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踢到铁板了

朱红院墙下, 少女肃然而立,横眉怒竖地瞪着从院墙上落下的老者。

“光天化日,私闯民宅, 还有没有王法了。”

火焰三老之中的老二, 脚骨再次错位。

同一个地方, 二度受伤,火焰老二目眦欲裂。

他鼓着眼睛,弯身,强忍着脚骨的痛, 再次将错位的骨头归位。

“小姑娘,赤阳堡捉人, 老夫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老头抬眼,咬牙切齿地看着况曼。

可恶,可恶,一个不知打哪出来的小丫头, 竟也敢挑衅赤阳堡。

气死他了, 气死他了——

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 附近观战的武林人士太多, 不宜行恶, 他一定要将这死丫头拍了喂狗。

况曼冷瞥着火焰老二:“我管你什么赤阳堡还是太阳堡,一群狗打架打到我院子里来了, 我这主人家, 还不能赶狗了。”

大伙:“……!!”

抽气声随着况曼说出的话, 连片响起。

附近一群看热闹的江湖人, 眼神仿佛像看鬼似的,一眨不眨盯着况曼。

这谁家小娘子,太特么彪悍了。

一张嘴, 就把整个赤阳堡都给骂了。

“你,你……无齿小儿,竟敢污言赤阳堡,老夫饶你不得。”火焰老二被况曼出口的话,给气得直打哆嗦。

他似乎为出手对付普通人找到了借口,眼睛忿然大瞪,五指成爪,倏地往况曼身上抓了去。

观战的人,见火焰老二朝况曼动手,眼睛不自觉睁大。

完了,完了,这彪悍的小娘子,要命丧黄泉了。

“赤阳堡真是好大的威风,连秀才公的家都敢喊打喊杀……”

街对面的娇黛黛见状,神情惊变,一身轻功运到极致,骤然往况曼冲过去,想从火焰老二的手里救下况曼。

与此同时,正与刘元恺和另两个老者对战的蒙面人,也察觉到了况曼的危机。

他鹰隼划过杀意,再不保留,沉喝一声,就想使出一招有可能让他完全暴露的功夫。

就在他招式刚酝酿到一半,一声让人出乎意料的惨叫,猝不及防响起。

院墙下,只见仅凭一张嘴就稳站上风的小娘子,长鞭呼啸,毫不犹豫出击,准确无误地直往火焰二老的脖子上抽去。

舞鞭姿势,英姿飒爽,仿佛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末世打杀十来年的况曼,不会什么惊艳的招式。

她只会一样——斩头!

众所周知,末世丧尸哪怕缺胳膊断腿,人家战力依旧不减,只有把它们脑袋搬家,才能让它们彻底失去战斗力。

出手必杀之技——斩头术,是每个末世生存的人都会的技能。

火焰老二在武林上成名已久,一身功力,在整个江湖也是排得上号的,根本就没将这根看着毫无威胁的鞭子放在眼里。

在鞭子飞向脑袋时,他攻势一转,伸手就抓住了鞭子。

结果……可想而知!

况曼的鞭子,是连丧尸脑袋都抽飞的存在,一只肉爪子又怎么可能夺得了她的鞭子。

手掌一抓到鞭子,普普通通的树鞭,瞬间变成了神兵利器,将火焰二老的五根手指头,齐齐给割了下来。

鲜血如注喷溅。

惨叫声,彻响云宵。

赶去想救人的娇黛黛脚步猛地一刹,一双妩媚的眼睛,犹如见了鬼般,直勾勾地盯着况曼手上的鞭子。

那群觉得况曼要完了的武林人士,也懵了,纷纷像看怪物似的,齐齐盯着况曼。

……小娘子手上拿的是鞭子吗?

是鞭子吗?

