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钮钴禄格格带着弘历过来串门, 耿奕就让胡嬷嬷带着弘历去看屋里的锦鲤。
两兄弟排排坐,看着锦鲤游来游去目不转睛的,她们两个就能安静下来说说话。
钮钴禄格格是松了一口气, 除了看锦鲤的时候, 弘历是一刻不能离人。
稍微不注意, 弘历就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一个奶娘加上三个丫鬟, 几乎是一直盯着都不能眨眼才行。
她就感慨道:“还是弘昼乖一点不喜欢到处乱爬,弘历最近很喜欢到处爬,爬得还特别利索。之前还钻进床榻底下,险些没找着, 如今只能用箱子把床榻底下都塞满了,让他进不去才行。”
“弘历扶着门槛还能跨出去, 我琢磨着要不把门槛加高一点,或者弄个大一点的柔软垫子拦在门口,免得一不留神他就跑出去。”
钮钴禄格格从来不知道带孩子能这么累人,以前看四福晋带弘辉的时候也是比较轻松。
弘辉从小就乖, 还安静, 几乎不会哭闹。
弘历就不同了,一天不哭就不错了,哪怕一天只哭一场都算好的了。
如今才会爬, 他就已经皮成这样, 等会走的时候更是得使劲盯着才行,钮钴禄格格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
这孩子上辈子是猴子吗,怎么整天想要上天入地的?
厨房很快送来一盘桑葚芝麻糕, 还有一碟山药脆饼。
桑葚芝麻糕酸酸的, 山药脆饼里面裹着莲蓉馅, 吃着甜甜的。
也没配茶,而是送来一杯果汁,喝着也是酸甜可口,十分解渴。
耿奕见钮钴禄格格好奇,就笑着解释道:“这是我让人做的,里头是用树萝、胡萝卜、西芹榨汁,然后搁了点蜂蜜进去。口感酸酸甜甜,喝着解渴,也能美白养颜。”
树萝就是菠萝,是南边小国送来的贡品。
送的不多,一部分留在宫里,一部分就被皇帝送给几个在京城的阿哥了。
送来的菠萝不够每人一个,四阿哥就让厨房想办法每人分一点尝一尝就好,毕竟吃多了舌头也不太舒服。
厨房就把一部分榨汁,余下的可以做成糕点各处分一分。
耿奕就要了一份榨汁,让厨房再添上别的蔬菜,做了这么两杯蔬果汁。
她们虽然不怎么出去晒太阳,但是紫外线这个东西无处不在,一不留神就容易晒黑。
这里又没有防晒霜,只能隔三差五在夜里抹点珍珠粉和雪玉膏在脸上,当做涂抹面膜来用,能修复美白一下,却远远不够,怎么都要内外兼顾才行!
听说能美白,钮钴禄格格就连忙多喝了两口,一白遮三丑,谁能不爱肤如白雪呢?
刚入口她感觉味道有点奇怪,蔬菜和水果混在一起不太习惯。只是多喝两口习惯后,口感还可以。
加上能美白,钮钴禄格格更不会拒绝了。
很快树萝做的点心也送了上来,只是糕点里面夹了切成小块的树萝,一口咬下去,会咬到脆脆的颗粒,吃着还挺新奇。
两人惬意地吹着凉风说了一会话,四福晋那边就请她们过去一起打叶子牌。
耿奕欣然答应,钮钴禄格格也没拒绝。
她们带上各自的娃一起过去上下天光,李侧福晋已经到了,身边跟着依旧十分害羞的怀恪,还有已经会自己走的弘时。
弘时走得还挺稳的,小小的个子走路一扭一扭的,特别可爱。
弘辉也在,跟大人一样给她们见礼。
耿奕留意了一下,她们去的是后头的院子,一进门她没见着鱼缸,不知道四福晋把锦鲤放在哪里了。
四福晋看耿奕四处看了看,就笑着问道:“妹妹是不是在找鱼缸?弘辉十分喜欢,我就挪到书房隔壁去了。”
