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锦囊 福寿深远,长长久久。……

蜀王世子刘密离开, 卫灵儿在偏厅听见动静。

她未立刻出去,直到确认对方不会回来,才放下手中的绣绷子, 走到廊下。

舒瑾仍呆在书房。

卫灵儿略在廊下站得片刻,折回过偏厅一趟才往书房走去。

渺渺比她更早过来的。

然而书房的门紧闭, 渺渺进不去,正在门边拿爪子去挠门。

卫灵儿微笑, 伸手敲门说:“大表哥, 渺渺在找你。”

却未得到书房里的人回应。

半晌没有听见舒瑾出声, 卫灵儿以为是没听见, 又敲门问:“大表哥,可以进去吗?”

依旧是沉默作答。

卫灵儿皱眉,心底才生出疑惑与担忧, 舒瑾的声音响起来。

“进来吧。”

他的声音、语气听不出来异样。

卫灵儿心神稍缓, 见渺渺爪子仍然扒着门,推开门的动作便迟缓了一些。

房门一动,渺渺收回爪子。

待门被推开一条窄缝,它立刻蹿进书房里去。

卫灵儿也不再顾忌,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的外间没有舒瑾的身影,她转入里间,正见渺渺跳上书案。

舒瑾表情平静坐在书案后。

卫灵儿缓步朝他走过去, 一面靠近一面暗中打量,未从他眼角眉梢发现任何遇到烦心事的端倪。

方才没应她, 当真是没听见吗……

虽然前一刻心下有疑虑, 但见到舒瑾,见他平静如常,卫灵儿打消念头。

何况那蜀王世子今日为何而来, 她也不知情。

未必是来给舒瑾添不痛快。

“大表哥,给。”

卫灵儿微微一笑,冲舒瑾伸出手,掌心一朵盛放的深红木芙蓉。

“这些日子大表哥为养伤,一直没出过门。”她把那朵折回偏厅摘下的木芙蓉花插在空空的笔筒做点缀,“过两日是重阳节,届时我们一块去登高可好?”

摆弄好那朵木芙蓉,卫灵儿才转过脸看舒瑾。

对于她的提议,他似乎没有太大兴趣,只说:“我不去了,你带枣儿和怡姐儿他们去吧。”

“大表哥不去我也不去。”

卫灵儿飞快回答,又道,“总之绝不能留大表哥自己在府里。”

舒瑾抬眸,看一眼卫灵儿,再看一眼那朵深红的木芙蓉花。

“灵儿几时学会了耍赖?”

“才不是耍赖。”

卫灵儿看着舒瑾,弯一弯眼睛,无辜问,“大表哥,我想带你一块去登高,有错吗?”

自然没有错。

舒瑾却无法看卫灵儿的眼睛,他垂眸,淡淡道:“那就去吧。”

卫灵儿一时间又笑了。

“好,怡表妹和柔表妹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舒瑾说想留在书房看会儿书,卫灵儿便先出去了。

她离开,整个书房恢复成一片死寂。

舒瑾本在卫灵儿面前微微扬起的嘴角也在瞬间垮下来。

仍在书案上玩闹的渺渺凑过去嗅一嗅那朵木芙蓉,转头冲他“喵”一声。

舒瑾一动不动坐着。

渺渺又冲他“喵”一声,转而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凑上去嗅一嗅他搭在书案上的手。

手指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舒瑾终于去看渺渺,伸手将它抱到自己膝上。

刘密的话,他信也不信。

他知道自己姐姐在那一日、在宫里定遭遇过什么,也知一直查不出真相,极可能是被压下去了。

有权利做到这般程度的人非常少。

而刘密敢来找他,敢同他这么说,手中多少掌握着证据。

但他不会全盘相信外人之言,他要自己想办法查。

无论有多难,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让他的姐姐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渺渺。”

他手掌抚过渺渺背上柔软的毛,低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

九月初九。

卫灵儿带卫昭过来扶风院用早膳,用罢早膳,她推着坐在木轮椅上的舒瑾,和卫昭一起去正院。

舒凯、舒静怡和舒静柔都在这里。

薛念兰已知晓他们准备出门去南椒山登高,命人备下马车,安排好护卫。

“下午早一些回来。”

