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端倪

雍正咬牙:“那按你这么说,朕不但不能罚,还得感激你福晋?”

作为驰名荒唐,弘昼可太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了。闻言忙拱手:“那倒不用,虽说此事福晋确实居功至伟。但这个,嘿嘿,这个手段也实在不值得提倡。依儿子之见,不如功过相抵?就,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不然的话……

福晋跟四哥之间的嫌隙怕是会愈发加深,渐渐不可调和。

夹板气什么的,可太不好受了。弘昼不想在手足跟福晋之间左右为难,所以笑嘻嘻极力圆场。

这,也许就是有期待跟没有期待的区别?

对弘历,雍正吹毛求疵,恨不得用放大镜观察。唯恐他有什么要不得的坏毛病没有被及时发现,以后带累了整个大清。而对弘昼?熊孩子么,熊才是本性。哪天他若是稍稍懂点事,都足以让当阿玛的老怀大慰。

比如此刻,雍正就有种诡异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很庆幸弘昼没有撒泼耍赖,非要给他福晋个奖赏。

意识到自己这不对的他皱眉:“话虽如此,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吴扎库氏擅自抓捕、非法讯问都是事实。而且散播谣言,以至于事情闹腾到一发不可收拾。再是马齐有罪,难道无伤国体?”

堂堂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深受皇恩的股肱之臣。居然为了些个貂皮就里通外国,说他贪婪的同时何尝不显得帝王昏庸又刻薄?

唔,这……

弘昼沉吟,既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又不敢说个有字,让皇阿玛有机会发难。

正焦灼间,苏培盛欢欢喜喜来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兵部尚书田文镜田大人、兵部左侍郎海拉逊海大人偕同求见,向皇上报喜呢!托五福晋福得的那个转炉与坩埚炼钢的方子都取得了成功,已经产出了第一批好钢。”

雍正乐到站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两位大人就在外头候着,随身还带了样品与匠人用这钢材特特赶制出来的一口宝刀。”

“那还墨迹什么?快宣!”

“哎,奴才遵旨。”苏

培盛打了个千儿,随即便扬声喊道:“皇上有旨,宣田文镜海拉逊觐见。”

俄尔门开,田文镜抱着口黄金为柄,雕着繁复龙纹,并以黑曜石为龙眼,精钢为锋的华丽宝刀。他身侧,海拉逊捧着个篮球大小的钢材样本,脚步都有些微踉跄。

二人欢欢喜喜给雍正见礼:“微臣田文镜、海拉逊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此时全心扑在新方子炼出来的钢材质量上,哪儿还顾得上这些个繁文缛节?直接挥手:“爱卿免礼,这便是新法炼出来的钢材,与用它打造出来的刀具?”

“回皇上的话,正是。自从得了方子后,臣跟海大人便时常往武备司造办处,尤其海大人,都恨不得吃住在那边。终于成功造出了能炼钢的高坩埚跟转炉,也都相继开炉,造出了高品质的钢材……”

田文镜一五一十作答,其中多次提到舒舒的方子与海拉逊的辛劳。

正愁肠百结中,转机突然出现。

弘昼狂喜,当即点头:“说这个不是吹,福晋就是勤奋好学又聪慧。亏了她从《天工开物》的夹页里面发现了这两道妙法,才有了这宝刀、这好钢。要不然,那些书在儿子这儿,就是个装点门面的作用。”

“经年都不带翻翻的,哪儿还有什么发现?”

雍正一折子敲他头上:“知道自己不学无术还不奋起直追?连你福晋都比你厉害些,可还有脸?”

弘昼抱头,叫得可夸张。

刚还在他身后,任由他发挥的舒舒咻地一下子到了他面前。抬起他捂着额头的爪子,仔仔细细为他查看伤势。

那动作看得雍正心里都一堵:“朕是亲阿玛,再生气也没有下死手的道理!”

