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儿没有等着舒瑾开口回答, 便又凑上去些亲一亲他的嘴角。转瞬拉开距离,她坐直身子,慢慢抬眼, 微笑望住舒瑾,似嗔怪:“大表哥不要再闹了。”
闹?
舒瑾不觉得自己在“闹”。
可灵儿先亲吻他, 又这样说他,分明料定他会偃旗息鼓。
她很清楚如何镇住他。
舒瑾看一眼卫灵儿, 随即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慢悠悠道:“不够。”
光是那样蜻蜓点水的触碰, 不够。
卫灵儿却仿佛不知他话里的意思, 或者该说当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道:“那些黑衣人是蜀王世子派来的吗?他在邺京这样胡闹,不怕陛下知道以后怪罪?”
“会不会是旁人妄图栽赃于他, 想要借舒家之手对付蜀王与蜀王世子?”
“毕竟有心之人定晓得你从他手里抢人……”
她听说过, 皇帝陛下一直不放诸位藩王与世子离去,似存着从中择选一人立为储君的念头。
那么各藩王与藩王世子之间便存着利害关系。
蜀王世子倘若出事,自少一个对手。
舒瑾与蜀王世子之间的不对付,想必那些藩王与藩王世子都已知晓,有人动陷害蜀王世子之心也不稀罕。
看着卫灵儿认真思索的模样,舒瑾无声一笑。
他不回答,往马车车壁上略靠一靠, 信手从旁边的暗格里抽出一本书册子,翻看起来。
卫灵儿本以为舒瑾会因她将话题转回那些黑衣人身上而同她聊正事。
谁知他是这样的反应。
那一句“不够”她当然听见了, 也知道他是在说什么。
可是——
她虽然愿意同他亲近, 希望他能多一些快乐,但也不是这样的。
随时随地,没个正形。
卫灵儿在心里小小埋怨一句, 悄悄去看舒瑾,见他正专心致志盯着书册子,索性噤声不语。
两个人便沉默相对,谁也不说话。
百无聊赖中,卫灵儿掀开马车帘子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舒瑾目光亦悄悄朝卫灵儿递过去,却只瞧见似正忙于看风景的她的侧脸。
更不见来哄他了。
小骗子。
所以方才在敷衍他,想用那一下打发他便罢。
舒瑾目光落回手中的书册子上。
长久停留在这一页之后,他终于手指翻动书页,翻到下一页去。
马车很安静。
书页翻动的声音清晰传入卫灵儿耳中,她维持欣赏风景的姿势一动不动,却勾了下唇。
哪有人看书半天才翻一页?
他分明装模作样,故意引她如同之前那样凑上去哄他。
真不知大表哥为何也有这样不成熟不稳重的一面。
心下想着,卫灵儿眸中却笑意愈浓。
然后,她一只绣鞋的鞋尖被另外一只鞋的鞋尖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不必看也晓得是谁在作怪。
卫灵儿无声弯着唇,依旧没有转过脸来。
很快,她那只绣鞋的鞋尖又被那样不轻不重地顶了下。
卫灵儿缩一缩脚。
那只鞋便追上来,鞋身非要蹭一蹭她的绣鞋。
眼见马车要进城回到城中,卫灵儿敛笑,放下马车帘子,转过身来。她目光在舒瑾脸上定一定,舒瑾仍如之前那般盯着手中书册子,她又移开目光垂眼看去,见她裙摆下的绣鞋被舒瑾的黑靴挨着。
卫灵儿复抬眸,去看舒瑾。
她弯一弯唇,伸出手,手指点一点舒瑾正握住书册子那只手的手背。
“大表哥,我又想起一件事情。”
“便是吕姨娘出事前,我来北灵寺,被一群假山匪围堵那次。”
舒瑾视线终于从书册子上移开,朝卫灵儿望过来,卫灵儿继续说:“那天出城的时候,在城门附近,我恰好遇见明镜门押送要犯。那人被蒙住脸,也辨不清样貌,不过从身形来看像是一位娘子。如今想起来,有些奇怪,什么样的要犯竟需要那样蒙住脸?或明镜门押送犯人,时常如此?”
