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小布鲁特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表情,艾琳娜忍不住侧过脸,笑了几下。
她忍不住的想,原来给学生加作业是这样愉快的事啊!
怪不得伯爵以前特别喜欢给她加图,并且还在看到她没反应的时候走开。
那个时候满脸估计都是无趣,毕竟最有趣的时候,就是反应特别大的时候。
艾琳娜转回来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现在就可以开始画了。”
把那些和案子有关的交给福尔摩斯和苏格兰场就好了,艾琳娜从来都是对此很放心的。
假装没听见身后小布鲁特和莉迪亚的大声抱怨,艾琳娜又坐了下来。
微风轻轻吹拂,树影悄悄摇动,画纸上的影子也跟着偏了偏,舒服又明亮,这不就是画图的最好时间吗?
艾琳娜舒了口气,靠着身后有些粗糙的大树,又埋头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较远一侧的灌木发出了细微的簌簌声。
还有脚步轻轻走过的声音。
那并不像是正常的警卫走动发出的巡逻声,反而透出几分可疑来。
安安静静坐在艾琳娜身边,低头心不在焉看着画册的埃里克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响动。
他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
似乎有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过。
埃里克又看了一眼艾琳娜。
他轻声喊了几下艾琳娜,见她没有反应,随意的将怀中的画册丢到了一边的提袋上,迅速起身追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艾琳娜舒展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才发现本该坐在她边上的埃里克不见了。
她有点奇怪,却没有多想。
可能是去盥洗室了吧。
艾琳娜又转了转手腕,松了松筋骨。
她还习惯性的敲了敲后背,总是保持一个姿势,画久了就容易肩酸背痛。
还好她快画完了,还差两三笔,只要抓紧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留给室外活动和粗略的勘测场地了。
望向已经押解着犯人出来的葛莱森探长,和跟在犯人身边探讨着什么的福尔摩斯,艾琳娜打了个哈欠,事情解决的好快,真是勤劳肯干啊。
她正打算起身招呼小布鲁特起来考察剩下的场地情况,却没见到人。
不但没看见小布鲁特,连莉迪亚都没看到。
他们两个也去盥洗室了?
或者是故意不画图,相约跑去边上转悠了?
艾琳娜思索了一下,又拿起了边上的笔,准备画完了去找一找这两个小孩。
她一低头,却闻到了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
那感觉有点像是腥甜,有点铁锈的腥气,又混着点古怪的甜味。
是鲜红的血。
看见了纸上晕开的的血迹,她瞳孔微缩,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艾琳娜下意识张嘴就想喊人,却被一双手牢牢地捂住了嘴。
“你看,”她身后有声音低声说道,“是血。是不是很美?”
那声音透着点歇斯底里,却有点异样的耳熟,惹得艾琳娜打了个寒战。
艾琳娜用力挣扎了一下,见挣不开,干脆恶狠狠的朝这人的手上咬了下去。
那人吃痛,下意识放开了她。
艾琳娜张嘴想喊,身后的人又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松开了手,本子掉到了地上,又翻到了前几页上。
不断有湿乎乎又粘嗒嗒的血滴从树上坠了下来,直直掉到了艾琳娜的本子上,迅速在原本雪白的纸上渲开。
从内向外扩散,相当不均匀的染出了一块深红的不规则圆形,而原先绘在上面的精巧建筑结构迅速混着血水,糊成一团。
扮成负责人的侄子菲利普的“青年人”林德则是用力卡着艾琳娜的脖子,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
他极快地上下扫了几眼艾琳娜。
她和她的母亲长得很像,但很弱。
修长挺拔、脆弱易折的脖颈被他牢牢扼住,就像是被迫低头的白天鹅,迷惘而纯洁,却伸手就可折断。
似乎只要他动动手指,艾琳娜的生命就会在他的指尖如水般流的一滴都不剩。
这样一想,林德内心的某个阴暗角落得到了膨胀般的满足。
他几乎想抛掉莫里亚蒂的吩咐,把艾琳娜带回去。
反正莫里亚蒂除了把他从那个地方接出来,可什么好事都没做。
