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祖宗庇佑啊!”允祥志得意满,笑得超大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老早之前,臣弟就一直遗憾。弘昼福晋那把子好力气,怎么就生为女儿身?”
“否则的话,大清岂不是又多一员悍将?”
“如今看着小阿哥,这遗憾是彻底没了。还忍不住心生期盼,盼着弘昼侄儿跟侄媳妇瓜瓞绵绵,百子千孙!”
然后若干年后,一群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小将横空出世。所向披靡间,打得四夷臣服,所有来犯之敌落花流水……
真真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好么?
弘昼:!!!
超想拉着十三叔的衣领子,赶紧把人揪出去。有这么当叔的么,有这么说话的么?爷家大阿哥才三天,三天!!!
您这就开始盼着二胎、三胎、无数胎了???
再美好祝愿,也请顾及下自己的身份与影响力。
不是弘昼小题大做,是怡亲王这话音一落,现场即刻附和者众。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小家伙吹上天。并纷纷对和亲王府未来的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等,充满期待。
心疼福晋生产受苦而猛男落泪,暗戳戳准备只生一个就好的弘昼:……
恨不得将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统统请走!可能在这场合畅所欲言的,又哪有泛泛之辈?弘昼无奈,只能万分求助的目光看着自家皇阿玛,想让他停止吃瓜,管管这些个白日里做梦的。
可,抬眼一瞧,和亲王都怀疑自己瞎了。
他冷静自持,严肃到近乎于刻板的皇阿玛嘴都快咧到耳丫子还不算。老人家还为验证刚刚是巧合,还是小家伙确有神力故。竟还将被他撕坏的衣服轻轻塞进他小手里,然后把小襁褓略略往后送。
让自己跟小团子有点距离,熟悉的裂帛声再度响起,原本破了个大口子的衣服直接被撕掉了整个前襟。
最最重视仪表,宁可将自己生生热中暑也不肯解开领口盘扣的皇阿玛啊!
硬是没发现自己露出大片里衣有多失礼般,只欢欢喜喜笑,满脸后继有人般的骄傲:“好,好啊!此子健康聪明,天赋
异禀。才三日大小,就有如此神力。好生教养着,以后何愁不能鏖战沙场与国扬威?”
并舍不得儿子抛头颅洒热血的弘昼嘿笑接话:“皇阿玛过誉了,才豆丁点大的孩子能看出个什么上下呢?倒是真结实,能吃能睡的,还有把子力气。儿子琢磨着,不如给他起名叫永瑛吧?”
“似玉的美石,好看又结实,特别的抗造!”
要是怀中抱着好孙孙,雍正非一大耳刮子将这混账搧倒。不但抢他这个当皇玛法的命名权,还,还给孩子取个什么似玉的石头?
一句有你这样当阿玛的质问刚要出口,弘历就先笑呵呵接了话:“难得啊,难得。难得五弟你这一念书就觉得头疼的,还能耐着性子翻书给孩子取名。永瑛,别说,还挺朗朗上口。”
“到底是孩子阿玛一片慈爱之心,皇阿玛不如就应了吧?”
虽不知道四哥怎么这般配合,但,和亲王可会借高上梯子了!赶紧凑上前去,一脸的期待请求:“对啊,皇阿玛,四哥说得特别对。为了给臭小子起个好名字,儿子这两日没干别的,净翻康熙字典了!”
听听,这话能听么?
个小富人家的孩子取名,还得好生看看五行宜忌呢!他倒好,直接康熙字典,翻到哪个就算哪个了。
从小在这方面欠缺,御制弓都只有四力半的雍正可喜欢健康结实的后辈了。小家伙满打满算才三天头上,就已经有这般劲头。日后不也得具备把百多斤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把上头戟尖儿、月形刃弄弯弄折的能耐?
想想这般神力的娃娃是自家乖孙儿,雍正就抑制不住的欢喜。
特别拒绝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儿。
但孩子阿玛也是一片慈父心,翻的还是皇考命人历时数年编纂的康熙字典。他也不好直接弃之不用,只迂回道:“命名终生事,得谨慎从之。不但得从他们这辈的永与斜玉或玉,还得符合孩子八字、五行等,看看有无忌讳。”
“没有,没有!”弘昼急忙忙举手:“今儿来参加洗三宴的,可有钦天监的秦大人呢!儿子前头找他打听过,说是极好,极为适合!”