怎么一条鞭子还将人手指给割断了。

众人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院墙上,不顾暴露危险,想要搭救人的蒙面侠,见况曼危机化解,沉眸看了眼她手上的鞭子,抽回心神,继续与刘元恺三人周旋。

这蒙面人功夫特别高,锐气张扬,出手大开大合,以一对三,丝毫不落下乘。

不但把那个被江湖人号称年轻一辈最厉害的刘元恺给压制得死死的,甚至还能让另两个老头吃亏。

——这,是一个让人头痛难缠的人物!

把鞭子当刀使的况曼,在弄断火焰老二的手指后,星眸轻掀,瞅了眼院墙上依旧没办法脱身的蒙面客。

她脑袋一转,突兀想起宅子里还有个人来着。

虽然目前她还没见过这个人出手,但她知道,这人是个不亚于那蒙面客的存在。

况曼眼珠子嘴张,朱唇一起,扯着嗓子,急忙往宅子里喊了一句。

“郁战,快点出来,有人强闯咱们家,夫人我失手,将人手指给弄断了,你赶紧去报官,让官府来把这群可恶的强盗给抓了。”

急吼吼喊着报官的况曼,再一次刷新众人的认知。

这小娘子,今儿是和赤阳堡扛上了还怎么着,揪住赤阳堡私闯宅子不放……甚至都开口要报官了。

众所周知,江湖事江湖了,极少有江湖人会因为私人恩怨报官的。

因为,一旦报官事件就会升级,官府插手,这事,就不止是江湖事那么简单。

说句不好听的,官府如果真的插手,赤阳堡今儿,怕还真要被这胡搅蛮缠的小娘子坑进洞里。

刚才娇黛黛可是说了,这家的男主人是个秀才,不是江湖人。

赤阳堡光天化日爬秀才家的院子,秀才不追究便罢,一旦追究,那赤阳体堡无疑就犯了武禁。

姜鲁地理环境特殊,四面皆是外族。

这些外族,时不时就会犯境,这也导致姜鲁立国两百年,依旧是一个文武并重的国家。

外族的压力,让朝廷放任了江湖人的成长,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放任归放任,该有的掌控却一直都有,江湖人飞来飞去很强,但皇族内的高手也很多,根本就不惧武林发展。

朝廷在武力犯禁这边方面,有一套既定的规则。

江湖人打打杀杀可以,但是不能牵扯到普通百姓,一旦失手,杀了或是伤了百姓,那抱歉,下一个上官府通缉令上保准就是他。

就比如伦山蛊后,她如果不是动了督师家的小公子,怎么也上不了官府通缉令。

最多,就和那个相助她蒙面人一样,成为官府重点防备对象,而不会被官府通缉。

况曼强行给赤阳堡的人扣了一口强盗的锅,这口锅,不止看热闹的人惊呆了,院墙上另外几个赤阳堡的人也惊呆了。

甚至,惊得都放缓了出招速度。

“这位夫人,我等非是强盗,休要胡言。”

与蒙面人对战的刘元恺,听到况曼的话,分出一分心神,呵斥道。

赤阳堡乃是江湖正道,由不得一个无知妇人诬蔑。

况曼眼睛一瞪,甩了个眼刀子给刘元恺:“胡言,我有胡言吗?你们这私闯我家的行为,不是强盗是什么?”

“我们只追拿凶手,并非有意闯夫人家,还请夫人见谅。”刘元恺一边与蒙面人对战,一边道。

况曼啐了一口,一副被气恨了的样子:“我管你追的是什么手,我只知道,我今儿搬家,姑奶奶自己的家,自己都还没踏进去,你们这群恶客就打上了门。”

况曼这话一出,不管是看热闹还是追“凶手”的赤阳堡几人,顿时就不觉得她是在胡搅蛮缠了。

乔迁之喜,却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翻上墙打架,这换谁,谁都生气。

刘元恺在况曼刚出手时,还对况曼有所怀疑,但见她没有内力,且……理由强大后,心底怀疑散去一分。

他道:“这位夫人,今日是我们不对,回头赤阳堡定登门道歉。”