不断的,有更多不知名的东西从阴暗而潮湿的角落伸出触角,蛊惑着他的理智。
不够,还不够。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并不想惹怒莫里亚蒂,但只要办到他要做的
伊薇特的女儿就归他了。
林德抬起了上好保险的枪,贴紧了艾琳娜的太阳穴,“抬头。”
淡淡的火药味从枪管中散了出来,混杂着一股浓郁而劣质的烟味。
这几乎逼得艾琳娜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她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却被林德逼着扯住头发,不得不扬起头来,直视那具尸体。
那一瞬间,她眼前如同电影闪回般,回溯出了几幕她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的记忆。
并不是属于伯爵小姐,而是属于“她”的。
她似乎曾经有个朋友。
她还记得朋友的样子。
扎着羊角辫,有双水润润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甜蜜极了。
会搂着她蹦蹦跳跳的走,会分给她一半饭,也会哼着歌和她一起折纸。
然后就是被抓走后的毒打,与朋友依偎在一起破破烂烂的取暖,朋友突然失去的双腿和笑容…
最后的场景是朋友紧紧攥住她的手,直到失去意识般无力的松开,她抱着人不放手,哭的声嘶力竭,直到院长流着泪,咬牙将她拉开。
那是…几岁的时候来着?
她记不清了,她居然记不清了。
艾琳娜拼命去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脑中传来的痛楚撕裂般折磨着她,迫使她不要去想这些东西。
却有更多的东西从压不住的角落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不得不用力咬住了下唇,克制着自己想吐的欲/望。
痛楚刺激着她的神经,换来了片刻的清醒。
艾琳娜透过眼中模糊的水雾,似乎看到了福尔摩斯似乎正拼命的往这边赶来。
她后颈一痛,就这样昏了过去。
林德轻笑了一声,抱着被他敲晕的艾琳娜,跳进了密道中。
觉察到不对的时候,福尔摩斯就几乎是飞奔着赶了过来,到的时候却只看见了林德最后讽刺而得意的笑。
以及一句轻飘飘的话,和轰然关上的密道。
“来追我啊,”林德说道,“没用的小侦探?”
那是一句挑衅。
有人似乎隔着屏幕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太真切。
但就像兜头泼了盆冷水般,虽说隔了一层什么,艾琳娜还是本能般的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在了一起,就这样坐在椅子上,而四周已经不是室外的景色了。
自己似乎被带到了昏暗的室内,斑驳而泛着污渍的墙皮几乎是挂在裸.露的灰色墙体上。
周围空旷而冷清,地板上似乎粘着什么深褐色的东西,看起来恶心极了。
建成时间应该不短了,使用时间应该也不短。
艾琳娜幅度极小的转了转脖子,确认了一件事。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神秘人没有把她的头也固定住。
“醒了?”那个声音这样说。
艾琳娜艰难的将视线转向声音所在的方向。
入眼的是一张几乎有点惨白的脸,丝毫不见血色,而上面横贯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这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使得原本还算俊朗的五官多了几分可怖。
艾琳娜拧起了眉。
她见过这种肤色,拥有的这样的肤色人常年不见阳光,缩在地下。
上一个这样的人是埃里克,据埃里克所说是因为他穷到只能睡地下室,没钱租楼上的房间。
而这个人,他又是谁?为了什么而来?
“我是林德。很难看对吧?”注意到了艾琳娜的目光,林德弯了弯唇,“你的母亲为了莫尔森划伤了我。已经这么多年了,是有点丑。她可真是…”
他意味深长的说,“深情啊。”
“我母亲?”艾琳娜敏锐地问道,“你认识我母亲?你恨她?”
这人是冲着她母亲来的?不,他恨的更像是另一个人。
“你难道是为了…”艾琳娜还没说完,就被林德止住了。
他轻轻摸了摸艾琳娜遗传自母亲的红棕卷发,“小公主,别说出来。惹怒了我,你也没有好处,是不是?”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直直的与他对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莫里亚蒂?是不是他?”