明镜门,犯人,身形看像是一位娘子,以及在吕姨娘出事前……
这些信息在舒瑾脑海中迅速拼凑成一个猜想。
不过这个猜想一时半会无法证实。
手中的书册子被搁在小几上,舒瑾沉吟中否认卫灵儿的猜测道:“寻常情况下不会如此。”
卫灵儿奇怪:“为何那位娘子有这般待遇?”
“是……身份特别?”
这是卫灵儿最快想到的一种可能性。
身份特殊,不宜被认出来,因而须遮面掩饰,但,为什么?
如若不想被注意,暗中押送不是更好吗?
她又觉得非身份缘故。
舒瑾说:“也可能容貌被毁,多少可怖,故而遮面。”
“这样。”卫灵儿颔首,似明白了。
舒瑾觑向她。
卫灵儿无辜回望,又一笑:“那黑衣人……”
舒瑾冷哼,拾起书册子,挡在面前。
卫灵儿笑容越发灿烂。
几息时间过后,她如之前那般,又伸出手去。
这次,手指攀上舒瑾手中的书册子。
舒瑾凝视一眼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嫩白指尖,手中的书册子便被抽走了。
于是他又看见卫灵儿甜美的笑。
那笑容近在眼前。
卫灵儿却看着他说:“婚期在即,这些日子大概会很忙,想是不能时常和大表哥见面,大表哥要好好休养。”
眸含狡黠,亦似戏谑。
舒瑾望住卫灵儿的一双眼睛,淡淡一笑:“灵儿待我真体贴。”
卫灵儿抿唇微笑。
她抬手遮住舒瑾的眼睛,依旧未如他所愿,只凑过去咬了下他的唇:“你正经一些。”
唇上一软,又是细微的疼。
纵被遮住双眼,舒瑾也未让卫灵儿逃走。
他手掌定住她的后脑。
唇与唇相贴,想去撬她的牙关,终究忍了下来,吻过她的唇,便松开手。
分开后,舒瑾暗忖间勾了下嘴角。
“往后再慢慢教你。”
教什么?
卫灵儿疑惑看向舒瑾,舒瑾却一时无旁的话。
过得半晌,他才道:“这些黑衣人无论是蜀王世子所为,或有人栽赃,都不要紧。事情传出去,自然有人会查,也自然会有一个交待,都交给蜀王便是。”
卫灵儿好不容易等来舒瑾的这番话,认真听罢,想一想,明白过来。
若蜀王世子所为,他做这些事定是瞒着蜀王。
蜀王知晓不可能无动于衷。
若有人栽赃,蜀王也不会任由被栽赃,总归是要查的。
届时自会有一个说法。
不过不管哪一种情况,借着这件事反倒可能缓和明面上与蜀王之间的关系。
卫灵儿便知她不必为此而忧心。
难怪大表哥方才那个样子。
她又去看舒瑾,笑一笑,恰逢马车停下,是回到府中,她撇下舒瑾,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
舒瑾和卫灵儿遇黑衣人埋伏,被定远侯府的二少爷林盛撞见一事,在当日传入蜀王的耳中。消息是舒瑾派人递去的,而蜀王在得知消息后也立刻找刘密来问话。
刘密听过,忙为自己分辨道:“父王,我不喜舒瑾是真,却也不会随便派几个人去杀他。”
“在这种时候他若出事,岂不都要怀疑到我头上来?”
蜀王冷笑道:“你是说自己没那么蠢笨?可你之前做的事又如何不蠢了?”
刘密也不好反驳,只能道:“此前是儿子思虑不周。”
蜀王缓一口气:“你说不是你,我信。”
“但若不是你之前胡乱折腾,也不会叫人拿捏,当真查起来,亦容易叫人反咬一口。”
他瞥向刘密:“你让人准备些丰厚的贺礼,派人送去郑国公府给舒家的大公子,只要他将礼收下,这事面上也算过去了。那林家的二少爷倒不必太在意。”
刘密唯有应下道:“是。”
蜀王脸色微沉,又问:“派去江南的人可有收获了?”
