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挑眉,只看守灯人好像气炸了,咦,但是又没有炸。
她加大力度道:“怎么,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不说跪下来磕个头吧,至少怎么着也要叫一声祖宗啊。”
守灯人捏紧了拳头。
柳如絮:“不是吧不是吧,这年头求人办事就说一句你给我去就好了?堪比资本家画饼,资本家还发工资呢,你呢?”
守灯人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柳如絮噢了一声,兴致勃勃问道:“哎呀,其实我还想问呢,我什么时候死啊,你光把我带回来这么久都不带来个人死刑,搞咩啊,逗我玩?”
守灯人:“……”
他冷冷道:“你的死罪,只能皇上来定。”
柳如絮大惊:“为咩啊?”
守灯人:“此案涉及景王,只能由圣上裁定。”
柳如絮痛心疾首:“都跟你说了这货不是景王。”
守灯人:“你说了不算。”他看了一眼夜貅:“这不是你该呆的牢房。”
夜貅:“与你何干。”
守灯人:“………”
柳如絮:“啧啧啧,本来好好的,你非要去惹他,不是活该吗?”
守灯人深吸一口气,不再和柳如絮纠|缠,只是道:“目前只知有人下蛊,却不知是谁下的蛊,所以,我要查出到底是谁做的。”
柳如絮眨眼:“我为啥要帮你?”
守灯人冷冷道:“若是救了圣上,你便能脱罪,甚至活罪也能免除。”
柳如絮又坐下了:“慢走不送。”
守灯人:“???”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好一会,守灯人才道:“你便不怕死?”
柳如絮吊儿郎当:“哎,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见过我怕过吗?”
守灯人默默看着她,忽然想起柳如絮一路上嬉笑怒骂,她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害怕。
这竟然是个不怕死的。
守灯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如絮挑眉:“我听说你们皇陵里面有个池子,装着天下至毒之水,入口香甜,但饮下即死,而且别的动作装了这毒,毒便瞬间变作化尸水,腐蚀殆尽,只有长在池边的神木雕刻的器物才能装起来当毒用。”
守灯人冷冷道:“此毒绝无可能给你。”
柳如絮靠在夜貅身上,懒洋洋道:“你可想好了,现在整个京城除了那幕后真凶,就是杀了邢翰的我最清楚这件事。”
她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守灯人身上:“这次来是这个价格,下一次,可就不是了。”
守灯人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柳如絮摁住夜貅的手,笑眯眯道:“不要打架,打架不好,他肯定还会再来。”
过几日。
守灯人再来的时候,发现这牢房已经大不一样了,床桌椅样样都有,柳如絮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关了这么久,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她不但磕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瓜子,面前还摆着一盘花花绿绿的玩具,显然正乐在其中。
夜貅盯着面前的棋盘冥思苦想的时候,柳如絮敲敲他额头笑道:“让你平时甩手,玩个大富翁都这么难,不至于啊。”
夜貅抬眼,一只手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柳如絮:“?”
然后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一点都不疼,与其说是弹,不如说是点一点。
柳如絮:“哎鸭。”
眼看他还要再弹,柳如絮捂住额头:“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了。”
夜貅又研究下棋去了。
也不懂为什么夜貅这么沉迷大富翁?可能这就是没有童年的孩子吧。
守灯人默默盯着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家伙。
柳如絮扭过头来,哟了一声:“您还在呐。”
守灯人额头的血管终于爆了。
柳如絮:“哎哎哎,怎么流血了!”
守灯人捂住额头,冷冷的解释:“我并非活人。”“所以会爆血管是吧,我懂我懂。”柳如絮赞叹不绝:“太强了。”
守灯人:“……”虽然他不知道柳如絮在夸什么,但是总感觉根本不是褒义。
他不打算继续纠|缠,又问道:“你之前的条件——”“当然不作数了。”柳如絮笑眯眯道:“都说了要加钱,你还在问八百年前的价钱?物价会涨,老百姓也要吃饭的么。”
守灯人:“……你吃什么饭?”
柳如絮:“不吃饭,难不成像你一样吃屎?”
眼看他又要发飙,柳如絮立刻道:“你确定还要和我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嘴角里纠结?反正我是不急。”
守灯人口中的话语被堵回来,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他感觉自己八成已经要吐血了。
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守灯人冷冷道:“我已经知道下蛊人是谁?”
柳如絮:“是谁?”
守灯人:“燕王立储登基在即,而圣上的魂灯却越来越暗,若是魂灯灭了,便是燕王登基之日,谁下的手,一目了然。”
柳如絮:“知道了你还不去捉人?”
守灯人:“我们没有证据……而燕王身为皇室中人,皇陵并无资格拿下他。”
柳如絮:“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守灯人:“你既然知道那么多内情,便可以由你来,诈他的虚实。”
柳如絮沉默:‘所以幕后黑手真的是燕王?’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就是他也只是障眼法而已,其实这个京城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能立储,只是没人提到他。】
‘你说公主?’