“哎呀,你猜到了,”林德答道,“但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小公主?嗯?”
他轻声慢语的说,“就算他派我来这里,我也可以杀了你。”
明晃晃的恶意从言语中渗出,林德渗人的笑了起来。
他伸手触到艾琳娜的后颈,明显感觉到她的神经绷紧。
林德居然有点高兴起来。
“猜猜看我们在哪里?”他恶作剧般笑道。
犹豫了半晌,艾琳娜抿了抿唇。
她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似乎看见了朝她的方向跑来的福尔摩斯,而艾琳娜丝毫不怀疑福尔摩斯能找到她。
现在需要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谁最擅长拖延时间?
艾琳娜下意识想到了曾经四处挑衅、惹的人忍不住停下来和他对骂的伯爵。
“地下,”她平静的回答,“你的密室。”
拖延时间,就从引着这个叫林德的家伙多说点话开始吧。
“不只是我的密室,”林德笑着说道,“还是通向地狱的入口。”
“感觉怎么样,小公主?”他看着打了个寒颤的艾琳娜,嬉笑着问,“开心吗?兴奋…吗?”
最后一句话被林德拖了个长调,显得有几分趣味来。
当然,只是他觉得有趣味。
首先像伯爵常做的那样,抓住一句话中的一个点,引开话题。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兴奋?”艾琳娜直白问道,“以及世界上不存在地狱。”
她非常坚定的说,“也不存在神明。”
下面应该就是他反驳自己的说辞了。
“无神论者?”果不其然,林德诧异的挑了挑眉。
现在,再次反驳他,每次伯爵这样做,这种带着点自傲的人都会觉得很有意思,进而开始嘲讽。
“我信奉科学,”艾琳娜答道。
林德饶有趣味的看向艾琳娜。
“你知道上一个说这个的人是谁吗?”他自问自答道,“是个疯子。他最后也疯的很彻底。”
最后的一点,不要按照他话中暗示的套路走,伯爵使用的是自己的权势直接压迫,让对方无话可说,而她
艾琳娜张了张嘴。
正当林德以为她要吐出什么惊天之语的时候,艾琳娜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哦,”她无所谓的答道,“所以呢?”
她压根不想知道这家伙到底在跟她争什么,有神无神也没关系,她也不能阻止这个叫林德的人有自己的信仰是吧。
林德看向她,“唔,我闻到了——你有点疯子的味道了。”
艾琳娜摇了摇头,“不,你想多了。”
那不是疯子的味道,那是伯爵的味道。
“没有人告诉你吗?”林德冷哼了一声,有点嘲讽的说道,“因为你的家族,天生就流着疯子的血。”
“流着国王的血都不一定能当上国王,”艾琳娜反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成为疯子?”
她一边和这家伙随口瞎说,一边等待着福尔摩斯找到这里。
时间一长,居然想起了别的事情。
这里原来这么难找吗?
等回去,一定要福尔摩斯给她画一张这里的平面图。
哦,也许不用,她等会出去可以自己画。
毕竟走一遍基本也就清楚了。
艾琳娜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想,怎么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昏过去了呢?
不然她说不定可以自己摸索着逃出去。关键时刻居然昏了,太没用了。
“因为这是个诅咒,”林德在一旁自顾自地喃喃,他苍白的唇微微抖动,几乎是有些惧怕的说道,“诅咒是刻在血脉中的东西。”
不过转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微笑了起来,“哦,也不对,不像最好…你是对的。一想到你身上流着莫尔森的血,我就想把你的手腕割开,把这些肮脏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似乎看见了感兴趣的东西,林德将手中的枪放到了一旁。
他凑近了艾琳娜的脸,紧盯着她,有点飘忽的说,“我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颜色真难看。”
艾琳娜往后撤了撤,“莫里亚蒂知道你的想法吗?”