“没有。”
刘密说,“一直没有查到新线索。”
蜀王皱一皱眉:“罢,让他们再多留心一些,活人身上寻不到线索,便想一想死人。”
“是。”刘密复又应下蜀王的话,片刻从书房退出去。
刘密走后,蜀王踱步至窗边,负手沉默眺望着皇宫的方向。
他必须抢在永兴帝之前,找到那个孩子……倘若,当真有那么一个孩子。
……
刘密后来是带着贺礼亲自登门的。
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一样一样摆在舒瑾的面前。
刘密面上露出笑容道:“彼时不知舒瑾兄与卫小娘子实则两情相悦,险些横刀夺爱,回想起来,实在不该,更差一点儿与舒瑾兄生出误会,还望舒瑾兄海涵。舒瑾兄喜事将近,我特命人备下薄礼恭祝,也望舒瑾兄将贺礼收下,唯愿舒瑾兄与卫小娘子往后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舒瑾便知蜀王的态度为何。
他看着刘密,一笑说:“既误会一场,自无怪罪的道理。”
“想来世子殿下知我与表妹两情相悦也不会再做出横刀夺爱之事。世子殿下今日登门,诚心祝愿我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焉能不收下这番心意?我也代表妹在此谢过世子殿下的祝福。”
刘密道:“如此,我也安心了。”
他未多待,将贺礼留下,领着奴仆告辞而去。
刘密离开之后,舒瑾让明言和明言检查过那些东西,确认无不妥,便命人送去雪梅院。
卫灵儿彼时正与海棠说事。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她从房间出来,行至廊下,见舒家下人送来的这些珍宝绸缎,拧了眉。
舒瑾慢一步从外面进来,走到卫灵儿面前说:“蜀王命人送来的。”
“想着你之前受惊,便当他们的一点补偿。”
说是补偿,也是让她多一些傍身的钱财。
卫灵儿明白舒瑾心思。
她扭头又看一看那些被送来的东西。
舒瑾问:“是嫌弃?”
卫灵儿望向舒瑾,无奈一笑:“都是些好物,何来嫌弃之说?”
“何况是大表哥先收下了,再命人送来的。”
舒瑾放下心道:“那便留下。”
卫灵儿见他如此态度,点一点头,又问:“大表哥可要留下喝一杯茶?”
“不了。”
舒瑾微微一笑说,“我仍有事要忙,只是过来看一看你。”
卫灵儿没有多留舒瑾。
陪他走到院门外,目送他离去,她折回廊下,喊海棠和宋嬷嬷来帮忙将那些东西登记在册,收进小库房。
那之后又过得一阵子。
郑国公府迎来另外一桩喜事,是舒凯春闱科考结果出来,他考中贡士,只待下月殿试。
本朝科考入殿试者不会有落选风险。
因而,舒凯便算是考中进士,这对郑国公府而言,无疑是一桩喜事。
又有舒瑾与卫灵儿成婚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
郑国公府上下愈发洋溢着喜气。
便在一片喜气洋洋里,卫灵儿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临到出嫁前三天,她到徐家去小住。
薛念兰亲自送卫灵儿过去的,提前预备的嫁妆也一并送到徐府来了。想到卫灵儿出嫁前一晚不能相陪,送她来徐家的这一日,薛念兰多留了留,拉着卫灵儿的手,絮絮叨叨说得许多的话。
说到最后,薛念兰自己笑叹一声:“分明过两日便能见,心里也仍是又欢喜又不舍。”
卫灵儿微笑:“我知道,是姨母太过心疼我才这般。”
薛念兰轻抚她脸颊,又说:“你这样懂事,我也无什么好多说的。”
“时辰不早了,你歇着罢,我也该回去了。”
外面的天已然黑下来。
卫灵儿送薛念兰到垂花门外,目送她上马车,再看着郑国公府的马车远去。
来徐府服侍的海棠陪在卫灵儿身侧。