弘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读书做功课累了,去隔壁看看锦鲤,也能放松放松。”
耿奕想着这孩子多乖啊,来园子都不出去玩儿,每天只努力上课,然后回到书房就读书写功课,只休息的时候才去看看锦鲤算是放松。
弘辉还很有当长兄的样子,招呼几个弟弟一起去看锦鲤。
弘历和弘昼被奶娘抱着过去,弘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去了,却不要奶娘抱,迈着小短腿慢吞吞在后边走。
四福晋就笑道:“弘时走得挺稳的,感觉前阵子还只会扶着墙站稳,才没几天就会走了。”
李侧福晋笑着点头道:“是,之前弘时身上长了红疹子,他坐着就屁股痒,就喜欢站着了,身上没贴在地上就舒服一点。站得多了,他却不太敢往前走。”
她转过头来笑笑道:“还是爷让人送锦鲤过来,鱼缸特别大,弘时好奇想靠近看,不知不觉就松开手走过去鱼缸附近,愣是会自个走了。一开始走,弘时就停不下来,不爱人抱着,走得多就稳当了许多。”
弘时当然刚开始走,腿脚还不太稳容易摔,枝嬷嬷和奶娘就一人一边护着他,摔着的时候也能立刻托着点儿,不会把小屁股摔两半了。
差点摔了几次,弘时走路就慢一些,渐渐就更加稳当起来。
四福晋也笑道:“锦鲤确实漂亮,送来的是红白金三色,游动的时候特别好看。”
按照弘辉的话来说,锦鲤游动的时候就跟仙子一样。
鱼鳍在光线下几近透明,似是仙女的纱衣,在水中翩翩起舞。
看得出弘辉也很喜欢锦鲤,她们还跟着过去远远看了一下。
弘辉的书房在院子最后边,有好几个房间,他的卧室也在这里。
鱼缸就放在书房隔壁空置的房间,地上铺了地毯和凉席,显然是弘辉之前就吩咐人做好,等着弟弟们过来玩儿了。
耿奕想着弘辉真是个好哥哥,想得尤为周到。
弘历显然不乐意让奶娘继续抱着,手脚并用挣扎着要下来。
奶娘不得已把弘历放下,弘昼也跟着要下去,两兄弟继续并排坐在凉席上。
弘时上前凑近鱼缸盯着锦鲤,后来可能也有点累了,就坐在弘昼身边。
弘辉看着笑了笑,也学着弟弟的样子席地而坐。
四兄弟排排坐,李侧福晋就低头问女儿:“要过去看锦鲤吗?”
怀恪轻轻摇头,小手抱着她的大腿不放。
李侧福晋有些发愁,这孩子也太腼腆怕生了一点,还容易害羞,跟兄弟们都不大亲近的样子。
耿奕弯腰看向怀恪,见她怯生生往后边躲了躲,就笑道:“等会要跟我们一起玩叶子牌吗?”
怀恪小声道:“我、我不会玩这个。”
耿奕就问道:“那你平日都会玩什么?”
怀恪看了李侧福晋一眼才道:“我平日就在院子里做女红,我喜欢做这个。”
她可能想起上回四阿哥说怀恪只学女红不学算账,不太高兴的样子,就让怀恪连忙急着解释了一句。
耿奕的女红比较凑合,却也不算糟糕:“那要不我们一起来做女红?”
怀恪有点懵了,不知道为何突然要做女红,又要做什么,还是小幅度点了下脑袋。
耿奕就跟四福晋解释道:“看着孩子们都很喜欢锦鲤,只是锦鲤在鱼缸里养不久,过阵子就要换掉。又不好上手摸,我之前就琢磨着要不做个跟锦鲤差不多荷包,小阿哥们看着可能会喜欢。”
四福晋倒无所谓,反正叫她们过来玩叶子牌就是打发时间,如今一起做女红也是一样,就让廖嬷嬷去取了针线来。
怀恪看几人真的陪着自己做女红,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坐在李侧福晋身边都不敢吭声。
耿奕就跟她主动说话道:“这荷包打算做什么颜色的锦鲤?你房间那边的锦鲤是什么颜色的?”