被点名的秦大人:…
…
真,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啊!但事涉专业素养,他还是恭谨行礼,拉拉杂杂地说了好一通专业术语。力证和亲王所言属实,永瑛二字全无任何禁忌。
“如此,那便唤永瑛吧!”雍正压下内心小小的不虞,到底还是点头:“等他及冠,朕亲自给取个好字。”
弘昼笑,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横竖这小子身为亲王世子,名也好、字也好,都没多少人有念出口的资格。他啊,就琢磨小子出身好,占嫡占长。现在又因天赋力量入了皇阿玛跟十三叔的眼,略有点木秀于林的意思。
想给他取个普通的名字压一压,省得引起有心人忌惮。
可事实上,小家伙不管取什么名,弘历都难免嫉妒。毕竟他家庶长子生于雍正六年五月二十八,这会子都已经三岁了,还没有个正式的大名。只大阿哥大阿哥的唤着,福晋今年里生的嫡子也一样。
哪像永瑛?
不但三天大小就有了名,还被皇阿玛小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享受他家两儿一女加起来,也没享受过的待遇。
两爪子将皇阿玛撕扯到衣衫不整的程度,也未见他老人家有丝毫恼怒。
真是……
越对比,越让弘历憋屈的慌。等他皇阿玛换了弘昼的衣衫,洗三正式开始。好端端被淋的永瑛扯嗓子大哭,抬起胖乎乎小短腿儿就把里面装满了金银馃子的偌大金盆踢翻,气氛更达到了高潮。
一直有颗武将心,却碍于身体与皇阿玛倚重等缘故,始终无缘沙场的怡亲王更是激动到站起来:“好,好脚力!小皇孙天赋秉异,正是天赐给咱们大清的得力干将,务必好生栽培。臣弟不才,愿意为小永瑛蒙师!”
凸(艹皿艹)???
弘历瞠目,真·眼睛都快瞪脱窗系列。
天地良心,他当初之所以主动找罪受。除了向皇阿玛表态,显露自己痛改前非的坚定坚决外。最主要的,也还是要靠近他十三叔、交好甚至征服他十三叔啊!
结果这人满心忠君爱国,各种公正严明。
什么软的硬的,迂回的婉转的,到他面前都统统白费。只本着不负皇命的原则,对他各种严严严。久而久
之,弘历都愿意称他为茅坑里的石头。可,可就这么个他面前又臭又硬的,居然主动出列求当小永瑛蒙师?
弘历很是,被深深的伤害了。
可这还没完,十三叔话音刚落,席间就又窜出来几员老将。非说十三爷虽文韬武略,但终究没打过仗,没有实战经验。拿些个理论知识教明日将星,跟纸上谈兵有什么区别?
亲手教出来一员猛将的诱惑,让那帮子老货都忘了礼仪尊卑,敢在堂堂怡亲王面前呛声了!
偏十三叔丝毫不气,还诚邀几位老大人一起。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将小家伙打造成真正的将星。戍我边疆,扬我国威。顶好让那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之句也同样适用于大清!
再没想到怡亲王还能有如此野望的几位老大人欣欣然跪下:“若皇上与怡亲王不弃,奴才等敢不从命?”
事发突然,等弘昼把儿子重新包进小襁褓,送回到福晋身边再回来,就看到十三叔跟几位老大人正积极请命,要把自家好大儿培养成大清将星???
哎哟喂,离着好远,他都能瞧见四哥眼底迸发的火星子。明明他上了折子表示愿陪福晋坐月子的时候,四哥还笑容温暖和煦一如从前。
被十三叔这么神来一笔,得!所有装憨、退避都成了流水。
虽不大可能,但弘昼还打量着自我抢救一番。当即笑哈哈出列:“真的么?真的么十三叔?您真觉得我们永瑛天赋绝伦,简直天上将星临凡?哎呦呦,天神啊!”
“我,我这得给皇阿玛跟额娘好生磕几个头,怎么就把儿子生这么好啊?”
“生来就是亲王府的阿哥,一堆丫鬟仆婢伺候着,简直人间极乐。随后没几年皇阿玛就继承了大统,小小亲王庶子升级成了堂堂皇阿哥。文不成武不就的,还当几十年后恩封个亲王也就到了头。”
“谁想着娶个福晋还那么厉害呢?造钢铁、造手表,有脑瓜还有魄力的。生生将爷一路带到了贝勒、亲王。还给爷生了这么个好大儿,嘿嘿,能当将星,继续让他老子跟着借光的好大儿……”
此话一出,弘昼帝
王皱眉,所有人等沉默。
唯独弘历心中好大一块石头被搬走:天赋异禀又如何?真个成了将星又怎么样?还不是为皇帝卖命的货!