便弘时忤逆成那样,也只是出继、除籍罢了。

“嗯嗯!”舒舒点头:“儿媳自然知道,不过……人脑结构最是复杂,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效果。皇阿玛若派人细查,保准发现,哪个村里都有那么一两个高烧烧坏脑子、摔伤摔坏脑子的。”

“我们爷很孝顺的,皇阿玛好生与他讲,他肯定听的。所以,能不动手就别动手,

就,忍不住也别打头呗!”

其实连油皮都没破的弘昼:!!!一脸紧张地又把舒舒牢牢护在身后:“皇,皇阿玛,您得相信,福晋没什么坏心思。她,她就是护夫心切。您知道的,她一向很重视儿子。”

这唯恐好福晋遭了皇帝老子戕害的姿态!!!

看得雍正万分郁闷,超想抬腿踹过去。又怕蹈了弘历的覆辙,把被这两口子糟蹋得差不多的皇家体面丢得干干净净。

还是十三及时开口,打破了尴尬:“哎哟,这刀了不得啊!爷试了试,真吹毛立断。不过这风格也太花哨,不是皇上喜欢的路子。田大人素知帝心,怎偏选了这么个刀柄?”

田文镜拱手:“回怡亲王的话,起初微臣也如您这般说法。欲用这第一炉好钢,打造出柄符合皇上喜好的好刀来。可海大人说得对啊!这钢品质好,产量高,日后必然量产。那这第一炉的纪念意义定然不同,那刀柄饰以金玉才更符合皇家气派,方便后人观瞻。”

被点名的海拉逊谦逊行礼:“转炉与坩埚炼钢相继而成。尤其这燃料从煤炭换成焦炭后,使得这钢的品质越发出挑。奴才瞧着,用来做枪·炮也是使得的。若果为真,那五福晋这两道方,可真真贡献巨大,为大清武备付出极多……”

越说越激动的海拉逊脸色通红,狠狠将舒舒给赞美了一通。

舒舒谦逊福身:“海大人过奖,一切都是皇阿玛洪福。若不是皇阿玛允诺要给咱们五阿哥府些个武器,本福晋也不会去兵部。看不着那形形色色的坩埚、炼铁炉子等,也想不起曾看过的那些个闲书。”

“当然,这也离不开你跟田大人的精忠为国,勇于尝试。否则方子再好,也只是白字黑字。”

“福晋谦虚了!”田文镜跟海拉逊齐齐拱手:“若没有您这良方,微臣等便再如何,也无法凭空想出转炉与坩埚炼钢来。还有那焦炭,虽费事了些,却着实好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肯定了一番舒舒的贡献后便齐齐跪下,给五阿哥与五福晋请功。

是的,什么贡献都没有,充其量买了一屋子书装点门面的五阿哥

排在前面。

没办法,这年月讲究三纲五常,而夫为妻纲。

刚准备好生罚这个大胆儿媳一次,让她有所收敛的雍正:……

有点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如此大功,再没有不奖的道理。不过,二位爱卿还是盯着些,先造些个火铳与大炮来。看这钢材是否堪用,能否免除炸膛之危。若果能,再论功行赏不迟。”

田文镜与海拉逊齐声应诺,自去回兵部忙活不提。

偌大殿内,又只剩下雍正兄弟有弘昼夫妻。

“嘿嘿嘿。”弘昼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看着皇帝爹的眼神中满满期待:“那,皇阿玛,儿子福晋虚怀若谷,说很高兴为皇阿玛尽些力,并不要什么赏赐。儿子小日子过得舒服着,也不用您破费。您看……”

“能不能看着如此大功的份上,把福晋那点小小的不合规矩处给忘了?”

雍正烦躁挥手:“滚滚滚,少跟朕这儿啰嗦。出门右转,往延禧宫好生瞧瞧,给你额娘请个安。别才大婚没几日,就整个变成了花喜鹊。”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弘昼眨眼,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允祥笑着推开:“快快快,听你皇阿玛的,不然爷怕你弘昼变挨揍!”