怀恪就努力形容了一下,比划道:“锦鲤头顶上是红的,其他是白色的,有一点点黑色,跟墨汁滴落在身上一样。”
耿奕点点头,让胡嬷嬷去取了自己的炭笔来,在纸上随意勾勒出一条锦鲤来:“这样的?”
“对,黑色尾巴这边也有一点。”
怀恪看着耿奕添了几点黑色,连连点头,眼睛都放光了:“对,就是这个样子。”
李侧福晋低头一看也惊讶道:“果真是一模一样,耿妹妹画得真像。”
耿奕看怀恪爱不释手的样子,就把画送给她了:“虽然简陋了一点,不过当图样来做荷包还是可以的。”
怀恪特别高兴,小脸上全是笑容,带着画道谢后就在一旁开始选线的颜色,美滋滋的样子确实很喜欢做女红。
李侧福晋就小声跟耿奕道:“她打小安静,生病的时候不能出去,只能躺着发呆,见我在榻前做针线,就感兴趣起来。”
做女红就不必出去,怀恪看着也不喜欢出外跑动,跟弘时的性子截然不同。
她就喜欢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画图样,然后做点女红打发时间。
当然之前被四阿哥说过,给怀恪请了个女先生,怀恪也有好好上课,学算数写大字,但是其余时间就是喜欢做女红,李侧福晋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怀恪的身子骨有点弱,尤其肺不是特别好,稍微吹着风就容易咳嗽。
耿奕之前看过,怀恪就是天生肺弱,得慢慢调理起来才行,如今她已经比以前要好得多。
因为体弱的缘故,怀恪不喜欢到处跑,也是因为身体受不住,更没那样旺盛的精力。
她会喜欢安安静静做女红,其实也有身体的缘故。
怀恪也不能总无聊发呆,手头有点事做,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而且做好一个荷包,她还十分有成就感,算是两全其美之事。
怀恪很快挑好几个颜色的线,比划了一下感觉不错,就拿过来给李侧福晋和耿奕看看。
耿奕点头夸道:“怀恪选的线这颜色真不错,跟画很像了。就是荷包才丁点大,整条锦鲤绣上去很费功夫,密密麻麻的也伤眼睛,不如咱们弄个小一点的?”
怀恪听话地点头,就见耿奕随手画了个Q版的锦鲤,胖乎乎的,虽然颜色跟之前的一样,就是又胖又短。
看了一会,怀恪忍不住道:“耿额娘,这锦鲤也太胖了。”
耿奕就笑道:“胖乎乎的,看着是不是特别可爱?”
怀恪抿着唇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这么胖,锦鲤会不会游不动?”
耿奕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就是一种夸张的绘画手法,重点是胖头身的可爱。
不过显然怀恪并不能接收到她的想法,又觉得耿奕特地画的图样不能浪费,就还是按照这个胖头鱼绣了个锦鲤,打算回头送给耿奕当做感谢。
怀恪虽然腼腆,年纪也不大,却心思细腻,能看得出耿奕也是怕几人开始玩叶子牌之后,担心自己一个会孤单,才会请其他人跟她一起做女红的。
耿奕还用心给她做了两幅画,哪怕后来的锦鲤太胖了一点有些奇怪,怀恪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几人一边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女红,毕竟也不必那么赶,手上有点活打发时间就好。
耿奕就问道:“怎的没见宋姐姐?”
李侧福晋就道:“宋格格昨儿去佛堂那边呆了一会,天儿太热,里边又不透风,就热得有点头晕,在屋内歇着,我已经请曲女医去看过了,倒也不严重,多休息一会就好。”
耿奕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大热天在一个不通风的屋子里面,还烧了很多线香熏着,宋格格能不头晕难受吗?
而且中暑不是一件小事,严重的可是会死人的!
“宋姐姐也太乱来了,身边人没劝着点儿?”
李侧福晋就叹气道:“哪里就没劝,就宋格格这性子谁能劝得动?”