就凭弘昼今日这番惊世骇俗之语,就足以让皇阿玛心生厌恶,彻底将他从继承人候选人的名单上划掉。他当老子的没有机会,儿子再能耐又如何?除非皇阿玛真能活到古稀之上,再狠心将弘昼带走。
否则就算十三叔他们成功了,也是给他培养的将星。
所以,反反复复一算计,他们父子俩的威胁约等于零。最要紧的,还是八弟福慧跟今年选秀刚入宫的那些个妃嫔们。
终于放心后,弘历又变成了好兄长。
在雍正一茶盏飞过去,扬言打死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时。直接挺身而出,牢牢抓住了那只茶盏,任由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就这,他还混不在意地跪下:“皇阿玛息怒,千不看万不看,看着今儿是您好孙儿的洗三。就好歹收收脾气,饶了五弟这一遭吧!稍后儿子说他,教他怎生谨言慎行,保证诸如此类事再不轻犯。”
说话同时,他还悄悄拉着弘昼衣袖,示意他配合认错,先度过眼前这关。
可弘昼做什么要牺牲自己,变成他的踏脚石呢?
果断抽回自己的袖子,坚定摇头啊:“四哥,弟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生而为人,得真诚坦荡啊。弟弟这,这也许为许多所谓大丈夫不齿。但,但这是事实不是?”
“弟弟确实前半生靠皇阿玛,现如今借了福晋的光儿,以后看意思要指望好大儿了。”
“嘿嘿,软不软饭的无所谓,香啊,养胃啊!四哥你没经历过,不懂也是正常的。嘿嘿,弟弟不怪你……”
不独皇阿玛,弘历觉得自己也要打人了!
但在世人面前,他跟弘昼一向手足情深。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铁磁程度五颗星,堪比康熙朝的九阿哥允禟跟十阿哥允俄。所以打肯定是不能打得,还得强颜欢笑:“呵呵,五弟真会说笑。”
嘿嘿嘿!
弘昼笑,一脸爷爱好养生,不跟你们铁胃党论短长的样子。
蠢到让雍正都下了封口令,再不许将
他那番憨话透露出去。精精神神,天生神力的好大孙儿,也绝不能长于这混账之手!!!
不过为免这个奇葩乱说话,又把好事搅合成闹剧。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只在洗三宴散后,恶狠狠嘱咐他:“切切好好养育永瑛,不许教他那些个奇奇怪怪的。否则的话,朕不介意将人接到宫中,仔细教养着。”
若真办个宴席就造成骨肉分离的效果,福晋非把他拆了重组不可!
弘昼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不迭保证:“皇阿玛您放一百二十个心,这可是儿子的嫡长子,未来和亲王府的继承人。儿子再如何不靠谱,也干不来这么自掘坟墓的事儿。”
弘历好哥哥上线,特别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五弟都已经是当了阿玛的人了,当更知父母恩重。日后可规规矩矩的,便不给皇阿玛争多大光吧,也至少别添乱。”
“你都不知道,看着你那份奏折时,皇阿玛多……”
“咳咳,爱重福晋是好事儿,可哪有人为了照顾福晋月子而生生请一个月长假的?”
“有啊!”弘昼果断点头:“康熙五十九年,时任雍亲王府侧福晋的年氏生福宜,皇阿玛不就生生在府上陪了一个月?连随扈塞外的事儿都给推后了,等福宜满月皇阿玛才又追去塞外给皇玛法请安的,嗷~”
终于还是遭遇了海踹的弘昼眼泪汪汪:“儿子明明就是学习皇阿玛的重情重义重子嗣,是所有皇子里面最像您的。您不夸也就算了,何故还打人呢?”
这……
真养气修身多年,也阻挡不了雍正发自内心的嫌弃:“像朕,还最像?呵!朕要是你这德行,都用不上留遗诏,大清直接就亡了!!!”
这嘲讽来得过于强劲直白,让皮厚如弘昼都忍不住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弘历瞅了瞅弟弟又瞅了瞅拂袖而去的皇阿玛,到底一狠心一跺脚地跟上。边走还边劝:“皇阿玛您息怒,五弟他,他有口无心的……”
也是特别的‘好哥哥’了!
