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妥起见,新格式最初只是在京城试用。为的,就是有什么不妥,便于及时叫停。
可事实证明,表格的魅力无与伦比。
短短旬日,习惯了简单、清晰、一目了然的表格式。雍正就再爱不起来那些动辄数千甚至上万字,抻出来恨不得丈余长,细瞧多半都是歌功颂德无用屁话的传统折子。
次日朝堂之上,他就又大夸特夸了把永瑛的聪慧与孝顺。为让他这个皇玛法少些辛劳,小小年纪就苦苦钻研什么的。
车轱辘话说了又说,众臣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
但皇上龙心大悦着,当臣子也不能唱反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附和着,彩虹屁吹到飞起。
世子爷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如此出类拔萃的说辞都已经不新鲜了。
最能耐是兵部尚书田文镜,田大人。
向来最为皇上肱骨的他捋着胡子笑,直道世子爷这发明不仅仅是对皇上的无尽孝道,也是臣等的巨大福音。
何也?
田大人笑:“说来不怕皇上笑话,微臣可最怕写折子了。这没有点子溢美之词吧,唯恐不恭敬。写多了吧,您知道的,微臣就是个务实的,最不擅巧言令色。”
“每每具折,都很挠头。这新格式一出,可真是,太太太造福微臣了。感谢永瑛阿哥如此聪慧,感谢皇上教养出这般聪慧的小阿哥!”
全程旁听了他这番话的文武大臣们:……
田大人过于谦虚了!
论巧言令色,在座的各位都无法与你匹敌。您认第二,咱们再没人敢认第一。
真·望尘莫及。
听得众臣心中腹诽,御座上的雍正频频点头:“原来爱卿们也觉得以往的方式过于冗长而又无效,平白耽搁你我君臣光阴。还是这表格式的更清晰明了又高效些。”
“如此,便诏令天下,让所有折子都如此办理吧!”
“嗻!”所有人等齐齐跪下:“臣等谨遵皇上之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此,永瑛这小研究就变成了大成果。
彻底在朝廷开展起来,让雍正的效率大大提高。用不上夕阳西下,当日的折子就能全部完成。再不用人虽然被乖孙儿拉去休息,心却一直惦记着那些个没批完的折子。
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荒怠了政事,变成那祸国殃民的昏君。让皇阿玛在天有灵,也后悔将大清交予他手中云云。
雍正喟叹出声:“无事一身轻,早早入寝的感觉可真好!”
“是吧?”永瑛昂头,笑得可骄傲:“孙儿就说,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信皇玛法瞧瞧自己现在的状态,再回忆回忆以前。是不是休息好了,精神头也足了?做起事情来也事半功倍。”
“而不像以前废寝忘食,看着特别的兢兢业业。实际却收效甚微,还把自己累到头晕眼花,严重时头都要炸开一样?”
好孙儿又双叒叕滔滔不绝,雍正却只能木着脸听。时不时地还要点个头,确定自己真的在听,真的会改。
爷孙身份恍若对调的既视感,弘昼看一回笑一回。
绝不错过丝毫机会。
当然也毫不意外地,被雍正抓包and怒骂:“混账东西,你笑什么笑?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求上进。但凡你出息一点,朕用得着这么辛苦劳累起五更爬半夜???”
被池鱼了太多次,弘昼都放弃挣扎了。
只笑嘻嘻特别熟练地拱手,努力卖儿子:“是是是,皇阿玛说得是。但是术业有专攻,儿子除了志不在此外,也委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不能替您分忧,不过儿子平平无奇,但儿子的儿子厉害啊!”
“皇阿玛尽可以好生教养他,让他哪怕学得您皮毛呢。以后也能多帮您负担,不让您这般劳累……”
所以……
人家借花献佛,您拿儿子来逃过君父责罚?
