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是气炸了, 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城内抓住城主摇一摇,看他们的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水:“他们脑门被夹了吗?这时候乖乖出来认罪,还能得个好, 回头皇阿玛可能会饶了他们的旁支。如今这样, 他们是要死撑到底了?”
老李在一旁满脸无奈,看着十四阿哥挥剑把周围练习用的木桩都砍了一通,这才算是出了一口气。
其实老李也能明白两城那个城主的想法, 不出去他们还能苟活一点时日, 要是出去的话立刻就要脑袋搬家。
哪怕没被就地处死, 一家子的性命都必然不保。
皇帝可能会饶恕旁支, 却绝不会饶恕城主和他的妻儿。
城主们估计吓死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不过按照城里的情况, 粮食应该不会太多, 苦得只会是城内的老百姓。
城主怕什么, 城主府估计囤了不少粮食, 苟上一两个月肯定是绰绰有余。
老李看十四阿哥发泄完了,收回长剑, 于是劝道:“将军,不如派人偷偷进城, 然后把城主弄出来。”
十四阿哥叹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这城门当初是为了御敌特地打造的,破门极难,只能从里面打开才行。你想想阿拉布那么容易放弃这两城, 是真的害怕吗?”
阿拉布显然也清楚城门不好从外边攻破,哪怕能成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才会绕路的。
毕竟戈壁滩哪怕有导游在, 却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阿拉布宁愿穿过戈壁都不直接攻占这两城, 自然是因为不好打下来。
“被攻占的城池也挺倒霉的, 听闻这城主中饱私囊,把建造城门的银钱偷偷昧下,放进自己的口袋。”
城门不过关,没那么坚固,自然就被阿拉布轻而易举就攻占下来了。
十四阿哥眯起眼道:“我怀疑当初建造城门之后,就有人给阿拉布通风报信,不然他怎么知道这城池的城门是偷工减料做的?”
三个城池,唯独这个城池的城主可能疯了,竟然连建造城门的钱都敢偷偷占下,脑子果然不好用。
他进城的时候看过,那城主也没什么好下场,脑袋都搬家了,一家子就没一个活口。
如果不是这城主死了,十四阿哥都想把人拖出来砍上几刀的。
脑子不好使当什么城主,还连累城里的百姓跟着丢了性命!
可惜城主一家子都死个精光,十四阿哥连个骂的人都没有,光是想想就更生气了!
十四阿哥气不过,又用脚踢了两下木桩才算是勉强解气了。
老李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一时觉得之前下命果断的十四阿哥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在战场上十分淡定,手段飘忽不断,让对手束手无策,后来简直闻风丧胆了。
但是在私下的时候,十四阿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该发脾气的时候是一点都不会收敛。
十四阿哥发完脾气,就听说八阿哥过来了,连忙出去迎:“八哥。”
他上下打量,见八阿哥黑瘦了一点,看着身上没有大伤,这才松口气道:“原本想着八哥在外边,我还担心刀剑不长眼。”
八阿哥笑道:“十四弟你这就小看我了吧?”
