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感觉有些头晕。
她脚步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灰白,在脑内问系统:“系统,你说什么?我好像耳鸣了,没听清楚。”
“宿主,我和你的交流不是通过听觉的。”系统说完,又把刚刚那个消息重复了一遍。
谢菱用力闭了闭眼,捏紧手心。
咬牙问:“是哪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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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街外,世子府。
半个时辰前,陆鸣焕从桌边起身,收拾着兵书,刚和黎夺锦谈完要事。
黎夺锦瞥了他一眼,却是难得地开口留他。
“没什么事,不如吃过午饭再走。”
陆鸣焕僵了一下。
黎夺锦与他曾是多年交情,彼此都是唯一的好友。
时隔几年重逢,除了父亲的命令之外,陆鸣焕对黎夺锦自然有发自心底的和好之意,他也能感受得到,黎夺锦对他也有这种念头。
陆鸣焕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轻咳一声,强作自然地在桌边坐下。
“嗯,那好吧。”
黎夺锦让人上了几盘点心,和他聊着闲话。
陆鸣焕渐渐放松下来,两人有来有往,气氛倒也轻松。
“上回在御花园中遇见三皇子,你回去和陆将军说了么?”
“说了。”陆鸣焕扔了一粒花生到嘴里,“我爹让我别大惊小怪。”
“三皇子还年幼时,名下曾经掌管过‘谛听’,那就是个全是太监的组织,他与那群无根之人亲近,也很正常。
“但没过几年,‘谛听’发展成熟,陛下就从三皇子手中将权柄挪了回来。那时候以三皇子的年纪,才刚懂点事,可见陛下虽然宠爱他,自幼便给他荣宠加身,但实际也很清楚,这就是个绣花枕头,并没有什么实力,所以连太监也不再叫他管。”
黎夺锦缓缓点头。
陆鸣焕含笑道:“我爹虽然已经年迈,许多事情上脑子都有些糊涂,但这些陈年秘辛,他说的定不会有错。你上次说得对,是我们多心了。”
他既然这么说,黎夺锦便也将此事按下不提。
黎夺锦垂着眸子,伸手端起茶杯,另一只手拿着杯盖,在杯口边沿轻轻地刮了刮。
“鸣焕,当年你和阿镜一起去弩坊接陆将军送来的那批兵器……”
“阿锦。”话未说完,陆鸣焕出言打断了他。他嘴唇紧抿着,指尖有些几不可见的颤抖,声音冷了下来,沉着,“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吗。”
黎夺锦也沉默了一瞬,接着轻轻笑了一声。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起来,以陆将军当年的成算,又是交给你这个宝贝儿子去办事,总要有几重保障,应当不至于让山匪钻了空子。”
陆鸣焕这才勉强放松了些。
他回忆着从前,神色发暗:“我父亲有安排,是我疏漏了,没放在心上,才招来阿镜重伤……”
说到这里,陆鸣焕咬住舌尖,不再往后说。
黎夺锦似乎是有意体贴他,转移话题。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倒有些好奇,陆将军安排过哪些法子?是否有秘令之类,以如今的情势,大约还能用得上。”
陆鸣焕嗤的一声:“你用兵如神,哪里还需要我爹那些法子。他无非就是掐算时机,又准备了一些暗语让我挑,好对接确认身份。”
“暗语?是什么,你还记得么。”黎夺锦像是听趣事一般 ,斜倚在桌边,语气好奇地问。
陆鸣焕嘴角细微地颤了颤。
他当然记得。
那一次,阿镜为了救他而重伤,他懊悔不已,快要被内疚淹没,凭着一时意气回了家,决心从头开始,发誓要变强。
可他那次回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阿镜,他再有阿镜的消息时,那个像猫一般精灵的女子已经死在了黎夺锦的剑下。
一切都是从那天而起,那天的情形一次次在他脑海中重演,他哪怕是想忘记任何一个细节,都几乎不可能。
“你怎么好奇这个。”陆鸣焕极其勉强地出声,嗓音沙哑,“我不愿多说。”
“你不愿说。”黎夺锦凤眼眯起,轻声道,“那让我来猜猜——‘老乡,葫芦怎么卖’。是不是这句?”
陆鸣焕惊愕地瞪眼看向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我猜的而已。”黎夺锦眨了眨眼,“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说过。”
“不可能。”陆鸣焕抿紧唇。
“这句暗语,只有我与那死去的弩坊主知晓,我当时说话的音量,连阿镜都听不到,你又从哪里听说?”
“是啊。”黎夺锦单手托腮,遮住半边面颊,幽幽道,“我又是从哪里听到的呢。”
陆鸣焕走后,黎夺锦用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慢慢地画了几条交错的线。
在梦中,他曾梦见只有他知道的情景。
他给阿镜取名,阿镜睡在凉榻,他去看她。
而方才,他已经与陆鸣焕证实了,他也梦见过只有陆鸣焕知道的情景。
陆鸣焕与阿镜骑马过街,陆鸣焕和那弩坊主的交涉。
这一切足以让黎夺锦意识到,他的梦,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甚至记得清楚,做那几场梦时,陆鸣焕就在他的府内,或者是,前不久来过。
也就是说,是因为有陆鸣焕参与了他的周围,他才会梦见那些只有本应该陆鸣焕知道的过往。
那么,他是如何梦见那些本应该只有阿镜自己知道的事的?
