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说着一连串的吉利话, 府里热热闹闹的。
弘昼还好,在奶娘怀里坐着一会就昏昏欲睡。
弘历就不乐意了,哼唧两声没人理会, 扁着嘴就哭了起来。
奶娘赶紧抱着小阿哥哄了又哄, 钮钴禄格格生怕他闹腾,也担心孩子是不是人多给吓着了, 赶紧抱着出去后边走来走去,看看花看看池子什么的。
弘历抽抽搭搭停下来, 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钮钴禄格格就有点担心, 这孩子不是真吓着了吧?
她悄悄请耿奕过来看一眼, 耿奕摸了摸弘历的小手, 手心不凉, 摸了下肚子, 肚子也不鼓,摸着脑袋,弘历还蹭了两下, 看着也不像是吓着的样子。
“妹妹放心,弘历瞧着不像吓着的。”
反倒他一个劲努力扭头, 似乎还想回去。
耿奕就让嬷嬷往回走了两步, 弘历瞪大眼一副高兴的模样:“不像吓着,反而是想回去。”
钮钴禄格格一看也纳闷了:“要想呆在里头, 刚才他怎么哭个不停了?”
耿奕也不明白,毕竟小孩子又不会说话,她又不懂读心术, 光靠猜就太难了, 只能让弘历回去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四阿哥正招呼其他阿哥们, 却也留意到钮钴禄格格带着弘历去后边, 后来身边的丫鬟请耿奕去后头了,就让苏培盛去看看。
苏培盛过来,耿奕就知道四阿哥哪怕跟人寒暄还留意着她们,赶紧解释道:“弘历小阿哥哭了一会,就过来后边哄了一下,这会儿已经好了。”
钮钴禄格格跟着点头,让奶娘抱着弘历回去,耿奕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弘历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
她顺着弘历的目光过去,就看到了弘时手里的东西。
弘历是想要拨浪鼓,还是那个毛笔?
她们带着弘历过去,李侧福晋看见两人就笑了。
弘历哼唧两声,伸出小手就要抓住弘时手里的拨浪鼓。
弘时一愣,“啊”了两声后就收回手不让拿。
弘历当场就扁嘴要哭,耿奕赶紧让胡嬷嬷去问有没第二个拨浪鼓。
幸好四阿哥之前买了很多,还有剩,很快就送了一个过来。
耿奕拨弄了一下,拨浪鼓的声音一响,弘历就看了过来,总算不哭了。
李侧福晋看着这才又笑了:“看来弘历很喜欢这个拨浪鼓。”
耿奕就笑道:“可能有声音的缘故,孩子们都挺喜欢的。”
她带了一个拨浪鼓回去,弘昼没完全睡着,见耿奕回来就睁开眼慢吞吞看过来。
耿奕摇了摇拨浪鼓,弘昼的眼睛就跟着拨浪鼓动了一会,慢慢又闭上眼似乎要睡过去了。
她就纳闷了,看弘时和弘历那么喜欢,还以为小孩子都喜欢这个会响的拨浪鼓,怎么看弘昼一副不怎么喜欢的样子?
耿奕就停下手,刚要胡嬷嬷收起来,弘昼的眼睛又睁开看过来,哼唧两声似乎有点不满意。
她就无语了,这孩子敢情是懒得伸手拿,甚至懒得睁眼看,还得听个响儿才行!
弘昼不动,但是拨浪鼓得给他动!
胡嬷嬷也是看出来了,笑着接过耿奕手里的拨浪鼓开始摇起来,弘昼这才满意了,听了一会就闭上眼仿佛又睡着了。
不过耿奕知道,这孩子就是闭目养神听着响,不然老盯着拨浪鼓也会累人的。
要命,这孩子就懒成这样了?
她都担心等长大点,这孩子是不是都懒得走懒得跑,走路得让人抱着走了?
耿奕开始忧心忡忡,弘昼这个样子,四阿哥以后见了是不是又要生气了?
她示意胡嬷嬷停下,这边一停,弘昼那边就慢吞吞睁开眼看了一下,可能奇怪怎么没声音了。
耿奕就把拨浪鼓塞到弘昼怀里道:“来,你抓着动一动。”
她抓着弘昼的小手轻轻摇了摇,拨浪鼓就重新响了起来:“是不是很有趣?你自己动一下?”
拨浪鼓很轻,做得也不大,弘昼被耿奕托着小手摇了两下,似乎感觉确实挺有意思的,又摇了摇,然后翻了个身,抱着拨浪鼓就闭上眼睛。
耿奕看他玩了一会就困,抱着拨浪鼓不撒手就睡过去了,无奈让奶娘先抱弘昼回去。
大福晋远远瞧着,见耿奕过来就笑着道:“瞅着弘昼乖巧得很,也不怎么哭,看着身子骨也壮实,你这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养的?”
