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威这回是真的傻眼了。
他压根没反应过来一个女人能这样蛮横,以至于直到脸上的尺印开始涨红发痛,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原来不是梦啊。
克里威摸了摸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不敢置信的抖着手问道,“你敢打我?”
艾琳娜将丁字尺拍了拍,放到一边。
“我打都打了,我还不敢?”她挑眉笑道,“不好意思,我敢得很。”
艾琳娜现在感觉非常不错,还能一口气再扇克里威十几下。
她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打人了,现在自己还不缺钱,要多少医药费有多少医药费。
给两倍也没问题。
克里威相当恼火的直接站了起来,猛地扬起了手。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然后手就被从后面过来的福尔摩斯直接按住了。
不光是手,他整个人都直接被压制住,以一种绝对安全的姿势阻止了他进行过激的行为。
“一直没听见声音,我就过来看了一下,”福尔摩斯向艾琳娜解释道,顺便把克里威的两只手都往下用力摁住了,“先生,对女士使用暴力可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行为。”
克里威扭曲着脸吼道,“但是她先打我的!”
这人是没长眼睛吗?他现在脸还肿着!
到底是谁最有危险性?谁在使用暴力?这人怎么这样!
“哦,那我恐怕没看见,”福尔摩斯说,“真不好意思,来晚了一步,太可惜了。”
口气中的可惜仿佛是在说克里威被打的盛况没看见,特别令他遗憾似的。
“闭嘴吧,我懒得和你争论是谁先挑事的,”艾琳娜看见福尔摩斯来了,索性放心背过身去,将防身用的丁字尺重新别回裙撑上,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只希望你下次别来找我说些有的没的。”
她真是烦透了这种人,“你要是被打坏了脑子,我也不介意给点医药费。”
克里威挣扎了下,没挣扎出来。
“你给我等着,”他恼怒的说,“你总有一天落单,我就等着那一…”
“发生了什么?”小布鲁特从边上走了过来。
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本能还是让他立刻站到了艾琳娜的一边,下意识开始指责克里威。
“你是谁,怎么还想着让人落单?”小布鲁特不敢置信的问。
他痛斥道,“如此险恶的居心,你怎么可以这样!真令人失望,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虽然他对这个人以前怎么样一概不知,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话。
艾琳娜耸了耸肩,看起来即使小布鲁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耽误他瞎说话。
“可是,”克里威已经被这帮拉偏架的人气到没有理智了,“是她先打我的!是她!”
他喘着粗气说道,“她就是个贱——”
小布鲁特从桌上抄起了一块抹布就往克里威嘴里塞。
“哦,不好意思,手滑了实在抱歉。你不会怪我的吧?”他感伤的说道,“不过你还是闭嘴吧,我是为你好啊,这位先生,不要不识抬举。”
克里威一下就暴躁了起来,怒火上涌,甚至差点把嘴里的抹布吐到小布鲁特脸上。
场面一瞬间混乱了起来。
“你去给小布鲁特先生解释下前因后果吧,艾琳娜小姐,”福尔摩斯说道,“我来劝一劝这位先生。”
他示意艾琳娜先把小布鲁特拉走,自己则是留下来跟克里威讲讲道理。
出于对他的信任,艾琳娜赶紧拉走小布鲁特,稍微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基本上就是克里威来这里说点有的没的,结果被她打了一顿,然后想反击被福尔摩斯擒住,现在身体被迫安分了,嘴上不安分,又来威胁她。
“那您可瞧好了!”小布鲁特听完全程后,自信的挺起了胸膛,“我就是解决这种麻烦事的不二人选!”
论职业把人绕晕,可能没人比他强!
艾琳娜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她觉得小布鲁特确实有令人咬牙切齿的足够功力,至于说服他人…
保守的说,还没见识过。
“不过要是这样,”小布鲁特脑子转的飞快,张嘴就开始要好处,“解决了这个,您得给我一点奖励。”
什么带他去各种景点啦,放假啦,到哪里都带着他啦…
“行,”艾琳娜一口答应了下来,“你去做,做成了工资翻倍。”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小布鲁特要求加薪,或者希望职位涨一涨。
但他那画完全跟儿童画一样笨拙(可能还没有小孩子画的有灵气),按照艾琳娜的想法,升职是不可能了。
只有可能当这段时间是加班时间,工资按照双倍计算。
小布鲁特失望了一下,他还以为能弄到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培养感情呢。
不过他又觉得,有就不错了。
毕竟现在是他在主动讨好富婆,不是富婆讨好他,要有当小白脸的自觉。
更何况艾琳娜行事一向大方,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两人回到那块休息的地方时,不知道福尔摩斯说了什么,看起来克里威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他沮丧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颓丧。
艾琳娜还没来得及和福尔摩斯打招呼,小布鲁特就冲上去了。
“你看你连这样的孱弱淑女都打不过,刚刚居然还威胁人家,”他继续说道,“你真的是太过分了。莫尔森小姐,你手痛吗?”