看得福慧一脸嘲讽:“挑事儿劝说一条龙,明明是个祸头子,却赚尽了好儿子、好哥哥名头。还借着皇阿玛的手,狠狠打
击了五哥一顿,四哥当真好算计啊!”
弘昼心里:哎,这个弟弟有点东西啊!但是终究年纪小,还略稚嫩了些。
面上却眉头皱得死紧:“八弟莫胡言,我跟四哥的感情你不懂。我们都生在康熙五十年,我额娘跟他额娘比邻而居,一直关系要好。稍大,我们还一起往无逸斋念书,一起打架一起被先生罚。”
“皇阿玛登基,所有妃嫔皇子等皆搬进宫。四哥又与我不约而同选了隔壁,我们连大婚都是同天……”
可越是这样,才越显得他无耻不是么?
福慧受过五哥夫妻的恩,不愿他被四哥蒙在鼓里反复利用。所以便是被驳斥了,也还据理力争,试图为他掰饽饽说馅儿。
结果被弘昼抱小孩儿似的抱起来,大步流星地送到府门外还在等候的马车上,边走还边语重心长:“八弟你年纪小,涉世未深。看事情有所偏颇哥不怪你,但以后可不行了啊!”
“皇阿玛就咱们三滴血脉,自然每一个都爱若珍宝。咱们可不敢再内讧,让他老人家操心……”
说完,目的地也到。弘昼利落地将人抱上车,就头也不回,萧萧索索地回了府。
被教导了一路的福慧:……
看着还在喋喋不休,名为安抚,实则略略勾枝的四哥,心里的鄙视可越发浓郁了。小家伙二话不说拱进了雍正怀里:“皇阿玛,您别气了。虽,虽然五哥嗯,顽皮了点儿,比福慧更像个小孩儿,但他赤子之心啊!”
“谁说只有文武全才、乖顺礼貌的才是好孩子来着?五哥上孝敬您跟皇额娘、裕嫔娘娘,下友爱儿子跟四哥,护妻爱子,也该是皇阿玛的骄傲吧?”
自从皇贵妃年氏薨后,福慧就一直在雍正身边,被他亲手拉拔长大。
对他的喜爱关注程度,不亚于康熙对早年的胤礽。也就是他身体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否则的话,弘历他们跟本连下场与之一较高下的资格都未必有!
他说的话,雍正总是很容易听进去。再加上弘昼一贯的表现,也让雍正根本就对他没有许多期待。
不指望扛大梁,自然要求也没那
么高。
所以最初的气恼后,他也只剩下了一个目标:关注着孙儿永瑛的成长,万万别让他那不靠谱的阿玛把孩子给教坏了!!!
马车粼粼间,心思各异的爷仨往皇宫方向赶。
和亲王府中,裕嫔娘娘却奉皇上口谕留了下来,照顾儿媳月子直到孩子满月。
初初接到这消息的时候,娘娘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作为后宫嫔妃,在皇上尚在的情况下,居然还有被留下来伺候儿媳月子这样的美事儿么?
纵然来传旨的是皇上跟前第一得用的苏培盛苏公公,也让她足足问了三遍!
终于确定后,可把娘娘欢喜的:“皇上圣明啊!知本宫顾虑弘昼那小子跳脱,舒舒你又是头一胎,没什么经验。遂直接把本宫留下,专司照顾你,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裕嫔娘娘轻吻在永瑛的小脑门上:“玛嬷的好乖乖哎,接下来的一个月,玛嬷都能见天与你一道儿……”
终于演完这场戏,王爷都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刚回到府内,就耳闻这等晴天霹雳!!!
弘昼扶额:“皇阿玛口谕已经下来了,不让额娘留,咱们娘俩都可能被扣上抗旨不遵的大帽子。但是……”
和亲王认真脸:“咱们亲母子明算账,丑话先说在头里。府中的好酒您随便喝,院子您随便挑,孩子也随便抱。但是不许要求住进产房中,更不许撵儿子出去!!!”
一句话说到底,就算亲额娘,也别想让他们好好的夫妻分居。
裕嫔嘲讽一笑:“瞅你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熊样儿!额娘是那等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是见不得儿子儿媳琴瑟和谐的老虔婆?”
这话弘昼哪儿还敢接?
