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曼古怪地看着离开的男子, 白皙脸颊上浮起疑惑。
待男子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方才收回目光。
况曼埋头,捏着小糖人转了转。一声不吭, 见面送她一个小糖人……
啥意思?
况曼眨眨眼, 垂头思索了一下。
片刻后, 她眼里划过恍悟,把小糖人含进嘴里,鼓起腮帮子,释然一笑。
今儿一大早, 魔教教主就向赤阳堡发起挑战,紧接着, 赤阳堡的人就被满大街追杀。
很明显,刚才那个男人,是圣慾天的人。
——他认识她!
且看她送小糖人时的态度,二人以前关系应该是极好。
前有黎初霁, 后有这个奇怪的男人……看来, 傻女小时候在圣慾天地位不差, 而且还很受宠, 要不然, 不可能随便出来一个圣慾天的人,都能一眼就认得出她。
魔教教主来东义县, 那定是追着她而来, 她要不要抽个时间, 去见见这个神秘大教主?
毕竟血脉关系摆在这里, 就算她当作啥都不知道,不主动去见魔教教主,这魔教教主早晚也来找上她。
不过见了要说啥?
没有过往记忆也是麻烦, 旧人不识,敌人也不识,什么都靠她自己猜。
这些复杂的关系,应对起来可真是够头大的。
算了,还是别主动往前凑了,等魔教教主自己找上来了,再说吧!
哎,要是石竹月现在在东义县就好了,有石竹月在打头阵,她哪用得着烦这些事。
况曼嘴里含着小糖人,揪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了南街。
许是先前县城里发生过一场厮杀,这会儿,那些住在南街的武林人几乎都涌了出来。
他们三三俩俩伫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先前发生的事。而人最多,议论声最热闹的地方,非东福客栈莫属。
况曼刚步入南街,好些人就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大伙看她的目光,比之以前多了几分探究。
这些武林人,不少都曾参于过伦山蛊后的通缉,当时,大伙对况曼的印象很深刻。毕竟一个没有内力的人,腰间时刻悬着一条鞭子,还住进了东福客栈。
不但如此,她还有个秀才相公,更让人诧异的是,她能在毫无内力的情况下,断掉火焰二长老的手。
那重创火焰二长老的一战,至今大家还记忆犹新。
当时大伙都很吃惊,但后来听她家下人说,她从小就力大无穷,大伙便也信了她三分。觉得她就是个有把子力气,但却不会武功的娘子。
可按今儿的事来看……这秀才娘子,怕不只是力大无穷那么简单了。
刚才那边的战斗,他们可都去凑了一下热闹,自然有看到她双鞭同出,与人战斗的情况。
都说了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他们当时可都看得很清楚,那火焰大长老明明已脱险,被人救走,结果却被况娘子毫无章法、乱甩出去的长鞭,给生生拖回了地上。
最后,导致他被人杀掉。
而且况娘子嘴里喊着的那个小偷,可是一个武力高到他们都看不透的人。
可偏就是这么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却奇异地栽在了况娘子的手上。
那时,他们看得十分清楚,况娘子的速度甚至比起那个小偷还要快,追逐交手之时,残影掠飞,速度诡异得让人看不真切,每次她都能躲开小偷的长剑。
如此快的速度,江湖上能与之相比的人,怕是没几个。
这特么要还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们把脑袋摘下当球踢。
想到这些,众人又不由得想起了围剿伦山蛊后那晚,在城墙下救走蒙面黑衣人的那个神秘人。
当日便有人怀疑那人会不会是况曼,如今,怀疑的人更多,甚至有人心中已经认定,那日出现的神秘人就是况曼。
当然,怀疑也好,确定也罢,大伙也不会傻的去问况曼,只私下警惕着况曼罢了。
况曼才不管他们怀不怀疑。
怀疑又如何,如今,随着伦山蛊后与吕承风的几场冲突发生,赏金猎人们已彻底认清了伦山蛊后的实力。
她明目张胆地跑去督师府挑衅,若大一个督师府都没人能拿下她,就凭他们这点本事……算了吧,还是洗洗睡觉吧。
而且况曼现在,也不是很担心赤阳堡发现,那晚出现的神秘人是她的事了。
魔教教主当众发出战书,赤阳堡接下来必是疲于应对,他们有那闲功夫管她吗?
