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陆昭感觉头脑发昏,晕晕沉沉，只觉得身体沉重的仿佛大病初愈。
“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乔笙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语气淡淡道。
听到乔笙的声音,陆昭捂着头的手，缓缓放下,迟疑地看着乔笙。
他记得自己晕倒前,乔笙询问过“系统”的存在。
陆昭心底一动,连忙唤了声系统。
然而脑海中空荡荡的,不见其踪迹。
再看乔笙，陆昭的眼神有些迷茫与无助。
他知道，系统已经没了。
饶是陆昭这些天一直怒怼系统，威胁它把它上交，甚至告知了乔笙它的存在。
可真到了这一天,陆昭看着对他仍然不辞颜色的乔笙。
他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
值得吗？
带他来这个世界的系统没了,预示着以后他再也不可能回去。
陆昭即便对自己前世的家并不满意,这会儿仍有些恍惚。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乔笙起身,高挑修长的身影落在陆昭眼中，竟让他生出了一丝冷意。
陆昭稳了稳心神,迟疑道：“你把它弄走了？”
乔笙垂眸，忽然笑了，意味深长道,“嗯,弄走了。以后你回不去了。”
“后悔吗？”
陆昭一双让无数人痴迷羡慕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了几下，倏然起身，望着乔笙，问：“你原谅我了吗？”
乔笙一怔。
她看着眼前饱含期待,眼底仿若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固执地惊人的陆昭。
沉默了。
见状，陆昭眼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光芒，如日薄西山的太阳，渐渐消退。
“就当互不相欠，扯平了。”乔笙说出这句话后，心底那股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对陆昭一直隐隐的排斥，宛如一阵青烟，不见踪影。
甚至觉得陆昭好像比以前看的顺眼了些。
陆昭好像察觉到什么，苍白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抹喜意与激动。
自从被系统挑明感情后，陆昭回忆往事中，总觉得乔笙对自己，好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见。
这种偏见很隐秘，乔笙自己可能都没发现。
是，这几年，她是对自己很好，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种“好”，更像对待一件公事公办的任务。
意识到这点，有几次被乔笙无视，他心中肺腑如火烧般很想质问‘为什么’。
他想说，这三年，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对我动过感情，凭什么要求我真心待你！
但陆昭不敢。
他心虚，他怕。
他不敢面对乔笙，因为这些都是他要求的，他自作自受先去招惹的乔笙。
然而乔笙没陷进去，一身清凉，不见泥泞。
而他却深陷中央，无法自拔。
他恨！
他恨系统，点破了他的感情。
一朝踏入，如坠地狱。
如果没有系统，也许他和乔笙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再有现在这般牵扯。
可他又觉得庆幸，庆幸乔笙真心的原谅了他。
如果可以，他想知道，乔笙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偏见”。
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送走了乔笙，陆昭脸上的笑骤然消失。
依旧显嫩的娃娃脸上，仿佛瞬间长开了几分，变得肃杀，危险。
回去的路上，出了城郊。
乔笙望着不见平静，到处都是救援呼声的街道，禁不住询问司机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司机倒是自来熟，三两句说清了情况，顺便抱怨了一声，“要不是你一下付了来回的车钱，我早回去了。”
“真的太吓人了，就跟天要塌下来似的。黑压压的，电闪雷鸣，吓死个人。”
乔笙拿出手机，不用她上网搜索，网上全是“老天发怒、渡劫”的新闻。