作为那个苦命的儿子,永瑛特别生气。有空就去拜见皇玛嬤、玛嬷跟自家额娘。频频有意无意地提起这番话,惹得皇后、裕妃各种对弘昼语重心长。舒舒更是,没少花样惩戒他。
弘昼虽然有些震惊于臭小子的小心眼,但是……
“被他这么一鼓捣,皇阿玛的工作量直接减轻了三成。再不用每日废寝忘食地忙活,能早早安寝、按时三餐。偷空还能与永瑛一起练趟拳,跑个圈儿什么的。”
“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皇阿玛的气色就好了,饭量也上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好像年轻了大几岁!”
舒舒笑,要不怎么说生命在于运动呢?
以往皇帝公爹只一心勤政,整日里醉心案牍。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数十年如一日。
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更何况,御制弓四力半的今上,本也不是个多强壮的体魄呢?老这么过度消耗,而不思养生。便没有丹药事件,寿数也很难久长。
而这正是一度让舒舒头疼并亟待解决的问题。
思及那些烦恼与纠结,再瞧瞧如今这大好局面。舒舒就忍不住畅快而笑:“咱们永瑛啊,就是年少聪慧,出类拔萃!什么甘罗、曹冲的,统统都比不上……”
母爱滤镜加持之下,永瑛现在就是舒舒眼里的天下第一好。
永瑛被夸到小脸儿红扑扑:“哪,哪有额娘说得那么厉害?泰,泰半是受了您的启发。规律作息,健康三餐再适当锻炼,就能让人身体健康、精神百倍的说法,是您灌输给儿子的。”
“那图表,更是照抄了您的账本。”
“世人都说儿子聪慧,哪儿知道额娘才是女中诸葛?博古通今,文武双全……”永瑛星星眼,特别真情实感地赞美起自家额娘。
试问,又有哪个当母亲的,能遭得住被自己帅儿子这般崇拜?
反正舒舒沦陷得很快。
很快就眉开眼笑地把人搂在怀里,叭叭两口亲在他的小脸儿上:“我这是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这么帅气、聪慧、孝顺、可爱等等优点结合在一起的宝贝儿子啊?”
永瑛:……
小脸儿腾地一下着了火,羞得忍不住要往地缝里面钻一钻。
这么大的阿哥了,还被额娘搂在怀里亲……
真是,想想就让人脸红。但是额娘有抱他,亲他,说他是集很多优点于一身的宝贝!永瑛抿着小嘴儿笑,口嫌体正直地又把自己的小身子往额娘怀里靠了靠。
弘昼拧眉,黑着一张脸把他拽了出来。并难得严肃地嘱咐舒舒:“福晋还怀着孕呢,可不敢再这般鲁莽了知道不?”
“不然两个小家伙若有什么不妥,你这当额娘的得多伤心内疚?!”
见舒舒不以为然,他还忙不迭举例。
这家福晋抱了多走了点路,便动了胎气啊。那家媳妇抻懒腰的动作大了些,差点小产之类之类的。怀孕危险事,务必得小心谨慎着。不然出现点什么纰漏,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舒舒冷冷一眼瞥过去,眸光特别危险:“你竟然拿本福晋跟那些个弱不禁风的普通孕妇比?”
这弘昼哪敢承认?
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爷只是担心,担心你们娘俩一个赛一个的劲大。一些个很大很强的力道到你们母子跟前却不值一提,也不会被你们重视。但胎儿脆弱,却难保不受影响。”
舒舒有些迟疑,永瑛却信了个十成十。
闻言忙退开,一脸小心翼翼地瞧着舒舒的肚子:“阿玛说得对,额娘咱们不能自恃巨力,便掉以轻心。万一伤到弟弟妹妹,那才是哭死也枉然呢!”
从那以后,不仅仅是永瑛。
便永璧都被兄长耳提面命着,养成了不往额娘跟前凑,更不让额娘抱着习惯。
谁也不知道永瑛到底怎么办到的,但永璧就是记得牢牢的。
连舒舒拿他最喜欢的念书诱惑,小家伙都能迟疑良久,然后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不,重重啊!”
而每当这个时候,和亲王就会笑嘻嘻过来一把捞起爱子。无限爱怜地摸在他的小光头上:“道儿太棒了,就是要这么保持着!一直到额娘生下弟弟妹妹前,都不许往额娘怀里扑知道不?”