就算有,她也不惧。
况曼神情淡淡,仿佛没有瞅见别人在打量她般。走到孟宅门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去了对街的东福客栈。
东福客栈这会儿客人正多,阿莽甩着汗巾,忙前忙后招呼着客人。娇黛黛则蹙着眉头,在柜台前拔弄着算盘,似乎在盘账。
况曼走进客栈大堂,大堂的议论声仿佛被按了静止键般,戛然一顿,众人齐齐往况曼瞩目而去。
耳边喧嚣声停下,打着算盘的娇黛黛似乎有些疑惑,抬头往大堂里扫了一眼。
一眼过去,便见况曼,悠哒哒地进了她的客栈。
她将算盘推开,抿笑调侃道:“哟,秀才娘子撒完威风回来了。”
“不过就是捉个小贼,算啥威风。”况曼走到柜台旁,将先前在街上称的瓜子抓了一把,递给娇黛黛,道:“娇掌柜,向你打听点事。”
娇黛黛拎起瓜子,嗑了起来:“什么事?先说好,我东福客栈久不营业,好多事都不清楚。”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况曼身子前倾,倚到柜台上,陪娇黛黛嗑起了瓜子:“先前我抓的那个小贼,我看他是从你客栈里出去的,他那样子,可不像是打尖住店的客人,想必,是来寻掌柜买消息的吧。”
况曼问话的声音不小,大堂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大伙对望了一眼,然后纷纷侧起耳朵,想听况曼要说什么。
况曼眼角余光扫了一圈众人,眼里透起丝丝狞笑。还是那句话,阴人,光明正大的阴才是最高境界。
孟寻潜入中原想搞事,那她就把他藏在暗处的事,半真半假给捅到明面上来,到时候,官府武林一起给他找茬,看他还怎么兴风作浪。
“是买消息,不过他要买的消息,我这里没有,所以生意没做成。”娇黛黛见况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直白开问,当即便知,她是没打算藏着摁着。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没必要防人,回答的同样光明正大。
“还真是买消息。”况曼一副很庆幸的样子,道:“还好你没卖消息给他,你要卖消息给他了,你这东福客栈怕就要开到头了。”
娇黛黛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疑惑道:“怎么回事,说仔细点,好好的,怎么我东福客栈就开到头了呢。”
况曼装模作样看了眼四周,然后压低嗓音,道:“我刚才去东街买东西,听张捕头说,那个小贼是回纥人。你说说,回纥人假扮成咱们中原人,潜伏进来是要干什么,这万一他在你这里买到消息,在咱中原兴风作浪,回头,官府还不得找上你啊。”
况曼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会儿大堂里的江湖人都支着耳朵,明晃晃的在偷听呢。
哪怕她的声音再小,以这些武林人的听力,也听得到,更别说,她只是装装样子。
……好吧,况曼要的效果达到了。
她这话一出,一个腰悬大铁捶的壮汉,砰地一下,将铁捶甩到桌子上。
那甩出来的力气,让桌子都震了两震。
“况娘子,把你刚刚的话说清楚,被你抓住的那个人,真的是挨千刀的回纥人?”大汉显然很恨回纥人,提到回纥二字时,眼睛都瞪了。
“况娘子别遮遮掩掩的,有啥话大声说,咱们也要听听。”
“狡猾的回纥人跑进咱们中原想干什么,还明目张胆的买消息,这是当我们中原没人了吗?”
“回纥人进中原,肯定没安好心。”
况曼听到众江湖好汉的激昂声,眼皮微搭,挡住瞳底得逞的笑意。
旋即转身,一副被他的大嗓门惊到般,梗着脖子,道:“我,我什么都没说。各位好汉,你们也啥都没听到。”
那慌张掩饰的神情,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大伙见况曼这神情,也不知道脑补出了啥,竟安静了下来。
况曼见大家伙都没吱声了,侧头,对着娇黛黛小声道:“娇掌柜,我也是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可别乱传啊,张捕头可是交待我了,让我别乱说的。”
说罢,她转身,匆匆离开了东福客栈。
一群江湖人看着心虚而逃的况曼,眼里似乎蕴起了什么。
娇黛黛柳眉紧蹙,若有所思地盯着况曼的背影,直到况曼推门进了孟宅,她才将目光收回。
收回后,她看了眼又响起议论声的大堂,娇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道:“各位好汉,刚才大伙听到况娘子说啥了吗?她声音太小,我没听得到。”
“她离你这么近,你都没听到,我们怎么听得到。”
“就是,刚才况娘子和你说话吗?”
“她不就和你嗑了会儿瓜子吗,说了啥?”