“当然了,”林德答道,“我可是得到了他给的几个人手才来的。把你带到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这个——虽然也很重要。想知道我怎么把你身边的那几个人引开的吗?”
他咕哝了一声,“喊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艾琳娜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人曾经对她妈妈有什么隐而不宣的感情。
她下意识反感的侧开了脸,“滚。”
然后就感到有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掐了几下她,又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几乎是回旋在这间狭窄的密室里,就算艾琳娜咬住了唇,却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她感觉除了左半边脸红肿的痛,似乎整个人都在震动,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还挺护着莫尔森,怎么,你很崇拜他?谁允许你和我这样说话的?”林德漠然地说,然后又如同精神分裂般,语气突然的软了下来,怜惜的摸了摸那个通红的手掌印,“很痛吧,可怜哦。”
艾琳娜别过脸去,却被林德用力掰了回来。
“虽然我真的很想挖掉你的眼睛,”他贴近艾琳娜的耳边,如同呢喃般说道,“不过,这就是下次的事情了。劝你别乱说话,小公主,我不想伤害你。将东西交出来吧,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艾琳娜诚实的答道。
她确实没搞清楚莫里亚蒂想要什么,这人古古怪怪的。
她对上了林德浅蓝色的眼睛,却也保持着这个表情。
带点困惑,带点不知道,还带点刻意的乖巧。
林德看了她一会,突然狂笑了起来。
“她原来没告诉你?”他古怪的说道,“看来你也是被抛弃的人。”
“什么?”艾琳娜没听清。
林德以一种屈尊降贵的姿势伸手,轻飘飘地拍拍她的脸,“行了,配合我,听话。说说你最珍贵的东西。”
艾琳娜开始飞快地思索着拖延时间又符合标准的东西。
她下意识答道,“我的脑子?”
“不,”林德拧眉说,“莫里亚蒂要你的脑子没用。”
他嫌恶的啧了一声,“我讨厌你插科打诨,再说一遍,不要干多余的事。”
“我的建筑绘图集?”艾琳娜再次瞎猜道。
“不,你认为他会想要这种东西吗?”林德有点不耐烦地说,“难道里面夹着什么吗?”
艾琳娜摇了摇头,“我不在里面加东西。就是手绘的建筑。”
“说不定呢,我给亲朋好友每次节日都会每个人送一本,”她随口胡诌,“万一他想要体会一下迟来的亲情?”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林德,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闭嘴!”林德忽地发怒了。
他在边上来回走了几次,就阴沉的说道,“我不应该这样问你,你和她一样都是些骗子…还学了一手莫尔森的好本事。这样好了,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早就应该见一见的。毕竟是她的女儿,我不该对你有所期待。”
“什么东西?”艾琳娜下意识问道。
林德走到了墙边,头也不回的答道,“是你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他的那些小工具,银针、镊子,不同种类和大小的刀片…
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在林德期待的眼光中,故意说道,“难道是…你要给我休假?”
林德忍了忍,才克制住没有把手中砖头丢到艾琳娜脸上。
“你真是…被莫尔森带的够歪,”他将开启机关的砖头抽出,丢在一边,嘲讽道,“没关系,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最深刻的…”
剩下的“恐惧”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林德就看见了本该空无一人的、储藏着他收集的所有利器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华生和福尔摩斯手中的枪朝向相当一致,都稳稳地对准了林德。
林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
他接着几乎是束手就擒,丝毫没有反抗。
而一边的艾琳娜听见那声清脆的手铐闭合声,则是大大松了口气,等着人来给她解绑。
终于结束了,她想。
华生医生最先过来,半蹲下来打算帮她解开捆得相当紧的绳子。
他端详了半天,却皱着眉头看向边上的福尔摩斯,“是死结。福尔摩斯,那边有剪刀吗?”
福尔摩斯从边上的暗格中抽了一把细细的刀,大踏步走了过来。
华生伸出手,却没想到福尔摩斯略过他,径自走向了艾琳娜的边上。
华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出位置,“你还好吗,艾琳娜小姐?”
