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其实我来，只有两个问题。”文盛敏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乔笙对面,不仅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拉近了关系。
让气氛没有那么僵。
而且文盛敏这个人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非常微妙,说是询问,实则更像朋友。
他恰到好处的表情与微笑,让人很轻易的放松,忍不住和他攀谈。
这是乔笙对他的第一感觉。
“你问。”乔笙颔首示意。
文盛敏左右看看，视线尤为在歪头侧耳认真倾听的方局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方局嘿嘿一笑，故意忽视他的警告，就是不走。
见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文盛敏失笑两声,不再纠结。
随即他看向乔笙,温柔无害的眼神一变,锋芒毕露,锐气十足，紧紧盯着乔笙,不错过她脸上的分毫波动。
“系统还在吗？”
乔笙似乎早有准备，因此听到他这句询问，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平静无波的眼中,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仿佛谁都不能让她动容。
她没有让文盛敏等太久，嘴角微微抿起，浅薄的红唇轻掀，轻描淡写地吐露出两个字，“不在。”
“确定？”
“确定。”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文盛敏松口气，脸上掀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这时的他与刚才的他有很大区别，如果说先前是步步紧逼的谋士，此时他便是化敌为友，与人谈笑风生的主人。
主动权分毫未失。
“你觉得，还会有像他们那种人，来我们这个世界吗？”
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问的妙。
看似是一个问题，实际上包含着几个问题。
比如，系统在被她解决前，有没有留下后手？
还比如，那种人，是那种人？
乔笙还以为他们不会问，没想到在这儿等着。
“它消失前，曾威胁我放了它。还说它若死了，我会后悔。”乔笙语气淡淡，听不出好赖，“我想，它应该提前做了准备。”
文盛敏闻言心一紧，便是一旁的赵忠良，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乔笙一句话，挽回了略有些凝重的气氛。
文盛敏询问般地看向乔笙，希望得到她的见解。
“顾谨书他们和你们说了，平行世界之间的规则吗？”乔笙抬起眼睛，直视文盛敏。
文盛敏点头。
“如此，衍生世界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区别，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吧？”
文盛敏点头，紧跟着眼睛一亮，欣喜地看着乔笙。
乔笙见他这般，便知道他已经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
“不过若他们真派人过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文盛敏洗耳恭听。
“智脑昨晚立了大功，也得到了丰厚的收获。经此一遭，它的实力更进一步。在它的配合下，未尝不能将他们困在我们这个世界。”乔笙声音平平，听不到丝毫蛊惑的成分。
然而文盛敏闻言，眼睛却亮的惊人，一颗心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回去商议此事的可能性。
但他到底没失了理智，顷刻间的功夫，稳住的心神，语气又敬又服，感叹道：“你觉得，此事的成功率有多少？”
“提前做好准备，智脑伺机而动，再有顾谨书他们提供消息，不说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十。”乔笙坦然道。
文盛敏当即觉得，自己这趟没白来。
“你会帮忙吗？”文盛敏期待的看着乔笙。
“你想我怎么帮忙？”乔笙反问，随后淡淡道，“有智脑在，我觉得你们用不上我。”
“不不不，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文盛敏摇头，语气尊崇道：“你从交出成熟的AI起，你的成就与荣誉，便让你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端。”