薛念兰叮嘱道,又交待过几句别的话,便让他们早去早回。

其实舒瑾已不是必须要做木轮椅。

他伤口在身上,腿脚完好,如今伤口已经慢慢结痂,走几步路问题不大。

但卫灵儿却担心他会累着。

在扶风院走动尚可,离开扶风院乃至出门,坚持不让他太疲累。

也不止卫灵儿如此。

舒静怡、舒静柔皆是这个态度,连同舒凯都是这样的。

后来分乘马车,舒凯坚持扶着舒瑾上去。

舒静怡、舒静柔和卫灵儿、卫昭便在马车附近,一直看着他上得马车,才走向另外那一辆马车。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南椒山。

和北灵山不同,南椒山有漫山茱萸,又曾经修建一座登高楼,是重阳登高的上佳去处。应和今日重阳节气氛,薛念兰命人准备菊花酒、菊花茶、重阳糕以及别的一些糕点,让他们出门的时候带着。

马车逐渐靠近南椒山时,路边已看得见结着红色小果子的茱萸。

最终舒家的马车停在南椒山的山脚,他们今日来得比较早,前来登高的人目下不算多。

舒瑾从马车上下来后不再坐木轮椅。

“大哥,我推你。”舒凯道,“若有人问起,只说不小心伤了腿便是。”

舒瑾没有应,只说:“我无碍。”

卫灵儿牵着卫昭,和舒静怡、舒静柔走过来,听见舒凯和舒瑾的对话,微笑道:“凯表哥,让大表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也好。我之前问过傅太医,傅太医说不碍事的,所以凯表哥不用担心。”

南椒山并不算高,起码,远远不如北灵山高。

若非如此,卫灵儿也不可能特地带舒瑾出门来登高了。

舒凯听言不再坚持:“原是如此。”

“但大哥途中若有身体不适,千万别勉强自己。”

“大哥哥知道。”

舒静怡笑,“二哥快别唠叨了,我们出发吧,磨蹭下去,人该多起来了。”

舒凯无奈看一眼偏心的亲妹妹。

但他们一行人也很快出发,沿着南椒山的山路一路往上走。

在山脚下的时候,便能瞧见山上一抹抹红色。

沿山路而上,山路两侧更随处可见一丛丛的茱萸,细枝上挂着红色的果子,沉甸甸的。

重阳佳节有插茱萸的习俗。

因而,在他们往山上去的同时,舒静怡拉着舒静柔留心山路两旁的茱萸,摩拳擦掌,势必要挑几串最漂亮的出来。

当然不仅仅为自己,也为晚些回府,带回去给他们的祖母和父亲、母亲。

卫灵儿同样在留心路边的茱萸。

不过相比舒静怡,她显得要更随意一些,像是只图个应景。

半途,瞧见一丛格外茂盛的茱萸,卫灵儿便停下来,带卫昭走过去。

“我帮你挑一枝,你帮我挑一枝可好?”

卫灵儿和卫昭商量道。

卫昭点头,卫灵儿又微笑说:“嗯,那我们一起挑。”

“若是挑好了,待会让海棠拿剪子帮你剪下来,好不好?”

卫昭再一次点头:“好。”

之后,他一双眸子盯着茱萸,偶尔探手拨弄两下枝叶,以便看得更清楚。

“这一枝不错。”

在卫昭选中两枝茱萸,要做个决断时,身后传来舒瑾的声音。

他回头,仰头去看一看舒瑾,微笑说:“我也觉得!”

