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降温的厉害, 楚韵除了去学校,其他时间都在家呆着。
李香兰去其他县做报告去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来。如果两个孩子不在家, 楚韵就回去空间, 那里面四季恒温, 暖和得很。
王建业前天搬回家一台缝纫机, 楚韵闲着也是闲着, 就把市里买回来的那堆碎布头用缝纫机拼起来,撞色的拼接在一起,还挺好看。
这个用来被面, 再扯了一片棉布,做里子。花了一下午工夫, 把被套拼起来, 洗干净烘干, 楚韵出去就把新被套换上,屋里也多了一点色彩。
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没关窗子,一阵风吹进来,楚韵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飞了,赶紧滚回空间呆着, 顺手把毛线带进去。
住在靠山的地方, 夏天是真的好过,冬天也是真难受。
王建业下班回家,楚韵在厨房灶台前坐着,一边烧火一边织毛线。
王建业摸摸她的手:“坐下不动才冷,你多动一动。”
楚韵闷闷地应了一声:“今晚上吃稀粥配包子,都在锅里。”
一双毛线手套在她手里逐渐成型, 王建业:“毛线手套不保暖,上个月我给东北的朋友写了信,那边皮毛多,请他们给我捎几双皮手套。”
“嗯,反正我闲着没事儿,我就随便织一下。”
马上要放寒假了,学生都在复习,陈秋是班主任,楚韵一般上午去一两节课就回家休息。
楚韵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腊肉已经腌好了,你明天把肉晾起来。”
“也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弄。”
元旦节回来后,楚韵跑了好几趟小树林,一共买到十几斤肉,大部分做成了腊肉,还做了几根香肠,一共也没有多少。
“腊肉做好了,给两边爸妈一家送一条。”
“嗯。”
王建业晾肉,楚韵去院子里看看,两个孩子还没回家。
这个鬼天气,一连阴冷了好几天,楚韵一直缩在家里,等到放寒假那一天,太阳才从云层里露出了脸,楚韵心情也阳光了起来。
东一句西一句地哼着歌,走过来走过去,把家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晒晒。
“有没有人在家?”
楚韵听到声响,走出去看:“哟,李二、曹大姐,你们两口子怎么来了?”
李二的媳妇儿曹大姐笑道:“我来医院复查,想到你喜欢茶叶,就顺便给你带一点来。可千万别推辞,也就是一般的茶叶,在我们那边,不值钱。”
“谁说的不值钱,茶叶好好囤着,以后等时局好了,说不定一坨茶叶还能换一套房呢。”
楚韵跟曹大姐说话,李二把背篼里的茶叶拿出来,楚韵扫了一眼,哟,老茶叶呀!
“这个是前年的厚茶砖,这个和以前生产的那些普洱不一样,这是用那什么渥堆发酵技术生产的普洱熟茶砖,里面还掺了一些红茶拼配,当时用来出口的,味道和颜色都挺好。而且老大一块,能喝老久了。”
楚韵当然知道这款著名的七三茶砖,油光纸的包装,正方形的格纹,封面上写着普洱茶砖。二三十年后,这款茶砖可谓是一砖难求。
楚韵在做精算师的时候,曾经在一位爱喝茶的领导那里见过,也喝过,听领导饶有兴致地分享过七三茶砖的趣闻。
李二拿出另外一包茶叶:“我觉得普洱新茶味道才好,你尝尝新茶。”
楚韵哭笑不得:“我家就四口人,这么多茶叶,我们得喝到什么时候去?”
“这有啥,茶叶嘛,虽然不值钱,拿去送礼也挺好的。对了,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姑娘,她不是也喜欢茶叶嘛,送些给她。”曹大姐挥挥手,大方得很。
楚韵没告诉这朴实的两口子,李香兰当初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可不是想喝茶。
“曹大姐,七三茶砖你们家还多吗?”七三茶砖,顾名思义,七三年生产的茶砖。
“多啊,我们那边最多的就是茶叶,逢年过节发福利,十有八九都是发茶叶。不只我们家多,我们周围那些邻居,谁家没有几块茶砖?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喝每年的新茶,陈茶都存下来了。遇到雨水多的年份,陈茶没保存好,就坏了。”
“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也喜欢囤茶叶,您帮我问问,有没有谁家要卖这个茶砖的,只要保存的好的,我都要。至于价钱,五块钱一个你们看行不行?”