她家弘昱的小身板不如弘昼壮实,吃得不算少,大福晋还觉得自个养得不错,过来看见四阿哥后院的小阿哥们一个比一个壮实,就实在坐不住了。
耿奕感觉自己养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加上弘昼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懒洋洋的也不爱哭,就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大福晋就感慨道:“四弟家的孩子养得真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食比较好吃的缘故。”
四阿哥这边的马厨子的手艺在几个阿哥嘴里都是赞不绝口的,大福晋尝过也觉得很不错,都怀疑是不是伙食好,让后院她们几个身子骨好,生养的孩子自然也跟着好了。
三福晋深以为然:“是啊,三爷回去后也对马厨子赞不绝口。对了,还说侧福晋的醍醐酒十分好,喝醉后也不上头。”
三阿哥那天喝得醉醺醺回去,倒下就睡着了,也没来得及喝一碗醒酒汤。
三福晋还担心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要头疼,谁知道三阿哥不但没头疼,还神清气爽的,比平日的脸色都好了一点,她就不免心动了。
耿奕就笑道:“这酒的工序有些多,回头在家里也能做,喝着对身子骨确实不错。”
她把酿酒的几道工序都写了下来,一张纸几乎都写满了,大福晋看了一眼就咂舌道:“这酒看来不太好做,光是这么多做下来就得费工夫了。”
三福晋凑过来一看也惊讶:“难怪喝着不上头,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好酒就是难做,越是难做才越是好喝。
这么难做的酒水,她们自然不好来蹭耿奕做的,让人誊抄下来就准备带回去自己试着做一做。
哪怕做得不够好,多做几次就行了。
大福晋和三福晋开了口,五福晋也厚脸皮来要的。
七福晋也腼腆来要了一份,九福晋和十福晋也要了。
八福晋犹豫了一会,也过来想要一份。
耿奕看了八福晋一眼,心里略过惊讶。
红光又出现了,这次在八福晋周身转了一圈后就一分为二,然后落在八福晋身后的腰上两侧,然后才消失不见。
耿奕不动声色地打量,八福晋比上回见的时候脸色要差多了。
哪怕是厚重的胭脂水粉都遮不住八福晋脸色的苍白,嘴唇还微微有些紫红色,眼底又透着青。
想到红光消失的位置,她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耿奕犹豫一会没直接开口,转头借口要更衣,悄悄让如穗问一问四阿哥在哪里,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如穗找到苏培盛偷偷说了一声,苏培盛就进去在四阿哥耳边低语两句。
四阿哥就让九阿哥帮忙继续招呼其他人,他去去就回。
九阿哥知道他可能有点事走开,笑着应下,三言两语就让场子又热了起来。
四阿哥直接去了书房,耿奕已经等在那边了。
看见他,耿奕快走了两步,因为急着过来,额头都带着一点薄汗,也不知道是热还是急出来的。
四阿哥连忙扶着耿奕安抚道:“我来了,别着急,慢慢说就好。”
耿奕这提起的心才慢慢落下了,看着门口只有苏培盛守着,这才压低声音跟四阿哥道:“爷,我刚才看见八福晋的脸色,怀疑她可能是……中毒了。”
这话让四阿哥吓了一跳,他皱眉问道:“你确定她这是中毒了?什么时候下的毒,中毒多久了?”