借着这几日在徐府,在从徐府出嫁之前,卫灵儿把那枚在她手中留得一年多的玉佩物归原主,还给徐阔。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舒瑾和卫灵儿大婚的当天,因卫灵儿从徐府出嫁,徐家也十分热闹。
不过她今日作为新嫁娘,凑不了这热闹。
从大清早开始,她被一干丫鬟婆子们围簇着为今天出嫁做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吉时将至,一顶红盖头遮挡住卫灵儿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人引着,在一阵热闹中,从徐家出来,上得一顶八抬大轿,伴随不休的锣鼓声与鞭炮声,往郑国公府去。
到得舒家,卫灵儿被两个喜娘扶着从喜轿上下来。
手中随之被塞过来一条红绸缎。
一端在她的手中。
另一端,是在舒瑾的手中。
想到另一端的人便是舒瑾,而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如同被一条红绸紧密牵系,卫灵儿心念微动。她被舒瑾牵着入正厅,与舒瑾一道拜过天地、拜过老夫人、舒衡与薛念兰,又互相对拜,礼成之后,被舒瑾牵着送入洞房。
周围的笑闹声不曾断过,卫灵儿在其中听见舒静怡与舒静柔的声音。
还有弟弟,她们带着弟弟一起。
听见卫昭的笑声,被红盖头遮住面庞的卫灵儿弯一弯唇。
大婚的新房未另设,便是在扶风院。
卫灵儿被送至扶风院的洞房,她坐在床沿上,听着喜娘说起吉祥话,知一会儿要揭下红盖头了。
于此一刻,她心底忽而生出紧张与不安。
周遭的人说些什么也留心不及。
只是卫灵儿心中的那一份紧张与不安未持续太久。
眼前骤然一亮,是红盖头被揭下了,她停一停,略适应光亮,徐徐抬眸。
抬眼间又对上一双温柔含笑的深邃眸子。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卫灵儿目光停留在舒瑾英俊的面庞。
一身喜袍的舒瑾长身鹤立,与平日相比又是另一种的风度翩翩。
她望见他眼眸中映出她的模样,他似刹那失神,怔一怔,方对她微微一笑。
而此刻正在洞房里的舒静怡和舒静柔在看清楚卫灵儿今日如何花容月貌时,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卫灵儿被惊叹声拉回思绪,心底涌出羞赧情绪,她垂下眼。
俯身去揭红盖头的舒瑾此时重新站直了。
他目光一扫,舒静怡与舒静柔拉着卫昭说过两句祝福话,同其他人离开洞房,留下卫灵儿与舒瑾两个人。
红光浮动的洞房变得安静下来。
舒瑾在卫灵儿旁边坐下,偏头望向身侧之人,只觉得今日的她眉目如画,美艳至极点。
“灵儿。”
舒瑾低唤她一声,卫灵儿转过脸来,微笑:“大表哥。”
顿一顿,意识到往后应该换个称呼才是。
卫灵儿弯唇,又喊他:“夫君。”
这样亲密的称呼使得她脸颊微烫,虽轻声喊出口,但已不能再看着舒瑾。
搭在膝上的手却也在同一刻握住。
舒瑾执着卫灵儿的手,让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卫灵儿转过身,望见他脸上欢喜的笑容,默一默,又如刚刚那样低声喊他一句:“夫君。”
“夫人。”
舒瑾捏一捏她的手,回应她,复道,“我去去便回。”
“夏橘夏栀待会儿会送吃食过来,你若饿了,自己先用一些。”
“有别的事,也只管吩咐她们。”
卫灵儿含笑点头:“我知道,大表哥去吧。”
这个称呼太过顺口,话说罢才反应过来自己喊得不对。
舒瑾笑说:“没关系,你喊我大表哥我也爱听。”
说话之间,他站起身取来酒壶杯盏,斟满两杯酒,递过去一杯给卫灵儿。
两个人手腕相扣,将交杯酒饮下。
舒瑾取走卫灵儿手中酒杯,搁在小几上,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道:“我先去了。”
“嗯。”