至于儿子喜欢听书这点小爱好,自有他这个当阿玛的来满足!
屡屡试图亲近宝贝儿子而不得的舒舒:???
就很郁闷,忍不住与婆婆裕妃吐槽:“都怪我们爷,好好的非要吓永瑛。这回好,直接矫枉过正,让孩子们将儿媳这个额娘当成了虎狼一样!”
舒舒是在七夕前后,永瑛生辰的左近知道自己孕信的。
如今已经进了十月,四个月大小。
可因为她双胎之故,三个月就开始微微显怀。如今更是如普通单胎五个多月的样子,已经颇有规模了。
让裕妃瞧了都有些担心,再做不出附和儿媳,说教儿子一通的慈祥好婆婆事儿来。
只拉着她的手笑:“好孩子别气,全大清都知道。咱们弘昼虽然咸鱼一条,不求上进。但对你这个福晋啊,却真真巴心巴肺地疼。每每你有妊的时候,他啊,就如临大敌似的。唯恐哪里不周到,让你受了苦去。”
“寻常单胎尚且如此,更何况你这是两个呢?”
舒舒羞赧低头:“那,那他这也太矫枉过正了些!都让孩子们对儿媳这个额娘避如蛇蝎了……”
“永璧还好,只是躲避。永瑛却直接变成了话痨,甚至请教太医,问了许许多多孕妇的保养与禁忌知识。然后照本宣科,如是要求我这个当额娘的。”
想想豆丁大的小人儿一本正经地提醒她如何好生养胎……
舒舒就不由扶额,真·不管怎么都扛不住系列。
裕妃艰难忍笑:“这,这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嘛!虽然有点与众不同,可,咱永瑛也没走过寻常路啊!别说天下,你就是纵观古今,有几个像他那么聪明灵慧的呢?”
根本没有啊!
在裕妃眼里,自家宝贝孙儿就是天下第一。是个小小年纪就被皇上看在眼里,着重培养。说不定能让她越过太后阶段,直接当上太皇太后的好乖乖。
告状失败,舒舒有些小忧伤。
更忧伤的是,圣驾眼看着就要回銮。她们倒是能回到暌违已久的和亲王府,但永瑛却要跟着他皇玛法回宫中。待到来年元宵之后,才能再到园子里。
而那个时候,舒舒就真身怀六甲了。
按照双胎通常早产原则,说不定随时发动。真多大胆子,都不敢让她随驾的。生产、坐月,孩子百日前,就没有点适合远行的。而今上又是个酷爱住园子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恨不得二百天在园子里。
这么一算,此一别,她怕是得小半年没什么机会瞧见宝贝儿子。
想想,就让亲额娘扼腕。
“额娘莫担心,不会的!”永瑛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保证:“儿子十日便有一天假期,可以回来看您。永璜、永琏两个被四伯接回了谨郡王府。如今偌大的毓庆宫就住了儿子一个,您跟阿玛闲了,可以带着弟弟往儿子那小住几日。”
舒舒十足动心,但是……
不大行吧?
虽然对宝贝孙子如春风化雨,温柔不已。但大多数时候,皇帝公爹还是个刻板严肃,不大婉转圆融的样子。
“额娘信儿子,肯定行的!”小永瑛握着舒舒的手,一脸坚定地跟她许愿。
并回了九州清晏就开始唉声叹气。这一声接一声的,小眉头都拧成一团,真真是,让雍正想要忽略都难啊!
再也不能专心政务的他索性直接扔了笔,微微屈膝半蹲在乖孙儿面前:“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走之前不还兴高采烈着?还让朕的御厨给你额娘做了好些个秘制糕点。怎么这一会就霜打茄子般蔫哒哒回来了?”
“难道你额娘偏着永璧,向着还没出生的双胞胎,将咱们力儿给忽略了?”
“才没有呢!”永瑛握拳,严肃脸反驳:“额娘说了,孙儿是长子。承载了她跟阿玛多年期待,也比二弟多享了长达三年的父爱母爱。又因孙儿小小年纪就伴随皇玛法左右,让她殊为骄傲也殊为心疼,更想着加倍弥补。”
“所以,孙儿是额娘最最偏爱的,最最喜欢的孩子!绝不会因为时间、距离等有所改变,皇玛法误会了!”