便没有犹豫,让海棠帮他剪下来。

卫昭攥着那枝茱萸去找卫灵儿。

舒瑾跟在他身后,也走到卫灵儿的面前,而这个时候,卫灵儿同样挑好了。

剪下来的茱萸枝被她用剪子修剪过后塞进锦囊里。

她蹲下身,将锦囊系在卫昭的腰间。

卫昭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卫灵儿含笑起身,转而又修剪起卫昭挑好的那枝茱萸,同样塞进锦囊里。

这一次是卫昭帮她将锦囊系在腰间。

舒瑾目光在他们身上游弋片刻,看一看不远处的舒静怡和舒静柔,她们都是把茱萸插在发间的。

大多小娘子皆是如此。

舒瑾收回视线,重新去看卫灵儿,而她已经在修剪新的茱萸枝。

一把剪子随她的动作不停开合。

那枝茱萸很快被修剪好,和之前的茱萸枝一样,被塞进了一个新的锦囊。

“送给大表哥。”

锦囊被卫灵儿递到舒瑾面前,他垂眼看见锦囊上绣着字。

一面是“福寿深远,长长久久”。

另外那一面是“如意安康,顺心顺意”。

绣着菊花纹的紫色锦囊安静躺在舒瑾的手心,被他来回翻看过两遍。

他今天穿一袭紫檀色衣袍,这个颜色正合适。

锦囊是要提前准备的。

舒瑾又看一看卫灵儿腰间那个玄色锦囊,同她身上的紫衣不甚相衬。

而“卫枣儿”腰间的锦囊是蓝色的。

“卫枣儿”穿的蓝色衣裙。

除去颜色外,三个锦囊的花样、上面绣的字似乎是一样的。

舒瑾便明白过来。

这三个锦囊大概都是为他而准备。

不知他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又不想左右他,所以干脆做几手准备?

舒瑾抬眸去看卫灵儿。

她眉眼弯弯,正帮丫鬟海棠将一枝茱萸插在发间。

紫色锦囊终于被舒瑾佩戴在腰间。

之后,他目光在附近扫过几遍,不一会儿,去折一枝茱萸回来。

舒瑾走到卫灵儿面前。

卫灵儿视线才落在他的脸上,便听见他说:“别动。”

舒瑾抬起手臂,衣袖随之落下来,遮挡住一侧的光线。

微怔中,卫灵儿觉察到发鬓传来的细微触感。

舒瑾很快收回手。

眼前恢复原本的明亮,卫灵儿一面去看他一面伸手轻轻碰一碰发间的茱萸。

“也祝表妹如意安康,长长久久。”

舒瑾对卫灵儿道。

卫灵儿闻言,嘴角微翘中收回手,弯着眼睛:“多谢大表哥。”

舒瑾望着她的笑靥说:“不用谢。”

舒静怡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咬唇一笑,扯一扯舒静柔的衣袖。

舒静柔瞧过去,又扭头看舒静怡:“二姐姐,怎么啦?”

“大哥哥和表姐关系是不是很好?”舒静怡仍笑,“你见过大哥哥和旁的小娘子这么亲近吗?连和大哥哥自幼相识的嘉敏姐姐都和大哥哥没有这么亲近过呢。”

舒静柔想一想说:“表姐多有不易之处,大哥哥难免照顾几分罢。”

听言,舒静怡看一眼舒静柔,笑叹:“傻妹妹。”

舒静柔目露疑惑。

但舒静怡并未同她多解释,而是拉着她去别处继续采茱萸。

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

到得山顶的登高楼时已接近中午,前来南椒山登高的人已经很多了。

登高楼足有五层,层层廊腰回环。

每一层都可供人休息,来得早占得高处的位置,便可将南椒山与周围山峦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们本来得早,舒家的仆从先一步到得山顶的登高楼,提前占据最高一层的好位置,也将薛念兰命他们带来的茶水糕点送上来。而舒瑾、卫灵儿和舒静怡他们抵达登高楼后,只管去顶层休息。

“静怡?”