双手都快摆成风火轮:“没没没,儿子……嘿嘿,儿子也是听说!听说婆媳是世间最让男人头疼的问题。一头是老娘,一头是婆娘。两头都亲,两头都近,稍有不慎,就让夹在中间的男人左右为难。”
“天幸额娘跟福晋都是通透豁达,大方懂礼的,娘俩硬是处得跟亲母女似的。”
“儿子欣慰之余,不免愈发惶恐。生怕哪日额娘跟福晋生分了,让儿子也变成左右为
难的普通男人……”
弘昼笑,满脸的谦卑讨好。
额娘一辈子就他这么一滴血脉,自来疼爱非常。福晋更是把他当宝贝一样,除了切磋外,处处让着护着。根据以往经验,但凡他拿出这等姿态来,额娘跟福晋的态度都会软了又软。结果……
裕嫔娘娘轻拍着乖孙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得了,快收收你那苦兮兮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的表情。都当阿玛的人了,可不能再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了!”
“额娘说得对。”舒舒笑着对一脸怔愣的弘昼嘱咐:“爷可听到了?”
“咱都为人父母了,得弃了幼稚,努力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额娘福晋齐齐变脸,还隐约有要催咸鱼奋起的危险想法???
弘昼瞬间肃穆,特别认真地重提了下自己的理想与追求。连还在襁褓中的小永瑛都被拿来当了挡箭牌:“唔,额娘跟福晋没见那场景,乖乖,可忒了不得!就因为咱们永瑛的一身神力,让素来自持的十三叔跟疯了似的。”
“当即出班,自请成为小家伙的蒙师。几位头发花白,正该颐养的老将跳出来反对。说十三叔到底没上过战场,纯属纸上谈兵,搞不好就把好苗子给耽误了!”
哬!裕嫔惊呼一声:“敢这么跟怡亲王爷说话,那几个是不要老命了么?”
舒舒笑:“额娘多虑了,十三叔为人最是谦虚,很善于纳谏。儿媳猜着,他怕是听取了几位老大人的意见,准备跟他们联合起来。”
“着啊!”弘昼拍桌:“福晋真真聪慧,竟然猜得这般精准。”
舒舒轻笑,心说哪里是猜得准?
只知道怡王忠心耿耿为大清罢了,能让刻薄如雍正大力推崇的十三爷,真的做到了公而忘私,视国如家。也真的,做到了忠敬诚直这谨慎廉明八字。那么他见猎心喜之下,想合自己跟几位老大人之力,将自家小包子培养成大清战神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
舒舒皱眉:“还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身为皇孙,享受天下百姓供养。若他愿意尽己所能,将自身天赋发挥到极致地为国效力,为民
请命。当额娘的,自然为他欢喜,因他自豪。但他若只想当个快快乐乐的小皇孙,我也不会,更不许任何人勉强他!”
这是她跟弘昼的儿子,她十月怀胎往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儿才生下的宝贝。不说活得轻松肆意,让这天下围着他转吧,也好歹得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嘿嘿!”弘昼挠头:“爷也觉得征战沙场什么的太累了,还危险,舍不得咱大儿子以身犯险。所以……”
弘昼得意洋洋脸,一字一句复述了他在席间那席震惊四座的软饭宣言。
裕嫔娘娘特别无奈地叹气:“才还说让你活成孩子的榜样,现在看,得教导本宫的乖孙孙努力上进,尽量掀开不靠谱阿玛给留下的阴影了!”
被亲额娘嫌弃至此的弘昼:!!!
真瞠目结舌,并无数小郁闷。深深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二,别让额娘都误会了去:“那,那等情况下,也没有儿子反对的余地啊!否则不用皇阿玛,十三叔跟那帮老大人就够儿子喝一壶了。”
“不能力敌,可不就只有智取么?好好歹歹,先让大家把注意力都转移开来,然后关门养娃。后续如何,看小家伙以后还有没有这股子神力,对练武跟行军打仗又有没有什么兴趣咯!”
有,当阿玛额娘的自然不拦着。
没有,了不起他们爷俩往养心殿再撒泼打滚一番。三岁拖到五岁,五岁拖到十岁,渐渐泯然众人……
怎么着,也能应付过去的。
弘昼笑着摊手:“法子有点笨,但是,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了!”
舒舒摇头:“怎么会?这种突发情况,换做是谁也很难做到更好的。难为爷为了这小豆丁,竟然自黑至此。以后可得让他好生孝顺你,否则的话,我一准儿给他准备竹笋炒肉!”