耿奕发现自己这话可能有歧义,让四阿哥以为八福晋是在这边吃错什么东西中毒,又或者谁对八福晋下手了,连忙解释道:“爷误会了,八福晋这不是直接中毒了,而是药毒。”
四阿哥点点头,神情总算没刚才那么紧绷了。毕竟那么多阿哥和福晋请到府里来吃宴,八福晋竟然中毒的话,那就跟他撇不清关系的,可以说是太失责了。
耿奕继续道:“我猜着八福晋喝了很多汤药,还喝了很长时间。可能每一种汤药都是好的,也是滋补的,没什么问题。但是药和药之间有相克之处,再就是一钱的药材用了没问题,叠加上三钱五钱就会让身体受不住而中了药毒。”
因为慢慢叠加的关系,本人可能都察觉不了。
尤其看八福晋的样子,该是找了很多不入流的大夫,又或者打听来的偏方就直接用了。
没有正经大夫盯着,她暂时还没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就会忽视掉了。
哪怕红光没有出现,耿奕看见八福晋的脸色就十分不对。
有了红光提示,她再仔细一瞧就发现了端倪。
毕竟耿奕离得近,一般的大夫不可能离八福晋那么近,还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我想着此事可大可小,要直接说了,八福晋可能不信,还惹来纷争就不好了。若是不说的话,我这心又有点过意不去。”
耿奕到底是医者,看见病人就在跟前,发现了问题还不说出口,她这心里就难受坏了,以后也会内疚的。
她犹豫不决,索性来找四阿哥想办法了。
四阿哥就搂着耿奕道:“你做得对,此事发现了告诉我,徐徐图之比较好。”
他知道自己要直接告诉八阿哥,对方也可能多想。
要忽然请女医去给八福晋请脉,八阿哥也可能多思。
四阿哥在原地沉吟片刻,让苏培盛悄悄把四福晋也叫过来书房。
四福晋听着这事,面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四阿哥就道:“刚才几个福晋不是要醍醐酒的方子,我打算借口说这得谨慎点,看谁不适合喝。”
闻言,四福晋附和着点头道:“爷这个法子好,也不引人注意。”
四阿哥一向都细心谨慎,让女医给福晋们把脉看看适不适合喝醍醐酒也是应该的。
不比阿哥们,福晋们一个个大多生完孩子后就不如以前了,谨慎点总是没错。
四阿哥让四福晋主持此事,耿奕则是去跟曲娘私下叮嘱两句,让她心里有数为好。
曲娘听得心里一跳,她曾经听说过有人汤药喝多了中毒,但这事是极少的。
除非对方喝了很多不同的药方,长久喝下来,这身子骨原本就单薄,底子不厚的人就容易中药毒了。
起初中药毒也不明显,只会有些爱睡。
要是个原本睡不好的人,这反倒以为是喝多了汤药,这睡得反而好了,完全没有察觉出不对来。
曲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耿奕就带着她一并过去。
四福晋神色如初,回去后就跟妯娌们提起此事来:“爷素来谨慎,想着还是让女医把脉看看。”
大福晋爽快点头道:“好啊,早听说你家这个女医厉害得很,也能帮忙把脉看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毕竟女医是不少,但是大多数却只会接生,会把脉开药的就不多,更别提是医术高明跟曲娘一样的了。
让女医看看身上有什么小毛病,她们心里也有数得很。
曲娘很快跟着耿奕过来了,先跟福晋们行礼,也没只盯着八福晋,而是从外边一圈开始把脉。
先是大福晋,接着是三福晋,然后是挨着她的五福晋和七福晋,再是九福晋和十福晋。
八福晋坐在最后边,她跟妯娌们实在没什么话说,免得尴尬,自己就坐在边上。
十福晋的满语说得磕磕碰碰的,担心八福晋一个人落单,还会偶尔跟她搭话两句。
八福晋就不必在那边跟好几个妯娌一起聊天,自己沉默就显得奇怪了,还不如跟十福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
曲娘看了一圈,福晋们大多生完孩子后保养得不错,有也是小毛病,没什么不妥之处。
很快就轮到八福晋了,她其实不太想让曲娘把脉,生怕这个女医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因为八福晋找大夫太多次了,每回把脉都说她身子太弱不好积聚胎气什么的。
哪怕说得隐晦,八福晋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但是八福晋这事是藏藏掖掖着来的,没叫人发现,就连八阿哥也不知道她在求生子汤药,只以为八福晋喝着的是温补身体的汤药罢了。
她还真担心这个女医要厉害,就会发现自己喝了不少生子秘方的汤药,嚷嚷出去就不好了。
曲娘的两指稳稳放在八福晋的手腕上,一会儿后低声问道:“八福晋之前是不是入睡有些难,最近一阵子白天睡得不少,夜里还睡得很沉?”