好吧,弘昼也挺怕的。

万一福晋这小倔强上来,连皇阿玛都不惯着……

咳咳,虽然早晚都得与福晋做对儿鬼夫妻,但若可以,他还是想晚个几十上百年。

两人依言告退,允祥亲手倒了杯茶给他好四哥:“皇上喝杯茶润润喉,压压火气?”

雍正接过茶,一眼瞪过去:“朕都要被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气着了,十三弟还笑得出来?!”

允祥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为什么不?小两口伉俪情深是好事儿啊!咱们身处皇家,才更知道真情可贵。侄媳妇鲁莽虽说是鲁莽了些,但对弘昼侄儿那份维护却是天下难寻。臣弟原觉得自家福晋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已经是万里挑一。”

“今儿见着弘昼两人的相互保护才知道,原来也不是所有女子遇事儿都只知道抹眼泪,叹自己时乖命蹇。”

“还有侄媳妇这般勇敢的,愿意直面危险,将自家

夫君牢牢护在身后……”

雍正冷哼:“那是勇敢?分明狡诈,吃准了朕个当公爹的,再怎么也不好过分跟儿媳计较。便有什么惩罚,弘昼那小傻子也能给她挡着!”

对此,允祥持不同看法:“若真狡诈,就没有阿哥所之事,没有给臣弟送方子,更不会有这转炉、坩埚炼钢了。便有,也得再过个三五年。她顺利诞下嫡子,在五阿哥府上站稳了脚跟的。而不是现在根基未稳,一个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的节骨眼上。”

毕竟世人皆知四五两位阿哥关系好,聪明点儿的就该乖巧点跟弘历夫妻打好关系,而不是上来就把人得罪死。

接下来救他、讨赏、献炼钢良方与针对马齐等,都是为了弘昼。也许……

允祥摊手:“也许侄媳妇初初感念弘昼不弃,后来又心于弘昼对她如珠如宝吧!毕竟那场大婚便过去许久,依旧被津津乐道。不知道多少闺阁女子盼着找个他那样长得好、出身高,还能放下身段儿宠妻的夫郎呢!”

“诗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会为情字执着也不稀奇。”

雍正自己也是爱过的,敦肃皇贵妃年氏殁的时候,他也心里空落落许久缓不过劲儿来。

脾气暴躁,底下人动辄得咎。连三哥允祉礼仪上稍有疏阙,都被他治了罪。世人都道他是寻衅清算,哪儿懂他当时心中悲苦根本就没想到其他?

经历过,才知道情之一字对人影响,也才接受了允祥这一推论,彻底打消心中怀疑。

可这也没耽误他皱眉:“那也得嘱咐弘昼,让他们夫妻多收敛些。再有功劳理由,也不是胡作非为的理由。这次亏得是十三弟你主理此案,早早都收拾停当。否则稍有泄露,这民间舆论还是小事,弘昼弘历两个怕是也好到头儿了!”

说起这个,允祥就一阵沉默。

弘昼心性单纯,没有许多弯弯绕绕。对弘历尽心尽力,用尽一切法子搭救他。而弘历……

他虽然还没掌握关键性证据,但侄媳妇谣言事件背后却少不了有他推手。至于他到底单纯想要报复,还是眼热弘昼去了兵

部。怕此消彼长之下,帝心偏到弘昼那边就只有天知道了!

如今四哥都担心他们哥俩一个太无情一个太感情用事,一旦这推测被证实……

允祥心中发苦,想想就很头大。

当然弘昼更大。

才出了养心殿,这家伙就树懒一样挂在了舒舒身上。突然遭受‘重压’的舒舒皱眉:“大庭广众的,你好歹注意些!”

弘昼苦笑:“爷,爷也想,但实在脚软。不信福晋摸摸,爷后背都被汗打透了,着实吓得不轻。”

呃???