她想了下,很可能就四阿哥能劝说得住了。
可惜这些年来四阿哥已经不怎么去宋格格那边,去也只坐一会就走,两人几乎没什么话能说,四阿哥也就不大爱去。
宋格格心里郁闷,却是个嘴笨的,不知道该跟四阿哥聊什么,心里着急得慌。
如今住到园子里,比雍亲王府要宽敞得多,夏天也要舒服不少,哪知道宋格格愣是把自己给热着了。
李侧福晋见耿奕皱眉,就说道:“耿妹妹也别担心,曲医女连药方都没留,只让宋格格多喝点绿豆汤。”
也好在宋格格不讨厌绿豆,能喝得下去,歇了一天感觉就好多了,确实不怎么严重。
耿奕点点头,稍微松口气后问道:“园子里还有佛堂的?”
四福晋就在旁边答道:“是,往西边去的月地云居,有佛寺也有静室。”
四阿哥信佛,园子里有佛寺并不意外。
耿奕琢磨了一下,从杏花春馆去月地云居还挺远的。
估计宋格格未必是在佛堂里热着,而是在去的路上给热的。
园子太大,内里很少用马车,大多是轿子。
轿子里头就不好放冰了,那么远的距离走过去至少得小半个时辰,在轿子里的宋格格不就要热晕过去了?
四福晋又道:“原本宋格格想要住到佛堂里头,也就不必来回跑了,不过爷没允许。”
四阿哥带着女眷过来园子避暑,大家都在宫殿里住着,就宋格格跑去佛堂住,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四阿哥苛待了这个在身边呆得最长久的格格,哪里会同意呢!
耿奕深以为然,而且月地云居在园子的西边,离着九州清晏这一块也远,宋格格住在那边再过来就不方便。
而且也不合适,因为西边的武陵春色里头还住着高太傅呢!
原本就为了女眷都住到九州清晏后边这一块来,前后隔开,如今宋格格住过去,高太傅就得挪出园子去了。
那弘辉去上课就更不方便,毕竟高太傅也不能住到后边来,总不能让人挪到园子外边住吧?
四福晋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琢磨一番,最后还是让宋格格跟着李侧福晋一起住了。
一来宋格格要一个人住着,冷不丁跑去佛堂那边不回来,谁也发现不了。
二来比起耿奕这边,李侧福晋那边就要热闹得多了。
弘时这孩子的动静尤其大,殿内必然热热闹闹的。
宋格格身边,缺的就是这份热闹。
一个人在安静的地方呆久了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是闷闷不乐。有点声响闹一闹,自然而然就会被转移开去。
还别说,宋格格住在杏花春馆一段时日,也就第一回 想起去佛堂的事来。
李侧福晋偶尔跟她一起做做女红说说话,半天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不然宋格格独自住着,必然会抄经半天,念经小半天,然后再捡一捡佛米,过得清心寡欲,就差没直接住到尼姑庵去了,作息是一模一样的。
李侧福晋跟她住一块之后才知道宋格格的作息如此恐怖,寅时一刻就起来,洗漱后就开始抄经,一直到辰时才结束。
然后宋格格吃点东西又继续抄经到午时,休息一会就开始念经到申时,再就开始捡佛米了,持续到天黑要点灯的时候才算是结束。
李侧福晋以前只知道宋格格吃斋念经,如今瞧着这哪里是修行,完全是要跟自己的身子骨过不去了。
宋格格原本就没多强壮,吃用耿奕给的方子后慢慢要好一点了,如今这么折磨自己,不就把之前好不容易调养起来的一点底子又毁掉吗?
