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ross the lines

阳光白灿灿的,晃醒了躺在床上的艾琳娜。

她勉强的睁开了眼睛,扭了扭脖子和腰,感觉有点酸。

艾琳娜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居然连纱帘都没有拉,这不太像是她一贯的风格。

她睡前一刻在干什么来着?

只记得好像是在书桌前,有个蜡烛,自己捧着一本册子。

等等,册子?

艾琳娜连忙找鞋下床,扑到了书桌前。

她摸索了半天,却看不见母亲留给自己的黑匣子。

东西呢?

艾琳娜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套上外套,下到楼梯间。

“福尔摩斯先生!”她扯着嗓子喊道,“华生医生!姨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怎么了?”有人回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莫尔森小姐?”

华生医生一边套着他那件棕褐色的外套,一边朝楼上走来。

然后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的艾琳娜。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莫尔森小姐,”他关切地说道,“要先喝一杯茶吗?”

艾琳娜有点愣的问道,“我脸色不太好吗?”

她摸出了镜子,低头一看,发现还真的是这样。

说实话,脸色不太好已经很抬举她了。

头发乱蓬蓬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不但像是一夜没睡,还像是跟鬼一起奋战工作直到天明。

但是事态紧急,她干脆拉住了华生的袖子,往楼上带去。

身后跟着有点不明所以的哈德森太太,还有莫名严肃起来的福尔摩斯。

敞开了身后的门,艾琳娜指了指桌子。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在床上,但我确定我昨天没有睡,”她说道,“而我昨天翻找到了母亲的日记,现在东西和盒子,还有我的日记,也都不见了。”

福尔摩斯眼神锐利的扫视了一眼屋子。

他看向身后的艾琳娜,语气多了一点温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艾琳娜颔首,“麻烦你了,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在屋内走了两圈,然后在地板上掏出放大镜摸索了一番,再去闻了闻艾琳娜床上的枕头。

“气味已经散掉了,”他沉声说道,“应该是有人拿东西迷晕了你,然后直接将东西拿走了。”

福尔摩斯拿出放大镜,观察起了窗台。

紧接着令人出其不意的是,他伸手握住窗台的边缘,用力一番,相当矫健的翻到了下方的小台子上。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就像这样,”他解释,“一位相当聪明、敏捷的青年男子,个子也很高,但是应该不是很重,比较瘦削的体型。”

华生、艾琳娜和哈德森太太有点担忧的望着他。

“我知道了,”艾琳娜忍不住开口说道,“能先上来吗?”

“先让我试一下,”福尔摩斯轻轻一跃,跳到了隔壁的另一块台子上,然后再往下翻了翻。

“就像这样!”他像得到了珍宝的孩子一样对着上方大喊,“看,他就是这样翻上来的!”

然后一个利索的翻身,跳到了最下方的平地上。

艾琳娜几乎是提着裙摆跑下楼的,她绕着福尔摩斯转了一圈,然后才松了口气。

“您应该再谨慎点,福尔摩斯先生,”艾琳娜有点严厉的说道,“东西已经丢了,你身上没有安全绳,万一出个好歹,我可不想为此负责。”

福尔摩斯笑了笑。

“别担心这个,亲爱的艾琳娜小姐,”他语气轻松的说道,“该去找回你的笔记本了。”

当几人顺着线索一路循踪,最后抵达小偷的门口时,恐怕没有想到,在另一侧的楼中,有人正在透过窗户,窥视着他们。

昏暗的房间中。

有人背光坐着,抽着一支烟斗,整张脸处于巨大的阴影中。

门响了,有人佝偻着身子,弯腰走了进来。

“大人,”他谨慎的说道,“奎克兄弟猜到了给小姐留下的暗号的意思。”

“嗯,我已经知道了,”坐在椅子上的人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您需不需要我——”

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比。

“不,不不,”椅子上的人回答,“不需要。没必要。”

他转了转椅子,背过身去,看向窗外跑过的艾琳娜与她的邻居,“年轻人啊。”

令人心悸的沉默。

“那我就先去处理后续了?”手下说道。

椅子上的人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等到手下退下后,他才饶有兴趣的磕了磕自己的烟斗。

他径直起身望向对面那栋楼。

一身墨绿的艾琳娜站在几人身后,表情有点恍惚。

阿诺德口中的‘那位’轻轻笑了起来。

“哎呀,有人猜到了,”他低声说,“我亲爱的艾琳娜,我可爱的外甥女——让我看看,我们家族的血液,那些阴暗的、歹毒的、肮脏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在你的内心流淌?”

“如果没有的话,”他缓声说道,“那就当个玩物吧。我曾经让人在你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现在是时候让它发芽了。不过嘛,玩上一场两场对你来说也没关系,不是吗?”