他的武艺虽然不是阿哥们最好的,也不如十四阿哥有天赋,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对付准噶尔部落的野蛮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说八阿哥也不用正面对上,只需要溜人玩,那就更轻松了。
十四阿哥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大笑道:“是弟弟的错,这就以茶代酒给八哥道歉了。”
老李已经泡了茶过来,十四阿哥果真端着茶杯仰头饮尽,然后笑眯眯看过来。
八阿哥这才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这茶水很烫,茶叶不算差,却也不算好,估计就是随身带着一点凑合用的。
保存得不好,又被老李随便用刚煮好的热水泡的,这味道可想而知。
不过在外边征战,他们能喝上茶水就挺好的了。
看十四阿哥不在意的样子,八阿哥如今习惯了,也不太在乎,直接就喝了。
十四阿哥知道八阿哥过来见他肯定不是为了叙旧那么简单,带着他去了高处。
老李就守在不远处,有什么事也能随叫随到。
十四阿哥指着外边道:“之前弟弟就一直在这个地方,视野极好,能看见很远的地方。”
西北这个地方几乎没有山,一片平坦,站在高处就能一览无遗。
八阿哥看着四周,点点头道:“确实,在这里能看得很远。”
他转过头来对十四阿哥认真道:“两城一直闭门不开,百姓在里面粮食耗尽后,城内很可能会沦为地狱,得尽快说服他们开门才是。”
十四阿哥苦笑道:“此事我也明白,就是没那么容易。”
守着城门的必然是城主的心腹,没那么容易说服。
要换成一般的平民百姓,十四阿哥还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今就有点头疼了。
八阿哥就道:“大将军,我愿意前往,说服守卫开门。”
他叫的是将军,而不是十四弟,这就是立军令状,不是两个兄弟之间说话那么简单了。
十四阿哥眯起眼道:“你可有把握?”
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没把握,想必这里就更没有人有把握了。”
他连朝堂上的重臣都能说服,区区几个守卫罢了,还能说服不了吗?
十四阿哥眨眨眼,还是提醒道:“八哥,守卫和朝臣还是不一样的。”
朝臣能说道理,守卫就未必了。
八阿哥笑着摇头道:“十四弟以为那些朝臣想听的是大道理吗?说道理的话,他们听得就太多了。”
重臣愿意点头,不外乎是利益。
守卫也一样,只要拿出能让他们动摇的东西来,必然转身就背叛城主的。
而且城主确实站不住脚,这些守卫又不是孤家寡人,城里面肯定都有亲朋戚友在,真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粮草耗尽而饿死吗?
哪怕没饿死,身子弱一点的人也可能被人抢走救命的粮食,反正难逃一死。
守卫再是如何忠心,家里人和城主之间会怎么选择,这还用问吗?
十四阿哥挑眉道:“要是城主先一步把他们的亲属带到城主府,说是愿意好好对待他们,这些守卫必然更加忠心,未必愿意背叛。”
八阿哥唇边的笑意依旧不变:“那更好了,城主这样不就是拿捏住人质,好叫侍卫们不敢背叛吗?只要承诺偷偷开门,我们私下派人去城主府把他们的亲属救出来,就是让城主一人伏法罢了。”
如果城主真这么做,反而简单了。
十四阿哥能看出来,守卫们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们无法反抗,就只能让城主带走家属,想必心里正怨恨着呢!
八阿哥就怕他们太忠心,以为城主真是个好的。
要城主做了蠢事,他才更能动摇这些守卫。
十四阿哥点点头,论心眼,他是怎么都比不过八阿哥的,这件事交给八哥来做确实合适:“那我让葛延点几个侍卫跟着,八哥也得小心点,别太靠近为好。”
八阿哥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十四弟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他吃过饭,葛延那边也吃饱喝足,就直接出发了。
城门越早开越好,这也是提防阿拉布真的带人回来,碰上就不好了。
十四阿哥让人在附近警戒,然后等着八阿哥回来。
老李很多年前见过这位八阿哥,那时候八阿哥温文儒雅,脸上笑着却跟挂了面具一样,笑意都不达眼底。
这跟很多贵人一样带着笑脸的面具,心里指不定多鄙视,让老李心里见着就不大痛快。
然而多年之后,八阿哥是彻底变了。
似乎扔掉了脸上的面具,人也豁达了许多。
刚才八阿哥笑起来阴恻恻的样子,让老李后背一寒,却也觉得这才有点鲜活人气,总戴着面具过活实在没意思透了,假惺惺的也让人看不顺眼。
“我还以为将军会拦着八阿哥,不让他去冒险的。”
十四阿哥扭头看了他一眼答道:“你也发觉八哥变了吧?他那个性子,以前都是想三步才会走一步的人,如今居然主动请缨,比以前有血性得多了。而且对我来说,八哥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论心计,这里所有人都及不上八哥。”
老李听得眼神复杂,十四阿哥你这是夸八阿哥还是骂他呢?