吓得李侧福晋一有空就让人请宋格格过来,生怕她这样下去把自己折磨坏了。
四福晋也耳有所闻,对宋格格是毫无办法。
宋格格还倔强,谁来劝她都应着,转头该干嘛就干嘛。
她们说了一会话,廖嬷嬷就小声说弘辉让厨房送了点心过去书房隔壁,让几个弟弟可以一边看锦鲤一边吃点心。
四福晋笑着点头,耿奕就赞道:“弘辉阿哥实在贴心极了,真是个好兄长。”
李侧福晋深以为然,平日弘时哪里有这么好说话,还是弘辉会带孩子,这会儿都没听见弘时哭闹的声音,实在是难得。
耿奕感觉在园子里住着的时间过得很快,明明什么事都没做,每天舒舒服服的,转眼就过了好些时日。
她特意远远看了四阿哥让人种下的牡丹花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如今花苗都长得不错,郁郁葱葱的,十分壮实。
花匠们小心翼翼伺候这些娇贵的牡丹,生怕它们来年不开花,这罪过就大了。
瓷窑那边也出了不少瓷器出来,不过四阿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只有一个胭脂红的珐琅瓷瓶很得四阿哥喜欢,他还特地带过来给一起纳凉的四福晋和耿奕看看。
苏培盛小心翼翼抱着一个锦盒,里边就放着这红色珐琅瓷瓶。
打开盖子,绯红的瓷瓶轻轻放在桌上,花鸟纹都是金色的,线条柔和细腻。
耿奕仔细一看,瓶子上的花朵连花瓣的线条都清晰可见。
她都能想象到瓷窑的工匠们究竟多头秃,反复做过多少回才得了这么个漂亮细腻的瓶子来。
四福晋一看就笑道:“这瓷瓶着实漂亮,爷是打算送进宫里去献给皇上吗?”
四阿哥笑着点头道:“出了好几回炉子,就只有这个瓷瓶能看。”
耿奕就开玩笑道:“炉子其他几回出的那些瓷器,若是爷看不上,不如就通通送给我?”
四阿哥看不上,不等于那些瓷器不好看啊,她全收了回头换着用也挺好的。
闻言,四阿哥伸手虚虚点了下耿奕,笑着道:“几炉子出的瓷器实在太多了,你要放哪里去?“
他沉吟片刻道:“回头再出几次新炉子,有不错的就给你们送过来。”
四福晋和耿奕笑笑,起身先谢过了四阿哥。
隔了几天,耿奕还真收到了四阿哥让人送来的一对瓷碗。
放在锦盒里头,用绸缎铺着底下,依旧没能遮掩住这对瓷碗的美。
耿奕小心翼翼取了一个瓷碗出来,这瓷碗上分成四块,描绘的却是不一样的花卉。
牡丹、菊花、梅花和荷花,四种花代表四个季节,着实心思巧妙。
每种花都是盛开的状态,连花瓣都描绘得极为仔细。
尤其是菊花,一小片长条的花瓣竟然也能描绘得如此清晰,丝毫没有糊成一团,线条极美。
花卉的背景是青色的,隔开的图案却是粉色的,恰好这四种花选的也是粉色,遥遥呼应上了。
这花瓣上还不是纯粉色,是渐变的,突出花瓣的层次感来。
每种花还有绿叶衬托,绿叶和青色并不冲突,却也突出了绿叶的姿态。
可以说这每一种颜色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美且融合在一起,毫无突兀之感。
耿奕不由感慨,难怪四阿哥看不上其他,他看上的却真是美不胜收的好东西,她看着都有点舍不得用了。
四阿哥后头过来了,看见耿奕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笑道:“这东西就是用的,放着就没意思了,反正以后总会有更好的。”
耿奕开始怀疑以后真会有比这个更美的?瓷窑的工匠们那个头发还好吗?
见她露出狐疑的神色来,四阿哥就淡淡道:“工匠们就该精益求精才是,之前每每都是我画了图样送过去,后来就让工匠们自个琢磨了。”
他给了这么多的图样当参考,工匠们该是明白自己想要的风格和图案来。
耿奕很想说,工匠们哪怕明白,也未必能都做出来啊!
她替工匠同情了三秒,就直接放下了,毕竟自己都没办法达到四阿哥的要求。
四阿哥倒是对耿奕之前画的几幅锦鲤很感兴趣:“你若是喜欢锦鲤,就挑一副喜欢的画送过去给瓷窑的工匠们看看,烧几套瓷器出来。要是烧得不错,换几个花样,给小阿哥们各自烧一套瓷器用着也是可以的。”
不管是吃用,还是摆件,小阿哥们那么喜欢锦鲤,做出来的瓷器铁定会喜欢。
耿奕想到三彩的锦鲤们,明显比这个瓷碗容易做得多了,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她拿出最近画的锦鲤,先让四阿哥看看,让他挑出最好的,毕竟自己感觉每幅画都用心了,自然都好看,哪里能挑得出来?