一边对战,还得一边分出心神,安抚怒气冲冲的况曼,刘元恺与另外两个火焰老者出招,比起先前来失了几分凌厉。

这无疑是给了那蒙面人遁逃的机会。

只见蒙面人虚晃两招,脚尖在院墙上猛然借力,身子犹如展翅苍鹰,咻得一下,跳到另一宅院的房顶上。

而另一边,况曼一嗓子吼出去。

进了内宅的郁战,一身黑色劲装已换上身,脸也被一块黑布挡住了五官。

他正准备从窗户翻出去,然后趁机出手,为某个大白天就穿夜行衣的人打掩护。

双脚刚翻出窗,冷不丁就听到了自家女主人的声音。

郁战动作一顿,随即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跳下窗,一边走,一边扯掉身上的黑色劲衣和面罩,然后麻利的出现在了宅子里。

况曼瞅见郁战出现,眼睛一亮,赶忙道:“郁战,赶紧去报官,这伙人太猖獗了,你瞅瞅咱这刚买的家具,已经有好几样被他们砸坏了。你快点去,这里夫人我先挡着,今儿谁敢踏入咱家院子,夫人我就和谁拼命。对了,你顺便给官爷说一下,我刚才阻止这几个土匪的时候,不小心把人弄伤了。我这是自卫伤人,可不是故意的。”

说完话,况脚都没动一下,就胡乱的舞起了鞭子。

这一鞭子挥出去,好巧不巧的,缠住了刘元恺欲追人的脚步。

只缠上去一瞬间,鞭子就顺势一转,长驱直入,又抽中了另一个想追人的老头。

两个欲追的人,都被况曼这看似毫无章法的鞭子,阻了速度。

也就这么一瞬间的事,那个脱离战斗,飞纵到别家屋顶的蒙面侠,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看着消失的人影,况曼微微松气,舞起鞭子来越发没有章法。

没有丝毫内劲、仿佛是在乱挥的鞭子,宛若生了眼睛般,每挥出去一次,都对准备了墙上三人的脑袋。

那股子精准劲,看得一众人惊赞连连。

好鞭法!

可惜,就是没有内力,如果有内力,这条鞭子的杀伤力,怕是更惊人。

就在众人惋惜挥鞭之人没内力之际,五指被断的火焰老二,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趁着况曼转移心神,火力对准刘元恺三人之际,火焰老二本欲偷袭让他吃了暗亏的况曼。可偏不知怎么得,偷袭的掌力还未拍到况曼身,就被乱甩的鞭子给抽中了。

咔嚓一声脆响,火焰老二完整的那只手,手骨顿时被卸。

围观的众人:“……!!”

“她手上,拿的是鞭子吗?”

娇黛黛救人没救成,又退回了客栈大门,瞅着又一次吃亏的火焰老二,她咽了咽喉咙,不确定地问了一声阿莽。

店小二阿莽:“是鞭子,如果我看没错,那是一条用树皮编织出来的鞭子。”

说到这里,店小二眸子微微一暗,看向况曼的视线,透出隐晦。

“嘶——这小娘子是吃大力丸了吗,随随便便一抽,就把火焰老二的手抽断了。”

“这火焰三老,不会是赤阳堡其他人易容的吧,怎么连一个不会功夫的小娘子鞭子都躲不开?”

今儿这场打斗,总感觉怪怪的!

观战的人议论纷纷,与此同时,被况曼一嗓子吼出来的郁战,也在火焰老二被卸了手骨后,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不知从哪弄出一条手指粗的绳子,踉跄着跑向大门:“少夫人,你没事吧。”

嘶哑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难听。

要不是提着根麻绳跑出来的人是个少年,大伙怕还以为,说话的是个老人呢。

郁战问了一句,然后越过况曼,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火焰老二给捆了。

火焰老二双手已废,但功力仍在,按说,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一个下人给捆住。

可偏他就是被捆住了。

众人:“……!”总感觉哪里不对!