两夫妻连忙摆摆手:“不用那么贵,高价都是卖给外头人的,我们自己人,要两块茶叶哪用得着买。”
楚韵一定要给钱买,两夫妻商量半天,最后说两块钱一块茶砖,这个价格公道,人家也愿意卖。
这个事情还要麻烦李二和曹大姐才行,外人不知道底细去社员家里买茶叶,这个敏感的年代,肯定连茶叶梗都见不着。
他们今天送来的两块茶砖楚韵就没有提钱了,去后院取了一块肉给他们,就当拜年了。
七三茶砖被楚韵收起来,散装的普洱茶楚韵找了个玻璃罐子装起来放桌上,来人来客正好用。
楚韵刚把家里收拾好,没想到真来客人了。
刘校长、李香兰和另外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
李香兰主动介绍:“这是我们税务局的孙局长。”
楚韵跟孙局长和刘校长问好,她疑惑,这刚放假,刘校长和税务局人一起上门来有什么事儿吗?
刘校长:“楚老师,是这样,学校里的学生跟教育局反映数学课教学内容的事儿,领导们商量过后,觉得学生在学校里还是要按照书本学习,但是呢,考虑到学生的未来,我们也同意有数学天赋的学生学一些会计知识。”
刘局长呵呵笑道:“这很符合我们江东县的现状嘛,再加上我们税务局的同志也要继续深造,所以啊,我们商量过后,决定在税务局楼下给你腾出来一间空屋子,让你办一个会计培训班。”
楚韵故作迟疑:“这……不太合适吧。”
李香兰:“这有啥不合适的,我们还想邀请你当我们税务的顾问呢,都是自己人,给腾出一间空屋子算什么。”
刘局长点点头:“楚老师不愧是读过大学的人,在数学方面确实有能力,要多带带我们税务的小同志啊,争取让其他同志和我们的李香兰同志一样优秀。不过年前估计不行,屋子腾出来要等年后去了,正好你能好好过个年。”
客套话谁不会说,楚韵捧了孙局长几句好话,谈话的气氛好得很。刘校长也说,为了支持工作,下学期给她少安排一个班的课。
楚韵拒绝了,培训班肯定不能耽误她正常的工作,要不其他老师该有意见了。
楚韵拒绝,刘校长也没有坚持,态度越发和蔼。
这三个人是给她送好处的,楚韵去厨房拿暖水壶,值得泡一壶普洱茶招待。
孙局长一直知道李香兰背后有高人指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楚韵,这个姑娘年纪不算大,脑子和为人处世都不差,手里还有个很吃香的文凭撰着,以后啊,前途差不了。
这一天过后,楚韵要办会计培训班的消息传出去,传得有点离谱,楚韵每天都要应付来打听消息的人,烦躁的很。
“楚老师,听说你和税务局那边关系好?”
“跟你学做账,是不是就能去税务局上班呀?”
“学会这个包分配工作吗?”
“楚老师……”
楚韵受不了了,最后冷着脸把人请出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孩子先回楚家大队。
王建业:“你们母子三人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在这里,你忍心?”
楚韵把换洗的衣裳装好,随口敷衍一句:“这有啥不忍心的,你乖乖上班,家里还有腊肉香肠,看上什么吃什么。”
王建业伸出手臂,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楚老师,我怎么觉得你没把我放在心上。”
楚韵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那肯定是你感觉错了。快点放手,青天白日的,你想白日宣那什么吗?”
王建业把她搂的紧紧的:“也不是不行。”
楚韵羞恼,手肘怼了她一下,王建业突然松开手,捂住他的胸口,吸着气,弯下了腰。
楚韵急了,连忙蹲下检查他的身体:“怎么了?胸口疼吗?我刚才也没使多大劲儿啊。”
王建业扶着楚韵的手站起来,他猛地发力,把她摁在床上,楚韵这才反应过来,咬着牙:“流氓!”
王建业闷声笑了:“谁知道你这么好骗。乖,别走,那些讨人厌的人,我都帮你撵出去。”
“哼,这两天上门的好多人都是机械厂,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你去得罪人?”
“得罪了就得罪了吧。再等几天,等放假了我们去一趟市里看爸妈,然后一起回楚家大队?”