其中更有不法分子，趁机将这件事推到终端身上，传播谣言，说是终端有违天意，老天特意降下天罚，应该毁掉终端等等。
这个谣言，甚至上了热搜前十。
热搜话题更是简单粗暴的两个字。
“热#天罚！#”
“uu：我的吗！什么叫晴天霹雳，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上一秒还月光高照，下一秒电闪雷鸣。这特喵的是谁在渡劫？？”
“仙人板板：我日，我躲在家里，只觉得窗户在震动，我连玩个手机，都心惊胆战的。”
“明天更好：我把所有家电都关了，就留了一个一个手机和充电宝，躲在被窝里。呜呜呜，该不会世界末日了吧？”
“云山道人：什么世界末日，明明是天罚！肯定是终端惹怒了老天，这才降下天罚。只有消灭了终端，老天才不会发怒。”
“nm：放你娘的屁！要是天罚，8点公开的时候就罚了，还用等到九点多？”
“绿：就是就是，如果是天罚，怎么才持续了十分钟不到，就平静了？别给我传播谣言啊，看我举报你！”
“木大木大：兄弟们，举报走起！话我撂这儿了，谁敢毁了终端，不让终端上市，我黑你祖宗十八代！”
“打击谣言，人人有责：cnm，传播谣言s全家，一个雷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zo：呜呜呜，好不容易有了终端，不会因为今天晚上的事，取消上市吧？”
“天明：啊啊啊啊，怎么科研部还没有消息？急死个人。”
“樱桃y：不过这雷声来的确实有点诡异，你们真不怕吗？”
“emo：别再说了，什么叫诡异？再诡异，也才维持了多久？普通的变天罢了。我真不知道，那些宣传世界末日、天罚的人是何居心，玛德，这些人就该通通抓起来！我记得有条律法就是关于操控舆论的，情节严重者可判刑！”
“……”
乔笙评论没看多久，找到了不少相关照片。
望着照片中，黑沉如墨，仿若怪兽噬人的天空，乔笙面色严肃。
她看到了时间。
有人记下了变天的时间。
9点35分。
她到陆昭家，是9点30分，两人谈话没多久，引系统出来，差不多刚好是35分。
乔笙还记得，自己答应系统，同意绑定的那一刻，乍现惊人的雷鸣。
她当时就觉得，这个雷鸣不一般，只是没多想。
现在看来，这雷莫不是冲着她来的？
难道真有什么世界意识？
乔笙一直在意上次模拟人生系统告诉自己的内容。
仔细想想，不是不可能。
她好歹是女主，答应同系统绑定，应该触碰了某种规则，所以世界意识发怒，引发了这些异常现象。
不过，原来世界意识，是真的在针对系统这种存在。不然虚拟系统也不会在她同意绑定的瞬间，才从另一个空间，跳跃到现实世界。
直到被狗一咬中，它们两个也没在现实世界停留。
除了智脑，智脑是被世人承认，过了明路的，是特殊的。
其他没过明路的“系统”，对世界意识来说，是敌人。
敌人，就要通通消灭！
所以上次，狗一查程宋身份的时候，应该是被世界意识发现，才刻意针对。
如此就能说通，智脑为什么能从对方手中救出狗一。
想清楚的乔笙，松了口气。
找到了上次针对狗一的存在，她着实放心不少，至少不用担心了。
只是狗一的外壳躯体没了，需要重新打造。
到家已是十一点。
乔笙轻轻推开门，身后紧紧跟着大黄狗。
大黄这次也算立了功，不然狗一的偷袭绝不会太顺利。
乔笙没有开客厅灯，直接去了自己的卧室。第一时间，她试着激活终端。
“主人。”狗一谄媚的“汪汪”叫了两声，拟化出来的白色脑袋上，缀着两颗黑色如宝石般的眼睛，异常机灵。
“嘿嘿，我的身体没了，能不能…”狗一扭扭捏捏，见乔笙面无表情，它怂怂的，不敢开口。
“四狗是你找的退路？”乔笙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好坏。
“没有没有。”狗一急着解释，“四狗我分化出来，就是给主人行方便的。再说我的退路是主人～”狗一甜甜道。
乔笙：……
“吃饱了？”
狗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满道：“二狗那个不孝的狗东西，夺走了大半的能量，就给了我一个空壳子，我苦啊…”
乔笙看着狗一比先前更加机敏的反应能力，眸光幽深如古井，平静中带着令人看不穿的冷意。
狗一一抖，回神发现乔笙一直没理它，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小声说：“主人，你、你怎么不理我？”
我…我害怕！
狗一可怜兮兮地望着乔笙。
期待她能给自己一点反应。
“你现在能出来吗？”乔笙突然问。
“不能。”狗一原先只有一个白色的狗头脑袋，如今多了一半的身体，看着诡异又滑稽。
“我一出来，就会被针对。”狗一也明白了，上次把自己重伤的人，就是二狗的新爸爸。
这个新爸爸可不得了，上来就想要它这个旧父的命。好在二狗没有忘本，没忘记，是谁给了它一条命。
“现在还能再吃下其他系统吗？”乔笙又问。