被麻绳捆住的火焰老二,也感觉哪里不对……

他明明想用内力震开这个人,可偏在这人手掌摁住他肩膀时,内劲突然出了岔子,生生退回了丹田。

不但如此,此时,陈年旧伤似乎被引发,丹田还隐隐作痛。

况慢看了一眼郁战,眸底透起满意。

不错,不错,眼力不错。

还知道配合她行事,这个“书童”很上道。

随即,她眼珠子轱辘一转,张嘴就来:“没事,没事,你知道的,你夫人我从小力气就大的能扛牛,能有什么事。”

今儿这一闹,况曼很清楚,自己定会成为赤阳堡的重点关注目标。

她无内功,在没有丝毫无武功的情况下,重创了成名已久的火焰老二,太过荒诞,所以,她必须得为自己找个理由。

眼下,最好的说法,就是她天生神力。

郁战听到况曼的话,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随即配合道:“夫人力气虽大,但也要小心,你要出了事,少爷可怎么办。夫人先进屋避避,小人这就将人送去官府。”

说罢,郁战憋红着脸,仿佛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将火焰老二给拽起来,就要往衙门去。

瞅着一副普通人模样的郁战,况曼心底发笑。

这家伙,是个上道的,比他家的木头主人有趣多了。

为了配合她,一身功力全部收敛,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和普通人简直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他和孟九重到底习的是何种功法,两人的内力都收放自如,不运功时,就是火焰三老这种老江湖,都看不出他们身上的破绽。

“你速去,光大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们敢打杀我。”况曼心知郁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架的正主已经脱身,他们没必要再和赤阳堡的人周旋,为今之计,便是赶紧将这几个不速之客打发走。

况曼掀眸,瞥了一眼刘元恺和另外两个火焰二老,随即目光一转,看向附近看热闹的众江湖人。

“众位江湖好汉,还请大伙为小妇人做个主,大家都说赤阳堡是江湖正义之士,堡里的人个个都是大侠,但是……”

说到这里,况曼视线轻飘飘地落到火焰老二身上:“大侠竟会搞偷袭,此等……”

“这位夫人,二长老方才之举,只是一时气急,并非有意为之,还请夫人高抬贵手,不与我等计较,回头,我赤阳堡定当送上重礼,以示歉意。”

就在况曼准备再往赤阳堡头上再扣口小人的锅时,刘元恺阻止的声音,霎时响起。

赤阳堡的大弟子,除了武力不弱,心计也不错。

刘元恺心知,今儿二长老偷袭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之事,一旦传开,赤阳堡定会背上仗势欺人的名声。

师父有意下一任武林盟主之位,这个时候,赤阳堡不能有任何负面的事传开,这会影响到师父争夺盟主之位。

况曼转眸,目光灼灼逼向刘元恺:“今日之事,错不在我,我本也不欲太过与你们计较。我不过就将他从墙上拉下来,并说了句气话,他就朝我动手。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敢如此,来日,谁知他会不会私下找我麻烦。我只是个普通小妇人,就算是被他打死,杀死,也不会有人为我讨公道。”

刘元恺从院墙上纵下来,手肘轻挽,将配剑纳进剑鞘,态度诚恳地道:“夫人要如何才能放了二长老?”

刘元恺不欲与况曼过多纠缠,只想赶紧打发掉况曼,迅速去处理他们的事。

他倒是能直接从那个下人手上,将二长老抢回来,但这么做,只会落人口舌。赤阳堡最近麻烦缠身,不宜再多生事端。

所以他只能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赔礼道歉。

况曼闻言,低垂眼帘:“放人不是不可以,只是……”

刘元恺:“夫人有何条件尽管提。”

况曼掀眸,瞅了眼赤阳堡在场的四人,道:“也不是什么要求,我虽不是江湖人,但也不知道,你们江湖人的手段很诡异,今儿我算是间接坏了你们的事,只要你们赤阳堡保证,别私下找我麻烦就行。”

说到这里,况曼目光又往火焰老二的身上瞅了瞅。

那瞅人的小眼神,虽什么都没说,但却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她要赤阳堡的这个保证,防的是火焰老二。

