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的这家超市面积大概有上千平, 曲仲觉着，若不是门口那个土味招牌影响的话，生意可能还会好些。
不知是他来得太早还是促销还没开始, 生鲜区域里并没有看到鸡和兔子在卖。
曲仲在超市里逛了一圈，顺便给柳俊杰几人买了点零食。
似乎和他同样来早的人还不少，他一路上都听到有人聊天。
“我怎么没发现小区附近竟然有这么大个超市？”
“路过倒是看到过, 可我以为这里是卖酒水饮料的小店。”
“这款洗发水我一直用, 超好用。”
“是啊, 没想到这超市里的东西还挺齐全，下回咱们就来这个超市买东西。”
议论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曲仲看他们推车里或多或少都放了些东西, 这也算是间接帮助超市吸引了批回头客。
终于，一直没啥人的生鲜区开始有人走动。
几个工作人员推着两辆推车，从冷藏仓库里依次走出, 刚才还在聊着洗发水的几人忙忙不迭地推着车往那边走。
曲仲给几人让了路, 这才提着购物篮慢腾腾挪动过去。
人还没走到, 他就看到杜海别着个扩音器：“喂喂”两声后开始宣传。
“云山村走地鸡, 开始售卖拉。”
“我……”
头一句刚说完，周围渐渐围拢的人群里就有人大声喊：“给我来一只母鸡, 我要炖汤。”
“我也要，我要一只公鸡炒。”
“多少钱一只？”
“能卖半只吗？”
问各种问题的都有，就是没有人质疑，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冷柜前已经没人再听杜海接下来要说的话。
曲仲走到摊位前, 杜海刚从站着的台子上下来，表情瞧着还有点奇怪。
“杜海？”曲仲招招手。
“曲老板！”杜海忙收了表情，快步走向曲仲。
两人避开人堆, 走到了一旁。
“我还准备了一大堆推销活动，没想到顾客还嫌我话多了。”杜海苦笑。
本来他还现场准备熬煮一锅鸡汤，之所以现在才把鸡上架，也是因为在仓库里准备材料的缘故。
没成想，这些东西统统都用不上，那口电砂锅这会儿还丢在推车里没拿出来。
“应该是昨天我们在微博上贴了合作告示，今天来的这批人大多是住在附近的粉丝。”曲仲解释。
杜家只有妻子孙敏平时爱上网，杜海本人几乎不怎么玩微博。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微博的力量，问清曲仲的微博号后，心里也想着要回去弄个超市的微博号，到时在上面做些活动之类的吸引粉丝。
而且，他又再一次对果园的影响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我现在不怕这些鸡卖不出去……就怕不够。”杜海挠挠脑袋，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一天就准备了十只鸡十只兔，可看围在那的人数，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他的担忧很快就成真，就在曲仲还在问他为什么要进这么多国产货来卖时，生鲜区的负责人突然跑了过来。
“经理，包装好的十只鸡都卖完了，顾客们都问什么时候上新。”
杜海耸了耸肩，跟职员交代：“跟顾客们说，一天就十只鸡，问问顾客要不要带点兔肉回去。”
交代完后，杜海踮起脚尖朝那边看了几眼，发现真有人开始拿兔肉后才转头回来继续跟曲仲说道。
“这些国产货都是我们亲自用过之后觉着好用才进的货。”
杜海说着，随手拿起旁边的一盒牛排。
“这是咱们国内的草原牛，肉质可不输那些进口牛排，而且味道一流。”
“这牛肉确实不错。”曲仲看了眼，也认可地点点头。
这是正宗的国产草原牛，以鲜草料为主食，肉质鲜嫩很适合国人的口味。
“我总觉着咱们国内的东西不输进口产品。”杜海放下牛排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大部分人都不这么想，你看超市的人流量就知道。”
提到这个问题，曲仲轻咳两声，指着超市门口说：“如果你把招牌换一下的话可能会好些。”
“招牌？”杜海疑惑。
“你那块大红色招牌和旁边清仓处理床上用品的招牌混为一体了。”
“招牌是我爸找人定做的……不应该……”
说着说着，杜海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爸……审美还停留在十年前，大红大紫应该是他的首选。
“呼--”杜海哭笑不得地看向曲仲，边摇着头边去门口看了圈。
他这两个月忙着孙敏生子的事，把超市的事交给杜威管理了一段时间，根本没注意到招牌的问题。
回来时，他自己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确实瞧着像一家人。”
“好的产品营销也要跟上，你可以做一些试用活动，试着吸引一些想法比较开放的年轻人。”曲仲给他提意见。
当然，做生意这块曲仲只能说自己是个半吊子，所以他提了两句后就打算告辞。
临走前，杜海又拍着胸口保证：“曲老板你放心，我的超市绝对不会给你产品抹黑。”
对于杜海的保证，曲仲其实从内心里愿意选择相信，这样一个以身作则的老板，超市的生意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两人告别后，曲仲回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他给柳俊杰小姨打了个电话，很不巧，对方正在外地出差要下周才能回来。
