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久仰主播湛蓝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权正卿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的褶皱，平静轻笑：
“不过我从小和诺诺一起长大，一向关系亲近得无话不谈，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你们认识？”
秦湛的指尖轻颤了颤，声音亦是不急不缓：“权总虽然是诺诺的哥哥，但到底有些事情不太方便直说。其实也是上天送来的运气，我和诺诺是在一次游戏中偶然碰见，没想这次竟然又这么巧，可不是天赐良缘？”
他温润的嗓音中含着淡淡的愉悦，一口一个“诺诺”，喊得更是亲密无间，完全看不出来，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完全不知道少女的名字。
天赐良缘？呵。
权正卿神色波澜不惊，只是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如墨般的暗色：“原来是这样。无论如何，这次权家大楼都欠了您一份人情，我替诺诺，也替整个权家大楼，感谢您此次的帮助。”
“权总客气了，我也没能想到，在和权家大楼的合作中，竟然能和诺诺再见。”
秦湛的面上噙着柔和的笑，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点：
“更没想到的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权总，原来家里还藏了这样一个宠爱的小妹妹，而且似乎还相当的……兄妹情深？”
“兄妹情深倒算不上，不过是青梅竹马罢了。”权正卿的面上浮现回忆之色，好似想到什么极其珍视的过去一般，唇畔下意识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诺诺是我爷爷唯一的弟子，自小便经常来我家学习，她学古琴，我便为她挑选服饰、为她画眉编发，十多年也都习惯了。”
“说起来，诺诺那边衣服应该也换好了，我就先过去了，直播间这边具体的情况李秘书会和您详谈，感谢您的帮助。”
一个是商场厮杀多年的谦谦君子、柔面狐狸，一个是初出茅庐的高中生顶尖主播，秦湛相对而言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许，交谈中权正卿不动声色地掌控了支配者的角色，单气势上便处于上位。
“好。”秦湛脸上的小酒窝随着笑容收敛，手心攥紧了鼠标，抿唇掩住了心底的不甘心。
这局他输了。
差的不仅仅是经验和阅历，还有权正卿和诺诺之间多年的深厚情谊。
可一局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要知道，当下年轻的小奶狗可比……商场老男人，要受欢迎得多。
*
直播屏幕归于黑暗，权总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走廊那头。
房间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面面相觑，又忍不住笑起来。
“天啊，这就是高手之间的唇枪舌剑吗？我好像有点感受到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那种紧张刺激感了！”
“好羡慕！我酸了！权总和湛蓝都太幸运了吧，感觉他们好像都和大师姐很熟悉的样子！”
“大师姐也太好看了吧！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呜呜呜呜可惜权总和湛蓝都好有气势，完全不敢上前搭话，亏大了！简直亏大了！”
“说起幸运，难道不是我们的欢欢当之无愧欧皇吗？大师姐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哄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软了！羡慕嫉妒恨！”
话音一落，众人都整齐地将视线投向了赵欢……手里的中国结。
那可是大师姐亲自编织的礼物！说不定上面还沾染着大师姐身上的温度！简直太太太想要了！
赵欢立刻警惕地抱住了自己的宝贝：“这是大师姐……诺诺送给我的！”
“狡诈，居然偷偷喊这么亲热，诺诺可是我的专属称呼！”
“欢欢欢欢，我的好欢欢，让我摸一把好不好，就碰一下！”
“呜呜呜感觉甚至能闻到隐约的甜香，我柠檬了……”
*
直播间里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颜诺则在安静的房间里换上了琴房特有的古装。
掐腰的浅绿色长裙勾勒出她柔韧纤细的腰肢，腰上系着一块垂绦玉佩，绸缎一般的乌发垂落肩头，越发衬得少女唇红齿白，腰若纨素，肤如凝脂。
背后平缓的呼吸忽的急促了一瞬。
颜诺回身，却看见倚在门前的权正卿，笑容温和而宠溺，只是墨黑的眼眸深处，蕴着常人读不懂的意味。
“正卿哥，我好看吗？”颜诺狡黠地眨眼，提着裙摆灵动地转了一圈，好似一个误落凡间的精灵，又好似是泼墨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扣人心弦。
