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占据了半面墙的自画像压迫感十足, 半阖着的眼睛好像在蔑视一切。
果真是权安澜的风格!
灵力裹挟着权安澜的魂魄飞进曲仲手心,黑色光团颤抖得如同安装了马达一样,陌生的声音还再做着最后的挣扎。
“放过我吧, 我愿意当牛做马……”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曲仲已经单手画了道禁锢咒,阵法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包裹住了权安澜的灵魂。
这还没完, 空出的右手凭空一抓, 一张布满煞气的阵法出现。
“这是你给西宅布下的阵法, 现在还给你。”
说完,那煞气直接笼罩住了本就被束缚住的安魂七魄, 曲仲再轻轻一推, 光团朝着那幅画飞了过去,直直没入了画像人的眼睛。
“就好好看着吧!”曲仲笑。
画像中的权安澜留下一滴眼泪,他眨了眨眼睛, 眼里的不甘和怨恨渐渐被麻木取代, 最终变成了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曲仲把他的灵魂困在了这幅画里, 煞气会一直侵蚀他的灵魂, 使其每天都能感觉到痛彻的疼痛。
可他的身体和灵魂还有着最后一丝牵绊,如果哪一天身体死亡, 权安澜的灵魂就会跟着消失,那时对他来说才算是解脱。
不过……
曲仲回头看了眼“权安澜”的脸轻笑出声。
这种痛苦至少要持续五十年!
“你……你是打算把他困在这幅画里一辈子?”
“权安澜”杵着膝盖僵硬地站起了身,就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往曲仲的方向走。
“让他尝试一下你前十几年的痛苦,不是很好?”曲仲缓缓一笑, 指间灵气飘入画像,一层绿色的光芒闪动了几下。
一切归于平静……
“没想到,下半辈子我和他竟然换了个方式活着!”
权安澜目光幽幽地看着画像, 缓缓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所有的恨意都随着画像的黯然失色跟着烟消云散。
“好好珍惜剩下的几十年吧!”曲仲还出言提醒。
系统不是凡人,这几十年是借来的人生,□□死亡,曲仲就会消灭他的意识。
所以……做人的机会!他只有几十年!
“好!”权安澜笑。
月光透过窗口洒进了房间,像是给说话的两人渡上了一层银色光芒。
曲仲侧头看向这个专注看着画像的人,没有再说些什么,最后看了眼画像后,转身出了门。
一个由机器创造的意识,竟比凡人还要通透,曾经的恨意到刚才的放下,通通都由他自己想通。
或许……
这样的“人”才叫人吧!
***
楼下的廖晔云三人还在呼呼大睡,曲仲先走到前院,直接用灵力中的雷电之力烧毁了那些大槐树。
充满了阴气的槐树从内往外烧了十几分钟才算销毁。
虽然外表看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最多三天,这些树就会全部枯黄,直至完全枯死。
没了槐树的阴气,这些布置成阵法的灌木丛不过就是简单的绿化。
阵法一消失,空气里的屏障瞬间破裂,林子里的鸟叫声清晰传入曲仲耳中。
晨曦的微光初现,暖意终于照射到了这栋房子,曲仲狠狠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着:“该回家了!”
曲仲没有和新的权安澜告别,他用灵气卷着三人上车就这么直接开车回了北城市区。
西奇担心的整夜没睡,一直等到了第二天中午,他没忍住,还是先给对方去了个电话。
这一问才得知,曲仲已经在回云山村的路上。
至于事情……已经解决!
虽然曲仲大致地说了几句事情经过,可西奇还是觉得不满足。
他心里有好多的疑问和好奇,还有关于权安澜的结果,再一想到视频里那些带有灵气的动物,西奇马上决定,带着孙子到云山村去亲自拜访。
***
夏州再次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看见的木质屋顶。
枕头上熟悉的香味让他只愣了几分钟,就迅速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云山村。
屋子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凝神一听,发现是段卫国和全胜利正在商量晚饭要用什么菜来招待客人。
“客人?”
夏州坐起身,使劲揉了揉眼睛,混沌的脑袋清醒些后下了床。
往门口走了几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还穿着外出时才穿的休闲裤,盯着裤子看了得有好几秒钟,他脑中才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他分明记得傍晚的时候他们几人还在权安澜的别墅吃饭,后来他喝醉了……
对!他明明应该还在北城才对!
夏州快走几步,哐当一声拉开房间的木门,屋外艳阳高照,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夏州醒了啊!”
