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结束。
苏杳镜记得,在这一段的后面,阿镜去了盛春楼。
虐文剧本中,男主们各自有各自的角色设定。
而女主角的人设,只有一个身份年龄之类的骨架,其中的丰富血肉,则由苏杳镜来赋予创造。
至于怎么创造,苏杳镜觉得,当然是根据各个世界的男主特点来。
在第一个世界时,苏杳镜还想着攻略黎夺锦。
有一个少女漫画中说,当一个人对你变得特殊无可替代,这个人在你的世界里就是永远闪光的。
于是,她把阿镜的人设捏得对于黎夺锦来说十分特别。
黎夺锦生性多疑,苏杳镜就让阿镜这个人物去获得他的全部信任。
苏杳镜利用阿镜如漂泊浮萍一般的流浪.女身份,给她赋予了“兽类的天真”。
一个从小如野兽般长大的女孩,根本不通凡尘之事,心中没有算计,也没有算计的能力,让黎夺锦放下防备。
她让阿镜对黎夺锦言听计从。
被黎夺锦救下,又差点杀掉的女孩,对于这个跟自己有着强烈羁绊的男人,会产生一种认主般的情感,有的时候,这种情感会被误认为是盛大的、灼烈的、专一不二的爱情。
她又让阿镜有一些足够让黎夺锦欣赏的能力。
比如阿镜是坚韧的,机敏的,她总在危急时刻能爆发出奇迹一般的力量。
当初,在心中拟定完阿镜的人设之后,苏杳镜感叹了一句。
就连她自己,如果在黎夺锦的那个位置上,都会爱上阿镜。
那天,在盛春楼,阿镜蹲了一天一夜。
她没有见到身带虎掌图样的女子。
阿镜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来,府里并没有人给她准备吃的。
主子的早膳已经错过了,后厨虽然还有剩的,但阿镜在府中只是一个刚赐了名的下人,毫无根基,又有谁会偏私她,特特给她送些吃的来。
阿镜独自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仆婢没有一个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摇了摇手里的马尾草,走到池塘边,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不断地咽口水。
她打算再观察一下,如果过段时间黎夺锦还不叫她,她就去别的穿书世界玩一玩,等到吃饭时再回来。
不过还没过多久,她没等到黎夺锦,却等到另一个人从她身后走过来。
那时她正拿着狗尾草在水面轻轻拍动,引得池中锦鲤聚集起来,又失望散开,摆着尾游来游去。
那人靠近了,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他声音很年轻,又带着点古怪的情绪:“哪里来的小猫,在这里钓鱼。”
阿镜警惕地扭过头,眼瞳清亮,被那天过分灿烂的日光照得半透明,当真如同一只猫一般。
那人好像也被她吓了一跳,有些呆住了,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府里的管事匆匆忙忙赶来,对他说话,才打断他的注视。
“哎哟陆小爷,您怎么在这儿啊,世子爷正找您呢。”
听见世子爷这三个字,阿镜的耳朵尖抖了抖,继续看着他们。
那个陆小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抱起手臂横在胸前,说:“怎么,他可以一封书信就把我千里迢迢地召唤到这个穷酸地方来,我让他多等一刻钟,他就不乐意了?”
管事连连赔罪又赔笑。
这陆小爷是世子爷的至交好友陆鸣焕,更是京城出了名的威宁大将军独子,是常人轻易不敢招惹的宝贝疙瘩。
陆小爷和世子爷两个主子偶尔置气,说起玩笑话,他这个下人哪敢插嘴。
果然,那位陆小爷并未固执多久,被管事好言相劝哄了一会儿,便跟着管事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依然还蹲在池边的阿镜。
阿镜瘦得像是浑身只有一把骨头,抱膝蹲着,蜷在宽大摆荡的衣服下,像一只淋湿了又饿惨了的猫。
陆鸣焕也不知当时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召来随从,让他把自己刚从街市上买的糕点盒子,送到那只小瘦猫面前。
阿镜警惕地看一眼那只盒子,又看一眼陆鸣焕。
盒子里飘来的勾人香气,让她的胃部搅动得更厉害了。
但她始终没动。
陆鸣焕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镜,没好气道:“送给你吃的,怕毒死你不成?”
说完,陆鸣焕又忍不住补充道:“这可是小爷我都不曾见过的糕点,那胚子香软嫩滑,中间还挖了个洞,倒进去一勺刚炒出来的牛肉臊子……”
说着,陆鸣焕自己咽了咽口水,哼的一声,甩袖走了。
只是走出几步,他又再度停下来,转头看见那个小瘦猫跪坐在地上,伸长手把糕点盒扒拉过去,打开盖子往里瞧。
真像一只猫,饿得狠了的那种,脑袋都恨不得钻进去。
阿镜抬起头,看着陆鸣焕的背影走远。
她拿出一枚糕点,咬了一口。
肉香混着米面的香气,顿时盈满口腔,更安抚了吵闹的胃。
苏杳镜记得那个味道,的确好吃。
难怪连天生骄傲的陆鸣焕也要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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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停在谢府门口,侍人扶着谢菱与谢兆寅下轿,一路进得堂中,谢兆寅吩咐人将大门、院门、厅屋门,重重落锁。
谢兆寅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谢菱,沉声道:“花菱,你今日可是见到了皇后?”