十四阿哥没注意到老李复杂的目光,继续道:“不还有老葛跟着八哥,要没成功,老葛也肯定能带着八哥跑回来。老葛最是会审时度势,打不赢总能跑得赢吧?”
老李好笑道:“你这话别在老葛面前说,不然哪怕你是大将军,他也是会翻脸的。”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这不是在你面前嘀咕两句,老葛肯定听不见的。”
老李无奈,他就是仗着葛延不在,才在背后嘀咕人家的吧!
不过十四阿哥说得也有道理,老兵们别的不说,对危险的敏锐度比一般人都厉害。
真遇上危险了,他们护送八阿哥平安回来还是可以的。
十四阿哥倒在草堆上,优哉游哉道:“而且就跟八哥说的那样,他一个人就能把朝堂闹成一锅粥,区区几个守城门的侍卫而已,八哥能拿不下吗?”
老李的目光更复杂了,一时不知道这对兄弟究竟是感情好呢,还是感情不好呢?
怎么十四阿哥说八阿哥的每句话都不像在夸,反倒像是在骂人?
他忽然坐起身道:“对了,此事得写折子回去告诉皇阿玛。”
皇帝知道了,估计四阿哥也知道了,十四阿哥就不用写两封信的。
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皇帝看完就递给旁边帮忙整理折子的四阿哥:“老四来看看。”
四阿哥粗略一看,点头道:“八弟想必胸有成竹,试一试也无妨。”
与其跟两城的人死磕,消耗掉他们的兵力,还不如让八阿哥试试劝降。
只要让守卫打开城门,那么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两城。
皇帝深以为然,觉得八阿哥主动请缨,想来心里是有数的。
八阿哥在人心的猜度上确实比十四阿哥更擅长,这事该是能拿下来,就是需要时间罢了。
皇帝揉了揉额角,这些日子皇太后病了,他每天处理好朝政后就去探望。
皇太后不让皇帝进门,免得过了病气给他就不好了。
于是皇帝就隔着门陪着皇太后,时不时问太医,情况却不是很乐观。
皇太后身子骨一向不错,正因为不错,这次一病如山倒,忽然就起不来了。
太医不敢用太厉害的汤药,只能温补,皇太后却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就虚弱下去。
如今皇太后年纪不小了,算得上高寿,皇帝还是有些难过。
毕竟熟悉的亲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如今就剩下皇太后了。
皇帝心情不是很好,也好在十四阿哥西征节节胜利,让他好歹能笑一笑。
只是皇帝年纪也不小了,一边担心皇太后,一边还有处理国事,就有点力不从心。
他就把四阿哥叫进宫里来,帮着把折子分门别类。
要是皇帝实在累了,就让四阿哥拿着折子念一念,然后再帮着在折子上面写上几笔回复。
偶尔皇帝还会问一问四阿哥的意思,折子上的问题怎么处置。
比如今儿的折子上就提及年羹尧,他已经是四川总督,被人密折状告收受贿赂。
收的贿赂并不算特别多,却因为有年羹尧镇守西关,才让西关数年来平安。
若是处置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让谁来镇守西关,又会不会比年羹尧做得更好。
四阿哥沉吟片刻答道:“皇阿玛,儿臣认为绝不能助长此等风气。他们深受皇恩,得皇阿玛器重,就该洁身自爱才是。”
皇帝眯起眼问道:“那么老四认为该怎么罚?”
闻言,四阿哥毫不犹豫道:“立刻革职,押入大牢,然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也能杀鸡儆猴。”
皇帝伸手虚虚点了点折子道:“年羹尧不说,身边小吏曾收过二百两银子,也该一样的处罚吗?”