王建业这样一说,楚韵也觉得现在走了,等几天又要回来一趟,属实有点麻烦。
她看了一眼打包好的包裹:“你放回去。”
“行勒!”王建业利索地把媳妇儿的衣服放到衣柜里。
媳妇儿哄回来了,事儿还是要解决的。
王建业去工会找谢大姐,谢大姐是个热心的,帮他把事情宣扬出去,就说楚老师在家备课忙得很,没空接待大家,要问培训班的事儿,等年后再说。
“人家楚老师就是个老师,管的着人家机关单位什么事儿?你们怎么一天到晚异想天开呢?”
被谢大姐一顿挤兑,几个脸皮薄的,讪笑:“这不,我们也是着急嘛,想给孩子奔个好前程嘛。”
“谁家不想孩子有个好前程?我们江东县还有这么多厂矿单位呢,其他县里条件差的,人家就不活了?惹急了楚老师,看人家收不收你家孩子?”
这句话捏住七寸了,这天之后,楚韵家终于又安宁下来。
楚韵知道后,专门去了一趟谢大姐家,谢谢她帮忙。
谢大姐:“小事情,你们夫妻都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实在话,这事儿还是要我们这些人来做比较好,你毕竟是王工的家属,我看你也不是好性子的人,一直忍着没发作,是不是也是担心王工在厂里不好处,才没和人闹翻的?”
楚韵微微一笑:“还是谢大姐慧眼如炬。”
“哈哈,我搞了小半辈子工会工作,和人打交道这么多年,这些弯弯绕绕我门清。你们这样挺好的,互相为对方着想。”
谢大姐是个健谈的,谈性起来,拉着楚韵东家长西家短,哪家的事儿她都知道,简直就是机械厂的百晓生。
和谢大姐聊天,楚韵也想通了一些事,心情甚好地从谢大姐出来,还绕路去肉铺,肉没买到,肉骨头提了两根回家。
路过张家,李春丽站在路口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
直到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她,楚韵挑眉,这是在等她?
李春丽看到楚韵,连忙道:“楚韵,以前,以前是我小心眼,我跟你道个歉,你别放在心上。”
这是唱哪出?
楚韵摇摇头:“我没放在心上,外面挺冷的,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那个……?”
楚韵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儿?”
“我听说……我听说你要办个会计班,我妹妹能不能来学学?她虽然小学毕业,但是她很聪明的,都是因为家里穷,爸妈才不让她上学……”
说开了之后,李春丽嘴巴就停不下来,把她的妹妹夸的跟在世神童一般,可惜了,无论她怎么说,楚韵也不会答应收下她的妹妹。
李春丽愤怒:“为什么?你也是女人,就不能拉拔一下?你是不是心里还记恨我?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楚韵淡淡道:“我这个人一般不记恨别人,有仇当场就报了,而且,你也不够格让我记恨。你要想你妹妹学会计,等开班了,你就让她来考试,考上的学生我都收,就这样!”
楚韵没等李春丽说话,转身就走了。
从谢大姐家出来,她就想好了,要想入学会计班,除了税务局的人,其他人都要参加考试,考过了才能进。
她原本没把这个会计培训班看得多重,毕竟站在她的角度看来,现在这个时候的大部分的会计岗位,工作简单,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是她忽略了实际情况,这个年代的人选择少,会计这样的岗位,多的是人眼红。从功利的角度看,在办公室做会计,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还不劳累,比车间的工人强多了。现在能有一个学习的机会,大家卯足劲也要抓住。
来这里半年多,她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混得挺好,如鱼得水,但她的经历决定了她视角,她并不能随时以这个时代的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再有,她有空间在手,就算不为三餐奔忙,也饿不死,也是空间给她做自己的底气。平心而论,如果她真的一无所有来到这里,连吃一碗面条都要思虑再三,她肯定做不到现在这样洒脱随意。
李春丽看她不顺眼,有对同类比自己好的嫉妒,其中也有羡慕吧。毕竟,谁不想活成楚韵呢?
想到这里,楚韵无声笑了起来,真够臭美的!