一群人心知娇黛黛话里的意思,贼会来事地配合道。
娇黛黛眼中笑意更盛,豪爽道:“对,就是嗑了会儿瓜子,今儿本掌柜心情好,阿莽,去把地窖里的两坛梅花酿抱出去,我要请各位江湖好汉喝酒。”
阿莽欸了一声,麻利地去地窖抱酒。
娇黛黛和大堂客人说笑了几句,提着算盘进了客栈后面的内院。
阿莽招呼好客人,没多久,也进了内院。
院中,娇黛黛沉着眉,一脸冷肃地坐在凉亭里,正在思考着况曼的话。
失误,她竟没发现那个要买消息的男人是回纥人。
况娘子不会无的放失,她竟然敢这么说,必就确认过。回纥人入中原……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风雨欲来。
沉寂这么多年的江湖,突然不平静,现在回纥人还蠢蠢欲动……看来自家这东福客栈,是该正常运转起来了。
“黛黛,刚才那个男人,来找你买什么消息?”阿莽坐到娇黛黛对面,锁着眉头问。
“他问我要魔教教主入东义县的原因,不过,我没和他交易。”
魔教教主入东义县,最大的可能,便是为了况曼。因为事关况曼,所以,她下意识便拒绝了交易。
娇黛黛顿了顿,神情一凛,忽然道:“阿莽,传令下去,让漠北一带的线人,时刻关注回纥的动向,还有,东福客栈从明日开始,正式回归老本行,不过,在此之前客栈的新规矩,你也一并传下去,凡是有关况娘子和孟公子的消息,我东福客栈一概不出售。”
她师父经营东福客栈时,规矩是不查杨御先生的事。
对街那小俩口是她恩人的义子义女,不查、不出售他们的消息,便是她娇黛黛的规矩。
阿莽颔首,起身便欲离开:“我立即去安排。”
娇黛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他:“等一会儿,有孟寻的消息吗?”
阿莽回首道:“没有,探子回报,他入了陇西境界后,便失去了踪影。这人很狡猾,这么多江湖人追击他,都被他逃脱了。”
娇黛黛垂眉:“没踪影了?黎初霁也没找到他?”
阿莽:“没找到。”
娇黛黛拧眉,静思了一会,道:“阿莽,你在兴远府的时候曾说,在孟寻的身上,看到了回纥枯鹤院的影子,你说,今儿来找我买消息的这个回纥人,是不是孟寻的人?”
……好吧,孟寻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却不知,他那伪装,在明眼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不但孟九重和黎初霁看出了他身份有异,就是阿莽,也将他看了出来。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心,认为可以凭借一个似是而非的身份,搅动风云。
阿莽:“不无可能?”
“刚才况娘子那话,意有所指,她是不是也在怀疑孟寻?”娇黛黛虚眯着眼,琢磨着道:“她既然想要借助江湖人的手,给孟寻找麻烦,你去安排一下,加大力度,来一波关门打狗,把那些潜进咱中原的臭老鼠,给捉一波。”
阿莽嗯了一声,转头离开了内院。
那不知躲到什么地方,想要搞事的孟寻,怕是跌破脑袋都没想过,有两个女人,会用这种方式给他挖坑。
且这个坑还极深,深到足够将他安排到中原的人,全部给埋掉。
果不其然,况曼似是而非的话一放出去,回纥人潜进中原的消息,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传开也就罢,偏知道这消息的人,还通通都像哑巴似的,并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把悄无声息,关门打狗发挥到了极致,楞是捉出了好多回纥奸细。
这些奸细什么样的身份都有,其中还有在中原潜伏了一辈子的……
真真是乱棍打死老师父……谁也没想到,这场全武林捉奸细的活动,竟会是以这种方式开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另一边,青蒙将小糖人送给况曼,便匆匆回了蓝庐书生家。
蓝庐书生的家在况飞舟入住后,他和他媳妇就彻底失去了主人的地位。
沐锦云和蓝庐书生都很怕况飞舟,小两口如今已经搬去沐家住了,没况飞舟召唤,二人连自家的家门都不会登。
今早他俩出现在自家,还是况飞舟想招回黎初霁,才让人将他们从沐府唤回来的。
现在偌大的一个宅子里,就只住了况飞舟和青蒙两个人,至于其他那些跟随他们一起来中原的圣慾天教众,则都住在客栈里。
青蒙回到黎府,一入院,便见况飞舟倚坐在屋檐下。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况飞舟凝视着天空,面无表情问。
青蒙刀鞘轻颤,一道寒光闪过,地上蓦然出现几个字。
【刘元恺逃脱,火焰长老死】
况飞舟锐眸轻垂,看了眼地上的字:“杀了多少赤阳堡的人?”
