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伯爵松了口气
随即他就数落起来,“你说说这个小福尔摩斯,怎么就不知道用点别的办法呢?带着你们逃跑,真是不像话!”
他就不能变通一下吗?
“比如呢?”有一个声音适时地问道。
伯爵于是顺口就回答。
“比如说,什么直接用——”他不假思索的说。
一抬头,看见当事人正站在他面前,后面跟着的“大声的喊叫把守门人弄醒,或者对着楼梯口嚎叫,吵到楼上的人下来”这句无赖话就卡在了喉咙中。
“…用你们的耐心和毅力等候在那里,”他扭头语重心长的对艾琳娜说,“不要这样急促,要完美的保持你的淑女形象。”
伯爵没发现边上的人都在笑,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主要还是晚上别出门,”他沉重地说,“这会省掉不少麻烦事。”
艾琳娜憋着笑点了点头。
“父亲,您说的太对了,”她接着说道,“您看起来很有经验,那您一定晚上很少出门吧?”
伯爵掩饰性的咳了咳。
“那当然了,”他有点不自然的说道,“我从来不在晚上出门。”
艾琳娜挑了挑眉。
“那可太好了,”她说道,“我这个项目还有些不足——您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单独做这种大型的设计,有点缺乏经验。如果父亲您愿意来这里指导一下我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边上的埃里克也点了点头。
两人齐齐地盯着伯爵,使他背后几乎有点冒出汗来。
“这…这不好吧,”伯爵磕巴着说,“我半夜还得回去…”
他不想加班!一点都不想!
“没事的,可以睡在客厅,”艾琳娜笑着说道,“我还留了一间当客房。之前小布鲁特和埃里克留宿,都是住在阁楼的,那里也有一个小地方可以睡。”
虽然只是说说可以睡,实际上是通宵做方案。
伯爵打了个激灵。
“啊这,”他说道,“有违我的体统。”
说到这个,伯爵又精神了起来。
他批评艾琳娜道,“你应该活得有点贵族的样子!怎么能熬夜呢?你看看你,看起来状态也不好。”
艾琳娜摇了摇头。
“是您说要对工作充满热情、持之以恒,才能到达顶点的,”她把之前伯爵教育伯爵小姐的话搬了出来,“我只不过是遵照这个做事而已。”
伯爵抖着嘴唇,编不下去了。
他确实是说过…那个时候不是为了偷懒嘛!
为了把工作全部甩给艾琳娜,编出来的。
编的自己都差点信了。还好没信。
就在这时,边上的贾尔斯将一盘甜点放在桌上,“请慢用。”
伯爵终于松了口气,拿起一块甜品打算歇歇。
然后半路想起自己说过一点都不喜欢吃甜品的事情,手中的甜品猛地转了个圈,塞到了一旁正在和兄长聊天的歇洛克手中。
歇洛克不解的抬头看了过来,“什么?”
他拿着一块草莓夹心的饼干,显然没反应过来,朝这边看来的时候,居然透出几分茫然来。
艾琳娜好笑的弯了弯唇角。
他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突然被摸了一下爪子的猫。
伯爵则是在脑中飞快的找着借口。
“你太瘦了,”他严肃的说道,“多吃点。”
这点时间已经够歇洛克思索完事件经过了。
他笑着冲伯爵挥了挥手中的饼干,然后就一口吃下了这块饼干,继续和边上的迈克罗夫特聊事情。
伯爵则是心痛的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他叹了口气,去前面结账。
而艾琳娜则是在卡座上叹了口气。
“十分感谢你,大福尔摩斯先生,”她对迈克罗夫特说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是成为不了建筑协会的注册会员的。”
她是今早才知道,交出那些东西带来的不只是项目,还有一份来自建筑协会的邀约。
伯爵是绝对没有这么细心的,他最多是在别人当面反对艾琳娜的时候帮她出头,更不用说他似乎总觉得艾琳娜能摆平一切关于建筑的事情。
想了想,估计为此忙前忙后的只有大福尔摩斯先生了。
迈克罗夫特举起杯中的茶,朝她稍微示意了一下。
“别这么说,莫尔森小姐,”他很客气,“我一直觉得你是很有天赋的人,只是稍微推了那么一把。更何况,就算没有我的推荐,也就是迟一点早一点的事情。”
“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大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严肃地说,“你给了我一张入场券。”
成为注册会员意味着她已经得到了建筑协会的接纳,从此无论是产生分歧还是怎样,阻力都会小上一些。
日后再质疑她的建筑师身份,恐怕要先质问建筑协会的承认了。
这样,放在她身上的压力倒是会小上一些。
大福尔摩斯先生摆了摆手。
“我是从来不觉得我会看错人,”他悠闲地说,“你是很值得的,莫尔森小姐,我就在这里静候你的佳音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埃里克眯起眼睛看了迈克罗夫特一眼。
走出甜品店后,埃里克有点突兀的喊住了与她告别的艾琳娜。
“我有一个想法,”他说道,“我在想会不会适合…”
“什么?”艾琳娜有点不解的问道。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几年一度的设计大赛,”埃里克提醒她,“你现在既然已经加入了建筑协会,自然也能参加了。”
他然后自嘲道,“我倒是比你这个英国人还要清楚。”
“啊,太感谢你了,埃里克,”艾琳娜说道,“你不提醒我,我差点忘了。”
她点了点头,“那就顺便把我们的图纸也送去参赛吧。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艾琳娜也意识到了埃里克在纠结什么。
他们是已经成型的、并且会直接造出来的图纸,与那些初出茅庐的建筑师相比,可能太成熟了些。
如果没有得到奖项,恐怕这次的建造不会特别顺利,也许民众会向政府反应…
那她们的压力可能就不只是一点点了。
艾琳娜抓了抓自己蓬松而柔软的头发。
“送!”她肯定地说。
她不觉得自己的图纸不够优秀,也不觉得自己差。
既然是这样,又担心什么呢?反正她不想错过这次的赛事。