爬上坡,楚韵回头看了一下山下,呼出长长一口气,烦躁的心情都随风飘散了。
楚韵心态放平,有心情折腾好吃的,骨头用来炖山药筒骨汤。骨头汤用油煎之后,倒进去开水,丢了两块生姜,骨头汤熬到浓白,再下山药。
一个小时后,浓浓的山药筒骨汤熬好了,揭开锅盖,香气四溢。
另外一个锅里,蒸的是掺了玉米碎的干饭,上面还切了薄薄的香肠铺在上面。香肠的油脂润泽了白米饭,蒸得恰到好处的米饭晶莹漂亮,一看就食欲满满。
老话说得没错,女主人就是家里的晴雨表,楚韵心情好转,家里马上阴天转晴。
这几天,王大娃和王二娃都不敢皮,做作业、洗脚睡觉这些事不用楚韵催,小动物一般的警觉性,生怕惹到妈妈,说不准要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他们现在算看明白了,爸爸和妈妈才是一国的。
今天楚韵心情一好,两兄弟缠着楚韵,哼哼唧唧撒娇。
王二娃拉着楚韵的衣摆:“妈妈,我想吃鱼。”
王大娃:“妈妈,我也想吃,小虎家昨天做鱼了,可香了。”
楚韵心情甚好:“行啊,吃鱼对身体好,想吃什么口味的?”
“我想吃酸甜的,小虎说,那叫什么糖醋鱼,小虎妈妈一年都做不了几次呢,说用的糖太多,费钱。”
楚韵笑了:“糖醋鱼啊,没问题,我再弄一个酸辣口味的,你爸爸喜欢吃。”
王建业回家,刚好听到这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在外人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这一笑起来,就跟春天山谷里的一朵野百合一样,缓缓绽开,却无人看见这一幕。
丰盛的晚餐,暖了肠胃,抚慰了心灵。一家人温馨地坐在一起品尝美食,聊天,两个孩子笑着,闹着。
屋檐下暖黄色的灯光,孤悬在山坡上,和山脚下星星点点的光,散发出同样带有暖意的光芒。
楚韵跟李春丽放了话,想进入会计培训班,那些想走捷径攀关系的人彻底熄火了,都回家督促孩子学习去了。
李香兰今天下午刚做完报告回来,一脸的意气风发,一看就是个精神的姑娘。
李香兰:“楚韵姐对不起啊,消息是我们税务局的人传出去的,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些麻烦。”
“没事儿,都解决了,我也是没料到,大家对这个培训班反应这么大。”
李香兰哈哈一笑:“肯定反应大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学会这门手艺,只要进入任何一个机关单位工矿企业,那就端上铁饭碗了。我要没有现在的工作,说实话,换我我也心动。上门找你打听消息算什么?让我拿钱砸、攀关系都行,只要能达到目的。”
楚韵笑道:“这几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听她们说,你准备来个入学考试?怎么考?”
“就考一些数学的基本知识,总不能让一个数学白痴学会计吧?”
李香兰提醒一句:“说的也没错,只要把好公平这一关,任谁都说不出什么。”
“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人有例外。”楚韵又笑了:“还是有例外,你们税务的人就不用参加考试了,毕竟我要领税务的工资,还要用你们的地盘,给点好处是应该的。”
李香兰哈哈大笑:“行,我回去就跟我们局长说。”
在楚韵的计划里,办会计班只是第一步,后面,她还会把这条路走宽。从上辈子那些大佬哪里学到的浅显经验,正好实践一下。
新时代什么最重要?人才!掌握一个培养人才的机构,培养出来的人才再进入各大单位担任核心职位,这是不能估量的人脉和财富。
未来还未来到,她已经迫不及待为未来的到来做准备了。
腊月二十八,王建业提前一天放假,一家人拿着香肠、腊肉这些年货去市里,和公婆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坐车去陵山县,晚上天黑之前终于到了楚家大队。
在路上奔波了这么久,两个孩子都蔫嗒嗒的,到了楚家大队,一下子精神起来,甩开腿就往家里跑,嘴巴还不忘嚷嚷。
“大表哥、二表哥,我们回来了。”
“外公外婆,你们在哪里?”
“舅妈我饿啦,我要吃好吃的。”
楚卫东走出来,一把操起兄弟两个:“一家人都喊了,就是不喊我,你们两个都不惦记舅舅?”