段卫国听到响声回头,正好看到夏州张大了嘴傻傻抬头的样子。
全胜利也随便瞥了眼夏州嘲讽道:“你这酒量也太差了,喝点红酒竟然睡了两天!”
两天!
夏州震惊得回答都没有,转身回到卧房抓了手机一看,才真的相信,他竟然睡了一天两夜。
现在的时间距离他们去权安澜的别墅,已经过了两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酒!”
夏州使劲抓着头发在卧室里饶了两圈,忽地又想起裤兜里曲仲拿给他的护身符。
叠成三角形的黄色护身符已经变成一团碎片,他往外拿出来时,黄纸在他手心里逐渐碎成了纸屑,而这一切的变化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另一边裤兜的护身符也是如此。
一股烧焦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延,可两边的裤兜明明都还好完好,连一点点被灼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加之拿出护身符时还是完整的三角形,更不可能是烧过后才放进去的,夏州越想越是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
如果没有这两道护身符的话,他都有些不敢想会遇到什么事。
“夏州!曲仲说让你洗漱完去客厅,有个叫西奇的老爷子来了!”全胜利又在屋外喊道。
“好,马上就去。”
想到西奇肯定也是为了权安澜的事情而来,夏州随便洗漱一番就去了客厅。
“我本来还想带着西余来给您看看,只是那孩子好像还有些不适应!”
夏州到时,西奇正和曲仲说着西余的事。
西余醒来后丢失了不少记忆,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他的父母和这栋宅子。
幸亏曲仲提前给西家人说过,他们早做好了心里准备。
孩子虽然心里年纪退回几岁,爱吃红烧肉爱看动画片,可对家里人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十分亲近父母。
所以对他们来说,这件事也算因祸得福!
夏州自然坐到曲仲的身边,看他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说道:“要不了几年就会恢复,这你们无需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西奇忙说,跟曲仲说话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
“……”
“卢俊还没醒?”
客厅里就曲仲和西奇在,夏州忙趁两人说话的空档问道。
“还在睡呢!”
曲仲回,然后指了指茶几上一个玻璃杯装着的褐色液体,“你把这个喝了吧!”
“好!”
夏州没问是什么,端起来就一饮而尽,喝完还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甜的!”
西奇默默看着,目光里甚至透露出一丝渴望,好像夏州手里的那杯茶是什么稀世珍品一般。
他从踏入段宅的第一步起心里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管是普通的白墙青瓦,还是院子里的荷花缸,他总觉得每一样东西都不俗。
甚至前院角落栽种的小葱和香菜,他都觉得好似镀了层金。
“你好好和我说说,我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夏州刚一放下杯子,马上就迫不及待地问曲仲。
“你们喝醉了,我和权安澜把你们送上车的!”曲仲一句轻飘飘的话差点没让夏州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就连西奇在电话里已经听说了,这会还是觉得有些不相信。
“怎么可能……他不是?”夏州惊疑不定地追问。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曲仲放下茶杯也跟着坐直了身体,他努了努嘴后先总结道:“其实权安澜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两个灵魂?什么意思……”
夏州听得云里雾里,西余魂魄被囚禁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现在又突然跑出来两个灵魂。
好像这两天的事一遍遍刷新着他的三观,不断地给他增加着接受新事物的上限。
“对,真正的权安澜一直被囚禁在他的身体里……假的权安澜……”
曲仲一顿真假权安澜直接把两人绕得晕头转向,但总算也让他们听懂了曲仲的意思。
孤魂野鬼抢占了权安澜的身体,这些年做坏事的都是他,而不是真的权安澜。
前天曲仲把孤魂野鬼给打死了,真的权安澜掌握了身体,所以才会帮着曲仲把几人扶上了车。
西奇捏着下巴,思路捋了好几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现在的权安澜才是我真外孙!”
“是!”曲仲回答,顺便还多嘴了句:“这孩子被关了十几年,和西余遭遇完全相同!”
“外孙子和孙子都被夺了魂魄,这事闹得……”
西奇心里最后一丝犹豫跟着消除,想到两个孩子这些年受得罪,一时间有些伤感。
虽然西家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既然不是自己亲外孙做的,他心里反倒是感到庆幸。
“如果不是我就在现场,我真的不敢相信竟然还有魂魄抢身体的事发生!”夏州则是更感触这件事。
恍惚间,他好像想起了这些年在被窝里看过的奇幻小说,既然魂魄都存在,那修真修仙是不是也同样存在。
一脑门子的问题刚想从嘴里吐出,曲仲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立刻忘记了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