卫灵儿点头,看一身喜袍的舒瑾走出去。
和舒瑾成亲以后,卫灵儿往后便会在扶风院住了,而卫昭依旧留在雪梅院。
是以,她准备把海棠和宋嬷嬷留下服侍卫昭。
扶风院平常有夏橘和夏栀两个丫鬟。
卫灵儿平常不是喜欢使唤人的,也不喜人多,有这么两个丫鬟足够。
只是今天乃她大喜日子,宋嬷嬷负责照看卫昭,海棠留下来服侍卫灵儿。舒瑾离开后不久,海棠与夏橘、夏栀从外面进来,送来吃食与热水。海棠上前扶着卫灵儿在梳妆台前坐下,帮她摘了沉沉的首饰、脱下喜服,陪她去浴间沐浴梳洗。
从浴间出来,卫灵儿换了身轻便舒适一些的大红衣裙。
她走到桌边略吃过些东西,感觉不饿了,便让夏橘夏栀把吃食撤下。
在海棠的服侍下重新净手漱口,舒瑾仍未回。
卫灵儿想着已无什么事,对海棠道:“你先回雪梅院吧,不用担心我,务必把枣儿照顾妥当。”
“有你和宋嬷嬷照顾枣儿我很放心。”
“往后枣儿若有事,也要记得马上过来扶风院告诉我。”
细细叮嘱过,海棠应下卫灵儿的话,福身退下,先行回雪梅院去了。
余下卫灵儿独自坐在房中。
这次未等得太久,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舒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也先退下。”是在吩咐夏橘和夏栀。
未几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卫灵儿看见舒瑾进来,起身上前去迎他。
舒瑾去见宾客,却似没怎么喝酒,卫灵儿凑近了也未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而舒瑾只握一握她的手道:“我先去梳洗。”
卫灵儿说:“大表哥,我来服侍你……”
他们已是夫妻,她只知旁人皆如此,妻子要服侍丈夫。
舒瑾却道:“不用,你歇着。”
卫灵儿被他摁回床榻旁坐下,眨一眨眼,看着他脱下外袍,走进浴间,不禁低头摸了一下鼻尖。
片刻,梳洗过的舒瑾从浴间出来。
他走回床榻旁,卫灵儿起身,他又摁着她坐下,笑问:“起来做什么?”
卫灵儿小声说:“我也不知。”
她总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可是舒瑾什么都不让她做。
舒瑾深深看卫灵儿一眼。
他在她面前蹲下,手掌握住她脚踝。
卫灵儿微讶,要缩回脚,舒瑾说一声“别动”,一面帮她脱下脚上大红的鸳鸯绣鞋,一面道:“灵儿,你不用想着服侍我,我平日里也不要人近身伺候,没道理有了夫人,便非要夫人劳心劳力地伺候我,你也不用觉得不自在。”
“平常仍和以前一样,好吗?”
“或者,”他抬眸迎上卫灵儿的视线道,“让我伺候你便是。”
卫灵儿脸颊微红,嗫喏:“哪有让大表哥伺候我的道理。”
舒瑾却已将卫灵儿脚上的鞋袜脱下。
她小巧白嫩的双脚在他掌中,脚心感觉到他手掌温度,卫灵儿颇不自在,缩一缩脚,又看一眼舒瑾,索性双脚从他掌中移开,移到床榻上去。她整个人也往里侧挪一挪:“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说罢,卫灵儿径自躺下去,背对着舒瑾。
舒瑾无声一笑,又去过一趟浴间,回来之后,他才在床沿坐下。
卫灵儿维持背对舒瑾的姿势,听见身后一阵细微的响动过后,眼前光线变暗,一片红光浮动,是大红的帐幔被放下来。舒瑾上来床榻,在她身侧躺下来,他的手臂搭在她腰间,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他。卫灵儿美目微睁,一眨不眨看着舒瑾。
“灵儿。”
她又听见他喊她,语声温柔。
知会发生什么,卫灵儿眼睫轻颤,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