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谷被各种颜色围绕, 菜地里种着的蔬菜有些结了果,有些还在开着花。
地里也没什么杂草,一看就是管理得颇为用心。
苏飞章用自己记者的眼光到处打量, 想着能从中找出些破绽。
可几人已经通过两百多米的水泥路走到了休息区,他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要不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看看?”
一想到周芸那苍白的脸,曲仲脚步一顿, 转头先问廖晔云。
“累了吗?”廖晔云先点头, 然后转脸问妻子, 周芸轻轻点了点头,浅笑:“有一点。”
她是生病五年后第一次出远门, 其实路上就觉得有些不适, 只是忍着没说。
“那麻烦曲老板了!”廖晔云立马致谢。
“那我用车载你们去。”说完看向苏飞章:“苏记者,你呢?”
“那我也一起去看看。”苏飞章回。
于是几人脚步一顿,等着曲仲把三轮车骑出来, 转头先去了住宿的地方。
当初本来是给果园员工安排的住宿, 修好了大半年, 都还处于空置状态, 而且估计还要继续空下去。
屋子里都是木制家具,除了一层桐油, 没有其他化学物质,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甲醛过量的烦恼。
不过等把几人带进房间前,曲仲还是犹豫了下。
周芸的身体比一般人都虚弱,就算很小的致病菌都能引起疾病的发生,曲仲有些担心屋子里的潮气让她不舒服。
而且看她现在疲倦的样子, 还是不适合在这新屋子里居住。
“苏记者,你就住这屋吧。”曲仲先跟苏飞章说道。
这个单人间里只有最基本的床和一张书桌,连衣柜都只是一个木制衣架子。
苏飞章只瞟了两眼, 当即就把自己的背包甩下:“环境不错,还有股木头的香气。”
“你喜欢就好!”曲仲笑。
当然……如果他不喜欢也没办法!
“廖先生和廖太太就去我家住吧,那里的屋子大些!”
曲仲也没说是因为周芸的身体不好,只说这屋子太小怕两人不习惯。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就连苏飞章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悦,还笑着说等会要一饱大屋子的眼福。
那篇通稿上可是说了段宅里古董无数,是个正宗的老宅子,他正好去瞧瞧真假。
“当然没问题。”曲仲歪歪头,而后指了指他的照相机:“就是不能拍照哦!”
“放心吧,我可不是古董鉴定栏目的记者!”
苏飞章顺手把相机放到了桌上,用行动向他证明自己的不屑。
当然……后来他无比后悔自己当时做的决定。
因为刚踏进段宅的后门,他一眼就看到了雕梁画栋的石基飞檐,就连脚底才的青砖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画。
这个细节来到段宅的人都没注意过,可苏飞章进到院子时却一眼就看到这些覆盖了层浅灰的地砖。
那都得益于他爸就是位雕刻砖石的手艺人,他们家的几辈人就靠这门手艺养活,直到他这一辈才断了技艺。
但就算不会,看了几十年,也能看出个好赖。
这些地砖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每块都有些细微的差异,或许是线条,或许就是青砖的纹路。
但整体看上去倒是相差无几,猛一看确实像是机器制作,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全手工地砖。
“苏记者这是低头捡钱呢?”廖晔云看他瞧得专注,随意地开了个玩笑。
“这地砖怪好看的。”
苏飞章哈哈一笑,只是随便带过了这个话题,只是再次抬头看向曲仲时他目光里的疑惑已经转变成了凝重。
这么一块地砖,放在这个时代的价格至少在两千块一块,那这栋占地上千平的宅子,所用到的地砖价格就将是个天文数字。
难道说,那篇通稿上所说的内容竟然是真的?
心里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于是再次环顾周围时苏飞章看得就更认真了些。
但很遗憾,直到走到前院,他都没有再见过任何让他吃惊的东西。
“你们今晚就住这吧。”
曲仲领着三人进了前院,把廖晔云夫妻安排在西厢房的其中一间客房。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比果园的客房要大得多,卫生间就在室内,还有休息的沙发和家电。
特别是中间那张暗红色的雕花大床,甚至还带了床幔架。
“这床是老物件了吧!”廖晔云走进,抚摸着光滑的床架,甚至还凑近闻了闻木头的味道。
这一闻,他就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抬头看向曲仲:“怎么有股子中药味。”
“这床是我太外婆用中药汁泡过的老木头所制。”曲仲指了一圈屋子的东西;“有助眠安神的效果。”
当然,他没说的还有……
在全胜利住进来后,曲仲又在木头床上刷上一层药汁,扩大巩固了这个效果。
“曲老板家祖上真是中医?”心里想事的苏飞章突然脱口而出,表情里完全是疑惑。
这话问的就连曲仲都有些莫名其:“苏记者不是调查过我的家底吗……这么快就忘了?”