“额娘这么说,也一直都这么做。便孙儿在宫中,一应种种都有皇玛法厚爱。但额娘也从未疏忽懈怠,忘了她所该准备的。”
“一应种种,凡是弟弟有的,孙儿也一定会有。弟弟没有的,额娘若认为孙儿所需,也还是会忙不迭的送进来。所以,皇玛法别误会,孙儿只是,只是觉得额娘这么好,虽而却有些过于不孝了。”
雍正:???
仔细瞧了小家伙一阵,确定他不是在玩笑后。终于俯身,把人抱了起来:“胡说,新式奏折为正,朝野之间哪个不知道咱们永瑛最为孝顺又聪明呢?”
“你叔爷他们都不知道多羡慕皇玛法,能有你这么个好乖孙!”
“可……”永瑛对手指:“孙儿陪在额娘身边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圣驾才张罗着回銮,额娘就已经在伤感离别了。”
“唯恐此番回京,孙儿课业越发繁忙。额娘身体也越发沉重,便是想来宫中探望都有心无力……”
说到这,小家伙又是长长一叹,眼角眉梢之间都充斥着伤感与不舍。
雍正自来就极为喜欢他,打丹药事后,更是将他视为了唯一的继承人般。处处仔细呵护,时时悉心教导。用心之深,便与当初教导嫡长子弘晖时相较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哪舍得他这么怅惘?
当即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这么点小事儿,也值当你这样?往来不便,就来一次多住些时日,让你们娘俩亲香个够。或者你好好表现,皇玛法与你放假!”
小家伙一扫先前颓废,挣扎着下地就给雍正打了个千儿:“孙儿谢过皇玛法,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
就怀疑自己是被好乖孙给演了!
但怎么看,这孩子眼中怎么都是纯然的欢喜,没有丝毫作伪迹象。让雍正摇头,晃掉心中那点小疑虑。永瑛多好的孩子呢?最跟他这个皇玛法贴心贴肺。
别的不说,就与他同吃同住,积极帮他调理作息的劲头。莫说个豆丁大的孩子了,便弘历、弘昼那两个孽障又哪个做到了?
还在禁足+治丹毒,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了这谨郡王府的弘历:……
素不得皇阿玛欢心,一言不合就要尊臀遭殃的弘昼:!!!
真一个没机会,一个没有胆啊。
永瑛才不管他皇玛法心中有多复杂疑虑呢,他只欢欢喜喜地跑去了洞天深处:“额娘,儿子都跟皇玛法说好了。日后要么接您往毓庆宫,要么儿子好好表现让皇玛法给放几天假。您就放心吧,咱们母子不会分别许久哒!”
舒舒一脸惊喜:“真的么?额娘的乖儿子可真厉害,居然说服了你皇玛法啊。好,回头额娘想你了,就往宫中看你。你也好好表现,争取能回府上小住。”
永瑛伸出小手,往舒舒伸出的手心上轻拍了下:“击掌为誓,誓言不变哦,谁变谁是小狗汪汪汪!”
舒舒笑着应了声好。
心情什么的,立即豁然开朗了许多。
因她不快,特特求到了御前,试图让儿子回府住一段,结果又双叒叕被踢了的弘昼:!!!
就有点这打不但白挨,还可能遭到福晋鄙视的悲凉。
可惜,舒舒又惦着大儿子,又怕小儿子坐久了马车不舒服,来往温差大,再得了风寒。还有怀揣两个崽崽的自己,也是个重点保护对象呢。三个小重要一起,这接下来的回程可不就该千般谨慎、万般小心?
福晋全力准备中,根本就没注意到形容间微微有些狼狈的和亲王。
弘昼:!!!
福晋生一个孩子,他这地位下降一次。福晋生一个孩子,他这地位下降一次。再这么来两次,和亲王府不会查无此王爷吧?
危机感爆棚的和亲王皱眉,打算回去后再好好逼一逼那个太医。
都能研究出短期药来,没道理不能永绝后患啊!