“不行，我和二狗今天联手斗陆昭的这个系统，别看现实没什么动静。实际上只要是系统，就会察觉出我们这边的动静。”
“现在它们肯定更加警惕。”不能一举拿下，狗一也有些失望。
“他们怎么发现的？”
“时空粒子波动。”狗一见乔笙不太了解，继续道：“就是系统打我时，散发出来的那些金色沙砾。”
“主人一直想要的能量，就是它。”
乔笙眼睛一动，没吱声。
半响，她开口道：“能分离到现实吗？”
“可以，不过……”狗一神情有些迟疑，“这种能量有限，而且不能长期暴露于空气中，不然会引来二狗新爸爸的仇视。”
“二狗新爸爸？”乔笙迷了，这是什么鬼称呼？
“嗯，就是罩着二狗的存在，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很可怕，上次就是它伤的我。主人，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哦，世界意识。”乔笙淡定道。
“世界意识？”狗一疑惑。
乔笙看它好奇，把模拟人生系统先前说的话，和它说了一遍。
听完，狗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可是我不是外来者，它为什么要针对我？”狗一眼泪汪汪。
乔笙现在才知道，狗一还是个戏精。
“它不是针对你，它是针对所有像你这种没正经户口，偷渡的存在。”
狗一：“…我没偷渡，主人，我是你造出来的。”
“你上户口了吗？”乔笙心里翻了个白眼。
狗一：“啊？难道我出生，主人没给我上？”
乔笙看着一如既往傻乎乎的狗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的上户口，是给它打招呼，在它那过明面，像智脑一样。”
狗一沉默。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乔笙说着，又道：“不过你只要不找死，它不会针对你，就像以前一样。”
“那我就放心了。”狗一如释重负道。
乔笙：……
看来她多心了，它还是那个咸鱼、没上进心又蠢蠢的狗一。
乔笙眸底的温度回暖，勾着嘴角说：“过几天我给你重新打造一个身体。”
“好啊好啊。”狗一立马高兴起来。
——
3月17号。
发酵了一晚上的“天罚”、“世界末日”等谣言。花国人担忧了一整晚，生怕科研部承受不了压力，毁掉终端平息舆论压力。
在今天早上八点，终于有了回应。
“花国科研院V：终端预售将在今天早上10点开启，请大家前往官方网站按要求填写个人信息预约抢购。（链接）”
“花国在线公安V：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
随着官方的相继下场，所有人想要的回复均在这两段简单无比的文字中。一时间，真正担忧了一夜，生怕终端泡汤了的网友，纷纷留言。
“hi：呜呜呜，担心了一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绵绵：？？？你确定你能睡个好觉而不是蹲点抢预售名额？”
“景y：太吓人了，我去看了一眼，根本挤不进去，我注册排队都排到了十万名以后？这些什么人呀？动作那么快。”
“天下：我就说是造谣吧，听说昨天晚上抓了不少人进去，活该！”
“雪：第一批预售名额才1万，还仅供帝都，凭什么啊！！我不服！”
“886w：就是，我也不服，小地方得罪谁了？平时福利没大城市好就算了，这种全国参与的大事，也轮不到我们，太伤心了。”
“久久：你们别不讲理，看看公告好吧。信号塔需要慢慢铺设，急不得。”
“凌o：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楼上你肯定是帝都人，我诅咒你今天抢不到名额。”
“久久：？？？我#&＊…”
“two：官方说了，最迟一个月，信号塔全部铺设完毕。”
“镜片：有就不错了，我们的等待至少还有希望，那些外籍人可惨了，一点机会都没有。这么一比，是不是好受很多了？”
“学院情人：啊这……虽然但是，确实好受了许多。”
“小魔女：我有预感，我们花国即将迎来一场移民风波。”
“琦思：做梦吧，我国绿卡那么难拿，还想和我们抢名额？”
“67：这，我们老大都不怕得罪海外诸国？这是明目张胆的炫耀和打击啊！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云门：怕啥！打他狗日的，谁怂谁是狗，我们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还怕他要挟不成？”
“五：明面上的要挟不怕，就怕背后使阴招……”
——
“怎么样？何老师没事吧？”一大早，乔笙被赵忠良叫了军区医院。