弘昼欢欢喜喜把人搂住:“爷就知道,甭管天下人再怎么笑爷荒唐愚钝,福晋眼里,爷都准还是最好的那个。”
舒舒点头:嗯!
谁让你年轻好看,又这么甜这么撩呢?除了宠着,也没有别的法子啦!
裕嫔笑眯眯拍着好乖孙,看儿子儿媳甜蜜蜜、黏答答的互动。无限畅想
着或者很快就会到来的二孙孙、三孙孙、四孙孙,一堆小孙孙。直到熟悉的裂帛声响起,不耐的小家伙在撕坏了她的袖子。
“老天!”裕嫔娘娘惊呼:“这小子,说你是天生神力还真一点不含糊啊!玛嬷这可是蜀锦,出了名的结实,竟还扛不住你一小肉爪子。”
弘昼、舒舒齐惊讶,赶紧给裕嫔道歉。
裕嫔把孩子交给奶嬷嬷:“道什么歉呢?小孙孙厉害,当玛嬷的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只突然了点儿,秦氏你可仔细。若被小阿哥抓坏了衣裳也不许惊慌,更不许摔了本宫的好孙儿。不独她,你们所有人都是。”
“被扯坏了衣裳用品等,自有本宫或者你们王爷王妃照价甚至双倍赔偿。摔坏了小阿哥,本宫必然让你们自己在劫难逃!!!”
被点名的秦氏与一众被分派照顾小阿哥的人齐刷刷行礼,口称遵命。
然后不到一刻钟,秦氏的衣服也被撕了个好大口子。
不到一天时间肇事三次,舒舒皱眉,决定给太小控制不好自己力道的小家伙加上点束缚,别让他这破坏小手轻易拥有伸出襁褓的能力。初期的几日,效果还是不错的。但小阿哥吃得多,劲儿长得也快。
到了半个月头上,就能挣开给自己造成束缚的襁褓了!
好好的锦被又一分为二,让舒舒直扶额:“要不,找点软牛筋之类搓条绳子?将他这惹祸的小手小脚绑起来,免得频繁破坏……”
这话说的,裕嫔跟弘昼还没表示不赞同呢,当郭罗妈妈的钮祜禄氏先不干了:“你小时候比咱们大阿哥调皮多了,一拳头把你大哥眼眶打青。生生薅了你阿玛好些胡子,害他下巴都成了血,也没人琢磨把你绑起来啊!”
“你可倒好,不过是些个身外之物,亲额娘就变成后的了?满京城根底下扫听扫听去,有你这么重利轻亲儿子的么?”
舒舒一句那满京城根底下也没有这么能搞破坏的孩子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块西洋靶镜。
她迷茫眨眼,结果遭遇亲额娘嘲讽:“给你镜子,让你好好瞅瞅孩子到底像了谁?”
舒舒:……
脸上一垮,但还得默默背起属于原主
的锅:“是是是,额娘您别说了,是我的锅……”
“没有没有。”弘昼摆手:“不关福晋的事儿,是这小子太能搞破坏了。福晋勤俭持家,一时不舍也是有的。岳母大人别听她嘴上张罗的欢,到了真章她一准舍不得。”
“对对对!”终于找到机会插话的裕嫔娘娘笑:“亲家不必担心,你别看我们舒舒年轻没经验,实际照顾孩子、打理府上中馈等,都做得像模像样。皇上还不放心,派本宫帮衬,震慑那些个宵小。免得一个个的,趁着舒舒忙着养身坐月子搅事儿。”
“结果舒舒服服住了十余日,帮衬没帮衬什么。只享受惯了儿子媳妇的孝敬,想一直待着不走了!”
堂堂嫔主子纡尊跟她论亲家,钮祜禄氏还能说什么呢?
只感叹女儿好命。
嫁了个曾经人人避着的荒唐皇子,却把日子过成了万千闺阁做梦都不敢想的模样。
大婚三年未有妊,皇子女婿顶住了压力没纳妾。有妊之后不能服侍,皇上没问、裕嫔没赏、皇子女婿自己也不张罗。便连今年大选,按规矩可以有一正二侧四庶的皇子,哦不亲王女婿也悉数拒了。
深情到让钮祜禄氏担忧,就怕日后爱女陷了进去,女婿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终究纳妾蓄婢。现在带着神力,被寄予厚望的小外孙一出生,钮祜禄氏心里这漫天云彩才终于散尽。
自然而然的,就对小家伙格外偏爱。
时常忘了规矩礼法,开口训已经贵为亲王妃的女儿。惹她家亲王女婿、嫔主子婆婆争相维护。
夜里跟五什图絮叨的时候都说:“再没想到,五阿哥当年那句话还真没夸大!”