十月底,圣驾回銮。
舒舒在弘昼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终于回答了阔别大半年的和亲王府。刚一进门,管家就带着所有仆从们跪下:“恭迎王爷、王妃与小阿哥回府!”
弘昼微微点头:“都起来吧!爷与福晋离府日久,府中一切都好吧?”
“好好好,好着呢。”管家笑得见牙不见眼:“自从福晋改了府中规矩后,所有人等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又相互监督。真真规矩井然,动静有法。连奴才管理起来,都觉得轻松便利了太多……”
知道自家主子最喜欢听人夸福晋,管家自然也滔滔不绝,好一阵的溢美之词。
直听得弘昼摆手:“得得得,福晋有多好,爷还能不知道,用你这老货多嘴?快着点儿的,使人抬暖轿来。福晋怀着身孕呢,可受不得寒。”
老管家躬身笑应:“哎,王爷放心,早按您说的准备停当了。正院里的火墙、地龙也都烧上了。保证温暖如春,不让福晋跟小主子们受丁点寒气儿……”
弘昼点头:“做得不错,李无短,赏!”
“嗻!”李无短恭谨应声,双手递给老管家个一等红封。
管家眉开眼笑:“奴才谢主子爷赏!”
弘昼瞧都没瞧他一眼,只小太监般殷勤地亲手扶了舒舒上暖轿。等她坐好了,再从奶嬷嬷手中接过永璧,一家三口上了轿子。
态度之殷切,动作之熟练。
便众人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依然叹为观止。
谁能想到呢?
当初荒唐之名在外,都快被四阿哥比到泥地里的五阿哥竟还是个疼人的。大婚多年,后院不但一个闺秀没进,连原本的崔佳氏、章佳氏都被打发出去嫁了人。
只福晋在府中独大。
碰巧救了十三爷,发现坩埚炼钢、转炉炼钢,造出比洋人更先进的手表。并生下今上最为喜欢器重的永瑛阿哥后,连皇上、皇后与裕妃娘娘都对她万千偏爱。不但没有任何往府上塞人的打算,还频频命王爷好生照顾福晋。
一桩桩一件件的,惹人嫉妒眼红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嘀咕:也许当年那说法并不仅仅是敷衍,福晋她,怕是有眼识得金镶玉。早早发现了王爷纨绔外表下的至善至美,所以接到赐婚圣旨后才喜极而昏。
舒舒哪儿知道众人的想法?
大半年没回来,她正试图掀开轿帘瞧瞧阔别已久的自家府邸呢!
弘昼抬手摁住她的爪子:“福晋乖一点,可不敢这么吹冷风,仔细受了寒。真喜欢,回头找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爷与你一道把臂同游和亲王府。”
舒舒斜睨了他一眼:“那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许再以什么天冷、路滑、人多等等的理由,阻止本福晋遛弯儿!!!”
被阻止了太多次,和亲王福晋心里怨念可深了。
弘昼摆手:“不会不会不会,这可是咱们自己地盘,再不用担心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事。福晋自然可以更随意些,但得在爷陪同下。不许你擅自妄为,否则的话,爷就算被揍、被撵书房,也少不得往吴扎库府上走一走!”
舒舒直接闭目养神,再不跟某个一把年纪还要告状的幼稚鬼沟通了。连到了正院下轿子,人都利落地走到了前面,根本就没用某人扶!!!
脚步如风的,可把弘昼吓得:“哎哟我的姑奶奶,您肯慢着点儿,慢着点儿!前两日才下了场雪,地上滑着呢。你今时不同往日,可千万千万的多加小心。”
不怪弘昼担心,实在是舒舒这肚子啊,进了十月里就开始迅猛发育。月初还只如寻常单胎五个月左右,月底就如寻常孕妇六七个月大小。再加上冬日里臃肿的棉衣,咳咳,便说她这就快生了都没什么人怀疑。
直接让弘昼紧张加倍,加倍再加倍。
舒舒虽然心里有底,也嫌弃他聒噪。但到底慢下了脚步,一步步走得稳稳的。由着弘昼把永璧交给乳母,大丫鬟似的牢牢扶着她。
十月底的京城已经寒风如刀,滴水成冰。被弘昼早早传信烧了火墙地龙的正院里却温暖如春,不见丝毫寒冷。
舒舒细细一瞧,只见室内被收拾的纤尘不染,一应陈设也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子。留守的青果带着一众丫鬟盈盈下拜,眼圈儿都有些红:“婢子等恭迎王爷、福晋回府。”
半年多未见,舒舒还有点想这个打从她穿过来就伺候左右的小丫头。
哎?