四阿哥犹豫了一会点头道:“是,儿臣认为该一视同仁。”
皇帝皱了皱眉头,挥挥手示意四阿哥下去:“老四你再想想,明儿再来回复朕。”
见皇帝不太满意的样子,四阿哥只能起身告退。
皇帝看四阿哥走了,才对身边的李德全轻轻说道:“老四什么都好,就是太苛刻了一点。”
但是四阿哥有一点好的,他对别人苛刻,对自己也是一样,绝对的一视同仁。
而不是严于待人,宽以待己。
李德全只低着头,明白皇帝并不是问询的意思。
果然皇帝很快低头看了眼折子道:“不过老四有一点说得对,哪怕贿赂收得不多,要轻轻放过,以后谁都效仿如何是好?只要小心点别收太多被人知道,一个个不就翻了天去?”
这些人得惩罚,却不能真的跟年羹尧一样。
年羹尧那是封疆大吏,手里的权利因为贿赂偏向谁就麻烦了。
只小吏的话,最多是在主子面前多说两句好话罢了,倒也不必真的跟年羹尧一个待遇。
四阿哥出宫之前先去看了看弘辉,他在阿哥所住得挺习惯的,小脸瞧着也没瘦,面色不错,他这才放心了。
四福晋亲自做了些衣袍鞋子让四阿哥送进来给弘辉,弘辉摸着柔软的料子,针脚细腻,又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就明白四福晋是极为用心的。
得知四福晋费了半个月才做好,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做,弘辉就抿着唇道:“阿玛回去跟额娘说,仔细眼睛,可别累坏了。儿子在宫里一切都好,平日除了跟着高太傅上课,就是每天跟皇玛法请安。”
皇帝之前身体好的时候,会时常叫弘辉过来问几句功课,又留下他一起用饭,就跟平常爷孙两个一样。
兴致一起,皇帝还会握着弘辉的小手教他写字画画。
弘辉很喜欢这个玛法,得知皇帝最近身子不适,还特意抄经送去宫里的佛堂给皇帝祈福,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后来皇太后病了,弘辉又抄了一份经书送过去。
高太傅因此特意停了功课,生怕弘辉因为抄经而累坏了。
皇帝知道后心里感动,毕竟四阿哥偶尔才会过去,不可能交代此事,是弘辉主动要抄经的。
孙子如此孝顺,他自然欢喜,又觉得四阿哥把孩子教得很好。
就是弘辉像足了四阿哥,做事一板一眼的,跟小老头一样,让皇帝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皮得很,恨不得把身边人弄个人仰马翻,再翻墙上树也是不少。
谁知道弘辉安静得不行,也从来不折腾身边人,乖得让皇帝觉得他都不太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只以为四阿哥是个严父,才让弘辉如此懂事乖巧。
皇帝特意吩咐高太傅,只上半天课,下午的时候就让弘辉玩儿一会。
不拘玩什么,反正就是不能让弘辉只读书练大字写功课。
开始的时候弘辉一脸茫然,毕竟他从小就听着四福晋念书,然后努力背书,从来就没怎么玩过,如今让他去玩,自己都不知道要玩什么。
皇帝听说后心疼坏了,心里暗骂四阿哥不知道让孩子放松一点,就让人送了不少玩具过去。
比如九连环,比如万花筒,比如积木和西洋魔方。
弘辉刚拿到手还挺好奇的,只是九连环和魔方一会儿就玩熟悉了,万花筒看几次也差不多,积木也是玩几天就放下了。
他感觉玩这些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多看两本书的。
弘辉如今识字的速度很快,不太深奥的书都能自个囫囵看下来,大概意思也能看懂。
这还是高太傅不敢累着弘辉,压着没教得太快,已经让自己十分惊叹了。
他也能明白皇帝为何让弘辉玩儿,而不是拼命做功课,就怕弘辉天生聪慧,逼着自己拼命学,累着身子骨,那就得不偿失。
毕竟早夭的神童还少吗?皇帝不得不防着一点儿,但是看弘辉小脸上全是困惑,自己玩也玩不到哪里去,于是就把九阿哥叫进宫里来,交代他带着弘辉玩儿。
九阿哥满脸茫然,怎么让他带弘辉还是玩儿?