此刻被惦记的艾琳娜,则是站在门口,有点呆呆的看着福尔摩斯试图破门而入。

也没管边上躲在门后、窗后甚至墙后的人在用一种贪婪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衣裙、鞋子,或者束发用的发绳。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艾琳娜应该已经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丁字尺了。

她确实如同‘那位’所说,在这种状态下有点心不在焉。

实际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走神了。

对于艾琳娜来说,她本人专注在建筑上的时间可能是别的总和。因此在爱好与工作重合的情况下,几乎任务一来,她就想不眠不休的把工作完成,堪称享受那种身体逐渐承压和思维高速运行的感觉。

因此反倒是艾琳娜今天在离开前换了身衣服,推掉了工作和本打算的实地考察,跟着福尔摩斯跑来这边追查比较反常。

在穿越前艾琳娜就知道,其实自己可能有点心理问题。

当现实爱好与本职相重合,在对工作付出大量的物力心力后,她其实对正常的社会邻里交往有点淡漠,有种迟钝般的感觉。

这是一种“工作成瘾症”,或者说“病理性强迫工作”。

艾琳娜其实一直觉得福尔摩斯和她是同类人,福尔摩斯也同样的热爱工作,无心琐事,对工作废寝忘食。

艾琳娜过去曾经直接把工作当成生活,睡在办公室,第二天洗把脸就上班,一度让事务所的保洁阿姨都看不下去,大早上的给她送粥。

福尔摩斯也是这样。他早上吃完饭就窝在自己的沙发中,一动不动,懒散的像里面躺了个假人,却在工作的时候通宵达旦,不吃不喝也要把案子破掉。

但是那又是很不一样。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呢?

是第一面,他虽然冷淡,但还是绅士的为她看住了行李,使她免遭盗贼之手,让她看见了自己放下手中事务,带迷路的孩子在原地等待亲人?

还是总看见他充满热忱的维护正义,不求名利,让她想起了从前资助孩童上学,以便摆脱她儿时的窘困,更好的逐梦?

又或者是…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她冷不丁看着门内的惨状,一时忘记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甚至放轻了呼吸。

角落里躺着一具尸/体,双目圆睁,头靠右侧,似乎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恰恰与艾琳娜对上了视线。

艾琳娜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华生乍然看到这种场景,也吓了一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一位女士。

虽说他最初就不赞同艾琳娜跟来,但作为失主,艾琳娜坚持要求跟来,自己又带着保护的武器,她的那位马车夫也跟来了,足够保护她的安危,反对也就作罢了。

但现在这个场景,足够百分之九十的小姐们惊慌失色,发出尖叫,或者晕倒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琢磨着现在捂住她的眼睛还来不来得及。

与艾琳娜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她似乎很快就理好了自己有些惊慌的情绪,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不能算是平静,她的表情,更像是一种古怪的

“华生医生!”快步走进去的福尔摩斯突然喊他,“你来看看,我感觉似乎尸/体还没有凉。”

他只好放下心中的思绪,抓紧时间走了进去。

“一木仓毙命,”华生说道。

“无比精准的木仓法,残酷直接的手法,”福尔摩斯在房内踱步,“从他袖口和鞋子后跟的痕迹看,这个名叫伊夫林的混混就是偷盗匣子的家伙。”

他猛地转身,冲向最右侧的窗帘下方。

小心翼翼的将帘子的底端撩开,果然在角落看到了那个匣子。

上面是一张便签,应当是随手撕下的,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状痕迹。

上面写着

“给继承人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福尔摩斯想将纸片和匣子都拿起来,却有一双手比他快了一点。

站在他身侧的艾琳娜稳稳地伸手,将匣子抱起。

“我来吧,福尔摩斯先生,”她语气有点冷漠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福尔摩斯似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

两人僵持了一会。

“警方的人已经在门口了,”过了一会,华生喊道,“福尔摩斯,你在干什么?莫尔森小姐,也麻烦你出来一下,这次在场的人比较少,可能他们也得麻烦你做一下笔录…”

艾琳娜点了点头,顺势从僵持中脱身。

她抬脚跨上去往苏格兰场的马车时,华生才想到他与艾琳娜之前对视的那个瞬间,想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古怪的漠然。一种不应该在艾琳娜身上出现的,对逝去生命的轻视。

就像是有人透过艾琳娜的眼睛,短暂的向外望了一下。

但那好像是错觉般稍纵即逝。

华生定了定神,似乎听见艾琳娜似乎在低喃些什么。

“原来是有人针对我,不让我好好工作,”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然后她要按着这个人在桌子前面画一百遍曲线条练习!不吃不喝不睡一星期画完一百张桌面那么大的纸的那种!画错了就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