舒舒定睛一瞧,哪儿还用摸?这哥们的汗已经透过了里头的亵衣与夹袄,外衣后背处都隐隐见湿了。

真·汗流浃背啊!

被这萧瑟的小秋风一吹,舒舒还眼见着他打了个抖。

这下,是不往延禧宫也得必须前往延禧宫了。

见儿子被儿媳半挟半抱而来,可把裕嫔吓得:“怎,怎么了呢?该不会是弘昼又惹皇上震怒,挨了揍吧!”

这个又字,就特别的灵性。

只听得舒舒勾唇:“额娘别担心,爷没事儿,就……”

就是吓软了脚什么的可不好听,这么多宫女嬷嬷呢,舒舒可知道注意给自家嫩草留面儿。

但这体贴,某人他不领啊!

连着灌了三盏茶,终于缓过来那股劲儿后,弘昼瓮声瓮气道:“就被您好儿媳吓得呗!额娘您是不知道……”

咳咳!

裕嫔狠狠咳了两声:“许是秋日太燥吧,嗓子还有些发干。春风、春雨你们几个,往小厨房给本宫鼓捣点川贝枇杷羹。与五阿哥跟福晋拿些个果子糕饼。唔,其余人也都下去吧,让本宫娘几个说说话。”

“嗻,奴婢等遵命。”所有人等悉数散去,连她最最信重的梁嬷嬷都自主自发地去守了门。

裕嫔这才不轻不重地拍向儿子脑门:“瞧你这傻乎乎口无遮掩的样儿!真以为额娘宫中就悉数都是额娘腹心?顺嘴就往出瞎咧咧,不知道会对你福晋产生什么不好影响啊?跟你说了多少遍,女儿名声矜贵……”

弘昼扶额,紧张兮兮躲过。就怕福晋一个护短,就犯了大不孝的罪过。

裕嫔挑眉:“好你个混账

小子,额娘打一下而已,你还敢躲?”

弘昼:……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儿子是真在尽孝!

只还没等着他眉目传信完,人就已经被福晋抓获。并笑嘻嘻送到了额娘面前:“就是,父母之恩昊天罔极。再怎么回报都不为过,何况只是轻拍两下?额娘随意,儿媳帮您按着!”

弘昼震惊:“福晋你这……这太差别对待了吧?刚刚养心殿里,你但凡有这一半的大方机敏,也不能把爷吓这样。”

接着,就是弘昼滔滔不绝的控诉阶段。

当然有皇阿玛严旨,他本人也怕额娘知道太多跟着担惊受怕。福晋胆大包天到逼供马齐身边长随,再搅动风云,借力打力地坑了马齐一脉的事儿瞒得死死的。

只说皇阿玛训诫他,拿折子砸了他头一下。福晋便不依了,跟皇阿玛好一通据理力争。

“哎!”弘昼长叹:“额娘您是没看到皇阿玛当时的脸色有多黑,神情有多严肃。吓得儿子腿肚子都转筋,生怕他下一息就直接训斥出声。混账东西,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啊,废了她皇子福晋的身份,将人打入死牢!”

弘昼用最戏谑的语气,说出当时心中最最真实的恐惧。

长生天保佑,十三叔是个念旧情的,田文镜跟海拉逊来得也够及时。否则弘昼那小脑袋瓜儿,还真不敢想事态会怎么发展下去。

十四叔跟弘时的例子明晃晃地戳在哪里,皇阿玛绝不是个心慈面软的。

裕嫔不知道其中细节,自然也就没有他那么惶恐。

反而还有点瞧不上他的小题大做:“你小子平日里撒泼打诨的能耐呢?怎到你皇阿玛面前,这小胆子就变成老鼠了啊!儿媳妇这,咳咳,是有点过。但你皇阿玛是什么人?那是山河大地之主,肩挑日月星辰的人!”