众人很理解况曼的心理。

毕竟,火焰老二一只手,五指尽断,真正的废了。

双方无疑是结下了死仇。

而且这仇,还不是人家小娘子故意为之,完全是火焰老二火气大太,容不得人挑衅,先出手针对她的。

谁知这次踢到了铁板,威风没逞成,反倒是废了自己。

“赤阳堡保证,以后决不寻夫人麻烦。”刘元恺郑重承诺下况曼这不算要求的要求。

“这事,你好像不能做主。”况曼看了眼刘元恺,目光一转,落回瞪着双目,仿佛要吃了她的火焰老二身上。

很明显,火焰老二不愿和解。

况曼冷着脸:“这位公子,你家这位老人明显是记恨上小妇人了,小妇人惜命,既然你做不了他的主,那咱们还是让官府来判吧。”

刘元恺剑眉轻蹙,目光落到火焰老二的身上,沉沉道:“二长老……”

被麻绳捆住,除了脑袋还能动的火焰老二,听到刘元恺这声稍带警告的叫声,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害怕。

他闭了闭眼,妥协道:“这们小友,今日是老夫不对,你放心,老夫他日绝不会寻你麻烦。”

似乎是为了增加这话的说服性,他眼一抬,往附近的武林人看了去,道:“还请大伙为我做个证。”

况曼瞅着火焰老二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憋屈样,眸底浮起愉悦。

她素手轻抬:“郁战,将这老人家放了。”

说罢,她眼底划过狡黠,看向对街的娇黛黛,道:“娇掌柜,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麻烦你给我们做个见证。小妇人从未与人结过仇,今日,是第一次与人结怨。来日,小妇人要出了什么意外,还麻烦掌柜为小妇人出口气。也不需要娇掌柜如何,只要将小妇人遇害的消息传出去就成,是非对错,就让别人评判吧。”

呵呵,她又不是三岁小儿,岂会相信一个嘴上的保证。

赤阳堡要脸,就别秋后算账,要不然,她不介意给他们扣口更大的锅。

保准把他们从正义之士,推向邪魔外道。

江湖人,讲的是侠,道的是义。

赤阳堡只要对外宣称自己是正义之士,就不敢明日张胆寻她麻烦。

而且刚才她说的这话,也间接断了他们暗地下黑手的机会。

他们要敢偷偷摸寻她麻烦,那赤阳堡就要做好被人唾弃的准备。

娇黛黛听到况曼的话,妩媚眼睛顿时带起兴味。新邻居这睚眦必服的性子,简直太对她的味了。

“况娘子放心,别的事我没办法保证,传递消息这事,江湖上我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哪天你要真出了事,放心,我一定把真相公布天下。”

“真相公告天下”几个字,被娇黛黛说得特别响亮,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

“小娘子,你放心,赤阳堡向来一诺千金,必不会寻你麻烦。”

“刘少侠乃是赤阳堡堡主的大弟子,他出口的话,代表的就是赤阳堡,小娘子无需担心。”

娇黛黛话落下,周围看众立即附和道。

几句话的功夫,郁战已经将火焰老二身上的绳子完全解开。

刘元恺再次向况曼保证,并当场赔了一百两银子给况曼,作为院里那些家具的损失费,然后搀扶着一身狼狈的火焰老二,离开了南城。

离开前,娇黛黛瞅了眼况曼手上的银票,眼睛微瞪,扭头,朝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记得把砸我客栈的赔偿给送过来。”

*

今儿这一场,赤阳堡无疑是吃了个哑巴亏。

赤阳堡四人转过街口,火焰大长老一脸愤恨的问:“大公子,就这么算了?”