王二娃赶紧抱着舅舅的脖子卖乖:“嘿嘿,舅舅,我们好想你呀。”
向红笑着道:“快把她们放下来,你去迎一迎楚韵,天黑了看不见路。”
楚韵笑着从屋后走出来:“嫂子,我们到了。”
李桂芳小步从厨房里面跑出来,看到女儿女婿和两个外孙,乐得拍手:“大娃二娃,快过来外婆抱抱。”
两个孩子就跟乳燕投林似的,抛弃舅舅,和外婆亲香起来。
过了一会儿,楚为民从外头进来,王建业最先看到,喊了一声爸。
“哎,回来啦!”楚为民眼睛里都带着笑,目光看向闺女和两个孩子。
向红:“楚韵把孩子养的真好,这才半年没见,两个孩子都长高长壮了。”
楚韵随意道:“这么大的孩子不长高,我才要开始哭。”
李桂芳笑道:“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孩子像建业,以后肯定是个大高个儿”
王大娃被外婆抱着,感觉自己有了靠山,抓紧机会跟外婆告状。
“我妈好凶,总想揍我们。”
“爸爸还不帮我们。”
“妈妈让我扫地、烧火、洗碗、喂鸡,要做好多事呢。”
李桂芳心疼外孙子,嘴里一顿哄:“外婆的乖宝宝,都是你们妈的错,这么一点儿大的孩子,怎么能当大人用?”
楚韵淡淡瞥了胆儿肥的熊孩子:“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要不然等初一回去……”
王二娃做作地挤了两滴眼泪,回头找靠山:“外婆……”
“好了,好了,不怕哈,外婆在呢,你们妈不敢揍你们。”
王大娃叹气,回去还是要挨揍,有什么用呢?小孩儿的悲伤,外婆这样的老人家是不懂的。
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嘴快!
楚从文和楚从武在旁边偷笑,得意了那么一下,后头还要挨揍,不划算,不划算!
团聚的一家人,有小孩儿撒娇闹着,气氛特别好。
见楚韵没有揍他们,玩闹起来两个孩子有点放飞,吃了晚饭还不肯睡觉,楚韵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作势去门口找黄荆棍棍,王大娃警觉地跑回床上躺着。
睡是不会和爸妈睡的,还是挨着外公外婆睡才有安全感。
两夫妻回到屋里,楚韵掐了一把王建业的腰:“你倒好,坏人都让我当了。”
王建业闷笑,握住她作怪的手:“我跟你一国的,你教训孩子,我帮你助威。”
“哼,别想我当坏人你当好人。孩子教不好,都成了败家子,你一辈子存的这点家业还不够他们折腾的。”
楚韵突然醒悟过来:“王工程师,你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家业可以败。”
两夫妻躺进被窝里,王建业的手臂环再她的细腰上:“你跟我说说,你说的家业是什么?我努力试试。”
楚韵掰着手指头跟他数:“你这拖家带口的,房子要有吧,我知道你想说咱们现在就住着大房子,你要明白,这房子归根结底不是你的,你只是暂时住在里面。”
“钱呢?我们现在的物价确实低,你认为按照国家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后不会继续发展?你也读过大学,动乱之前好多大学老师都有过留学经历,你多少也从他们嘴里听说过一些国外的情况吧。你可以参照一下,想象一下二十年、三十年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消费水平是什么样的。”
王建业耐心听她说,等她说完,他问:“就是房子和钱?”
楚韵拍拍他的手臂:“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特别是赚大钱。不过没关系,你好好做你的技术活儿,挣钱交给我,有我这个财神爷盘算,你儿子以后肯定不会买不了房子娶不到媳妇儿的。”
“上次你也这么说,看来我的媳妇儿是有大计划呀。”
楚韵转身和他面对面,细嫩的手指捏住他的脸颊:“别试探我,试探我也不告诉你,到时候成了你就知道了。”
黑暗中,王建业无声地笑了,亲了一下媳妇儿的脸颊,头挨着头睡下。
冬日的乡村的早晨,没有了往日的忙碌。鸡叫了三遍才有人起床推开大门,开始一天的生活。
女主人在厨房做早饭,隔了一会儿,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扶摇而上,在半空中四散逸开,和晨雾融在一起。男人拿着扫帚打扫院子,精力旺盛的孩子醒来,嘻嘻哈哈彻底吵醒了清晨。
这方小天地,透露出田园诗一般的美好的氛围。
楚韵听到院子里四个孩子在玩羽毛球的声音,整个人似醒非醒,趴在枕头上不肯起床。
王建业推门进来,刚摸过冷水的手就跟冰凌子一样,一碰到楚韵的脸,楚韵就彻底清醒了。
“讨厌!”楚韵别开脸。
王建业笑着叫她起床:“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去堂叔家吗?”