【不是公主,除非这些王爷都死完了,这储君怕是轮不到公主噢。】
‘那是谁啊?’
【燕王有个弟弟,魏王楚弈辰。】
‘怎么从来没听到过?’
【因为他被关起来了呗。】
柳如絮突然问道:“魏王楚弈辰,你知道这个人么?”
守灯人顿住。
柳如絮:“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不想出去,也不想给你办事,但是你还要给我那毒药。”
守灯人:“你知道什么叫各退一步?”
柳如絮:“话还没说完呢,这么急干嘛?赶着投胎?”
守灯人:“你!说!”
柳如絮:“你可以去查一查魏王,别说什么皇陵不动皇室的鬼扯,大家都懂,燕王最有可能登基,你们命脉握在皇帝手中自然不敢造次,但是魏王这种没钱没势没名分的小可怜,随便迫害对不对。”
守灯人:“………”
柳如絮直接把剧情剧透一半,伸手:“药,给我。”
守灯人扔出一个木雕的小瓶,夜貅接住,放在柳如絮面前。
柳如絮摇摇毒药,笑眯眯道:“我不害人,自己喝。”
他冷冷道:“若是被我知道你用这药毒害他人,必杀你。”
柳如絮:“咦,还有这等好事。”
守灯人:“……”
等柳如絮说完关键,他感觉此地不宜久留,转身离开。
公主府。
夜深人静。
楚凤仪点着灯,面沉如水,正在翻看卷宗。
轻微一声响声,有人缓步进入书房。
她抬头,看到图南,轻轻一颌首。
图南坐下后,便摇头道:“不是他。”
她口中的他,是指燕王。
楚凤仪侧目,盯着橘色的烛火,没有顺着她的话音问下去,而是道:“你在那边,有没有人为难你?”
图南弯起眼睛:“自然是有,可那些人太蠢,还动不了我几分。”
楚凤仪:“那有没有人怀疑你?”
图南笑起来:“没有,他们皆以为女人善妒,我自然是妒忌你的,只要我表演一番,便深信不疑,或许有几人心中怀疑,但他们做不了主。”
楚凤仪点头:“你这次贸然前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图南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缓缓道:“发现很多,但恐怕都不如这封信。”
楚凤仪:“谁的信?”
“燕王还真是个善心人。”图南眉眼弯弯:“连整个京城都忘记的弟弟,唯独他竟然还记得。”
楚凤仪:“………”她立刻想到一个名字,一个整个京城都不敢提的名字。
那个涉及到晋□□驾崩之迷的秘密,唯一知道答案的活人。
魏王楚弈辰
楚凤仪轻笑一声,眼眸更是冰冷:“这倒是有趣。”
当年做过的事,他们竟然还敢再做一次?
楚凤仪回想起自己告诉父皇,魔教一事后,他沉默许久,长叹一声,她从未见过父皇露出如此神色。
疲惫、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是大晋之主,是整个天下唯一的尊贵之人,为何会怕?父皇到底在怕什么?
楚玄钧终于告诉她一件密辛。
“鸾儿,为父不让你沾这朝堂,并不是因为你是女子。”
“那又是为什么?”
“你可知……为父的兄长,是如何驾崩。”
“恶疾……”
“兄长武功高强又极其注意饮食起居,哪里能有什么恶疾能让他三日内暴毙而亡。”
楚凤仪瞳孔一缩,仿佛听到什么极其恐怖的话语。
瞬间她感觉一股冷意从脊柱上窜至脑中,她分明还端坐在宫殿之中,却仿佛立于虚空之地,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楚凤仪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觉。
这便是父皇一直以来隐瞒的事。
楚玄钧没有说是谁做的,更没有提为何他大晋没有报复,但楚凤仪知道,大晋这从立国后蒸蒸日上的虚假之下,还有一个致命的危机。
一个父皇,晋□□都没有解决的危机。
想到这里。
楚凤仪握紧了手。
图南微笑看着她:“殿下?”
楚凤仪抬眼看着这位女官之首,突然问道:“图南。”
“在。”
“你怕死么?”
图南嘴角一翘:“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臣自然不怕死,只怕死时藉藉无名。”
“本宫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名利之人。”
“爱名利有何不好。”
“自然是好。”楚凤仪:“本宫最怕无欲无求之人,求不得,劝不动,又舍不来。”
两人具是一默,仿佛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楚凤仪回神,又道:“既然如此,本宫便让你去做一件事。”
图南直视她的主君,那双温润眼眸里竟是野心勃勃,直接问道:“若是事成?”
楚凤仪缓缓道:“春日宴,有一道全牛宴,由你主刀。”
图南眸光一亮。
上古,有一官职为主屠杀、分割畜肉,名为宰。
而后主变成了君主,宰也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