权正卿眸色更深，浅笑着走近，柔柔地抚着少女乌黑柔顺的长发，声音染上了些许沙哑：“诺诺向来是最美的。”
小诺诺长大了，像是枝头彻底绽放的娇艳花卉，美得动人心魄，却也引来诸多蜂蝶的觊觎。
只是没关系，他会帮她处理好一切的，毕竟这动人的花卉，从一开始便只生长在独属于他一人的花园中。
“来，我帮你绾发。”
顺着青年的动作，颜诺乖乖巧巧地坐在明亮的半身镜前，任凭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散。
“正卿哥，我想要最简单的那种发髻，不然师父等急了又得吹胡子瞪眼。”颜诺的态度自然而亲昵，小小声打趣。
“好。”权正卿认真地回应，执着木梳细致地理顺少女的黑发，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过少女绸缎般的乌发，掀起阵阵波澜。
少女身上每一寸的肌肤都是柔嫩而细腻的，泛着诱人的奶白色，软、纤细、嫩，像是白嫩的豆腐，轻轻一触便能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偏那如墨般的乌发极黑，那娇艳的唇瓣又是花汁般的艷色，诸多极致的颜色杂糅在一起，绘成了这天下最诱人的风景。
权正卿的动作缓慢而柔和，合着有节奏的韵律感，柔柔地抚过少女的每一处乌发，眼神专注，那柔顺的长发一点点被理成精致的发髻，用一支垂着流苏的翡翠簪子别起。
“正卿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嗯，真好看，我自己都要被迷倒了！”颜诺大大方方地夸赞着自己，笑嘻嘻地托着腮在镜子里左转右转。
“毕竟可是答应了诺诺和爷爷，要一直帮忙下去，自然得好好练练手艺。”
权正卿亲昵地点点少女玲珑的鼻尖，将自己付出的心血精力一笔带过，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来，转身，我帮你描眉化妆，别让爷爷等太长时间。”
颜诺只迟疑了一瞬间，一听见权大师的名字便立刻正襟危坐，阖眼将双手端放在膝盖上，像是听话的小学生：“谢谢正卿哥！”
“和我还见外不成？”权正卿故意低声谴责一句，又挑选出合适的化妆品，无奈摇头。
颜诺有些讪讪：“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正卿哥这双手平时拿起的都是价值以亿万为单位的策划案，此时却得握着小小的眉笔唇釉。”
反差感有点大。
“傻瓜诺诺，能为你执起眉笔，于我而言，比签署什么策划案都要珍贵得多。”权正卿的语调缓慢而郑重。
颜诺一直没有睁眼，因此她也就错过了那一瞬间，青年眼眸深处翻滚的颜色，那是浓得快要化开的宠溺与深情，仿若无边无际。
“谢谢正卿哥！我就知道正卿哥对我最好！”她单纯地抿唇笑，被细细描摹的眉眼弯弯。
……
“诺诺，随便弹一首曲子，随心一点。”
琴房里线香袅袅，权大师端坐在旁边的梨花木椅上，面容严肃。只有在谈及古琴时，他对待小弟子的态度才会格外严厉正色。
颜诺盘坐在古琴前，垂眸试探性地感受了每根琴弦的音调，安静地抚上一根根细弦，沉吟片刻便缓缓弹奏起来。
琴声清丽，自然清灵。调皮的幼鸟在丛林间穿梭，潺潺的溪水流动，绰绰约约的蝉鸣，清风拂面，花开、草动、果实生长……大自然的声音千姿百态，活泼生动，趣味盎然。
幼鸟愉悦地畅步天地间，叽叽喳喳地诉说快乐，直到噼里啪啦雨声响起，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幼鸟娇娇软软鸣叫，又被大鸟抱回巢穴，护在一方羽翼之下。
……
权家艺术大楼顶楼会客厅。
“听说九爷最喜欢古琴？”权正卿笑容清浅，气质如清风晓月一般，温润如玉。
戚钧的态度亦是高远而温和的，像是峰颠的那一株雪莲，周身浸润着淡淡的紫檀木香：“确实。还在国外时戚某便已经听闻古琴界权大师大名，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这份幸运，和大师见上一面？”
戚钧是带着大笔投资来的C城，之前便已然往C城商场最新项目里投了十几个亿，又一向喜好传统艺术，前来权家大楼考察也是意料之中。
想到这里，权正卿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当然，请。”
穿过古风古韵的走廊，便可隐隐约约听见灵动活泼的古琴乐声，好似一只调皮跳跃的鸟儿，清脆而悦耳。
权正卿和戚钧的脚步都停在了门口。
琴房半掩，却仍可以瞥见其中少女窈窕的身姿。泼墨乌发簪成了漂亮的发髻，流苏翡翠玉簪点缀其间，细腰不盈一握，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都蕴着自然的风情。
“这是爷爷唯一的徒弟。”权正卿很快回神，介绍时不由带上了几分亲昵与喜爱之意，只是发现戚钧不寻常的表现时，拧了拧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九爷认识？”
手心把玩莹润佛珠的动作微顿，戚钧意味不明地回视，缓缓开口：“我信佛，最信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