“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难得休息,早点去,把事情说完,你带我去山上转一转,我们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野鸡。”
王建业出去给她打热水洗脸,一会儿后,楚韵穿戴整齐从屋里走出来。
王建业把扭干还冒着热气的帕子拿给楚韵,楚韵一边擦脸洗手一边跟她爸说话。
“雨靴合适吗?我在市里看到这个,就赶紧抢回来,码数我大概估计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脚。”
楚为民看着女儿和蔼地笑着:“合适,一共六双呢,我们家六个人一人一双刚刚合适。”
楚卫东从后院走出来,放下锄头:“楚韵买的雨靴送来的正好,那几天下雨,地里要上肥,我们一家都穿着崭新的雨靴,全队都羡慕咱们家。后来知道我们家有多的,堂叔还上咱们家借。”
“买回来是给你们穿的,别对别人那么大方。”
“我能不知道?从文和从武两个小子在学校读书,又不能下地,说起来都是亲戚,家里有多余的雨靴肯定要借的。”
楚韵:“对了,江东县那边,年后税务局那边特聘我当顾问,年后我会在税务局那边开一个会计班,等明年暑假的时候,把从文和从武送来江东县,一起跟着学学,多个技术多条路。”
“哈哈,那感情好,不愧是我楚卫东的妹子,就是厉害,人家机关单位都要特聘你了,干得好!”
楚韵笑着撇撇嘴:“不用你说,我这么优秀我能不知道?”
一家人哄堂大笑。
李桂芳一脸喜意,忙跺脚:“你这孩子,都不知道谦虚谦虚。”
楚韵:“我这么牛逼,让我骄傲两分钟。”
向红被逗的差点笑岔气,调侃道:“笑一笑十年少,咱们一家,少说要多活十年。”
“活得久还不够,大家都要健康地活着,身上都是病痛,活么长也是受罪,爸妈,你们说是不是?”
“行了,我和你爸有分寸,不用你说,快点洗洗手吃饭了。”
“来了哦。”
吃完早饭,楚韵去找堂叔楚为家,王建业在家收拾上山的东西。
“堂叔,吃早饭了没有?”
“楚韵啊,快来坐,你昨晚上回来的?”
楚韵在旁边坐下:“嗯,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说。”
“啥事儿啊?你说。”
楚韵三言两语把会计培训班的事情交代清楚:“毕竟是门手艺,咱们大队的初中生高中生,学会做账后,去工厂找工作,也比人家多层机会不是?”
楚为家愣住了,有点被震到,这个侄女去江东县也才半年,就能办成这么多事儿,还搭上了税务局,成了特聘顾问?
“堂叔?”
楚为家反应过来:“哦,那肯定要去,下午我就把队里的年轻人选一选,能去的都去。”
“能不能去我说了不算,还要看他们自己,要考试的,考试通不过,说什么都白搭。”
楚为家正色道:“那我们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等人选出来,我们找人教,真蠢的肯定不能给你送去。”
楚韵点点头:“上半年你们就别来了,该读书读书,该上工上工,等暑假的时候我会开个暑假班,你们那个时候来,集中时间学习效果更好。”
“那好,那好,让你费心了。”
“小事情,我也盼望着咱们楚家好。”
楚韵一会儿还要和王建业上山,事情说完她就走了。
楚为家媳妇儿端着一碗鸡蛋糖水出来:“楚韵呢?”
“走了。”
“这丫头,刚才就跟她说不着急,多坐一坐,跑这么快。”
楚为家:“那丫头是个利索的,去江东县半年,又给咱们楚家找了条出路。”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在院子听着呢,特别是楚为家正读初中的大孙子。
楚良激动了:“爷爷,我明年上半年就初中毕业了,暑假跟着楚韵姐学会做账,我是不是能进工厂?”
“没大没小,叫什么楚韵姐,按照辈分你要叫姑姑。”
楚良躲开他奶奶的铁砂掌,大声嚷嚷:“我才不叫呢,楚韵姐就比我大十来岁,把人都叫老了。”
楚为家看向大孙子:“你不考高中了?”
“我想考,也不一定考得上,我的成绩摆在那里。不过楚春玲肯定考得上。”
楚为家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争点气?”
楚为良溜了溜了,他要去找小伙伴。
王建业和楚韵要上山,向红逗两个孩子:“你们不跟着爸妈去?”