“如今的科研院，早已有了你的一席之地，如果你愿意开课，想必有很多原因听。”
乔笙：“……夸张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夸张。”文盛敏见乔笙不信，他看向赵忠良，说：“不信你可以问问赵教授。”
赵忠良在乔笙看过来之际，冲她点了点头。
乔笙一时无言。
“所以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有了你的参与，一套计划才能如虎添翼。”文盛敏爽朗的笑道。
乔笙发现，他有很多面。
情绪的转换与表达都如此的自然，无伪装痕迹。
“希望你不要拒绝。”文盛敏此时，态度摆的很低，真诚不失礼貌。
“我考虑考虑。”乔笙没一口回拒。
“我等着你，无论你什么时候考虑好。我都答应你，真到了那一天，计划组必然有你的位置。”文盛敏心情不错道。
乔笙不置可否。
她觉得这一天不会久远。
“和乔小姐聊天很愉快，时间不早了，不知乔小姐可否赏脸一起去喝下午茶？”文盛敏起身，彬彬有礼道。
“这也在你的任务中吗？”乔笙打趣道。
“哈哈，没有没有。”文盛敏摆手，“是我个人的请求罢了，乔小姐随意。”
乔笙还没回话，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程宋，猛然伸手拽了拽乔笙的衣服，小声嘟囔道，“笙笙，回，我饿。”
他午饭时间跑了出去，没吃。现在快三点，仅在刚刚，吃了点零食干果。
结果越吃越饿。
文盛敏顿时被他吸引。
一开始，因为乔笙一句“他脑子有问题”的话先声夺人，让他忽视了程宋此人的存在。
现在想想，这人却是唯二知道昨天晚上别墅里具体内情的人。
关于乔笙是如何消灭系统的这个问题，文盛敏很聪明的没有去问。
也许以后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相应的，如果乔笙想告诉他们，也不需要他们开这个口。
他一直清楚，有些事可以问，有些事最好装聋作哑。
凡事留一线，进退有度，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他这般行事，是经过默许的。而乔笙这般，是因为她有底气。
“他，你打算怎么办？”文盛敏指着程宋。
紧接着又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乔笙抬眸。
“程氏，在鹰国具有很高的地位。旗下萤火集团是O洲最大的军火商，其影响力，在世界赫赫有名。”
“而他，不出意外，应该是程氏如今的掌舵人，程止。”
橙子？？？
乔笙扭头看向程宋。
程宋懵懂地看着她。
文盛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失笑道，“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个名字。”
“止，是停止、终止的止。据说每一个试图用名字嬉笑他的人，非死即残。”
“他是程止？”乔笙问文盛敏。
文盛敏这次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反正他不是程宋。”
“程宋有人见过，和他长的不一样。相反，这位长的有点像程家那位神秘的年轻掌舵人。”
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咳咳，O洲第一军火商，不少国家都很关注。
尤其近两年，程家的势力膨胀的让O洲国家忌惮的地步。
听说是换了掌舵人的缘故，最近两年贩卖的武器，不仅型号更新换代快，威力更是猛的一批。连他们，都偷偷买了不少研究。
至于掌舵人的资料信息，只有一张模糊了性别的照片。
还是他们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拍的。
只能看到一点侧脸和背影。
依稀可见对方年龄不是很大，可这点，却让他们这些知情人心惊。
之所以怀疑程宋是程止，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在萤火集团的暗子，前段时间给他们送回来的一条消息。
而他此刻这样说，主要也是想试探一下，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位消失了半个多月的程氏掌舵人。
还有一点，他没骗乔笙。
此程宋，还真不是程宋。
程氏有程宋这个人，是程氏上任掌舵人八夫人所生的十一少爷。
一名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也是为数不少，还活着的上任掌舵人的血脉。