谢菱点点头,正要说话,谢兆寅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果真如此。你今日与皇后所谈的内容,我大约知晓。你打算如何做?”
谢菱有些意外。
父亲以前从未问过她的意见,现如今这又是这么大的一件事,怎么反倒问起她来了?
谢菱在皇后那里拖延时间,说要回家再详细回忆,其实也还是存着一个打算,那便是回家之后,不顾自己的名声,对谢兆寅全盘托出,交由父亲做决定。
却没想到谢兆寅会这样说,竟是要问她的意见。
既是如此,谢菱想了想自己的计划,道:“女儿打算,依照皇后娘娘所言行事。”
谢兆寅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没有丝毫异议:“好。你今日定是惊着了,去歇息吧。”
谢菱见他反应,心想,大约正是如她猜测一般。
皇后既然偷梁换柱地找了她,就不可能不找谢兆寅。
毕竟,她只是一介无名无禄的普通女子,皇后或许说服不了她,却可以对官场上的谢兆寅施压,要他来管理好这个女儿。
因此,谢菱说依皇后所言行事,谢兆寅也同意。
那想必是没错的。
谢兆寅看着女儿离开。
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谢兆寅今日应召前去,看到的却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太子的心腹,而是二皇子,岑明狄。
谢兆寅还没来得及客套,二皇子却先开了口。
他直截了当地指出,今天谢菱会见到的人并不是兰贵妃,而是皇后,并清清楚楚地告诉谢兆寅,皇后此刻正在对他的女儿做什么样的要求。
不过是为太子翻案作证而已。
本不是大事。
可二皇子却明明白白地说,他要谢兆寅去教谢菱另一套说辞。
让谢菱在关键时候反过来,咬死太子监管千灯节不力,导致她大受惊吓,导致民心涣散。
皇后在拉拢威逼花菱。
二皇子却要他安排花菱临阵倒戈。
谢兆寅想明白其中关节,冷汗涔涔,衣领脖颈全数湿透。
二皇子只是点到即止,很快就离开。
谢兆寅迈出殿门时,余光忽然瞥见了门扉背后,横躺着生死不明的人。
那人的脸很眼熟。
是太子身边经常出现的亲信。
谢兆寅知道,二皇子是故意让他看见的,这是对他的威胁。
可是,二皇子手段毒辣,皇后又岂能是善类?
二皇子对他既然都下了威胁,可以想见,皇后为了逼迫花菱,也定会用上类似手段。
谢兆寅不愿想象,那孩子被皇后是如何威吓,他不可能让花菱去承受违逆皇后的压力和痛苦。
他绝不会让花菱去做二皇子要求的那些事。
至于二皇子这边的压力……本就应该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扛。
保护子女,是他生为人父必须要做的事。
他已经错过一次,让花菱蒙受惊吓,与他疏远,不可能再错第二次。
更何况,以忠君的角度而言,他身为军机章京,本就应该刚正不阿,为当今的储君力证清白,怎能因皇子与皇后私下的权力博弈而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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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菱在谢兆寅面前说得很乖,说会一切听从皇后的安排,但其实,谢菱不可能完完全全听信皇后。
皇后要的是帮太子脱困,谢菱只是她的一枚棋子,连盟友都称不上。
谢菱不会犯傻地将自己那么重要的私.密事告诉皇后。
她只能想办法自圆其说。
如何在那晚的经历中,抹去那个佚名人的存在,又能在这个基础上,帮皇后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谢菱回了卧房,让环生守住门,谁也不许打扰,坐在桌边冥思苦想。
她在桌上打草稿,可写了几张,又全都揉皱。
前后必须编圆,不能被人察觉漏洞。
否则,她的证词将反倒百害而无一利。
她正埋首写着,一朵浅粉色的花从空中旋转着落下。
啪嗒一声,正好轻巧落在她面前。
一朵纸花。
谢菱赫然抬头,她房里的屋顶完好无损,一片寂静。
这房梁之上,哪里能飘下来一朵花?
谢菱又不能现在奔出去看。
此时,环生大约还在十分尽职地守在屋外。
谢菱心口咚咚跳动,将那朵纸花拆开。
里面,果然是熟悉的字迹,铁画银钩。
【不要参与此事。危重!】
难得的简短。
这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