异的能异,转身,速度极快地将门关上,然后,杵在房间门里,为况曼守门。
守着守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叮地一下将身后的长剑抽出来,然后,摸出白日况曼给他的见血封喉,滴了一滴在散着寒光的剑刃之上。
阿曼说,这毒见血封喉,晚上,拿那个外域人试试毒。
……好吧,极有默契的小夫妻,都想着用毒。
况曼这边刚将毒提取出来备好,那边,孟九重也将剑涂好毒。
况曼一抬头,便见孟九重在收剑,她灿然一笑:“九哥,你可得注意一点,见血封喉可是跟着它的毒性取的名字,划破一点皮,就足以让对方中毒身亡。而且,这玩意,世间还没人能制出解药,除了我的异能,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孟九重将剑插回剑鞘,郑重道:“毒性如此霸道,你制毒时,谨慎些,别误伤了自己。”
“我自己制出来的毒,又岂会毒到我自己。”况曼自信斐然,将桌上的铃兰毒粉收集到小瓶子里,道:“这种毒,我给它取名鬼缨毒,中了此毒的人精神亢奋,会产生幻觉。”
说罢,况曼歪头:“要不要给你一点。”
孟九重看着况曼手中的小瓶子:“你自己留着防身。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况曼嗯了一声,将鬼缨收进怀里,笑容熠熠,道:“出发。”
说罢,率先出了卧室。
*
夜幕笼垂,天空寒星抖擞。
清净的街道上,两条人影在月影下飞快穿梭,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夜里出来觅食的野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四肢卧伏,沉沉低啸。
县衙外,两尊镇宅石狮张牙舞爪静静屹立,屋檐下,两个散着暗红微光的灯笼,将县衙大门,衬得阴阴森森。
县衙屋顶,一少年抱剑而立,仿佛一只幽灵般,无声无息融入夜色。直到不远处,两道黑影靠进,屋顶那如雕塑的少年才有了一丝气息。
少年看着街道上飞驰而来的人,身子微微一纵,从房顶跃到地上,然后往人影奔去。
“如何,可有动静?”孟九重顿步,冷沉的声音低低响起。
郁战摇头,嘶哑道:“暂时还没有。”
“继续守着,今晚他定会有动作。”孟九重胸有成竹地道。
他以前和回纥人打过交道,对回纥人有一定的了解,他们很狡猾,而且,从不坐以待毙,那被张勇关入监狱的人,定会想办法逃走。
而逃走的最好时机,便是子夜时分。
因为,那时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守夜的人熬不住,极有可能会打盹。
郁战颔首,身子一晃,咻地一下,又隐入了黑暗中。
况曼抬头,看了下衙门附近,见靠县衙院墙处有棵大树,她抬步,往大树走去。
对于况曼来说,躲哪都没有躲在树上隐蔽,她能将自己的气息完全与大树交融,除非拨开大树茂盛的树枝,要不然,谁也别想发现她。
孟九重见况曼往大树走去,便知道,她要藏身在树上。他侧眸,往郁战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也选择躲在树上。
二人上了树,况曼看着黑漆漆的街道:“郁战什么时候来的?”
她还以为,今晚就她和他呢。
孟九重轻声道:“下午你睡觉的时候,我就让他盯着衙门了。”
回纥人睚眦必报,被阿曼算计入监狱,必会记恨阿曼,不得不防。他担心那人不按常理出牌,提前从监狱里出来,给阿曼找麻烦,所以,他便让郁战盯着衙门。
况曼点头,明白了孟九重的意思。
夜,深深沉沉。
天上寒星被不知何时聚集的云团,给遮掩得密密实实,天空,再无一丝光亮。
空中刮起了夜风。
孟九重猜测,监狱里的人会在子夜越狱而出,然而,到了子夜,况曼三人没有等到越狱出来的人,反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黑暗中,几声轻巧的脚步,被风挟着吹进了三个正在守株待兔的人耳里。
树枝上,况曼与孟九重神情微变,对视了一眼,齐齐抬眸往脚步声传出的方向看去。
暗沉沉的街道上,一道人影仿佛在逛夜景般,脚步缓慢地从街道尽头走了过来。
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天太黑,哪怕况曼现在多了个夜视技能,也没办法瞧清楚对方的长相。
她只知道,来人速度不快,且脚步落地很沉稳,是个会功夫的。
况曼听着不急不慢靠近的脚步声,不由腹诽:大半夜的,在街上漫步……装逼给谁看呢。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终于缓缓靠近了衙门口。随着他走近,那张毫无遮掩的脸,也落进了况曼和孟九重的眼里。
来人有着一张俊秀的脸,孟九重一看到这张脸,冰冷的手,就扣到了剑柄之上。
通身气息,也随之变得冷肃,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器,带着凛然杀意。
况曼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变化,素手轻抬,压在他握剑的手上,然后轻轻摇头,无声地吐出一句话:“稍安勿躁,且看他要干什么。”
没有声音的语言,孟九重却仿佛听懂了般,气势须臾间内敛。
况曼摒气敛息,定定看着地上的人。
这半夜三更,出现在衙门外的竟还是个熟人。虽然况曼与这个人,只有两面之缘,但况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本应被武林人满世界追杀的孟寻。
孟寻的出现,让况曼和孟九重都有些诧异。
两人也更加确定,牢房里的那个男人是他的人。而且看样子,这男人对孟寻应该很重要,要不然,孟寻也不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奇怪……孟寻这会儿不是被人追杀吗?怎么跑到东义县来了,他来东义县,会么目的?
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把他追丢了?
况曼心底琢磨着孟寻的出现,下方,孟寻抬头,轻轻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在观察地形。
片刻后,他目光一转,落到了县衙大门上。
随即,他双掌合在一起,放到嘴边。没过一会儿,几道似布谷鸟的叫声,从他嘴里传出。
这声音,一共传出来三次,每次三声。
随着这九声鸟叫响起,衙门左侧关押犯人的牢房里,三道相同的布谷鸟声音,仿佛是在回应般,传了出来。
孟寻听到布谷鸟的声音,削薄的嘴唇,阴冷抿起。
他笑了笑,随即转身,往况曼和孟九重所藏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走到大树脚下,抬头,阴沉沉地看了眼大树,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长圆形的东西。
这人就在树下,他东西一摸出来,况曼就瞧见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火折子……
况曼:“……!!!”
这死家伙要干嘛,不会要放火烧衙门吧?
况曼心里刚想着孟寻是不是要烧衙门,下方,孟寻就将火折吹出了火星。
火星点燃,他长袖一扫,一股内劲顿时从地面上席卷而起。
地上的落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劲风给扫得打起了旋,没多大夫功夫,树茎下,就铺满了一圈树叶。
风慢慢停下,孟寻诡异轻笑,手轻轻一抛,将手中的火折投向了树叶中。
枯叶遇上火星,不过几个呼吸,便被点燃。
况曼:“……!!”
——擦!!!
还真的是要烧衙门。
狡猾的家伙,竟想用她藏身的这棵树,引大火烧衙门,呸——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