“再如何不满,他个当公爹的也不会与儿媳发作。了不得嘱咐额娘或者皇后娘娘,让咱们俩多费点心,好生教教。”

“再么就罚五什图五大人,甚至给你赐个侧福晋。”

正面交锋肯定是不会正面交锋的,上次这熊媳妇都脚踹皇子阿哥了,不也照样不轻不重地揭了过去?

“听着没?”弘昼认真

脸看着舒舒:“连额娘都这么说,可见事态之严重。爷好容易把两个侍妾嫁出去,你总不希望转身又迎来个侧福晋?呐,先说好啊。侧福晋可不同与侍妾、格格之流,那也是上皇家玉牒的。就算爷肯,也断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娶。”

而且这种意在压制嫡福晋的,都不会是个无名无姓的出身。

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便那谣言背后有弘历,她也超级加倍回去了。便弘昼不说,接下来她也得好生安分下来了。免得过于活跃,惹雍正防范,将那无孔不入的粘杆们派到她身边。

现在弘昼提起,她当然从善如流:“嗯嗯,都听爷的。以后谨小慎微,再不轻易犯傻了成不?”

“您也好歹多些坚持呗!”

“古人说嫡庶不分是乱家之本,嫡,嫡子还没有个影儿,不好这么着急纳侧福晋的。否则,也容易惹人误会。猜爷是不是忌惮那些个流言,这才巴巴地求皇阿玛赐了侧福晋,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装羞怯而已,原主可有十几年经验。

功夫早就已臻化境。

舒舒只稍稍展露了那么一点点,就让弘昼心疼不已:“好好好,不纳不纳。那俩丑的好容易打发出去,爷岂会给自己找这不自在?”

“万一再弄个心大的来,再谋了福晋跟嫡子去,爷可哪儿哭去?!”

“嫡子?”这充满诱惑力的两字一出,裕嫔都顾不上尴尬了。只双眼晶亮地看着舒舒……的腹部:“这,这么快就怀上了么?可……”

没听皇后提起,说这俩孩子使人交了元帕啊!

“嗐!”弘昼大咧咧摆手:“这些日子事忙,状态都不好,还没来得及……福晋怎可能有妊?儿子就这么一说!儿子强健,福晋健康。说开怀生子,还不就是水到渠成点儿事?”

高兴早了的裕嫔冷冷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就知道哄骗额娘,你倒是从吃喝玩乐中抽点空,水到渠成个看看呢?”

弘昼摇头,拒绝得特别斩钉截铁:“儿子还没当够您跟福晋的宝贝呢,说什么也不能生个小的来争宠。这孙子,您且等着吧!等四哥家小侄子会跑会跳了

,他也就在到来的路上了。”

嗯,十八怀上,十九生,弱冠前当上阿玛!又优生又能与福晋多过些个幸福小日子,完美。

没有被科普过的裕嫔自然不明就里,还当儿子谨小慎微故,任何事都不愿跟弘历争。哀叹之余,还对‘受害者’舒舒多了几分内疚:“好孩子,苦了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舒舒真诚脸摇头:“儿媳不苦。我们爷说,医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过早孕育对母体跟孩子来说都是祸非福,如此,也是他真心为儿媳着想,不忍儿媳以身涉险呢!”

话虽如此,但男人贪花好色,皇家尤甚。谁知道三两年后,良人还是不是良人啊?

为了尽早诞下麟儿,迅速在婆家站住脚跟。哪个不是在能生的时候尽可能多生几个,这样等日后狗男人喜新厌旧了,自己也有子女可慰藉、可依靠呢!

偏这傻丫头,被小混账忽悠个彻底。

瞧这张口我们爷,闭口我们爷的,进门至今所有的出格事都与臭小子息息相关。

真心到裕嫔这个当额娘的都万分感动,早早把当初要做恶婆婆的决心抛到九霄云外。转而对舒舒万分亲切,时不时与她讲弘昼幼年糗事。并逮着机会就暗示她多长点心眼,别被臭小子给拿捏住了。

久而久之的,这对曾经让弘昼担心万分的婆媳相处的……

居然还不错?