耿奕就担心四阿哥也挑不出来,不是说都好,而是觉得都不够好!
幸好四阿哥对她的作品都挺喜欢的,最后挑的是红黑金的那条锦鲤,另外红白金的也比较抢眼一并挑上了,然后让小太监送去瓷窑那边。
图样送过去,就等着工匠送瓷器回来了。
四阿哥坐下后就道:“十三写信过来,说你给的方子很得用。”
边境实在太冷了,哪怕十三阿哥过去后就立刻让人按照图纸彻热炕,彻好后还需要烘干两天才能用上,也冻得不行。
幸好有耿奕给的汤方在,做起来也简单,有个炉子就行了。
煮上一大锅分一分,随行的人才没给冻病了。
图里深也蹭了两顿,喝完后浑身暖融融,夜里哪怕还不能睡上热炕,一早醒来两只脚丫子终于不是冷冰冰的了!
他简直要喜极而泣,这地方又冷,吃得又全是烤肉,把自己吃得上火不说,冻得每天都睡不好,也是够够的了。
好在十三阿哥带了厨子过来,图里深感觉自己终于能吃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耿奕倒是疑惑:“十三阿哥这会儿才到那边吗?”
算一算时日,十三阿哥出发也好长一段时间了。
四阿哥点头道:“中途遇上马匪,后来碰上大雪迷路了,幸好图里深让人在途中接应,有两个导游在,才把他们一行人带去城内。”
幸好找到得及时,不然十三阿哥带着的那些人都快把食物吃完了。
因为大雪天的关系又没有猎物,大冬天不可能有果子,最多是可以用雪煮水喝,水是不缺的,却也不能喝水饱。
耿奕听着就惊险,好在十三阿哥终于平安到达了。
不过写信过来也是折腾了一番,因为大雪封路,拖了一阵子才送到的。
皇帝那边有一份,四阿哥这边也有一份。
只是皇帝那边说的是公事,最多问候两句,四阿哥这边的话,十三阿哥就要随性得多,写了路上遇到的糟心事,说了汤方好用,说了热炕很舒服等等的琐碎事。
就是跟兄长说的亲密话,十三阿哥还小小抱怨那边的人太爱喝酒,大白天就醉醺醺的,有时候还醉倒在雪地里,要发现得不及时就得凉了。
他还设宴款待斯特罗家族的管家,这人酒量好,频频敬酒,是图里深拼命帮忙挡着。
宴会后,管家也就脸颊有点红,稳稳当当走了。
等管家一走,图里深直接倒头摔下去,把十三阿哥吓了一大跳。
得亏带着大夫去的,给图里深灌了药,他吐完侧躺下,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起来还迷迷糊糊的。
耿奕也不知道如今有没酒精中毒的说法,图里深这好歹是赶紧把大部分的酒水弄出来了,不然真可能要酒精中毒。
还好这会儿烈酒也不至于跟工业酒精一样,不然换到现代,就俄国人直接可以喝工业酒精的酒量,图里深一个人挡酒那真是用性命去挡了!
四阿哥当做趣事略略说了几句,耿奕就听得心惊胆战的。
不过他的面色瞧着还不错,耿奕猜着十三阿哥那边虽然有点小岔子,事情还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四阿哥没说太多,耿奕也没问,适逢胡嬷嬷端着乌梅汤过来,他就止住了话头。
耿奕顺势接话道:“这乌梅汤听闻是马厨子最为拿手的,哪怕只是用乌梅和冰糖熬制,我才知道这也十分有学问在里头。”
“乌梅得挑果大核小,果肉饱满的那种,文火慢慢熬制,装进坛子后,周围用冰来镇着。冰还要冰得极透才行,每回舀出来都得会挂碗才算是醇厚浓郁。夏日炎热喝上一碗,感觉舌冰齿冷,凉入心脾,着实凉快得很。”
“我喝着一碗,还想再来一碗的。”
四阿哥喝着乌梅汤,听着耿奕的话就好笑道:“我平日喝着这乌梅汤确实凉快,听你这么一说,仿佛都要好喝许多。”
耿奕小口喝着乌梅汤,连连点头。
她以前也不是没喝过乌梅汤,只是要么太淡了,要么太浓了一点,没有马厨子这样恰到好处。
不过也能理解,以前是商铺熬的,每天可能成百上千的客人,自然要抓紧时间多熬几炉,就没那么讲究了。
马厨子只需要熬上一坛子,专供园子里的主子们饮用就足够了,自然能够务必用心在这么一坛子里头。
耿奕隔三差五就会要上一碗慢慢喝,喝多了怕太凉了一点。
哪怕喝上几个月,她都不觉得厌了。
反而因为天气渐渐没那么热了,过几天恐怕就不能再喝冰镇的乌梅汤,耿奕还有几分遗憾。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怎的被四阿哥听见了,挑眉问道:“怎的叹气了,有心事?”