穿过来就伺候左右?
舒舒默默算了算,她是雍正五年来的,现在是雍正十二年冬。那,比原身也下不了很多的脆桃青果,也是二十多的大姑娘了?
二婢不知道好好的,自家福晋怎么想起了这个。
但是主子有命,做婢子的自然得恭谨回答:“是,福晋好记性。婢子与脆桃姐姐同岁,过了这个年就喊一声二十了。”
在后世大学才刚刚毕业的青春年华,放在大清却要被称一句老姑娘了。
舒舒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竟然都这么大了,嗯,再怎么不舍,也该为你们琢磨婚事了。以往是我疏忽,总觉得你们还小着。如今既想起来了,就干脆提到日程上。你们姐俩都想想看,愿意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有个大体的目标,我跟王爷才好为你们张罗!”
哈???
脆桃青果吓得惶惶然跪下:“可是婢子等有什么不妥当么?才让福晋在身怀六甲,最为用人之际都要将我二人嫁出去!”
舒舒当然摆手说不是啊,她们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左膀右臂,最最得用的心腹丫鬟。
妥妥的自己人!
可正因为这样,她才越发该为两人考虑啊。再没有为了伺候她,而把好好两个姑娘的终生都给耽误的道理不是?这时候人均寿命短,婚龄早。等二十五再出府考虑个人事,可就没什么好选择了。
确定主子不是嫌弃她们,以恩典之名撵人。
脆桃青果两个齐齐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双双跪下:“婢子们谢谢福晋体恤,但婢子们早就商量好了。一直待在福晋身边,不找劳什子婆家。”
舒舒眨眼,委实有些惊讶。
毕竟阿玛跟两位兄长都是难得良人,她跟弘昼两个也羡煞旁人。她还以为见多了和谐美满的脆桃、青果会对婚姻充满向往。
青果笑:“王爷、老爷跟几位少爷固然好,但也凤毛麟角啊!能与婢子们匹配的大多数,都是骄傲又自私。有几个铜板,都惦着拿去纳个妾回来受用的。哪如留在福晋身边,出来进去被唤声青果姑姑。有月俸、有赏赐,还有四时八节衣裳来得快活?”
“就是就是!”脆桃也跟着附和:“只要福晋不嫌弃,婢子们就愿意自梳,一辈子留在您左右。”
可……
舒舒打从后世而来,既然不觉得女人只有嫁人才能实现自我价值。但是眼下的大环境,似乎是这样。
没见在场的另外几个丫头刚刚还无比羡慕地看着脆桃青果,这会子再看她们的目光,却已经跟看二傻子没什么两样了?
基于此,舒舒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笑道:“这关乎于你们一生的大事,可不能这么草率的就决定了。”
“给你们半年的时间考虑,若有反悔,随时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们找个合心合意的良人,安排你们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半年,足够她培养出新的,能接替两人位置的一等丫鬟。
她们便是真的走了,也不会手忙脚乱。
没有被逼着马上做出选择,甚至直接找好了人选,命令她们嫁过去什么的。
脆桃青果两个就已经很高兴了,连连谢恩,表示一定会慎重考虑。
当然考虑之后,她们也会坚持原定。福晋和善,王爷虽然跳脱了些,却也因她们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从不与她们为难。她们的一应待遇,比等闲的小家碧玉还要滋润。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留在王府里享福?
如今是福晋身边一等丫鬟,以后做最得用的嬷嬷。如皇后身边的那拉嬷嬷,裕妃身边的梁嬷嬷一样。被主子当成半个家人般的存在,哪儿用得着担心以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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