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福尔摩斯拧眉看向了本叔,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我想,也许是的,”他慢慢的说道,“奇尔特恩大道?”
本叔激动的一合掌。
“我就知道我没认错人!”他说道,“所以,你是哪一个?”
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笑。
“在您身后那个,”他说道,“感谢草垛,可把我掩的好极了。”
“什么奇尔特恩大道?”艾琳娜问道。
福尔摩斯刚要回答,却被本叔止住了话头。
“你不需要知道,”他冷淡地说道,“艾琳娜,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我该问什么?”艾琳娜反问,“你为什么今天跑来给我驾车?你会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她紧紧盯住本叔,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抱歉,艾琳娜,”他回答道,“但是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普通的巧合。”
“什么巧合?”艾琳娜几乎要被气笑了,“合着你失踪是巧合,你走了十年也是巧合,今天见到我也是巧合?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十岁孩子,是吗?本叔,你真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本叔固执的摇了摇头。
他转而抛出了另一个话题,“你不如问问我们今天到底遭遇了什么。”
艾琳娜环顾四周。
“行,行,”她恼怒地说,“那我们换个话题。今天发生了什么?先生们,我现在可有一箩筐的问题。”
“还有那个留在苏格兰场的女人?”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艾琳娜应道,“还有那个留在苏格兰场的女人。”
福尔摩斯看向华生。
华生茫然的回望,“怎么了,福尔摩斯?”
然后他才意识到,似乎全车厢的人都在看着他。
“好吧,好吧,”他嘟囔道。
“那时我和福尔摩斯刚在饭店吃完饭,在街上散步,”华生回忆道,“然后我们四处转悠,难得的好时光,就聊了会天打发时间。”
“我和他谈到了赔率的设置以及庄家的一些巧妙手段,就在那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辆失控的双轮马车,以及踩着脚踏处爬上后方、试图操控马车的一位年轻男人,以及一群追在马车身后的歹徒。”
艾琳娜捏紧了自己的丁字尺。
“那个年轻男人,”她轻声道,“后来…”
“是的,”福尔摩斯说道,“当我们前去帮忙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男人已经从马车上跌落,被后续追来的人踹开了,也许还捅了几刀,因为华生当时验看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气息。华生,请继续。”
“紧接着,我与福尔摩斯追上前,试图帮忙,但由于马车跑的太快一时无法靠近,”华生说道,“但巧合的是,虽说无法靠近,但那个年轻人在被木槌击中、掉下车之前,努力将马车调转了方向,而在我们验看年轻男人伤重不治后,那个女人勉强的抓着绳子,马车便又打了个转,朝我们这边跑来。于是我们就抓紧了那一刹那的时间跳上了车。”
“那位带着孩子的女士,就是年轻男人的妻子。她怀中抱着两人才不过九个月大的孩子,然后我与福尔摩斯尽心竭力的试图帮助那位女士避开灾祸,紧接着就遇到了你与…本先生,”华生叹了口气,“刚刚在警署介入下我们才了解到,那位女士出身并不光鲜,是贵族的私生女,而更巧合的是,那位贵族就在近日亡故了。”
“所以,”艾琳娜思索道,“是谋/杀,仅仅为了阻止她继承遗产?”
话一出,她就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设想,“不对,私生子女没有继承权,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实际上,那位女士不是重点,”福尔摩斯说道,“你是否还记得,当时你出手干预后,那个领头人说的话?‘把孩子交出来’,实际上,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才可能是这帮凶恶匪徒纠缠不休的原因。”
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可能是因为贵族亡故,导致了这个家庭失去了庇护?”她猜测道,“但一个孩子…他们想拿孩子做什么?”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福尔摩斯说道,“但苏格兰场会保护好她们的。”
“那是当然,”一直默不作声的伯爵接口道,“如果保护不好,他们就别吃这碗饭了。”
话语中是明晃晃的威胁。
但是一来这车上没有人是苏格兰场的工作人员,二来刚刚车上几乎人人都看见了他抱着女儿哼哼唧唧。
没有得到应有回应的伯爵有点丧气的垂下了头。
“但我以为您与华生医生会和那位探员一起留在苏格兰场,毕竟看起来你们总是很喜欢案件,”艾琳娜失笑的拍了拍伯爵的袖子,“说起来那位探员,他姓什么来着?”
华生暗想,既然莫尔森小姐闹了半天,居然连雷斯垂德的姓名都不记得,那这位小个子探长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事后因治安过差,牵连无辜被人怪罪。
“雷斯垂德,”他答道,“苏格兰场警督的两位得力干将之一。”
几人又谈起了些别的事情,马车内偶尔传出些欢声笑语。
而在与艾琳娜争执后,本叔未发一言,靠在马车的侧壁边,不断地摩挲着手中的利刃。
他望着马车外那抹朦胧而清透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由于这一闹,到贝克街就已经凌晨了,因此伯爵几人商议过后,打算在贝克街留宿。
好在其实也没几人——本叔,伯爵和管家。
地下室的房间还空着,虽说因为光照不足而有些潮湿,但是勉强过上一晚,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只有一张床。
然后伯爵与管家、本叔三人婉拒了华生与福尔摩斯的提议,也干脆地拒绝了二楼的沙发,决定在地下室聚众打地铺。
“我想和他好好聊聊天,”伯爵露出了一个硬挤出来的笑容,“不用担心,艾琳娜,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你去睡吧。”
“真巧,”本叔双手环胸,“我也想和你聊点天。”
他手一架,强硬的揽住了伯爵的肩,直接往楼梯下走,“走吧,好久不见啊,我还真想和你聊聊你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
艾琳娜皱着眉头,盯着他们往下走的背影。
“别担心,小姐,”管家抱着几床被褥,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会看住他们两个的。”
“和以前一样?”艾琳娜问道。
“和以前一样,”管家答道。
艾琳娜点了点头。
正当管家打算往下走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博纳叔叔,”艾琳娜问道,“有次我遇到了一只虫子,吓坏了,父亲却说‘这样卑贱的东西你都怕,辱没了贵族的脸面’,然后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喊您来收拾。”
“啊,小姐,你还记得这个,”管家含笑说道,“伯爵阁下当时手都在颤抖,他从小一直怕虫子,怕得不得了。”
“不过嘛,毕竟伯爵阁下是位父亲,而凡是父亲,都想着自己要在子女面前撑出一副英勇无畏的表象。虽说他这些年似乎没撑对方向,但是好歹还是认真在做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