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主态度如此笃定,上官清立刻把关于养蛊草药一事告诉楚凤仪。
她坚持道:“不止是那养蛊的药,甚至殿下您可还记得我曾治过的怪病,那其实并不是病,而是蛊。”
上官清一语,几乎揭露了一个在京城中掩埋了接近二十年的局,顿时楚凤仪的神色严肃起来,她又道:“你把你知道的,还有猜想的一切,通通说来,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图南闻言,眸光闪烁,仿佛在想着什么。
越听下蛊之事,楚凤仪神色越严肃,等上官清说到最后,楚凤仪便立刻下令,要求女官们彻查此事。
上官清坚持道:“如今这京城已是惊涛骇浪,不止那幕后黑手如何会发作,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翻阅所有太医院出诊卷宗,还有草药流向,我在…拿到过一份蛊虫的手册,现在已经能削弱蛊虫,待我研究清楚里面的方法,便能除蛊。”
楚凤仪:“好,本宫便吩咐她们配合你,让图南与你一起去办这件事,有她在,没人敢拦你。”
上官清迟疑片刻,点头:“好!”
虽然与图南有过旧怨,可如今事关重大,她根本无心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整个京城的人命,压在她身上,沉得让她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但上官清一想到如絮所言那句“大医精诚”,便又生出一种信心来。
她一定做得到,因为,上官清不止是医者,更是药王谷出来的神医。
这世上,没有她治不好的病,没有她除不了的蛊。
等出了书房,走到偏僻角落,上官清忽然听到图南问道。
“救你的人,是谁?”
上官清停下脚步,冷冷看她:“图姑娘,我想如今并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细枝末节?”图南嘴角一翘:“若是旁人得知此阴谋,便首先要除去那幕后之人,你说起下蛊人时,神色并不担忧,仿佛已经知道他是谁,又知道有人去解决他。”
图南缓缓道:“从你被秦王掳走,到回京城不过半日,又如此笃定有人会去解决那幕后黑手,我能想到可能性最大的,只会是救你之人。”
上官清:“…………那又如何?”
图南:“上官大夫,公主让我帮你,并不是让你隐瞒如此关键的信息,蛊要除,那下蛊之人,更要斩草除根。”
上官清紧紧皱眉,图南看得出她并不愿说,心中又生出许多疑惑。
图南问道:“难道那救你的人,并不能被我知道不成?”
上官清:“……并非如此,只是我不想暴露她的下落。”
图南:“因为皇陵在追他是么?”
上官清:“现在还是除蛊要紧。”
图南眯起眼睛,盯着上官清恨不得马上离开的神色,片刻后突然道。
“是叶灵,对不对?”
上官清:“?!”
图南歪头:“叶灵,又有什么不可说,难道你以为我会出卖她么?”
上官清:“不是。”
图南又一次,挑起了眉毛。
相府。
邢翰被绑起来后,仿佛是认命,又或者是拖延时间,再或者是潜伏这么久,从来没对人说过他的秘密,突然开始滔滔不绝说起他曾经做过的事起来。
“……下蛊之人,并不是我,我甚至没有特意去做什么,流风的母亲,已经自发的对叶雯城下了蛊。”
柳如絮冷嗤:“那又如何,你有的是方法操控人心。”
邢翰摇头:“不,女人最是容易嫉妒,与我何干,我倒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嫉妒叶雯城,不过也省了我多费一番心思。”
柳如絮讥讽:“你不知道?男人可真的是会装,分明你才是那个既得利益者,装什么无辜,你愿意你的妻子在外面养小白脸吗?你连养嫡子庶子都知道偏爱会养出怨恨更何况你的妻妾?”
柳如絮毫不留情道:“男人这种东西嘛,自己都不能忍受妻子养小白脸,不能忍受庶弟争家产,怎么到了娶妻的时候忽然就开始觉得两人能和睦共处了呢,难不成女子便不是人生的,不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能活的像个人样?这简直是天大笑话?”
邢翰面色一冷,显得有些不耻:“歪理邪说。”
柳如絮嗤笑一声:“就你这连人性都摸不透的傻叉也好意思谈什么阴谋诡计?我看你,就感觉像看一个低等动物一般,倒是没什么气。”
她眉眼满是戏谑:“只觉得可怜”
邢翰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态,被她这莫名一刺,不知为何顿时涌出怒意。
柳如絮还想说什么,忽地有人拉拉她的衣袖,扭头,发现是夜貅。
柳如絮:“干嘛?”
夜貅:“……我不是男人。”
柳如絮:“???哈?”
夜貅:“我是夜貅。”
柳如絮突然意识到他是在把自己从她的地图炮里剥离出去。
柳如絮从善如流点头:“确实,只有低等动物才会特别在意自己是个猪啊,狗啊,因为他的认知系统很不发达,不能意识到个性的存在,只会自我认知为男人该什么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夜貅,所以你不用在意他们那套低级畜生来遵守的法则。”
夜貅弯起眼睛:“嗯。”
邢翰讥讽哼一声。
柳如絮扭头,抬起下颌:“你这老畜生还看不起叶雯城?她可比你伟大多了。”
邢翰:“不过一蠢妇,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住。”
柳如絮:“看来你确实不知道,叶雯城知道月薇不是她的女儿。”
邢翰:“噢?”