刘元恺将火焰老二断掉的那只手骨复原,神色清冷地道:“不算了,还能怎么样。眼下,我们主要针对的目标是伦山蛊后。”

火焰老二怨毒道:“刚才那个臭丫头,绝对有问题。”

手骨复原,火焰老二将衣解撕掉一块,强忍着痛,慢慢的包扎自己那只断掉的手掌。

火焰老二绝不承认自己会栽在了一个不会功夫的小丫头身上,所以,只能是那死丫头有问题。

刘元恺听到火焰老二的话,刚毅脸上透起疑色。

“前晚城楼下,你们可以看清楚救走蒙面人的那人身影?”

——使鞭的人?

那晚城楼下救人的那个神秘人,用的就是鞭子。

但那人轻功太好,眨个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今日这使鞭子的女人,身上气息虽稳,但的确只是一个不会内功的普通人。

普通人,力气大说的通,但速度却绝不可能有那么快。

火焰老大:“没看清楚,公子怀疑此女,是那神秘人?”

火焰老三沉眉,迟疑道:“不像,此女无内力,且不是装的,她挥出鞭子只有纯粹的蛮劲。”

刘元恺听着火焰老三的分析,垂眉略思片刻,道:“先安排人监视着,有情况再说。”

即然不能确定,那就先监视着。

如果此女真和蒙面人是一伙的,那监视她,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

火焰老大蹙眉道:“她家在东福客栈对面,我们派人在那里监视,娇黛黛不可能发现不了。”

娇黛黛这个人,武功虽不怎么样,在江湖上的地拉却极为特殊,她手上掌握着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不管是哪个势力都不愿意得罪她。

提起娇黛黛,刘元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那女人,太难缠。一旦惹上,后果难以预料。

刘元恺思索了一会儿,冷道:“娇黛黛是个生意人,我们只要不打扰她做生意,她难道还真敢和赤阳堡过不去。”

“我去安排人。”火焰老大颔首,明白了刘元恺的意思,转身去安排监视况曼的人。

“大公子,蒙面人身份不明,神出鬼没,今日被他逃脱,下次,怕是不容易再找到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火焰老三看了眼离开的老大,恭敬地朝刘元恺道。

看他对刘元恺的态度,不难看出,刘元恺在赤阳堡的地位有多高。

刘元恺:“不必管他,他和伦山蛊后的合作很紧密,我们只需要追着伦山蛊后,就一定能捉住他的尾巴。”

这个屡次帮助伦山蛊后的黑衣人,并不是他们主要针对的目标。针对他的局,不过都是在追击伦山蛊后的同时,顺手布下罢了。

刘元恺顿了顿,看向火焰老三:“三长老,周师弟在四日前就失了音讯,他可能已经遭了伦山蛊后的毒手,你派人去找一下他最后留下暗号的地方,找到暗号,说不定我们便能知道伦山蛊后的藏身之地了。”

周师弟在几日前,传出伦山蛊后的消息,并说,尾随伦山蛊后进了山,可这一去,就再无音讯,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师父让他调查伦山蛊后的身份,可是调查了这么久,他们只得知伦山蛊后是南蛮伦山人,是三年前伦山蛊毒大会中,新选出来的蛊后。

这个新即位的蛊后,似乎是伦山的禁忌。

他派人去伦山打听消息,但那里的人对她多为忌惮,只要提起这个蛊后,伦山人就吱吱唔唔,转移话题。

伦山蛊后从来了中原,就一直在找赤阳堡的麻烦,很明显,她和赤阳堡有仇。

但仇为何来,至今赤阳堡都没弄清楚。

因对伦山蛊后不了解,这也使得他们在对上伦山蛊后时,每次都落下风,昨晚又有十几个弟子遭了她的毒手。

刘元恺想着堡里的事,略有些计穷。

*

另一边,送走一群恶客的况曼,鞭子一收,郑重地朝众出口相帮的江湖好汉道了声谢,并让郁战拿了些钱出来,请众好汉喝茶,然后便进宅子,收拾房子。

她这边刚开始收掇,便宜夫君就提着包东西,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还没进宅子,他担忧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阿曼,我听说有人在咱们家打架,你没事吧?”