他梦中看到,阿镜把钱袋掏给一个叫珠珠的小姑娘,而那个小姑娘已经死了。
那个场景中,除了珠珠,就只剩阿镜自己。
阿镜活着。
只有阿镜曾出现在了他周围的世界,他才有可能梦见这一切。
黎夺锦浑身剧颤,好似突然患上某种急症。
这种猜测当然不合常理,但是,黎夺锦自己都已经疯了一次了,他还需要什么常理?
他只要阿镜,再给他一丝希望。
阿镜活着,她的神魂一定就在这世上。
但她会在哪儿?
黎夺锦想起了听安寺,招魂阵。
那个大师曾信誓旦旦对他说过,哪怕不能起死回生,也能招来魂魄相见。
黎夺锦强压住颤抖的手,将桌上水迹全部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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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系统说,重启的那条be线是第一个世界之后,谢菱的心有些凉嗖嗖的。
“我就知道,虽然最近遇见了很多邪门的人,但那个黎夺锦最邪门。”谢菱在脑海中恨恨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谢菱问。
“宿主,规则不变,be作废的世界就相当于这本书还没有写完结局,只要再补一个结局,就可以恢复之前世界停止的状态。”
还要补,补什么补。
谢菱想骂脏话。
“不过,由于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主神的算法可能会存在一定的漏洞。”
“以书本中的时间单位计算,每过一个季度,主神会自检一次bug,只要在主神自检之前,宿主能够完成当前世界的be结局或者小美人鱼结局,都可以终止所有世界的任务。”
“宿主很幸运,上次主神自检是一周之前。也就是说,宿主大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谢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三个月内,她完成任务离开穿书世界的条件不变,可一旦过了这三个月她还没有完成……
“三个月后,已经解除be结局的第一本书世界将会被清算。到时候,宿主想要脱出任务世界的条件,就只有同时完成第一书世界和第七本书世界的be,或者,完成小美人鱼任务。”
同时完成两个世界的be,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逻辑上就说不通。
她现在只有谢菱这一个马甲,不可能再通过死遁去完成第一本书的be。
如果她用谢菱这个马甲跟黎夺锦发展了故事,又要怎么跟岑冥翳发展出第七本书的结局?
救了个大命。
谢菱深吸一口气。
她只剩三个月了。
谢菱和系统交流的时候,一旁晕陶陶的岑冥翳总算回过神来。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谢菱,忍不住靠近一步。或许是因为方才的亲密,他总想贴得谢菱很近,好像离不开人一样黏。
岑冥翳伸出双臂,环在谢菱身前,颇为霸道地将她整个人罩在胸膛之中。
他靠在谢菱肩上,喉咙里间断地发出低低的嗯嗯咕咕的气音,好像野兽软软的呼噜。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去找谢菱的眼睛,却触及到谢菱死灰一般的脸色,还有没收敛好的、踩到狗屎似的表情。
岑冥翳喉间的咕咕声猛地顿住。
他脸上血色渐退,伸手探向自己的嘴。
目色有些堂皇,小声问:“是、是我亲得不好吗。”
“嗯?”
岑冥翳突然环抱过来的热度唤回了谢菱的神智,她转头看着他。
现在岑冥翳就是她完成任务的全部希望。
谢菱旋身,从背对着他的姿势变成面向他,踮起脚,举起手臂搂住岑冥翳的脖颈,好像很依赖地,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他怀中。
岑冥翳眼睫颤了颤,看起来又有些犯晕。
谢菱贴着他,嗅着他身上的香气,软软地蹭了蹭他的侧脸。
“没有呀,三殿下,我好喜欢你亲我,好喜欢你呀。”
危机当头,这种话谢菱说得极其顺口。
声音甜得要命,好像从心窝里掏出了一罐最浓稠的蜂蜜,要喂进对方嘴里去。
谢菱说完这句话,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腰下被硬硬的触感硌了一下。
她很确定这次不是小药瓶。
因为是热热的。
今天给他的刺激也已经够多了。
谢菱虽然很赶时间,但也明白,再怎么样,都不能操之过急。
她退后一步,又拉住岑冥翳的手,好像玩闹似的,在他手心捏来捏去。
“我先回去了。殿下,我会很想你的。”
她特意留下这一句话,就是为了让岑冥翳难以割舍,等她搬进宫中去,岑冥翳会主动来见她。
只要岑冥翳主动,她的任务难度就会降低很多。
说完,谢菱就松开他的手,提着裙摆转身跑开,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岑冥翳被留在窄巷内,脑袋发热,眼神茫然地喘着气。岑冥翳慢慢靠在墙上,把快要过烫的额头抵着凉凉的墙面,喉间溢出一丝微弱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