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从众效应的。
突厥和吐蕃的勇士们，人高马大。
若非特殊情况，基本上普通老百姓还是不会动手的。
最多围观和谩骂。
解天巧的一哭，一指，直接带动了，他的追随者们奋勇向前。
有了带头的。
周围本来就被蛮夷的言语挑拨得怒气上头的老百姓也就跟着上了。
当然，冲上去的全是精壮汉子。
妇孺们都负责在外围传递武器。
被围困住的使团成员。
武力值差的，已经抱头缩在地上，尽可能减少伤亡了。
武力值高的，一声怒吼用最大的力气一口气推开了冲在最前面的百姓。
他的凶狠，他的怒吼，他的力气，若是在平时早就震慑住所有人了。
但是现在……
内圈的人震慑住了，外面没看到的人往里挤。
人群一拥而上。
就算是再力气大的勇士，也架不住十来个人压在自己身上。
金吾卫的秩序还好一点，但是他们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们该维持秩序的。
可里面压着的……不太想让人维持。
他们的纠结没有停多久。
场面太过混乱了，百姓也被压在下面呢。
“快快快，让开！压到自己人了。”
“快让开，前面有好多人被压住了。”
“自己人”和“好多人”被划重点。
两国使团：…………MMP
外面的人逐渐冷静了下来。
好歹是平坦的马路，不是没有坡度，大家的站起来借力都比较容易。
肢体纠缠程度不高。
眼前着使团众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即将从“人民的海洋”中解脱出来。
不少热血青年都表示不爽。
无论是为了大楚还是为了佳人，这群混蛋都该……
“至少再打几拳。”
“人太多也不好啊。”不仅仅使团皮青脸肿，他们这边哀嚎的也的确不少。
“哪路神明显显灵，来道雷劈死他们。”
“亏你还是读书人。”
“读书人不信鬼怪，但是敬畏天地。”
皇帝还需要时不时祭天呢，相信神明怎么了。
神明很忙，晴空万里的，也没功夫打雷。
不过呢……
“我的鹅！！！”
惊声尖叫永远不会迟到。
这个尖叫声说得内容虽然简单，造成的恐慌效果也是一流的。
尤其是当大家回头。
发现真的有十只大白鹅从笼子里鱼贯而出的时候，有点生活常识的，脸色基本全部白了。
鹅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么说吧，用来看家护院，效果比狗还好。
别看它白白净净的，那一嘴下去……
你会情愿被狗咬了。
不过大白鹅能看家护院，自然也能上餐桌。
一辆不起眼的板车上本来装着十只大肥鹅，那是前面酒店定的食材。
刚刚造成了拥堵一时半刻过不去。
送货的老板也就把车停在一边。
万万没想到，还没轮到他凑过去给那些王八羔子两拳。
鹅跑了。
它们怎么做到的！！！
他上锁了的啊！！
十只杀伤力巨大，并且被激怒的鹅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会是什么后果？
一时间整个街道全乱了。
大家就像是被贪吃蛇驱赶的小点。
人流不停的涌动，奔逃，尖叫。
乍一看还有点小欢乐。
只不过这么乱的场面。
那些使团的人暂时汇合不到一起了。
甚至他们有时候还不得不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
要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群众一起跑。
要么被大白鹅来两口。
口胡！
这群畜生竟然还是群攻的！
这回连金吾卫都没办法了。
他们管天管地，管不了牲畜。
眼看着老板生无可恋的躺在坐在地上。
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问责——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十只鹅，也不是小数目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众目睽睽之下。
起码有五六个目击者，看到一只大白鹅朝着路边一匹已经受惊的马狠狠来了一口。
这突然袭击的，训练再好的马也绷不住。
只看到马匹嘶鸣了一声。
扬起蹄子，重重的踹在了一个吐蕃壮汉的胸口。
这匹马踹了人之后，感受着反作用力，似乎更加激动了。
可以理解啊。
当你被攻击了，向前逃跑，还遭遇了阻碍。
那该怎么办？
自然是……再来一脚。
被马匹当胸两脚，再加上之前被群众殴打的伤痛。
这位吐蕃的勇士，立刻口吐鲜血，眼睛一翻，轰然倒地。