他扫过被粗粝的绳子磨破皮的手腕和脚腕,以及红肿的半张脸,下了结论,“看起来不太好。”
“还可以,”艾琳娜老实说道,“除了有点疼以外。”
她其实觉得还好,就是脸还泛着疼,不过过去一段时间之后,肿起来的那块其实没有烧灼感了。
见没什么事了,华生打算先去看看上面昏倒的小布鲁特先生和班纳特小姐醒了没有。
他又有点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福尔摩斯,犹犹豫豫的走了。
“他问了你什么?”而被他嘀咕着的福尔摩斯则是迅速的割开了反捆住艾琳娜双手的绳索,起身转到正面,“关于什么的?”
“老问题,想要我交出什么东西,”艾琳娜活动了一下手腕,“辛苦了。埃里克怎么没有来?”
磨破皮的地方估计明天也要泛青,估计还得收到哈德森太太的抱怨。
“埃里克?哦,那个法国人,”福尔摩斯的声音似乎有些低,“他在上面守着,防止出现意外,有人从另一个地方逃出去。而且这里的暗室设计似乎就是这样,只能进这么多人。”
艾琳娜低头看向福尔摩斯,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支愣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于是她就不知为何,有些突兀的涌起一股奇怪的冲动来。
艾琳娜极快地伸手,以一种平时绝对不会有的心态,轻轻摸了一把福尔摩斯的头发。
几乎是摸到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但手中传来的触感告诉她,已经来不及了。
她甚至还下意识揉了一下。
是软的,有点温热,还有点蓬松,舒展展、毛绒绒的一团。
摸起来,怎么说呢,确实还挺…挺像伯爵在庄园里养的那只猫?
福尔摩斯有点茫然的看向她,平时的机敏似乎都不见了。
他有点怔愣的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没有反应过来般。
艾琳娜有点尴尬的咳了咳。
糟糕,她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抱歉,”她干巴巴的说道,“我不小心…”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不小心什么?她的手自动掉了下去,还不小心做出了摸头发的动作?
福尔摩斯不会信的。
她有点痛心疾首的自我反省。
艾琳娜,你是怎么伸出那只手的?
人家在很认真的给你解绑!他还救了你!你这样也太不好了!
福尔摩斯咳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原本绑住艾琳娜脚腕的绳索也在那一瞬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你试试看站起来?”他说道。
艾琳娜试了一下,然后发现因为久坐,她腿僵住了。
福尔摩斯极为有力且适时地扶住了她,然后解下了身上大衣,披在了艾琳娜身上。
“太谢谢了,”艾琳娜索性跳过了那个话题,“我们回去吧?该回家了。”
她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姨母解释。”
“不用解释,”福尔摩斯温和地答道,“哈德森太太会理解你的。”
他垂眸看了一眼艾琳娜,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去吧。”
是的,该回家了。
实际上,福尔摩斯说的没错。
看见她这副狼狈样后,哈德森太太不但没说什么,还似乎很习惯的拿出了备用的药。
“先拿去用吧,华生医生那边可能不全,”她甚至没问原因,“这是最好的伤药了,威斯顿放在我这里的。”
艾琳娜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听见唠叨…真是太好了。
她现在只想喝上一杯茶,然后吃点东西,上完药后去睡一会。
事实证明,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闻讯而来的伯爵如同疾风般跳下马车,冲到了客厅,将刚喝完茶的艾琳娜再次颤抖着搂进了怀里。
“我要给你雇人,专门呆在你身边保护你!威斯顿那家伙太靠不住了,你新招的埃里克也太靠不住了,”伯爵发泄般地说完,又抬头看向在窗户边抽着烟斗的福尔摩斯,“你也是!靠不住!”
过了一会,伯爵又和缓了语气。
“不过,雇人的话…”他若有所思的再次朝窗边看去,客气的询问,“福尔摩斯,三个够不够?或者再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