“没错,我怎么给忘了!”苏飞章拍拍脸,提醒频频走神的自己。
段家的情报原来是真的……
给他们通稿的人并没有胡乱编造,竟然说得全都是真话!
这可让他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了,这幕后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显然现在的场景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介绍完一眼就看遍的房间,曲仲冲廖晔云夫妻说道:“没什么事的话,廖太太你就休息休息吧!”
现在不过才早晨九点来钟,要吃午饭还早。
“好……”廖晔云刚想点头,周芸就摇摇他的手:“你跟着曲老板去转转吧,我一个人就行!”
“那怎么行!”廖晔云下意识反对。
“你在这也睡不着,还不如出去走走。”周芸温柔地劝着他:“吃饭的时候你来叫我就好了啊!”
“那行吧!”思考再三,廖晔云点头同意,并且又叮嘱了遍周芸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我给你点柱安神香吧!”曲仲突然开口。
“那麻烦曲老板了!”周芸抢先回话,然后拍拍廖晔云的手示意他安心。
曲仲转身去了后院,苏飞章终于能没忍住好奇心,伸手摸了摸床上枕头上方那一块枕头大小的玉牌。
他以为那是雕刻在床栏上的装饰品。
哪知……
手指刚一触碰到立刻被冰得缩回了手,惊呼的声音也跟着变了调:“寒食玉?”
寒食玉……
一种天生自带寒气的玉石,但跟它冰冷的触感不同,这种玉石有调理人体内部循环的作用。
看古书上记载,如果能枕着这寒玉石过夜,比吃十棵人参的效果还强。
当然这只是在野书上随意看到的内容,真假还有待考察。
因为早在几十年前这种玉石就消失了踪迹,苏飞章之所以能脱口喊出名字,全赖于他爷爷手里也有指甲盖那么一小块。
就这么点东西,还是他们苏家的传家宝,他也是小时候调皮才有机会摸过一次。
可现在……就在段宅客房里的床上放着这么一大块。
苏飞章一想到家里老爷子那吃惊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在他下次吹嘘自己那块寒玉石的时候出言打击他。
“苏记者怎么了?”
廖晔云被他一惊一乍地动作也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在床上看到了虫子。
“被这块石头冰了下。”
苏飞章指了指床,示意两人也伸手去摸。
可两人摸完后的反应却是两个极端,一个冻得打了个摆子对着他连连点头。
周芸却是一脸惬意地在上面抚摸了很久,最后甚至把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
“好暖和啊,像是抱着个暖水袋。”
廖晔云一脸不可思议,苏飞章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果然……身体健康的人和生病的人区别很大。
就在他们神情各异,各自揣测的时候,曲仲已经端着个小白瓷碗和一卷蚊香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看到周芸双手都放在寒食玉上。
“暖和吧。”
曲仲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把碗放下后走了过去:“一会你睡觉的时候就把这块玉石放到脚底暖脚。”
说完,把玉石板拿起放到了床尾,周芸搓着已经暖和的手,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有股暖意从她的手心传到了四肢百骸,让本就疲惫的她睡意更浓。
曲仲笑笑,转身回到桌边,先把香在碗里泡了泡,然后才掏打火机点燃了安神香。
这时的苏飞章已经不敢问曲仲为什么会把香泡在水里之后再点燃,他只是傻乎乎地站着,看那香飘出了股细细的烟。
等曲仲点好烟,当即转身示意他出去。
安神香的味道里带着股茉莉花的淡淡香味,苏飞章转身前狠狠地吸了几口之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只是下意思地觉着这香是好东西,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想多闻下。
两人退到院子中间,苏飞章瞟了眼曲仲又看眼房间,始终还是没沉住气开了口:“曲老板,刚才那是寒食玉?”
“哦?”曲仲微微有些诧异地转头,而后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正是寒食玉。”
得了准确答案,苏飞章却瞬间失了语言。
因为他想起刚才曲仲让周芸用寒食玉暖脚,而他爷爷还把那指甲盖大小的玉供在堂屋里,高高悬挂于房梁之上。
曲仲也没等他催,缓缓开口解释了两句:“这是我太外婆留下的东西,对病人有很好的安神效果。”
应该不止吧……
苏飞章心里想着,但面上还是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着头,然后又突然想起那碗水:“那安神香的水是自来水吗?”
“是自来水。”曲仲点头:“因为香太干了,不沾点水燃烧得太快!”
这回,苏飞章是真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