这样也没了继续留在北城的理由，几人吃完午饭就直接开车启程回家。
比起曲仲，夏州几人倒显得更高兴，卢俊和柳俊杰嘟囔着以后没事坚决不来北城，巴不得一眨眼就能回到云山村。
曲仲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柳俊杰的神情，发现他好似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俊杰，你还记得你小姨吗？”曲仲问。
“记得！”柳俊杰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开心的光芒：“我小姨做饭可好吃了。”
“你和你小姨一起生活过？”卢俊忙问。
“嗯，前年暑假我是在我小姨家过的。”柳俊杰慢慢回忆，断断续续地说起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三个大人几乎是一路沉默着。
只有那个小小少年沉浸在自己回忆中，时而高兴时而怀念地诉说着。
这还是几人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直到后来柳俊杰自己都说累靠在卢俊腿上睡过去后夏州才小声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提起他小姨竟然这么高兴。”
“曲仲哥，俊杰的小姨是真出差还是不想见孩子啊。”卢俊努力伸长了脖子凑到前座小声问道。
后视镜里已经睡着的柳俊杰眼皮抽动着，小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
曲仲瞟了眼这个装睡的孩子，笑着说道：“俊杰小姨说出差完直接来看他。”
小家伙都知道装睡偷听大人说话，看来离他恢复回到亲人身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那就好，是真心对俊杰的就行。”卢俊边摸着柳俊杰的头顶边感叹。
真不真心曲仲不知，不过看到柳俊杰的状态，他希望卢俊的话能成真。
***
竹林前。
几个装修工人正忙着打扫卫生，书房屋顶上的瓦片都被掀开，全部换上了彩钢瓦。
蓝色的彩钢瓦配上青砖的墙面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这就是段卫国从镇上找来修缮书房屋顶的装修队留下的杰作，曲仲回到家时家里几位老爷子还在竹林里讨论着蓝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
曲仲奔着声音找到人时，当场就被这种突破次元壁的搭配给震撼了。
早晨杜海吐槽自己爸爸审美有问题，下午就轮到他来遭受洗礼。
这几位老爷子各个身家不俗，可审美……确实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特别是全胜利，曲仲听到他还提议把山谷里几个仓库顶都换上五颜六色的彩钢瓦，说是每天看一眼就能让心情也高兴几分。
曲仲忙出声打断几人地讨论，把话题扯到了明天要买虾苗的事上。
三号山头侧边挖好的虾塘已经晒了两个多月的太阳，不管是消毒工作还是坝头的凝固都完成。
为了防止青虾互残，曲仲还在塘里种了不少水草，最近水草长成，也该到了放苗的时候。
“你打算养什么虾？”全胜利马上对曲仲的话起了兴趣。
“青虾吧。”
这也是曲仲考虑后后下的决定，青虾的养殖密度较高，一亩地就能养上千万苗。
而且平时管理也简单，池塘又在龙雀鱼的地盘内，能杜绝很多病虫害方面的问题。
几位老爷子听了半天，你看我一眼我看他一眼，最后段卫国清了清嗓子，点头说道：“青虾好，青虾肉多！”
曲仲：“……”
好吧……这个问题不适合深究！
至于这间洋溢着蓝色光芒的书房，曲仲表示不想再看上一眼。
不知道他太外公看到这间书房时心里会作何感想。
***
二月十五号，农历腊月二十七。
挂断许众忝的电话，曲仲的睡意完全消失，他打开卧室窗口，看向竹林的方向。
这几天越到年底，想走关系买年货的人越来越多，连一向公正不阿的许众忝也因为一队的同事们缠磨，执行任务结束后的半夜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们不仅想买过年的水果，还想从他这买些鸡鸭鱼。
曲仲和他定好时间后，对方才抱歉地挂断了电话。
因为这些打完这通电话，他们还得出趟任务，要大年二十九号才能回同州。
之所以觉着抱歉，是因为这些东西要麻烦曲仲亲自送到他们办公楼去，而时间还定到了晚上。
曲仲笑笑表示没关系，还祝他们此行顺利。
“三彩，其他人都睡着了吗？”曲仲扭了扭脖颈问半空着漂浮着的三彩。
“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动静。”三彩回道。
“那……我们就去我太外公的书房看看吧。”
说着，曲仲下床，随便穿了件薄外套后，打开了卧房的门。
月光下，一个年轻人提着把锄头，就着月色缓缓打开了后门，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