高大的身躯溅起了不少尘土。
换来了围观群众的惊声尖叫。
马匹踢人可比大鹅攻击吓人多了。
好歹……大鹅咬人虽疼，但是不致命啊。
金吾卫第一时间扑向马匹，尽可能的控制它，并且火速牵走。
若是平时，马匹再珍贵，在这种时候也是需要斩杀的。
不过现在嘛……
这可是功臣，能保就保了。
大鹅们似乎也发泄够了，体力有些不足。
不再奔跑啄人，找了个自己绝对舒服的地方趴窝，但是一双豆豆眼，依旧警惕的看着周围。
吐蕃的使团成员看到了伤者，第一时间冲到了那位被踢的人身边。
人还有气，可这口气随时会断。
嘴里急的喊着他们国家的土语。
周围的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现在这情况，他们也不可能喊别的东西了。
可，就算懂了，他们也帮不了任何忙啊。
这种被烈马踹了两脚的情况……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吧。
他们普通老百姓，认识的大夫。
最多是看看跌打损伤……
“要不，联系一下寿材店？”
“表情凝重点，别笑着说出来。”
“听说蛮夷从不给人办丧事，人死了，往地上一扔任由野兽吃了。”
“天爷啊，这，这，这，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可不是。”
诸位，你们是不是话题有点远了？
人还没死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天子脚下的百姓们都精着呢。
都用方言说的。
而且现在这个时刻，估计也没那个外邦人有心思听他们八卦什么。
一个穿着金吾卫打扮的俊朗少年，利索的进入了倾云阁的包厢。
杨珩看着来人，笑着把应千云搂入怀中。
两人现在的画面相当的禁断唯美。
“你是怎么做到的？”
“马是早就牵到他附近的，把鹅放出来，用掌风驱赶。只要鹅到了马匹附近就够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攻击马的人，是我，而不是鹅。”
但是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巧合。
恰巧有马匹站在那个人附近。
恰巧有鹅冲着马过去了。
恰巧有鹅啄了马。
恰巧马踹了人。
这是多么一连串的巧合啊。
如果说，还有其他巧合的话。
那么这个吐蕃高手，一路上遭遇的苦难也能算上。
在秦州的水土不服，在岐州的担惊受怕，一路上的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加上精神摧残。
铁打的勇士在血气上都要若上三分。
在身体素质并非顶点的时候，遭遇了这样的重创。
可想而知，对方是挺不过去的。
“他是吐蕃第一高手没错，但是第一高手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又不是人人都是应千云。
他们在强壮，没有金手指加持的情况下，那就是肉体凡胎。
更何况……
“我偷偷输了点寒冰真气。”
“王妃英明。”
吐蕃可以准备丧事了。
应千云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没有任何意外的，那个吐蕃的壮汉人才抬到驿馆，来不及见任何大夫一面，就断了气。
省了太医们很多功夫。
突厥……突厥表示暗爽。
虽然这一路大家都有伤亡。
可最强大的勇士一共就六个。本来是他二我四的。
结果呢！
凭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们的勇士？
终于轮到吐蕃了不是吗？
这份幸灾乐祸没有表现出来，可却完全的感觉得到。
一如之前突厥出事，吐蕃的态度一样。
共患难是有的，暗地里幸灾乐祸也是有的。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彼此彼此。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
在离开大楚土地之前都有效果。
双方硬着头皮继续维持友好的姿态。
慰问彼此伤员，共同准备宴会。
两天后，整个万年城再度张灯结彩。
元宵节才收起来的灯，再度被挂了起来。
取消宵禁，彻夜狂欢。
老百姓不知道的为什么突然多了个庆祝的节日。
但是在古代，多任何一个娱乐时间都是让人喜悦的。
哪怕没钱吃喝玩乐，也能出来逛逛啊，看看灯啊。
而宫廷中。
歌台暖响，舞殿冷袖，鼓乐悠扬恢弘，菜品琳琅满目。
和路上杨玙折腾出来的奢靡不一样。
国宴上的一切。