寒光再现,地上的字被瞬间抹去,随即又现出三个字。
【十三个】
况飞舟轻嗯了一声,修长手指,极有节奏地扣着轮椅。
叩叩声规律响起,听得人心口紧悬。
片刻后,他幽幽问:“我不想在东义县看到任何一个赤阳堡的人。”
青蒙垂首:【是。】
况飞舟抬眸,看向自己这个如影子般存在的徒弟:“三天,够吗?”
青蒙面色冷酷:【够。】
况飞舟:“那去吧。”
青蒙恭敬颔首,却并未离开,而是抬眸看向况飞舟。
“还有何事?”亲手养大的徒弟,一个眼神,况飞舟便明白他有话要说。
青蒙眼眸透出一丝温和,刀光再次一闪,地上蓦然多出一句话。
【我遇上了阿曼,长大了,很厉害。】
况飞舟看着地上的话,死寂的眸子里,霎那间浮现色彩。
“长大了……”况飞舟低喃,眸中一抹沉痛划过。
但是很快,这抹沉痛便被欣喜替代。况飞舟眉角边挂起浅笑,道:“与我一起去见见阿曼。”
青蒙颔首,上前,推动轮椅,将况飞舟推出了黎宅。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师徒二人沉默着往南街而去。
况飞舟入东义县已经有几天,该调查的事,他几乎都已调查清楚。他知道女儿当年失踪,是被杨御救走了,同时,他还救回了孟泽的儿子。
而这期间,女儿一直都神智不清。杨御在过世之时,为了让女儿有个依靠,让孟泽的儿子娶了他女儿。
对于杨御救回女儿,并养育长大,况飞舟心里万分感激。可是,他临死之前的安排,却又让况飞舟十分不爽。
哪怕他知道当时情况,让孟泽之子娶女儿,是对女儿最好的安排,可他依旧不爽。
圣慾天好男儿多的是,青蒙,初霁,飞云,这些都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青年才俊,也是女儿还幼时,他给自己物色的女婿。
女儿随便嫁一个,都比嫁给孟泽的儿子强。
就孟泽那拧不清的脑袋,生出来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为了一个结义兄弟,让竹月与阿曼双双受难,还害得他岳父惨死……
他岳父可是他孟泽的师父。当初他找竹月讨取铁涎,练那鬼寒魄针时,他就提醒过他,穆元德是个大麻烦,他一个隐退江湖的人,别多管闲事,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结果呢……他非要插手,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那给穆元德下毒的人,下的既然是邪心焰,那就必然知道,世间只有寒魄针可解此毒。
而寒魄针练成的条件那么苛刻,纵观世间,能炼制成的除了他孟泽,便只剩下他老岳父与竹月。
岳父与竹月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那下毒之人只要够聪明,就明白杀了他孟泽,便能彻底解决掉穆元德。
可他非不听劝,大义凛然地给他讲什么兄弟道义……
呵呵,兄弟道义……为了兄弟道义,害死自己的师父,累得师妹与师妹之女生死不知,受尽苦难。
就是这个蠢货,造就了他们一家三口分离八年的悲剧,他的儿子现在却还娶了他女儿。
想想就窝火。
这蠢货死得早,要是还活着,他非剁了他不可……
回头看看,要是阿曼不喜欢那蠢货的儿子,那就让他们和离。如果孟泽儿子不同意,他就杀了那小兔崽子,让女儿另外再选个女婿。
他有三个徒弟,个个武艺超群,都是人中龙凤。
初霁豪迈,正义热血,是女孩子都喜欢的大侠。青蒙话少稳重,极为体贴,绝不会惹女孩子生气。飞云气宇轩昂,风流倜傥,最会哄女孩子开心。
这三个徒弟,女儿随便选一个,后半辈子都会幸福。
……好叭,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另一边,正在为况曼做□□的孟九重,完全不知道,他从未曾碰过面的老丈人,已经磨刀霍霍,准备着给况曼另换夫君了。
当然,这夫君换不换得成,可不是况飞舟说了算。
在况曼心里,别的不说,就只洗手为她下厨这一条,就足够打退掉一大堆“人中龙凤”。
毕竟,古代男人讲究君子远离疱厨,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不进厨房。孟九重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文韬武略不算,还能填饱她的胃。
当然,有钱请个厨娘,也照样能吃到各种美食。
——可那情况能一样吗?
厨娘煮得东西再好吃,也比不上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一个女人下厨……
虽然他俩现在感情没什么进展,但况曼对孟九重很满意,没有换人的打算,至于感情嘛,慢慢培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