据传回来的照片，两人的长相，乍看上去有点像，仔细再看，就能看出区别。还是挺好区分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既然不是程宋，那他为什么慌称自己是程宋？
他有什么目的？
他是谁？
是不是程止？
文盛敏心里骤然多了不少疑问。
可惜，不管他是谁，他现在都成了傻子。
还少了一条胳膊。
咳！
文盛敏莫名有点心虚。
“有照片吗？”乔笙突然打断了文盛敏的想法。
“很遗憾，他的照片属于机密文件，你若是想看，我得申请。”
“笙笙看我。”程宋继续扯了扯乔笙的衣服，“不看照片，看我。”
文盛敏闻言，凑到程宋跟前，笑眯眯地叫了一声：“程止？”
程宋眼神懵懂地看着他，单纯问道：“你也想吃橙子吗？”
文盛敏：……
为什么感觉他如果说‘想’的话，会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喜欢吃橙子？”他问。
“我不喜欢。”程宋说着，抬头问乔笙，“笙笙喜欢吗？”
“还行。”乔笙本来没想回答，但一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其妙回了两个字。
顺便补充了一句，“橙汁挺好喝的。”
“是吗？”程宋小声说着，耳根突然红了，“我、我也觉得橙汁挺好喝的。”
“我们回去吧，回去了我给你榨橙汁喝。”程宋急切道。
“嗯。”乔笙看向盯着程宋若有所思的文盛敏，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可以走了吗？”
文盛敏点头，很遗憾乔笙没有答应和他一起共进下午茶。
乔笙起身，程宋连忙揪着她的衣角一起站起。
赵忠良、方局两个凑热闹的，也跟着起身送人。
与他们道别，谢绝了赵忠良想送她一程的好意，乔笙拽着程宋坐上了出租车。
一路上，乔笙没说话。
程宋则像沉浸在某种幻想中，嘴角高兴的上扬，丝毫没察觉到乔笙的异常。
等到了明河小区，乔笙把人送回610，然后准备离开。
“笙笙，这是哪里？”程宋站在610门口，疑惑地问乔笙。
“这是你家。”乔笙说。
“我家？不可能，我记得笙笙带着我搬家了？”程宋矢口否认。
“我搬家了，但没有带着你。”
程宋：“？？？”
他看着乔笙，一双眼睛，迷迷瞪瞪的，似乎不理解，乔笙说的什么意思。
未了，他哭丧着脸，不信道，“为什么没带上我？主人你抛弃我了吗？”
乔笙：“……我不是你主人。”
“不，你就是我主人。虽然我换了个身体，但是我还是你的狗一啊，主人～”程宋委屈地伸手要抱乔笙。
乔笙后退一步，拍开他的手，义正言辞道，“你是狗一，那程宋是谁？”
“程宋？程宋是谁？”程宋挠挠头，忽地道：“程宋也是我！”
“程止是谁？”
“程止？”程宋拧眉，猛地拍手，高兴道：“程止也是我！”
“我有好多好多名字，都是我，笙笙叫我什么都行。”
乔笙：“……”
还真是？
这就承认了？
关键是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乔笙狐疑的看着他，程宋任由她打量自己。只是在乔笙的注视下，他渐渐有些不安与焦虑。
“笙笙～”程宋可怜兮兮，想要打破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安的气氛，“你怎么了？”
说着，他眼眶泛红，瘪嘴哑着声音抽噎道，“我想回家。”
“这儿就是你家！”乔笙指着610室的门牌号。
“不是！”程宋挥手，“这里不是。”
说完，他跑了出去。
乔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有意外的发现，他跑的方向居然是她后租的新小区。
他逃跑的样子太过狼狈，一身灰色的衣服，还是医院给提供的休闲服。
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奔跑间，随风飘荡，他也不在意。
就算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顶多用眼睛恶狠狠地朝对方瞪上几眼。
然后眼角看到乔笙跟上来之际，连忙遮头搭脑继续在前面跑。
他和乔笙之间，总会隔着几十米，有时乔笙慢慢走着，不想追了。他还会停下来等，即便这样，每当乔笙张口想和他说话，他都会先一步扭头跑开。
用行动表示，他生气了。
乔笙：……
真让人头大。
要不是看在昨天晚上帮了忙的份上，爱谁谁。
到家。
程宋站在门口，没有敲门叫乔天，而是低头侧身用额头抵着侧墙，时不时偷偷瞄乔笙。
看见乔笙过来，他马上站直身体，脖子却依旧梗着，很是硬气。
直到乔笙把门打开，不等他进去就准备关门的时候，他傻眼了。
“汪汪～”还好有一只狗，挤开了门，及时的给了他机会，顺便缓解了他的尴尬。
“笙笙。”程宋乐呵呵傻笑着挤进门，背对着门，身边，大黄狗兴奋地往他身上扑。