除了贵，更有一种泱泱大国的气度在。
太子代表承平帝，时不时对使团举杯。
甚至亲自过去敬酒，若不是太子每一句话都戳在他们伤口上。
这真的是太给人面子的一幕了。
感受到双方的剑拔弩张。
周围的小国侍者，恨不得缩到桌子底下，假装不存在。
瑟瑟发抖了好几轮，眼瞅着这火……似乎烧不到自己。
这才安定开始吃瓜。
几个小国成员在那里贼眉鼠眼的眼神交流，看起来颇想赌一局。
“如今到了这太和殿，才有了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的感觉。”
“是啊，我们差点以为，那位英俊的王子才是大楚皇帝陛下的继承人呢。”
被点名的杨玙直接僵在了哪里。
内心狂骂这群鳖孙。
“可以理解。”太子温润儒雅的点头。“毕竟国俗不同，我们大楚的继承人，一贯是金贵的。”
我们是金枝玉叶，必须放在皇宫里好好保护的。
你们的是土鸡瓦狗，随便换，随便死都没问题的。
应千云睁大眼睛看着吐蕃和突厥联合起来被太子喷得血压上升。
这群人，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大楚的口才，一路上没体会够吗？
他们怎么就天真的认为，自己说不过杨珩，吵不过杨玙，就能压得住踏出的太子？
“大哥肯定很高兴。”
杨玙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平时大哥可没这个机会痛快的喷人。”
他能喷谁？
上是君父，下是弟妹。
对内是爱人和孩子，对外是朝廷重臣。
身为皇帝，可以是各种各样的性格。
身为太子，你就的温润儒雅，仁慈友善，聪慧机敏，勤奋刻骨，彬彬有礼……
总之，圣人什么样，你就得什么样。
“二哥似乎也想来几句。”应千云看到旁边几度想站起来的诚王。
诚王表示：哥哥你带带我。
他最近是喜欢武事，可文采也不差啊。
以前在上学的时候，那也是对师傅们舌战群儒（胡搅蛮缠）的。
“没事，二嫂能管住他。”
他们兄弟四个的姻缘都很不错。
什么锅配什么盖。
最莽的二哥，手里的缰绳，始终拴在二嫂手里。
应千云一自己绝佳的眼力。
看到了二嫂轻轻抬手抚鬓。
一根簪子藏在了广袖之中，消失在了云鬓花钿之间。
手指灵活的运送之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簪子，尖端对准了诚王的大腿。
【你再动一下试试！】
【不敢动，不敢动】
应千云和杨珩同时低头给自己夹几筷子菜。
免得笑出来，让二哥知道他们都看到了。
吃着吃着，你夹一筷子菜给我，我夹一筷子菜给你。
小夫妻俩投喂得相当甜蜜。
眼里只有了彼此，没有盛达恢弘的歌舞，没有精彩绝伦的“辩论。”
声音，影像全部模糊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这边是我的眼里只有你。
对面的辩论大赛却突然间画风突变。
“东方何在！有胆量的就出来！！”
“你就鼠辈，你就是垃圾，你不敢挑战我们的勇士。”
应千云和杨珩面面相觑。
他们刚刚就少听了一段，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太子的表情和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这位小可汗，人来了大楚，汉话还是要学的。比武是明天的事情。这个流程早就知会了诸位，诸位也已经都认可了。”
这个诸位说得是所有使臣。
嗑瓜的小国们愣了一下，犹豫了一番，点头点头。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明天？为什么要明天，让他上来助助兴不好吗？该不是你们大楚明天又准备了什么意外，好让我们的人都死光了，你们好不战而胜啊！啊！”
很好，这就是彻底打算把一切“巧合”和“天意”强行说成“人为”。
这口锅，大楚不背也得背。
应千云放下酒杯。
很好，这是你们自己求来的。
“王妃娘娘！”
“千云！”
所有人都目光都看了过去。
只见纤细的瑞王妃满脸惨白，一头冷汗，捂着胸口格外痛苦，像是突然发病了。
瑞王直接把王妃打横抱起，连行礼都忘记了，焦急的带着妻子离开了大殿。
承平帝立刻让自己的贴身太监跟上，并且传太医。
而太子，一改刚刚的愤怒。
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似笑非笑的看向两国。
“让我们大楚的勇士来助兴……诸位打算出什么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