他就连忙问道:“皇阿玛,儿臣要带弘辉玩什么?”
弘辉不是在宫里读书学习,怎么忽然皇帝就让九阿哥带着玩儿去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老九你不是最会玩儿的,弘辉年纪小,又特别懂事很爱学,累了也不自知。朕怕他把自己累坏了,只上半天学,余下的时间就好好玩儿,弘辉却不知道该玩什么,你带着去就好了。”
九阿哥觉得皇帝这是骂人吧,他怎么就会玩儿了,明明最近有好好办差的!
他摸了摸鼻子,只好应道:“是,儿臣遵命。”
九阿哥一出来就去找弘辉,这会儿弘辉已经吃完午饭睡了一会起来,看见他就赶紧行礼:“侄子见过九叔。”
难怪皇帝担心弘辉学累了,看榻前都放著书,更别提是书桌上,满满当当全是书!
这小子不会是吃饭睡觉之外都在看书写字吧?
九阿哥看见书桌上写好的大字,厚厚一叠,也不知道弘辉写了多久。
弘辉就道:“九叔,这是侄儿给太玛嬷抄的经书,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九阿哥感慨,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难怪那么得皇帝喜欢,他瞅着也很喜欢啊!
要是他跟九福晋有这么个乖巧的孩子,哪里需要他每天勤奋读书,巴不得带着人到处玩儿!
九阿哥摸了摸弘辉的脑袋道:“走,九叔带你出去玩儿。”
九阿哥不敢真的带弘辉去街上,人多嘴杂,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更别提是那么小的孩子,可能会有拍花子在。
弘辉真的丢了话,他是万死都难辞其咎的。
所以九阿哥就把弘辉带到自己的府上,把珍藏的那些好玩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他特地腾出了一个大院子,专门放这些东西。
九阿哥兴致勃勃介绍道:“这是一条木船,别看它又大又沉,还能在水面上浮起来。里面的零件都是用木头一件件搭起来,当初我搭了足足一个月才做好,里面的结构就跟真船一样。”
弘辉看得目不转睛,毕竟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他还没见过。
尤其大船里面的结构十分复杂,又带着玄妙,他从缝隙往里面看了看,只觉得有趣极了。
九阿哥见弘辉感兴趣,又拿出一条小船来:“这个小一点,弘辉可以带回去拆掉,然后再组装在一起。要是组不起来,我这边还有图纸,可以看着装。”
弘辉笑眯眯道:“多谢九叔,图纸我看一眼就好了。”
他真的是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就让九阿哥收好。
九阿哥纳闷道:“你这看一眼就记住了吗?”
弘辉奇怪道:“是啊,这个不复杂的。”
九阿哥更郁闷了,哪里不复杂了?
弘辉就跟他指着图纸解释道:“九叔看看这里,还有那里,只要把前面和后面连起来就可以了。”
反正每个字都听明白,凑一起九阿哥就没听懂。
算了,弘辉看懂了图纸不等于真的能拆掉重组一条船,说的总比做的容易不是吗?
九阿哥又带着弘辉看了自己的收藏,除了船之外还有战车。
从最简陋的战车到最新的,应有尽有,摆在架子上,用玻璃罩住,威风凛凛的。
弘辉“哇”的一声,仰头看着那么多战车,羡慕道:“九叔真厉害,有这么多的战车。”
九阿哥骄傲坏了,笑吟吟道:“这是你九叔收藏了很久的,有一部分是买的,一部分画了图纸让工匠做的,一部分是我亲手做的。”
对上弘辉亮晶晶带着敬佩的目光,九阿哥挺起腰板别提多高兴了。
两叔侄在院子里玩了很久,眼看宫门要落锁了,九福晋赶紧派人来催促。
别是九阿哥玩得忘记时间,连带忘了送弘辉回宫的。
九阿哥一看外边的天色,一拍脑袋道:“玩得太入神了一点,险些误了时间。”
他低头看着弘辉,忽然问道:“对了,从这边过去就是雍亲王府,弘辉要回家看一眼吗?”