譬如今日,裕嫔就盛情相邀:“不都说菊花黄,蟹脚痒?正巧今儿小厨房得着一篓子好蟹,满膏满黄的,肥美得紧。你们不来啊,额娘也要打发人送到你们府上。你们来倒省了折腾,便留下用膳吧!”

“额娘使人将那蟹蒸了,再温点菊花酒,咱娘几个大快朵颐一番。母子连心、婆媳和睦的,看哪个再说我儿花喜鹊。”

酒啊,那可是弘昼遇到舒舒前的最爱!

裕嫔这提议一出,就立即得到了他的强烈赞同:“固原愿,不敢请也。”

被婆媳俩双双取笑后,这位还能不紧不慢帮自己辩白:“既然额娘都主动开口挽留了,福晋咱们就别推辞了。陪陪额娘,顺便帮她消耗点儿库存。”

舒舒

笑:“我可没爷那么厚脸皮,白吃白喝还要捡好的。我啊,还是往小厨房,探索下螃蟹新做法。借花献佛一下,讨讨额娘欢心。免得下次再来,额娘离远远的就要唤梁嬷嬷关门了。”

裕嫔想说你这促狭的,快坐坐好。额娘这里,哪儿还用得着你下厨?

可一想想儿媳妇那高超的厨艺,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反而转身亲自带着舒舒往厨房。

虽然只为嫔位,但当今妃子不多,子嗣更少。生下并养大了五阿哥的裕嫔娘娘遂得以独居延禧宫,各项供应也都全乎的很。比妃位上的齐妃李氏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同处于嫔位的宁嫔武氏、懋嫔宋氏更是不能跟她同日而语。

便这会子已经越发少的梭子蟹,延禧宫都得了一大篓子。

还有蚬子、蛏子、虾等。

个顶个的品质上乘,让许久没痛痛快快用过海鲜的舒舒见猎心喜,很是发挥了下厨艺。

先寻几片水灵灵的白菜叶子置于锅底,再放洗刷好的梭子蟹。上面再放点白菜叶子,然后蚬子、蛏子压在螃蟹上面,最顶一层放虾。什么调料都不放,只大火烧开,沿着锅边放少许料酒进去。再略蒸片刻,原汁原味的蒸海鲜就宣告出锅。

那海鲜自带的咸鲜,隐隐透着几分白菜的清甜。刚上手,就让裕嫔惊为天人。赶紧着人给雍正送了些,特特点名是儿媳妇的厨艺。

意思啊,就是让他知道,儿媳妇也不光护短、脾气爆,人还精通厨艺,肯为婆婆夫君洗手作羹汤。

这强大的理由一出,原还护食说皇阿玛那里什么没有的弘昼立即变节:“光一道无水蒸海鲜根本显不出福晋的厨艺!额娘快,把这香辣蟹、蟹肉煲、蒜香螃蟹、蟹酿橙,还有这蒜蓉粉丝蒸梭子蟹都给皇阿玛送一份。”

“喜不喜欢的,到底是咱们一片心意啊!”

裕嫔:……

很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那小小巧巧,好看更好吃的蟹酿橙。娘娘她也头一次尝到,且喜欢。都已经做好了暂且把脸面抛一抛,好四占其二的准备。结果臭小子这么一吆喝,她这好算盘彻底落空。小混蛋不但不安慰

她,还趁机多喝了她许多佳酿???

关键时刻,还是儿媳妇夹过来的香辣蟹最能抚慰她受伤的心。

裕嫔举杯跟舒舒碰了一杯:“好媳妇,听额娘的,以后务必努力生个小格格。臭小子什么的,可真是太不体贴了!”

舒舒俏脸绯红,咳到惊天动地。

弘昼连忙给她拍背又端水的,就这,都没阻止他贫嘴:“额娘这么说,儿子可就不同意了。格格固然好,可能当几年的贴心小棉袄呢?还得儿子体贴,能把别人家的小棉袄哄来与您做贴心好儿媳啊!”