王大娃一本正经:“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撵大人脚。”
楚从文嘿嘿笑了:“是不是怕挨揍?放心,在家有爷爷奶奶,姑姑不敢揍你。”
王大娃扭头走开,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到了山上,王建业走在前面,拉着媳妇儿的手,楚韵四处看看:“这个地方人来的多,抓不到野物,再往山里面走一走。”
王建业辨认了一下方向,找了一条好走一些的路,踩着枯叶往山里面走。
爬山有些累,楚韵背上微微出汗,喘着粗气。
王建业把带的水拿出来,给她喝一口:“你不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吗?爬这点山你还累?”
“农村出生就不能体力差?”
“能,累了就过来,我背你。”
楚韵笑着推了他一把:“少逞英雄,山路可不好走,别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滚下山。快走,前面那个山谷快到了。”
走到深山,树林明显更加茂密,地上的野草能有大腿高,一个肥兔子蠢蠢踮起后腿站起来,发现了他们,扭身就要狂奔,砰地一下撞在树上,它的后腿有多强壮,这一下就撞的有多狠。
楚韵瞪大眼睛:“兔子真这么蠢?”
王建业三两步过去,拎起撞晕的兔子,捆的结结实实的,扔到背篼里。
“再找找。”
楚韵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对旁边的草丛敲敲打打,兔子没惊出来,倒是找到一窝野鸡蛋。
“王建业,快过来!”
“怎么了?”
“有鸡蛋。哎呀,有十几个,我们怎么办,捧着回去?”
“你等等,我编一个草笼子。”王建业拿砍刀砍了两窝草,速度地编了一个草笼子出来,样子就跟两只耳朵的塑料袋似的,用来装鸡蛋正正好。
王建业忙活的时候,楚韵看到前面草窝里有猫着一只野鸡,她犹如猛虎扑食冲过去,野鸡一翅膀,哦豁,飞走了。
“嘶~”扑得太猛,摔着了。
王建业放下手里的活,赶忙把她拉起来,皱眉检查她的身体:“摔到哪儿了?”
楚韵脸不改色的揉一揉胸,还朝他挺一挺:“这里疼。”
瞬间,王建业的脸犹如着火了一般,从脖子红到头发丝儿。
楚韵哈哈大笑,惊飞了树上的三两只飞鸟。
王建业把她扑倒,对着媳妇儿的嘴巴一顿啃,手上还不老实,摸摸她的伤处。
楚韵佝偻着身体不让他碰,笑着躲闪:“别闹,在外面呢。”
王建业咬牙切齿:“你也知道在外面,哼,小狐狸精。”
王建业起身,伸手拉她起来,楚韵脸上还带着笑:“王工程师,这么不禁撩啊!”
“我要是无动于衷,你才该哭。”
“哼。我还小,不懂你在说什么,快点,帮我把那只胆敢以下犯上的野鸡抓回来,姑奶奶今天要把它打入砂锅!”
王建业无奈叹气,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别折腾,在这里等着我。”
“哦。”楚韵乖乖地站在原地。
那只野鸡也没飞多远,还是照样蹲在一个草笼子里。王建业有耐心,避过野鸡的视角,一步步靠近,最后,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他猛地从树后冲出来,把野鸡按到在地。
楚韵高兴地跳起来:“好样儿的,么么哒!走走,我们回去炖鸡。”
他们下山的时候,在山脚下遇到几个上山的知青,避开他们,赶紧回家。
楚家大队大多是楚家人,山上的野鸡野兔子,谁抓到就是谁的,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着点,万一碰上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去举报他们侵占公家财产呢?土地和山林都是国家的。
野鸡炖汤,野兔子烧土豆,楚韵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结果被李桂芳打回去。
“野鸡和兔子你选一样?剩下一样留着明天大年三十吃。”
楚韵不服气:“我拿了香肠腊肉回来,明天吃这个。”
李桂芳不跟她扯皮,一句话,就是不行。
楚韵跟转头跟楚为民撒娇:“爸~”
楚为民帮了一句:“她想吃就让她吃嘛,反正野鸡野兔子都是她抓回来的。”
李桂芳哼了一声:“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野鸡野兔子肯定是我女婿抓的。”
楚韵:不愧是我妈,真相了!
楚韵不死心,还想争取一下,这时候,楚从文跑进来叫她:“姑姑,楚良来叫你,有事找。”
收起刚才那无赖撒娇的样子,楚韵咳嗽一声清了一下嗓子,恢复成端庄大气的样子:“那我出去一趟。”
楚韵放弃挣扎,厨房的事儿李桂芳说了算,中午肯定只能吃一个肉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