五什图诧异:“夫人说得哪句?”
“舒舒嫁了他,都不止八辈子的福气,是祖坟上安了烟囱啊!”
咳咳咳!
就是这句,让五大人怨念已久,却越来越找不到理由反驳的话差点让恩爱了一辈子的两夫妻小吵了一架。
彼时夫妻俩谁也没想到,小外孙的到来不仅仅是女儿亲王福晋位置稳固,连皇上都不会再轻易给五阿哥赐妾的保证。还将一步一步的,将他们爱女带向世间女
子所能达到的巅峰位置。
原本在舒舒的想法中,婆婆住下后必然会有些个观念啊、习惯上的不同。
小摩擦必不可少。
为了不让自家弘昼变成可怜兮兮的夹心饼干,她都做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准备。结果婆婆裕嫔出乎意料的大气,不但乐于见着他们夫妻和睦,从不吃那些个没必要的酸醋。
还特别尊重她的想法。
从不会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端来些个她并不喜欢的汤汤水水。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安全故,将弘昼撵出卧室,她自己住进来。
只尽力帮忙,尽量真诚平等地沟通。
好的让舒舒都几句洋文秀出口,试她是不是也从那个平等、自由、民主的国度而来了。
结果裕嫔诧异:“你这丫头,还有多少额娘跟弘昼不知道的惊喜啊?竟还会点子曲里拐弯的蝌蚪文啊!”
“没有,没有!”舒舒忙摆手:“连打个招呼都勉强,可谈不上懂。可能闲极无聊吧,居然还就给想起来了。”
裕嫔笑:“没法子,坐月子嘛。就是颇多禁忌,谨防养不好以后留下一辈子的病根。但前二十天也就罢了,骨缝全开,身体到底虚弱,务必小心在意。过了二十天,烧上浓浓的艾叶子水,就能舒舒服服泡个澡了。”
“额娘让人关了门窗,准备了碳盆子,保证暖呼呼受不了风,你要不要……”
话都没说完,舒舒就连连点头要要要!
虽则每日用热毛巾擦擦,可哪个年轻女子能容忍自己长达一个月不洗澡???
不过婆婆跟弘昼看得严,找不到机会罢了。
现在婆婆肯松口,她当然千万个巴不得。于是舒舒快手快脚的,赶着被传进宫的弘昼回来前完成了二十天以来的首次畅快洗澡。也终于各色汤汤水水中,尝到了久违的馒头与清淡软烂款的炒菜。
让婚后就对裕嫔好感十足的舒舒一路升升升。
以至于稍后满月宴中,她盛装出席被所有人赞叹容色更胜从前的时候。舒舒总是眉眼含笑:“那可不?也没看是谁照顾的我月子啊!额娘体贴细致,见多识广。绝对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婆婆,没有之一!!!”
跟她搭讪的众人
:……
满心复杂,再没想到自恋也是会传染的。没被赐婚前,吴扎库格格多温柔娴静的人啊?
笑不露齿,语不高声的。
啧啧,这才大混几年啊?就变成了女版和亲王的样子……
众人暗自唏嘘中,皇上与怡亲王到了小阿哥的满月宴。雍正看着长大了不少,力气也大了不少。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睁开,精精神神像是认识他的好孙孙,心中一本自豪。夸奖的小话源源不绝而来,还当场准了弘昼的请求,让一个月大的小娃娃成了和亲王世子。
一片羡慕嫉妒恨中,舒舒盈盈下拜:“皇阿玛过奖了。儿媳年纪轻,经验也浅。骤然当了额娘,都不知道多手忙脚乱。亏了皇阿玛仁爱,竟让额娘留下帮忙,真真解了儿媳跟我们爷得燃眉之急。小阿哥能出落得这么好,额娘功不可没……”
雍正瞧了瞧怀里吃饱喝足,正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四下瞧,还时不时把小拳头放在嘴里啃的小家伙。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只觉得心中满是希望:“嗯,这孩子照顾得确实好,裕嫔没辜负朕的期待。”
“正好你在嫔位上也有些年头了,早该动一动。趁着永瑛满月的好日子,便一道升了位份,做个裕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