柳如絮:“真正的叶灵曾经说过那名带着她的老乞丐,从她话语中,我发现那老乞丐的谈吐并不像一名真正的乞丐,而且她表面是乞丐,实际上并不愁吃,穿也能勉强,住更是有间小破屋子,在老乞丐死之前,她也从未受到过欺负。”
邢翰冷静下来,心中会想叶灵出生的时间,明白过来:“原来当年叶雯城那名暗卫并不是死了?而是去带她的女儿?”
他又讥笑:“那又如何,若不是那名暗卫离开,她或许也不会死。”
柳如絮摇头:“你还不明白。”
邢翰:“……什么?”
柳如絮抬眼:“当年,白氏夫妇与叶雯城都在查你,你以为白氏夫妇得了什么线索,故意勾结第戎灭口,却留下邢月薇,这是你的第一个败笔,叶雯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来历,只要知道你一直在暗中除掉你的敌人……确实你做了很多伪装,甚至那些敌人根本不是你下的手,你只是把刀送给了京城中的每一个人。”
邢翰摸了摸胡子:“所谓人心,便只要一些诡计,便会自己杀人,根本用不上老夫亲自动手。”
柳如絮:“可你有没有想过,白氏夫妻会留下证据。”
邢翰:“……什么证据?”
柳如絮:“一颗种子,它并不会被婴儿消化,白氏夫妇把它喂给了邢月薇,你又把邢月薇送给了叶雯城,便是亲手把证据送给她。”
邢翰一怔,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破绽,他冷笑一声:“叶雯城早已身亡,她得了种子又如何?”
柳如絮摇头叹气:“你也太蠢了,就你这水平到底是怎么在京城混的这么多年,难不成全靠别人帮你下蛊吗?”
邢翰:“……”
柳如絮:“既然叶雯城得了种子,她会不会去研究?她怎么可能不防备,这样的人还会中蛊,你有没有考虑过,她是故意的。”
邢翰:“!”
柳如絮:“你要杀上官清,是她会治你的蛊,实际上,你可能不知道,药王谷的方法只能压制那些蛊虫。”
柳如絮嘴角一勾道:“可她看了叶雯城留下的手册后,已经有信心祛除你在京城散布了二十年留下的蛊虫。”
邢翰闻言,原本还持重的神色瞬间变了,他大喊一声:“这不可能!”
柳如絮挑眉,缓缓走过来:“为什么不可能?”
她提着短剑,霜刃凛冽。
柳如絮看着已经破开所有心防的邢翰,嘴角一勾。
【准备好啦!】
柳如絮缓缓道:“你布局二十年,终究还是没有赢过叶雯城,这天下,都不是你的棋局,你在洛城留下的蛊,我会给你杀干净。”
邢翰瞳孔一缩。
【好家伙,他开始具体回忆其他布局了,我马上给你整理出来!】
柳如絮弯起眉眼:“我帮叶雯城带一句话。”
邢翰嘴唇颤抖起来。
“你,输了。”
这轻轻的一句,在邢翰心中便如同惊天之雷,轰然炸开。
仿佛他又回到当年,他还是那个邢家的穷书生,只有白莲教给的蛊虫。
叶雯城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眉飞色舞的京城霸王,但实际上她也是锦衣卫的暗线。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早就赢了,彻底的赢了。
却没想到,功亏一篑。
相府大门。
当身着黑袍的守灯人落地时,便听到一阵濒临崩溃的喊叫声,那声音沧桑而尖锐,声音中的不甘如海水汹涌而来。
他迅速冲向声音来处。
书房大门碎裂一地。
黑袍人踩着碎片走进书房时,借着月光,只看到表情扭曲,胸口插着短剑的邢翰。
已经断气了。
黑袍人探查四周片刻,却没有找到凶手。
那胆大妄为的凶手,竟然在皇陵的追捕下,又逃走了。
夜色下。
一道黑雾逃之夭夭。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叶雯城的故事昂?你看了剧情?】
‘没有。’柳如絮淡定道:‘我编的。’
【啊?!可是那家伙信了,不然他干嘛这么崩溃。】
‘我不知道十年前发现了什么,可是,不妨碍我想让这个老畜生死不瞑目,而且结合清清告诉过我的册子,还有小叶子,月薇跟我说的事,我觉得我编的也八九不离十吧。’
柳如絮看着夜空:‘再说,邢翰崩溃的不止是京城,还有你列出来的那些阵眼所在,对了,清清要是研究出来什么,记得告诉我怎么除蛊。’
【好噢。】
几日后。
边关不宁,叶沉雪将军领兵出征。
但她走后不过,大晋丞相邢翰突然身死,皇陵发布祭灯令,上面只有两个人,叶灵与景王。
但随即叶家忽然去叶府接了一个女子,并称曾经自称叶灵的那个女子,是假的。
公主府。
图南:“我早该明白,你瞒着的消息。”
上官清:“…………”
图南指尖敲击着桌案,一手托腮,似笑非笑道:“我想了很多可能性,却没想过,你瞒我的真正理由…便是这叶灵是假的。”
上官清:“…………”
如絮,不是她不想帮你隐瞒身份,只是这个阎王,以她区区一名大夫的水平,真的好像有点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