延禧宫这边娘几个推杯换盏的,好不欢乐。

养心殿,雍正哥俩罢了酒菜开始欣赏那宝刀与那块球状钢材。越看越觉得好,正研究怎么加大生产,增强军备中。苏培盛就隔着门禀报,说五福晋亲自下厨孝经裕嫔娘娘一顿海鲜宴,娘娘觉得甚好,献与皇上同享。

嗯???

雍正愣,脱口就来了个句:“那悍……咳咳,那老五福晋还会做饭?朕当她只会舞刀弄剑!”

允祥只当没听见皇帝亲哥的口误,只笑着说:“这倒是赶巧,正好前头没用好就被打断,这会子倒能跟着皇上沾光。上次往五阿哥府,弘昼就说他福晋厨艺高妙,比御厨还犹有过之。只臣弟忙着试那方子效果,只能遗憾婉拒,今儿倒是有口福了。”

最依仗喜欢的十三弟都这么说了,雍正便明知道他是惦着前情故意说项,也舍不得驳回啊!

只放下手中笔,与十三一道儿洗了手脸。哥俩相对而坐,还烫了壶桂花酒。

雍正素喜清淡,遂只冲着无水清蒸海鲜下筷子。

清蒸海鲜,吃的就是那个刚出锅的鲜香热乎劲儿。而延禧宫离养心殿不算近,一路折腾下来,就有些微良。鲜味打折,腥气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一口就让雍正意兴阑珊,就这?

刚想吐槽,就见十三弟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冲着蟹肉煲、香辣蟹使劲儿。

那蟹酿橙都快被他挖了一半儿!

再说情也不至于卖力到这个份儿上?雍正狐疑,拿匙子往那蟹酿橙里挖了一口。瞬间被那鲜美的滋味征服,彻底真香了起来:“再

没想到,弘昼那小子也有不夸张的时候!吴扎库氏除了功夫跟脾气之外,厨艺也很了得。”

允祥闷笑:“菜刀也是刀嘛!哈哈哈,说笑说笑。皇上忘了?”

“当日选秀,您可是全程跟进的。不止一次跟臣弟说过,弘昼跳脱,最是不羁。非给他找个个温柔端庄、规矩娴熟的福晋。侄媳妇针织女红等项,可都表现上佳。”

说起当初,雍正就一阵郁卒。

再没想象到,自己也有被骗这么惨的时候。

“但结果是好的不是?若侄媳妇真如选秀表现的那般,皇上才真该头疼了。”允祥在雍正不解的目光中笑:“您也说了,弘昼最是不羁。不喜欢的,您就是赐下去了,那也没用啊!万一小子也来招儿釜底抽薪,把嫡福晋也给嫁了……”

顺着他这思路一琢磨,雍正就万分遭不住:“别别别,十三弟可快别说了。朕是怕了那块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明明也不蠢、不笨,偏没点子野心。只想当个逍遥王,吃喝玩乐。”

“罢罢罢,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摁头。否则真有个什么差池,朕真是,百年后都没脸见列祖列宗了。由着他如何吧,一个闲王罢了。便把福晋宠上天,也影响不到什么。”

朕,朕就先试着□□□□弘历,不行就培养福慧。还不能……雍正皱眉,那下次选秀后宫就进几个好生养的吧!

当然若可以,他还是尽量教弘历。毕竟他生于康熙十七年,如今也近天命之年了。若一个天不假年,大清就得再度面临主少国疑、臣强主弱的危险场面。

为免这等尴尬,雍正是尽心尽力地掰正弘历。可……

那混账就是这么的不堪造就!

雍正看着那厚厚一沓的资料,心中气血翻涌,声音中都含着恨:“消息属实么?关于吴扎库氏的谣言,还真是弘历那混账一手策划?”

