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杉的犹豫几人都看在眼里,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盆,手还没伸进去已经能感觉到疼。
“米一会凉了!”曲仲浅笑着提醒。
露台的风带来丝丝凉意,同时也吹散着炒米的热度。
冯远看甑杉还在犹豫, 恨不得上前拉着他的手按进去:“你倒是快啊,有话以后再说!”
张衡和罗峰默默坐着,脸上有些焦急, 他们既担心甑杉被烫伤, 又害怕出言阻止反倒害了他。
一时间, 想来想去,两人竟然都选择了沉默不语。
甑杉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 他抬头朝空中大喝一声:“拼了。”双手成掌直接朝着米里插去。
曲仲就在这时上前一步, 从桌子的另一边伸出双手按住了甑杉的双手。
“啊---”
米里如同熔炉一般的灼热瞬间沁入皮肤传至甑杉的脑中然后是所有的感官神经。
“罗峰,你们按住他!”
看甑杉痛苦的表情已经到临界值,下一秒就会忠于本能开始挣扎, 曲仲忙喊两个还在吃惊的人。
冯远抢先丢下还在跟冯怡微信直播的手机, 起身从侧面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
“好痛……我的手……”
罗峰两人慢上了两步, 才各自起身按住他的肩膀, 甑杉的呼痛声已经率先响起,紧接而来的就是疯狂扭动想摆脱的身体。
除了他的手被曲仲牢牢抓着, 罗峰三人控制着甑杉的身体竟然还有些吃力。
“这小子力气这么大……”冯远往后踉跄两步,双手牢牢抱紧着甑杉肩膀不放。
四人扭成了一团麻花,一个人动,其他三个人也被迫跟着移动几步。
只有曲仲好似根定海神针一般牢牢站在桌子对面,不管几人如何, 他都稳稳立在中间,偶尔还会空出一只手把人拉回来。
因为疼痛,甑杉已经有些迷糊, 涨红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流下,伴随着一股难闻的臭味缓缓飘散。
“好臭!”离得最近的冯远脸上最先蹭上甑杉的汗,那种跟臭水沟有得一拼的味道让他瞬间打了个干呕,接着眼泪被熏得奔涌出来,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种情况随后同样发生在罗峰几人身上。
三人都被熏得仰头狂流泪,又没有手能擦,纷纷只能闭紧眼睛屏住呼吸。
而此时的甑杉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汗水流进眼睛带来的刺痛感都没能让他有所清醒。
曲仲抬眸看了眼四人,右手微微抬起,一道以灵气画成的符被拍进了甑杉脑门。
一团团黑气在他额间显出,黑气里包裹着点点黄色,应该就是被打入体内的咒,曲仲另一只手放开,双手也直接伸进了米里。
黑气就在此时开始摇晃,顺着甑杉的鼻子下巴朝他的双手而去。
那黑气就在甑杉的皮肤下流动,时不时还会在皮肤上鼓起个包。
只一眨眼,黑色没入炒米,焦黄色的炒米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刚才那股子臭水沟的味从米里散发出。
曲仲抽出手,食指轻轻勾了勾,四周空气瞬间荡起一阵波动。
灵气收回,四周又变成了先前的样子,曲仲拍拍手,冲三个还在暗暗使劲的人说道:“可以松手了。”
三人正咬牙切齿地努力着,曲仲的声音突然如天籁般响起,几人瞬间放手,第一步就是抬起手臂擦脸上的眼泪。
没人压制的甑杉还是愣愣站着,嘴角微张神情涣散,完全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但很快……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当一声断裂,眼前的迷雾渐散,他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
“我的眼睛!”
甑杉双手从米里抽出,下意识地就想去揉眼睛。
还是曲仲快一步阻止了他,一把按住他黑漆漆的手转脸:“张衡,你用他的衣服帮他擦擦脸。”
“好!”
刚擦干泪水的张衡还来不及问,忙又脱下自己穿着的衬衫打算给甑杉擦脸。
看他光着膀子,曲仲提醒:“擦了汗你一会怎么出去?”
张衡拍拍自己胸口,一脸豪气地笑道:“就是点汗怕什么……”
“可……”曲仲话才开了个头,张衡的衣服已经糊上了甑杉的脸,很快,他也发现了问题:“怎么这么臭?”
“一会儿你的衣服会更臭!”曲仲笑笑,收回了手。
果然……
本来在甑杉脸上的透明汗液接触到了浅蓝色衬衣瞬间就变成了黑色,加上臭味,真就像去臭水沟里洗过。
张衡:“……”
盯着乌漆嘛黑的衬衣,张衡一时间也失了语言,让他再穿上这件衣服,过不了心里的坎,但是要光着膀子出去……恐怕餐厅会报警。
最后还是冯远贡献了自己的衬衣,他是几人里面唯一还穿着件白色坎肩T恤的人。
有了分着穿衣服的情义,几人的交情瞬间又增进了几分。
“我们先去洗洗吧 !”