小布鲁特痛斥道,“他多么卑劣,居然还需要你打!就不能自己动手给自己长个教训吗?”
他连气都不带喘的说,“劳烦了您,那是天大的罪过!更别说让一位淑女饱受你威胁的惊吓了,这位克里威先生,你还有没有良心,嗯?”
这话直接把克里威骂愣住了。
他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开开合合像一条翻白眼的鱼。
“我…我没有,”克里威忍着嘴里有怪味的抹布味道,努力辩驳,“你在污蔑我!”
“我没有,”小布鲁特理直气壮的说,“是你的逻辑出了问题,哪怕你有点上进心的话,都需要人帮你纠正。来,你过来,让我给你讲讲。”
然后艾琳娜发现克里威真的稀里糊涂就这么过去了。
似乎不但忘记了自己脸还肿着,还忘记了抹布是谁塞的。
艾琳娜:……
她决定晚上回去给小布鲁特加工资。
而小布鲁特还在克里威边上念叨。
“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先生,”他喋喋不休的说,“我们莫尔森小姐脾气最温和不过了,就这样还能把人逼到打你的地步,你也太可恨了,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克里威结巴了一下,“我就是,就是,好吧,是说了点不中听的…”
“看吧,”小布鲁特了然的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完全就是你太过分了,莫尔森小姐清清白白一位淑女,没有缘故怎么会打人呢?”
他长叹了口气,“是你的嘴,给你惹了祸啊。”
“可是我就是说了我的观点…”克里威辩驳,“我就是指责了两句,她怎么能打我呢?不就是说了两句嘛,不痛不痒的。”
小布鲁特在心里呸了一声。打的就是你!
都是千年的小白脸,你跟谁玩这一套呢!
不过他明面上则是忧愁叹了口气,“你不懂啊,莫尔森小姐是为了你好。她是忍着你的厌烦,在教育你啊!多么伟大!”
小布鲁特痛心疾首的说,“我们小姐从来做好事不留名,她是在帮你做人啊!你们这帮人,都不知道打人有多痛苦!”
克里威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是她用的是丁字尺啊,”他低声反驳,“她手不痛,我脸痛啊。”
“你的脸痛,她的心也痛啊,对文明人来说,打人是很有负罪感的事情,这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事情,”小布鲁特接着往下编,“你看,这次你是在这里,要是以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刻意压底了声音,“就是那种,直接被套麻袋,扔进泰晤士河了。里面要填上多多的石子,再放一些刀片…”
克里威抖了一下。
“所以,她打我还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不走上歧途?”他犹疑的问,“我应该感谢她?”
“对啊,”小布鲁特说,“她教给了你重新做人的道理,多么的难能可贵,所以你应该向她道谢才对!”
克里威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于是他郑重起身,朝艾琳娜认真的鞠了一躬,“谢谢。”
艾琳娜忍住笑摆了摆手,示意已经完全够了。
而小布鲁特则是一点都没看见艾琳娜的暗示。
他赞同的鼓了个掌,“是啊,就是这样!恭喜你,你已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好好读书,重新做人,加油,加油,你能行!”
克里威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什么不对。
但他拉住了正要离开的小布鲁特,“先别走,这位先生。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布鲁特又抖了抖外套,潇洒的坐了下来。
“好吧,”他兴高采烈的说,“那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就大发慈悲的陪你再聊一会…”
艾琳娜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拉着福尔摩斯往外走,“我感觉他在以自己的逻辑打败对方的,然后把对方拖进自己的逻辑里面。”
小布鲁特浑身洋溢着一种格外自信的光芒,在他神奇又自圆其说的逻辑中,没人能打败他。
委实可怕。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感染力还是很足的。
艾琳娜笑了笑,不说话了,一时间林中就剩下了两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两人转过一条小径,却迎面碰上了伯爵和华生。
伯爵本来似乎在认真的听着故事,转头一看见两人,就皱起了眉。
“你们怎么不在宴会厅?”他冷淡的问。
糟糕,该不会两个人又去钻研怎么绕开他,继续工作了吧。
仔细想想很有可能,说不定他们在密谋些别的,比如说如何快速实现在睡觉时间继续工作的一百零八个小妙招。
“你在违抗我吗,艾琳娜?”伯爵沉了脸问道。
艾琳娜想了想,直白的问道,“父亲,华生医生讲的故事好听吗?”
忽略掉她调侃的语气,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一样。
一旁的华生忍不住压了压嘴角翘起的短胡须。
恐怕不只是好听,毕竟伯爵一连追着他讲了好几个。
伯爵猝不及防被逮住了短处,差点露出了一丝窘迫来。
他只好咳了咳,简短的回答,“还行吧。”
然后就转开了话题,“你们跳了几支舞?”
“没多少,不过我们跳的很开心,”艾琳娜笑着说道,“您呢?华生医生讲的应该也非常精彩吧,我看您似乎也很满意的样子?”
伯爵忍不住斥责道,“胡闹!”
他听故事,和艾琳娜跳舞是一回事吗?怎么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