耿奕笑着摇头道:“我只觉得园子里住着宽敞自在,过阵子就得回去了,还得等明年才能再来。”
四阿哥就笑了:“原来只这点小事,那你这是白叹气一场了。”
他说完就止住话,留下一点尾巴,让耿奕挠心挠肺想知道,偏偏四阿哥就是不说了。
等过几天,天气完全凉了下来,还不见四阿哥让她们收拾行装回去京城,耿奕就憋不住找四阿哥问了。
四阿哥就笑道:“因着牡丹花田种着,我实在不放心离开,就写信跟皇阿玛说了一声,今年冬天也在园子过了。”
好家伙,这是打算在园子一直呆到明年去吗?
想着等春天的时候,正是牡丹花开,四阿哥必定会请皇帝过来赏花。
等赏花之后没多久,这天就得热起来,他们就能顺势在园子里避暑,岂不是明年秋天才能回京了?
耿奕数了数,顿时高兴起来。
这么宽敞的地方能一直住下去,她是再高兴不过了。
见耿奕高兴,四阿哥也笑道:“你这么喜欢这里?”
耿奕连忙点头道:“是,园子想必春日花团锦簇,之前还跟钮钴禄妹妹说错过了赏杏花的。这夏日是避暑良处,秋冬听说还特别暖和,最是怡人不过了。”
既是要继续住下去,就得布置起来,趁着天凉在房间里都撤掉了凉席,铺上两层厚厚的毯子。
弘历已经开始学着扶墙站起来了,走路的动作虽然不太利索,每天还是会努力练习走两步。
弘昼就不一样了,他连爬都很少,扶墙站根本就没见过。
耿奕担心他一直不肯走,就只能站在几步之外努力鼓励弘昼:“来额娘这里,有你最喜欢的沙锤,还有锦鲤荷包。”
她做了个锦鲤荷包后,弘昼很喜欢,睡觉的时候就跟牡丹沙锤一起放着。
这会儿听见耿奕的话,弘昼就慢吞吞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慢悠悠爬了过来。
耿奕就把他抱起来,两腿站在地上:“你就不能学一学弘历,练习一下走路吗?”
也不知道弘昼是不想走,还是没到时候学会走。
耿奕只好带着弘昼去找弘历玩儿,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弘昼可能会模仿一二。
到头来确实模仿了,却是弘历开始模仿弘昼,两人开始躺着或者趴着不动。
弘历原本那么努力学站的小家伙,竟然也学弘昼懒了下来。
两人躺着哼哼唧唧不知道在交流什么,没多久就头挨着头睡过去了。
耿奕顿时无奈:“我还想着带弘昼过来,能跟着弘历学着扶墙站一会,到头来他把弘历带坏了,一块儿躺着不动弹了。”
钮钴禄格格就笑了:“弘历学了一上午可能累了,刚才两兄弟并排躺着似是在说话,说不准在互相交流该怎么走路来着。”
耿奕倒觉得两人真是在交流,弘历可能会对弘昼说:“我会扶墙站,很快就会走路了。”
弘昼必然会对弘历说:“站着很累,走路会更累。”
弘历想想这话很对,于是跟着躺下了。
耿奕脑补了一下,感觉这对话很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