弘辉一怔,迟疑道:“九叔,这样的话就可能赶不上回宫了。”
“没事,实在赶不上你就在家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进宫,我派人进宫跟皇阿玛说一声就好,肯定不会怪你的,都怪我拉着你玩得太晚了。”
九阿哥这个建议让弘辉很心动,简直拒绝不了,毕竟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四福晋了。
四阿哥进宫来偶尔会去阿哥所见自己,四福晋就不好去阿哥所,连进宫的次数也不多。
四福晋也担心耽误了弘辉学习,只进宫去跟德妃请安的时候顺势见了弘辉一回,看他脸色不错就放心了。
九阿哥抱着弘辉上马车,直奔雍亲王府。
四福晋被门房提醒九阿哥来了,就立刻派人去书房请四阿哥,回头听见弘辉跟着九阿哥来的,她赶紧对着镜子整理一番,匆忙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好在被玲珑眼明手快扶住,她这才没摔个结结实实。
四阿哥从宫中回到家里,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苦思冥想皇帝的话,就听苏培盛敲门,说九阿哥来了,还带着弘辉,不由纳闷,这两人怎么凑一起了?
他让苏培盛去叫四福晋,出去就见四福晋已经匆忙出来了。
九阿哥进来跟两人见礼,拱拱手道:“皇阿玛让我带着弘辉出来玩儿,我想着外边人多,就带弘辉去我府上,玩得忘记时间,这宫门不是快落锁了,我索性带弘辉回来住一晚,明早再送回宫去,四哥觉得如何?”
四阿哥觉得不如何,见九阿哥对自己偷偷眨眼,弘辉仰头看着四福晋很想亲近还是忍住了,又偷偷瞄向四阿哥,似乎担心四阿哥会反对。
人都回来了,四阿哥能怎么办,只能把弘辉留下,总不能这时候赶孩子回宫。
弘辉小小欢呼了一声,小手牵着四福晋看了过来。
四阿哥就挥挥手道:“你之前住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今晚也能住下。福晋带弘辉过去,看看有什么缺的。”
这是让两母子单独相处了,四福晋笑着应下,牵着弘辉就往里走了。
四阿哥这才扭头瞥了九阿哥一眼,后者满脸无辜道:“四哥信我,我真是得了皇阿玛的旨意才带弘辉出宫的。也是我的收藏品太多,带着弘辉看了一会就这个时辰了。”
闻言,四阿哥当然相信九阿哥还没那个胆子私下带弘辉出宫,就是奇怪皇帝这个旨意。
九阿哥还解释道:“还不是弘辉跟四哥一样,一板一眼的,除了读书写字就不做别的。皇阿玛也是心疼弘辉那么小就跟小老头一样,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好,才让我带着放松放松。”
来都来了,四阿哥就打算留九阿哥一起用饭,九阿哥自然不会拒绝。
九阿哥赶紧派人去宫里报信,免得弘辉不回去把皇帝吓着就不好了,顺道把廖嬷嬷和吉祥也叫出来弘辉身边伺候。
两人出宫回府后,也给四阿哥带来了皇帝的旨意,让弘辉暂时在雍亲王府住几天再回宫,叫他能够好好歇一歇,又跟四福晋好好聚一聚。
难得母子见面,皇帝也不至于真叫他们骨肉分离,多住几天相处一会还是可以的。
功课要紧,却也不至于那么要紧。
弘辉听说能在家里住几天简直高兴坏了,他手里还有九阿哥送的小船,带着一个劲就要放在合适的地方。
他想着放书房还是放卧室,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书房去了。
看弘辉跟小蜜蜂一样在院子到处转悠,比起在宫里要活泼得多了。