沿着木质楼梯从登高楼的第四层往第五层去时,舒静怡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身形微僵,转过身来,微笑道:“语姗。”

舒静柔和卫灵儿都停下了脚步,与舒静怡一样转过身。

他们都看见冯语姗,也看到冯语姗身后的冯语妍。这些日子,因为有意疏远冯语妍,而冯语姗作为冯家小娘子,被波及,舒静怡和舒静柔都没怎么和她来往了。

对于冯语姗,舒静怡心里有几分的歉疚。

她虽然很想提醒冯语姗,但冯语姗和冯语妍才是亲姐妹,她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偶遇,回头望见冯语姗眼中的笑意,舒静怡心中歉疚更甚。

压下心底的情绪,她维持笑容说:“好巧呀,在这里遇到,原来你们也来了南椒山登高。”

冯语姗点头道:“嗯,今日毕竟是重阳节。”

站在冯语姗身后的冯语妍和往日那样,温柔笑着也同她们寒暄。

如是说得一会儿话,先把卫昭送上去五楼的舒瑾折回来,对舒静怡道:“方才不是闹着说渴了饿了吗?”

“茶水和糕点都备下了,快来用。”

两句话把舒静怡解救出来。

冯语姗微微一笑:“静怡快去吧,怪我不好,非拉着你说话。”

舒静怡唯有道:“不碍事,那我先上去了,回头见。”

她转身和舒静柔、卫灵儿上到登高楼的第五层,悄悄回头看一眼,冯语姗仍站在那里望着她笑。

……

“静怡今天好像有些怪。”

舒静怡她们都上去后,冯语妍和冯语姗也回去了,她低声对冯语姗说道。

冯语姗皱眉,不解问:“哪里怪?”

冯语妍本以为她是在舒静怡面前强作镇定,未想冯语姗是当真不觉得,心下嗤笑一声,面上轻声说:“姐姐不觉得,静怡好像有些疏远我们吗?”但和舒静怡关系更好的从来都是冯语姗,所谓的“我们”更多的无疑是指冯语姗。

“有吗?”

冯语姗瞥一眼冯语妍,“定是静怡爬山累了,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冯语妍倒乐见冯语姗少一个朋友。

既然冯语姗不觉得,她便笑:“姐姐说得极是,是我想岔了。”

冯语姗哼笑道:“你总是这样。”

说着她径自往前走,心里想的也是别的事情。

而舒静柔上去登高楼的第五层以后,见没有其他人在,忍不住和卫灵儿小声道:“表姐,我看见语姗对我笑,心里真不是滋味,她其实对我挺好的,可是……”

卫灵儿理解舒静怡心下那一份难受。

她替舒静怡倒一杯菊花茶,抬手摸一摸舒静怡的发鬓:“没事的。”

卫灵儿凑到舒静怡耳边小声道:“她们如今尚未出阁,平日里难免黏在一处。往后她们各自婚嫁,来往少了,你和语姗自也能多一些来往。日子还长,不要太难过,以后也不是见不到了呀。”

舒静怡本来是挺难过的。

可听卫灵儿这么一说,深觉有道理,那种难过的情绪不觉散去大半。

“表姐说得对。”

舒静怡捧着那杯菊花茶,不由笑逐颜开,“日子还长呢。”

“对。”卫灵儿颔首,替舒静怡又夹一块菊花糕,微笑说,“所以没事的,先吃糕点吧。”

舒静怡笑起来:“好。”

心情好转的舒静怡吃过几块糕点,喝过菊花茶,便盯上舒凯手边的菊花酒。

“哥哥,我也想尝一口。”

舒瑾身上有伤,不宜饮酒,这一壶菊花酒几乎可谓归舒凯所有。

难得妹妹有需要“求”他的时候,舒凯一笑,故意逗她:“怡姐儿想喝?”

舒静怡鼓一鼓脸颊:“让我尝一尝嘛!”

她拉上舒静柔,“我没尝过,柔姐儿也是。”转而再问卫灵儿,“表姐尝过菊花酒吗?要不要一起尝一尝?”

卫灵儿摇一摇头。

舒静怡立时对舒凯说:“哥哥你看看,我们都没尝过呢!”

舒凯笑道:“你们往前没碰过,如若一杯就倒,回去怎么向娘亲交待?”

舒静怡不满噘嘴:“那也不会责怪你。”

“大哥哥,你说呢?”

她果断又寻求舒瑾的帮忙,“我们尝一下,没事的,对不对?”