“是。”允祥拱手:“许他也没做过此等事,手中可使唤的人手也有限吧。仓促间,难免露了些形迹。现在经手的除了他的近侍吴书来外,已经悉数灭口。但种种迹象,还是指向弘历侄儿。”

“那吴书来虽只是个太监,但也代表了弘历的脸

面。臣弟不敢擅专,遂先报到了皇上这里。您看……”

“查!”雍正拍案:“给朕一查到底,来人,这就给朕拘了那狗奴才来。朕倒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

前头都说了,富察家树大根深,亲朋故旧遍布朝野。便今日被盛怒下的雍正派去缉拿吴书来的人中,都有那么个四福晋富察氏的远房表哥。因这点子亲缘,也因为深深相信如今的三个皇子中,四阿哥最有希望。

于是抓捕吴书来的时候,他就特别隐秘而自然地给弘历透露了点关键信息。

谣言事泄,十三爷已经掌握关键证据……

短短一句话,仿若天雷般径直劈在弘历身上,直让他头晕眼花,怕到无以复加。

生在康熙末年,九子夺嫡的戏码从小看到大,他可比谁都知道皇阿玛对手足相残的深恶痛绝。如今他掌握了关键证据,又拘了吴书来。就,就说明处罚已经再半路上了,一个应对不慎,他说不定就落得个比弘时更惨的下场。

经历最初的惶恐后,富察氏就一直关注着自家爷的反应。见他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亏她前几天还暗自腹诽,哪儿来的蠢猪出的这般蠢招儿?

闹了半天,蠢猪……

咳咳,大抵是那夫妻倆最近的顺遂,刺激得爷失去了理智吧?

富察氏下意识地为弘历找理由,并劝了他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怎么两人商量商量,也比一个人苦思强。

特别轻易地就让弘历想起了她前头的分析,赶紧长话短说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然后用一种特别希冀的目光看着她:“依福晋之见,爷现在要怎么办?”

富察氏:!!!

想说累了,毁灭吧!

可二伯倒台,整个二房都被带累。老一辈故去的故去,不中用的不中用,少辈还远没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她这个四福晋就得好好的,成为家中兄弟们的依仗。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思及此,富察氏微笑:“爷别慌,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如何惶急也于事无补。我们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仔细推敲看怎么个避重就轻

法儿!”

允祥办案经验丰富,刑讯上特别的有一套。

都没用一个时辰,原还咬紧牙关不开口,宁死也要护着他们爷的吴书来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得雍正脸上铁青,目眦欲裂。

等弘历被传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片暴风雨前的天空:“说吧,为什么?怎么就没了心胸廉耻,也把皇家体面忘到了脑后?身为皇子阿哥,却用这等低俗卑劣的手段。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么?”

“你与弘昼同年生,打小玩在一处、学在一处。弘昼处处敬重你,百般替你求肯。甚至说过让朕禁足他,将你放出来的话。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他这份真心的?”

“大肆散播谣言,又暗使马齐等居中配合。给他泼了一身惧内、耙耳朵的脏水不算,还直接将兵部挤了出去……”

“呵,你就是这么盼着他上进的?”

皇阿玛双目如剑,像能劈开表面的层层迷雾,勘破他内心深处的不堪般。直让弘历心跳如擂鼓,强烈想避开。可事关以后子孙是皇族还是宗室,他到底坚强挺住。直直跪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皇阿玛,儿子冤枉啊!”

“诚,诚然谣言事确跟儿子有关,但儿子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爹娘都还没成年,怎么上锅蒸嘛!

不过可爱们别着急,作者菌是掌握时间大法的女人。会尽量快而不草率地让小包子到来。

大清后来火器越发不行,除了本身不够注重火器研发外,也与燃料煤炭中硫含量过高,铁制脆易发生炸膛有关。

将烟煤加工成焦炭后,这个问题就能得到有效解决。

干锅无油无水蒸海鲜虽然摘自百度,但作者菌真滴试过,超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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