直至程宋低头，眼睛一瞪，“汪”了一声，大黄狗这才夹着尾巴消停。
看到这一幕的乔笙：……
“汪汪汪～”程宋叫着，朝大黄狗指向它的狗窝。
大黄狗呜咽一声，怂头耷脑的垂着耳朵往狗窝走，边走边回头，一副不舍的模样。
可惜，它的老大，并没有把它叫回去的意思。
老大真厉害啊，出去一趟，直接变成人了。
大黄狗趴在狗窝，一只狗眼，好奇地看着程宋。
乔笙自从程宋和狗交流后，人已经木了。
行叭，不就是能和狗交流的人，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笙笙？”程宋小心翼翼叫着乔笙。
“去做饭吧。”乔笙指着厨房。
“唉。”程宋听话地进了厨房。
乔笙坐在客厅休息，正在房间学习的乔天，悄咪咪打开门，探头探脑地看见乔笙，他脸上一喜，刚要出去。
身后，网课直播开始的声音把他叫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回去学习。
等到这节课上完，饭也好了。
乔天出来看到程宋也在，抬手笑嘻嘻地叫了声程宋哥，然而下一秒看到他空荡荡的右臂，脸一僵。
失声道：“哥，你胳膊怎么了？”
乔天上前，大夫的属性，让他下意识开始上手检查。
“嘿嘿，不用担心，我没事。”程宋不在意的反过来安慰他。
“怎么不担心，你这整条胳膊都没了。”乔天掀起衣袖，看着纱布包扎好的截面，一脸纠结。
“姐，姐？”
“怎么了？”乔笙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闻言拿干毛巾包着头发，走出来疑惑道。
“程宋哥他胳膊没了。”乔天指着程宋，说。
“我知道，他替我挡了一劫。”乔笙没隐瞒乔天的意思。
“啥？”乔天傻眼，似乎有点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情况有些复杂。他这条胳膊是为了救我才没的。”乔笙从不否认程宋的救命之恩。
这点她昨晚从别墅出来，就和何玲说了。
如果没他，昨天晚上，她很有可能，被系统侵占了身体。
虽然不知道被系统侵占身体后会发生什么？但从昨晚充满威胁与警告意思的雷声和闪电来看，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救命之恩，不是程宋挟制自己的理由。要是他听话，把他当狗一养，什么都好说。
不听话，等何玲把他的仿生义肢申请下来，就让他离开。
仿生义肢也许对普通人来说，不如真手灵活，但对程宋来说，只要合适，完全比拟真手。
“救你？发生了什么？”乔天惊讶又紧张地看着乔笙。
他突然觉得乔笙好像瞒了他很多事情。
他想到早上，乔笙的异常，以及终端。
乔天知道终端，自从有了手机，他就发现了新天地。还有微博，因为乔笙的缘故，他一直关注着微博。
每次有什么瓜，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凑热闹。不过乔天只是单纯地吃瓜，很少发表评论。
像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终端事件，还有前天晚上官方公开的终端视频，他一个也没漏。
因此在看到乔笙拥有终端，乔天震惊的同时，很是兴奋。
尤其乔笙还许诺他，等她回来给他申请一个终端时，更是高兴无比。
只是，这一切和乔笙的命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天后怕地看着乔笙，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逐渐惨无人色。
见此，乔笙赶紧向他解释道：“被雷劈，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这是临走前，文盛敏他们给自己的‘剧本’。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真相注定要隐瞒。
“被雷、雷劈？”乔天结结巴巴，脸都白了。
“嗯，昨天晚上那雷，你看见了吧。”乔笙淡定自若的胡说八道。
“我当时在树下站着，要不是被他推了一把，就劈中了我。”乔笙示意地瞥了一眼程宋。
“啊！”乔天愣怔，“可、可是，程宋哥的身体，不像被雷劈……”
“吃饭啦。”程宋在乔笙眼神的催促下，终于开窍。突兀地出声，打断了乔天的较真与纠结。
“我饿了，小天弟弟来吃饭吧。”程宋起身，开始盛饭。
乔天见状，连忙上前接过，心疼道：“哥，你坐，我来盛。”
程宋顺势坐了回去，把椅子拉开，热情地招呼乔笙。
程宋做了四菜一汤。
都很清淡，不像上次在他家那般重色重味，明显考虑到了乔天的口味。
显然，他与狗一的记忆正在融合。
其实乔笙还是想找机会，问问那位，能不能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