舒瑾看一眼舒静怡,几息时间,去看卫灵儿。

卫灵儿觉察到舒瑾的目光,抬了眼,莞尔一笑说:“大表哥,让凯表哥允我们尝一尝吧,只喝一点儿。”

“对啊对啊。”

舒静怡连忙附和,“只喝一点儿。”

“那就喝吧。”

舒瑾沉默中道,复对舒凯说,“若她们不小心吃醉了,母亲问起来,说是我允许的。”

舒凯失笑:“大哥太宠着她们了。”

他没法子,看着舒静怡理直气壮递过来酒杯,唯有执壶为她斟酒。

“说好的一点儿,只有一杯,不能再多了。”

舒凯口中说着,舒静怡敷衍应:“嗯嗯嗯!知道啦!”

带着菊花清香、清凉甘甜的菊花酒入喉,舒静怡顿时神清气爽。

她意外喜欢这个味道。

舒静柔却险些呛到,喝下一杯,不想要再碰。

至于卫灵儿,她不喜欢也不觉得讨厌,但觉得酒不是多好的东西,亦不打算喝第二杯。

唯有舒静怡蠢蠢欲动。

按捺片刻,她开始央着磨着舒凯让她再喝一点儿。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时候,冯语姗独自过来了。

舒静怡回头看见她,因被开解,且冯语妍不在她的身边,脸上的笑比之前自然许多:“语姗,你来啦,过来坐。”

“不坐了。”

冯语姗摇摇头,对舒静怡说,“静怡,我能不能找你说点儿事情。”

舒静怡微怔,想一想,环视一圈道:“我们去外面回廊上说,可以吗?”

她想着自己的两位哥哥都在这里,出不了什么事,才答应。

冯语姗点头:“好,我们去回廊。”

舒静怡这才起身和冯语姗走到外面的回廊去。

里边众人能看得见她们两个人的情况,而为避免有人不下心从高处掉下去,当初修建这一座登高楼时,外面的回廊做过一些特殊的设计,便也不用太担心。

舒静怡放心同冯语姗说话,见一到回廊,冯语姗脸上便再无笑意,禁不住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冯语姗低下头,闭一闭眼睛道:“静怡你听说了吗?”

“陛下来年打算借大选充盈后宫。”

“我……”

冯语姗咬着唇,渐渐语带哽咽,艰难道:“我爹说让我去参加大选,要我入宫为妃。”

“我不想去,可是我爹说,我没有得选,为了冯家,必须去。”

舒静怡尚未听说这件事,心中惊骇。

见冯语姗哭得伤心,舒静怡连忙抱一抱她,努力安慰她:“别怕别怕,时间尚早,也许还会有转机呢?”

冯语姗埋首在舒静怡的肩膀,止不住哭意:“可是我爹和我娘说,重阳节一过,他们便会请个从前在宫里当差的姑姑来府里教我规矩。他们说我若能得圣宠,诞下皇子,便是冯家满门的荣耀……”

当今圣上膝下无子,此事众所周知。

不仅没有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目下宫中的妃嫔大多无孕,有孕的妃嫔也保不住胎,哪怕太医日日请脉、宫人们日夜小心伺候,大多在头三个月滑胎。皇后虽曾将腹中胎儿养到五个月大,但一样没能留住,乃至伤了身体,再无法有孕。

子嗣问题可谓皇帝陛下的一块心病。

是以这一次各地藩王携世子入京,也有人揣测是陛下打算从中选一个,将来继承皇位。

来年的大选,被选中的小娘子,第一要紧当然也是怀上陛下的子嗣。

舒静怡不知如何安慰冯语姗才好,唯有轻拍她的后背。

她方才明明想着,日子还长,往后有得是机会和冯语姗多走动来往。

一旦入宫……想要见面便难了……

想到这些,再听冯语姗哭得可怜,舒静怡止不住眼泪。

两个人小娘子便哭作一团。

卫灵儿在里边瞧见她们怡抱在一起哭,目光难免停留。

直到发髻被人轻轻揪了一下,她转过脸。

舒瑾平静收回手。

他问:“菊花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