“那法国那边…”埃里克抿了抿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知道那里的建筑协会最近也在举行设计赛事。”
“但你是协会的成员吗?”艾琳娜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点了点头。
“是的,”他有点不自在的说,“我们可以托克里斯汀回去的时候带到那边,她小时候常常帮我去那里送稿子。”
艾琳娜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谢谢你了,”她笑着说。
三个月后。
艾琳娜忙碌了三个月,终于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她这几天都在跟着施工人员下到现场,现在需要她做的暂时结束了,也就可以在自己的屋子里瘫上一会了。
但她一个人呆在三楼又实在是有点无聊。
于是,艾琳娜就穿着衣服下到了二楼,熟门熟路的找了个椅子靠着。
“无趣——”有人在她边上抱怨道,“犯罪者的减少,简直是让专家们无事可干。虽说我知道这是必然,但是我总是觉得这实在是让我无所事事。”
艾琳娜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福尔摩斯。
“我的记忆里还停留在上次克里斯汀小姐的委托上。你那一份工作已经做完了吗?”她有点好奇地转向他,然后对上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已经三个月了,自然是早就解决了,”他有点玩笑的高声问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侦探需要三个月才能解决这份案子?”
“我只是懒得关注,”艾琳娜抿了抿唇。
“也是,”福尔摩斯说道,“毕竟你那位新雇员也没来问过这件事。”
他示意华生解释。
华生则是拿出了他的剪报集。
“我找找,”他翻了翻,找到了那一页,“这里写的比较清楚,我用了化名,不过也不是特别影响。”
艾琳娜接过来稍微看了看。
“前情人栽赃嫁祸给埃里克?”她几乎是有点吃惊了,“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艾琳娜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做法。
重复给曾经的爱人寄信,假装成从前的敌人恐吓她,并且尾随她来到伦敦,听起来就很可怕也很病态。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再次赢得克里斯汀小姐的心,”福尔摩斯简略地说道,“于是就希望和她重温那段两人都难以忘怀的恐怖岁月,以此来让两人的距离再次变近。”
“难忘的恐怖岁月和埃里克有关系?”艾琳娜敏锐的问道,“他干了什么?”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可以亲自问他,”他温和地说,“我不觉得我告诉你会是个好主意。”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艾琳娜稍微算了算,“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当时也不大。”
他是怎么知道的?别人告诉他的?
福尔摩斯有点无奈的指了指脑子。
他紧接着就叹了口气,“可惜,这颗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聪明大脑正处于闲置状态——下一份委托,下一份有趣的委托什么时候来?我再也不想给女校的学生解决她们的小问题了。”
发觉福尔摩斯转开了话题,艾琳娜也就干脆不再问了。
她也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份工作结束后,下一份还没着落呢。”
华生有点无奈的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我以为你的上一份工作才刚刚结束?”他问道,“听说你为乔治安娜小姐造的那栋房子已经完全好了,受到了不少赞誉。”
艾琳娜歪头看向他。
“也许吧,”她无趣的说,“我在那些小报纸上面的形象已经从叛逆离家的贵族小姐转变为白手起家的女工程师了——他们甚至称赞我比起男性,更多一份细心与温和。”
华生抖了抖手中的报纸。
“我以为他们说的没错?”他有点疑惑的问道,“上面确实大力赞扬了你的建筑设计的非常精致,尤其是你在装修时采用的那些家具都毫无尖锐的地方,避免了任何程度的碰伤或划伤——”
“那是莉迪亚设计的,”艾琳娜叹了口气,“他们完全搞错了重点。”
压根和她不沾边,夸了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那制作这些家具的工厂——”华生有点吃惊地问道。
福尔摩斯也叹了口气。
“那是达西先生新买下的、即将破产的木家具加工厂,”他解释道。
“哦,是这样,”华生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是针对家具厂的一场报纸宣传。
“所以说,实际上我是出名了,”艾琳娜没精打采的说,“大家甚至对我现在正在建的这栋楼有非常高的期待。”
她忍不住抱怨,“甚至有孩子从装好的故障指示板边上钻进去——天知道这些小鬼有多能闹腾,我们不得不在每次他们来过后重新刷一遍漆。”
到处都是孩子的手掌印,有些还混着大人的。
他们似乎把自己的无聊精力都发泄在了这里,艾琳娜不得不派人守在了哪里,下次进来一律罚款,但似乎也没有怎么打消人们的热情。
她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可能倒霉的有点过头了,”艾琳娜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只有新的工作能消磨掉我的霉运,给我工作——”
“不,”福尔摩斯打断了她的抱怨。
他突然地坐直了一点身体,然后侧耳听了听,接着面带笑意的看向了艾琳娜。
“恭喜你,艾琳娜小姐,”福尔摩斯说道,“今天恐怕是值得庆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