见面，赵忠良欲言又止。然而病房里的何玲听到了乔笙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招呼道：“笙笙来了？快进来。”
乔笙进入病房，何玲坐在病床上，脸上带着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双目含笑地望着自己。
“快坐。”
乔笙观察了一番她的精神，发现还不错，不由放下心。
“何老师安全就好。”
“哈哈哈，我当然安全，现在，全世界的人恐怕都希望我好好活着。”何玲倒很开怀，没有被“绑架”后的害怕与惊惧。
是的，一大早，乔笙接到赵忠良的通讯，才知道昨天，他们为什么没出面澄清。
因为何玲出事了。
昨天晚上公开终端没多久，一直潜藏在何玲身边多年的敌国特务，把何玲迷晕，差点带出了基地大门。
虽说第一时间将特务击毙救出了何玲，然而昨天晚上，至少有三个国家的棋子动手，场面一片混乱。哪怕再小心，何玲还是受了点伤。
好在他们的任务都是抓活的，不然昨天晚上，何玲凶多吉少。
谁能想到，潜藏在他们身边的棋子，有的工作年龄，比何玲这个部长来科研院的时间还长。
最隐蔽的一个，高达四十年，还身居高位。若非这次没忍住露出了破绽，等他下次晋升，不止还有多少机密被他泄露。
可以说，这次是一场有预谋的打击敌国棋子的行动，结果称得上完美。
“倒是你，笙笙。这次没有将你的名公开，你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何玲睿智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有补偿吗？”乔笙反问。
何玲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饶有兴趣地对乔笙说：“有，当然有，你想要什么补偿？”
一旁的赵忠良正欲开口，被何玲一击眼神杀了回去。
“我想用什么就给什么吗？”乔笙也是大胆，直接问。
“只是不是太稀奇过分的，我都能直接给你弄到手。”何玲自信道。
“听说科研院有个专门培育药草的药植园，我想去看看。”乔笙直接道。
“可以，需要什么药材吗？要不一会儿带着我的话，看上了直接拔。”
赵忠良听着她这土匪般的语气，嘴角抽了抽。
这个可以有。
乔笙矜持地点点头。
“笙笙，还有件事。”何玲目光灼灼地看着乔笙。
乔笙了然，拿出了一个10ml，拇指粗的玻璃试管，是真的小。里面盛放着如流沙般，漂浮的金色沙砾。
何玲目光顿时凝住，就连赵忠良都凑了过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乔笙手中的玻璃试管，拧眉道：“这是？”
“我师父留下来的，我感觉它是二狗拥有意识的关键。”
赵忠良闻言，倒吸一口气，惊道：“你是说，这东西，能让AI拥有意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前有一次，我不小心打开了盖子，沙砾自己飘了出来，落在了我的手机里。后来，二狗就出现了。”
“三狗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之前满满一瓶，现在就剩这么一点了。”乔笙很是平静，丝毫看不出她在忽悠人。
“不能打开。”乔笙拦住像拔掉瓶塞的赵忠良。
“会挥发。”
赵忠良讪讪地收回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它的价值，不可估量。”何玲冷静道。
“我也只是猜测，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二狗、三狗诞生的共同点，就是它。”乔笙知道自己这番话，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于是又说：“若是想验证，不如问问智脑，看看它对此物的反应是什么。”
语毕，乔笙等着两人下决定。
何玲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乔笙，闭了闭眼，平静道：“把此物收起来吧。”
乔笙惊讶。
“我之所以一直追问你，是因为我想知道，我的方向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开发出来的AI，总是缺少了一丝灵性。”何玲一脸惆怅加失望。
“我在AI上面花了整整二十年，我不甘心啊。”何玲唉声叹气。
随后她看向乔笙手中的试管，眼里情绪翻腾，苦笑道，“果然，想赋予死物生命，本就违背常理，自然不能用常理的方式和能量元素来解决。”
乔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