包括曲仲的双手在内,五人身上都散发着不同程度的臭味,先别提什么去咒,光是这股味道就让人没法张口。
拉着还有些懵的甑杉,五人在服务员诧异以及忍耐的目光中去卫生间里好好洗了洗脸。
再度回到露台时,冯远这回倒是一眼就到了盆里黑漆漆的大米。
“米变黑了!”
一看到米,众人就又想起到了甑杉的手。
甑杉自己也震惊,他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刚才迷迷糊糊地洗完了手,竟然一直没想起看看。
这会再看,竟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别说手没异样,就连刚才那种痛彻四肢的灼烧感也好像只是幻象,要让甑杉现在来回忆那种感觉,他甚至不知该如何说起。
“我的手竟然没被烫伤?”
“当然不会被烫伤。”
曲仲把盆移到下风口,率先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听到甑杉的问题,顺嘴就回道。
“你体内的阴寒之气十分重,炒米的热气伤不到你。”
等五人围着坐下来后,曲仲抬了抬下巴,甑杉瞬间领会,搓着双手缓缓开口:“我回国……”
因为家里长辈都在国内,甑杉放弃了国外的工作于半年前回国,找了份技术研究员的工作。
工作朝九晚五,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极其清闲。
时间一多,甑杉就觉得生活瞬间有些乏味起来,加上父母的催婚,周末在家休息比上班还累。
说到这,甑杉使劲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说道:“早知道被催死我也不应该出门。”
就在三个月前的一个周末,他又因为这事和父母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就出了门。
开着车在路上乱转几圈后,他在一处偏僻的郊区看到了一所孤儿院。
孤儿院大门上写着招收兼职生活老师的消息,老师只需要周末上班,负责孩子们两天的饮食起居,带着孩子玩耍就行。
开出的薪资虽然不高,却让甑杉动了心。
只要能躲开父母的唠叨,他觉得找点有意义的事又能赚钱,可谓是一举两得。
于是想都没想,他就进了孤儿院应聘。
负责接待他的是孤儿院的院长,那人一看他的脸就十分高兴地给了通过。
“孤儿院?”曲仲挑眉,若有所思地捏了捏眉心:“不会是田阳孤儿院吧!”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座邪门的孤儿院!”甑杉又气又惊,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由得又紧紧攥成了拳。
曲仲叹了口气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两个月前的一天……”
开始去的两周一切都很正常,他没想到孤儿院的孩子们乖巧得根本不需要操心。
只需要一个口令,孩子们就会听话照做,就连上床睡觉也是喊一声就行。
开始他觉得很省心,可渐渐的也察觉出些不正常,这些本该最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安静时总会发呆。
有时候甑杉甚至觉得孤儿院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甑杉脑中想起各种黑暗故事里那些虐待孤儿的电影,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孤儿院来。
最开始让他怀疑的就是院长,那人除了面试时见过一次,就很少能在院里见到。
其次是里面的全职老师,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面目可憎,根本没有一点点像是能照顾孩子们的模样。
反倒是周末来兼职的其他老师们更像是孤儿院的老师。
甑杉不知道平时是什么模样,可他感觉孩子们只有在周末的白天表情才会有些许童真露出。
那天周六轮到他值夜班,等孩子们都睡着后,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摸去了他一直很好奇的老师宿舍。
就是这一去让他发现了孤儿院里的秘密。
孤儿院以校长为首的五人正在宿舍楼的后方打坐,几人围成一个圈,中间赫然是个被绿色火焰包裹住的骷颅头。
那骷颅头漂浮在半空,几人正在疯狂地吸收着火焰飘出的绿色光芒。
刚看清了那几人是谁,甑杉就被一直隐藏在暗影里的人发现。
那人手朝他一抓,甑杉的脚不听使唤地就朝那人走去,他连黑衣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疼立刻就昏了过去。
“我还以为我就要死在那里了!”甑杉说。
“那后来呢?”冯远追问。
“后来我醒来就在我自己的休息室里,院长也在!”
院长赵有志冲他勾勾手指,甑杉就看到自己周身窜出一股黑气,脑子像是有东西在里面乱窜。
剧烈的疼痛让他没法思考,他有种虫子在啃食脑子的错觉,甚至好像还能听到虫子蠕动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还只是最开始的遭遇,后来赵有志告诉他,主人在他脑子下了蛊咒,如果不长期用其他符咒压制,迟早会克死身边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