九阿哥就笑道:“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在宫里小心翼翼,跟个小老头一样,像足了四哥。”
他看了眼皱眉的四阿哥,又道:“当然弘辉像四哥最好了,既聪慧又自律。”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行了,少说两句。”
他让四福晋带着弘辉在内院用饭,这就能点弘辉自个喜欢吃的菜。
两母子许久没见,亲亲热热一起吃顿饭,也不至于在外边那么拘束。
反正九阿哥也不是外人,他不甚在意,两兄弟面对面就坐下了。
厨房那边很快上菜,先上的是一道叫青翠欲滴的菜式。
用的是黄瓜,切得很薄,然后把烧好的肉卷起来,用牙签别着,吃的时候都不必用筷子,入口爽口不腻人。
接着上的是花豆炖牛肉、芋儿鸡和豌豆炒鸭肉丁,牛肉炖得很软,花豆里也裹着牛肉的酱汁。
芋儿鸡里用的是小芋头,不大,切开后特别入味。
九阿哥还想着这些菜最是适合下酒了,四阿哥就吩咐苏培盛送了梅花酒来。
梅花酒太淡,不过他感觉总比没有要好,可是苏培盛只送来一个酒杯,另外又送来一碗深色的羹汤,放在四阿哥跟前。
九阿哥好奇地探头问道:“四哥,这是什么?”
四阿哥答道:“这里边搁了生地、乌梅和莲心一起煮的,最是下火。”
他最近老是容易上火,耿奕就变着法子做各种药膳。
汤汤水水和粥之外,还有这种冷了也能直接喝的,就不会耽误事了。
四阿哥在书房的时候,跟喝茶一样,随时就能喝上。
药膳这样的东西,喝得多了也不怕有副作用,对身子骨没害处,就是好处得细水长流,长时间慢慢来才行。
只喝上一两次,作用就不大了。
耿奕担心四阿哥只喝一样两样,久了也容易腻,就绞尽脑汁多回想几个下火的药膳方子。
四阿哥就笑道:“昨儿喝的是绿豆莲藕汤,味道还不错,九弟要来一点吗?”
九阿哥连忙摆手,不用想也明白这必然是耿奕的手笔,顿时羡慕道:“这是小嫂子让人送来的吧?四哥喝着就是了,我就不抢四哥的了。”
他喝着小酒就要惬意多了,远远闻着四阿哥跟前是乌梅酸酸甜甜的味道。
知道四阿哥不喜欢太甜,这道羹汤里面搁的糖并不多,喝着没那么酸就好了。
九阿哥忽然挺羡慕四阿哥的,四福晋性子沉稳,掌家后府里井井有条。
耿奕懂得药理,最是擅长药膳,几次出手都不同凡响,对四阿哥更是细心照顾,药膳方子和菜式是变着花样送来,四阿哥是有口福了。
后院其他人也是安安分分的不说,四阿哥膝下还好几个孩子。
光看弘辉那么聪明,其他几个孩子也差不多哪里去,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了。
九阿哥感慨完又道:“对了,我出宫之前见十四弟的信使过来,满脸笑容,看来八哥是成功了吧?”
他对这个信使的印象不要太深刻,毕竟那么能说会道的士兵实在不多。
四阿哥并不意外,点点头道:“区区几个守城门的侍卫罢了,八弟该是能从容对付得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朝堂那么多大臣都被八阿哥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了,更别提是几个侍卫了。
两城的城门一开,十四阿哥的西征也算是完美结束了。
等一段时间,阿拉布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另外朝廷再派去新的城主,十四阿哥就能凯旋回京了。
九阿哥许久不见十四阿哥,也不知道这个弟弟征战回来,是不是满身杀气,跟以前彻底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