关切声音又急又亮,别人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很紧张。

在东福客栈吃茶的众江湖客,听到声音,都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

他们想瞅瞅,这个娶了个彪悍娘们的秀才公,到底长什么模样。

看完赶回来的秀才公,众人便没了兴趣。

这秀才长得文质彬彬,一看就是软脚虾,没什么看头。倒是可惜了那小娘子,竟嫁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这秀才公忙着读书,家里家外应该都是那小娘子在操持,那水灵灵的模样,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累得失了颜色。

哎,可惜啊,可惜……

娇黛黛回到客栈,安顿好店里的客人,喊了一声阿莽,便掀帘入了后院。

阿莽见状,放下手里的事,赶忙跟了过去。

客栈后院凉亭内,娇黛黛托腮而坐,一双幽瞳妖娆尽敛,只余满目深沉。

“掌柜的。”阿莽一扫招呼客人时的谄媚,坐到娇黛黛对面。

娇黛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凉亭里的石桌,眼睛盯着院落里的假山,幽幽道:“对面新搬来的那家,可真是秀才公?”

阿莽面无表情回答:“是秀才,才考中。”

娇黛黛轻哦了一声,凝眸道:“那夫妻二人的身份可有异?”

秀才家的娘子,却力大无穷。

一手鞭子虽不成招,却舞得出神入化,不但如此,还每次挥出去都直取要害。

如此厉害的一手鞭子,看着可不像是普通人。

哪怕那况娘子毫无内力,娇黛黛也不相信她是个普通人。

阿莽掀眼,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娇黛黛,眼里眨过丝惋惜。

如此敏锐的直觉,却不愿接手老主人的生意……哎,罢了,老主人一生之愿,便是她能平平安安,她既不愿,那这一摊子事,他扛着就是。

“昨晚一线那边传回消息,买对面房子的那对夫妻,是咱们东义县下合石镇的人,男的在两年前就已经是童生,因家里有人生病,所以未曾立即参加府试,他的童生身份,县衙里有备份,做不得假。”

娇黛黛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莽:“秀才身份是真,那其它的呢?”

这阿莽明面上是东福客栈的店小二,实则,却是整个情报网的情报分析人。

这是她师父教导十年,才培养出来的人才,他的话,向来是说一半留一半,娇黛黛才不信他把知道的全说了。

阿莽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秀才姓孟,秀才娘子姓况,二人皆是杨御的义子。”

“杨御?”娇黛黛听到杨御的名字,神情顿时震惊:“退隐江湖十几年的第一奇术先生?”

说落,她双眼惊喜的又立即追加了一句:“他在东义县?”

阿莽颔首:“是的,不过,他已去世。”

“过世了?”

娇黛黛脸喜色顿时飞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随即便陷入了沉思中。

阿莽见状,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既不愿接手老主人的生意,那有些事,便不能告诉她,免得为她招来麻烦。

江湖第一奇术先生,外人只知他归隐十几年,却不知,他真正归隐的时间,是在八年前。

武林秘辛,别人不知,却瞒不过东福客栈的眼睛。

这个奇术先生第一次归隐,并失去踪迹,是在上一任武林盟主大开杀戒时,他这一失踪,连东福客栈的情报网,都找不出他。

再现行踪之时,是在八年前铸手宗师孟泽全家被杀害之时。

而现在,他的义子姓孟,且还叫孟九重,还有那个使得一手好鞭子的况娘子……

如果八年前的消息没有出错,那这个况娘子的身份,他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江湖上,姓况的没有几个,但在八年前,却有一个况姓男人,发了疯似的满江湖找人。

他找的是谁,无人得知。

陇西一带的各方势力,被他翻了一遍,甚至大开杀戒,一度危及到陇西武林安危势力。

况娘子出现的时间和姓氏,如果只是巧合便罢,倘若不是,那同时收养孟泽和那人女儿的杨御,就定有问题。

可惜,事情过去太久,有些东西已无迹可查。

在加上老主人那时欠了杨御恩情,不愿过多打听他的消息,要是有关注,也许,他今日便能解开对街那小夫妻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