八福晋有点惊讶,感觉这医女确实有些能耐,心里更紧张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之前睡不好,就找了不少大夫看看,开了些温和滋补的方子喝了好几个月,睡得就越发好了。”
曲娘感觉到指腹下的脉象虚浮,就快要悬空起来,险些没能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也不知道哪个庸医开的方子,完全是虎狼之药,药量实在下得太重了一点。
可能看八福晋一直不见好,生怕丢了这个出手阔绰的客人,这大夫下的药量就开始逐渐加大。
然后八福晋睡得比之前好了,还觉得这个大夫得用,就没再换人,一直喝着对方开的汤药了。
曲娘压低声音道:“恐怕这醍醐酒,八福晋是不能饮用的。奴婢才疏学浅,八福晋这脉象有异,恐怕还得请太医来看看才是。”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八福晋才能听见。
八福晋眯了眯眼,心里对曲娘有些半信半疑。
然而她刚才一把脉就能看出自己以前睡不好的事来,这事除了八阿哥,再不会有人知道。
加上八福晋跟妯娌们都不怎么来往,身边人也甚少出去,曲娘一个小女医根本不可能打听到,然后跑来糊弄自己。
她只把曲娘的话记在心上,面上神色都没太大的变化,没叫其他人看出什么来。
刚才曲娘把脉都是小声跟福晋们说,既妥帖又没让其他人知晓,所以她跟八福晋低声说话,其他人也没感觉哪里不对。
曲娘告知八福晋后就能功成身退了,临走前她看了耿奕一眼,耿奕就明白曲娘已经办妥了。
妯娌们热热闹闹坐下,阿哥们在另一边也坐下了,中间隔着屏风,一道道菜如水一样送过来。
先上的是一道紫气东来,其实就是炸茄盒。
茄子切开几段,中间再切一刀,没完全切断,再塞了剁碎又腌制过的肉进去,然后先蒸再炸。
炸过后茄子外边吃着焦脆的,也能定型不会散掉,一个个跟小盒子一样好看也好吃。
接着是送来一道翠玉镶明珠,其实是一道酿黄瓜。
黄瓜中间掏空,塞上肉末、豌豆、玉米粒,隔水蒸一刻钟就好。
上面再添些葱花,浇上酱汁。一口下去有肉,又有黄瓜的清爽,丝毫不腻人。
福晋们都很喜欢这两道菜,阿哥们就是一口一个,吃着也挺痛快的。
接着开始上大菜,红烧肉、珍珠蒸鸭、香芋扣肉、响油鳝丝以及金桂飘香。
珍珠蒸鸭用的珍珠其实就是鹌鹑蛋,点缀其中,小小的犹如珍珠一样。
金桂飘香其实就是用山药切成薄片,在盘子上摆出花瓣盛开的形状,中间添上时蔬做花心,再浇上桂花酱汁,吃着甜丝丝的,满口花香。
众人吃得挺满足,耿奕有点心不在焉,不过她掩饰得挺好,就身边的钮钴禄格格隐约瞧出来了。
钮钴禄格格知道耿奕刚才去找四阿哥了,肯定是有大事,这时候就没敢多问,只默默示意身后的丫鬟给耿奕布菜。
不然大家吃得热热闹闹,耿奕的动作慢一点像是发呆就有点突兀了。
耿奕回过神来,对钮钴禄格格感激得笑了笑。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阿哥们纷纷跟四阿哥道别,带着自家福晋和孩子一起回家去了。
弘时早就瞌睡得不行,宴席太热闹,他死活不肯睡,非要留下听听,李侧福晋也是无奈,等宴席一散,就跟四阿哥说了一声,带着孩子先回去休息了。
钮钴禄格格也是如此,带着睡过去的弘历回去了。
四福晋一看耿奕的神色就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提醒了,要八弟妹那边不相信,也是无可奈何。”
曲娘把脉后跟耿奕的猜测差不多,也是怀疑八福晋喝了所谓的生子偏方,反倒把自己喝坏了。
八福晋不敢找正经大夫,毕竟一般大夫压根就不会有这种偏方,只能找一些不入流的,说祖上有秘方的人。
他们不是图名就是图利,八福晋肯定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对方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八福晋的身份不一般,还是个有钱的妇人,自然逮着就不肯放手,卯着劲能多讹一点是一点。
这秘方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的,他们为了留住八福晋恐怕还擅自加大了药量,才会把八福晋的身子骨给弄成如今这个鬼样子。
中药讲究的是四平八稳的,五行相辅,哪怕对方这么乱来,只要八福晋喝几次的话就无妨。
然而八福晋太相信对方,也可能太求子心切,这喝了至少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以上,这就坏事了。
四阿哥也打算让人稍微盯着点,要八福晋不相信,毫无动静,他就只能隐晦跟八阿哥提一提了。
他有些恼怒八福晋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骨乱来,又不想真的看八阿哥这个弟弟一直膝下空虚。
就八福晋这样,回头还要调理许久,也不知道八阿哥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了。
八福晋回去后不动声色,也没跟八阿哥提起,只让人留意其他几个妯娌。
毕竟曲娘跟其中几个说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肯定也是有点毛病的,不管是什么,对方要请太医,然后真的跟曲娘说的一样,那她就得请太医也看看了。
几个妯娌不管信不信,回头还是请了太医来把脉,跟曲娘说得是一模一样。
她们也没藏着掖着,对曲娘是赞不绝口。
八福晋听说后心里咯噔一跳,赶紧让人去宫里请了太医过来。
八阿哥见她去请太医,顿时有些担心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八福晋不知道从何说起,吞吞吐吐提了自己私下偷偷喝的生子秘方,曲娘把脉的时候说有些不好之类的。
八阿哥吓了一跳,对八福晋是又心疼又无奈:“你啊,怎的如此乱来。”
哪怕生气,八阿哥却更担心那个偏方是不是有问题。
等太医过来把脉后,一向不动声色的太医竟然开始皱眉,八阿哥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他有心带着太医去书房说,八福晋去把人拦下了:“就在这里说吧,让我也心里有数。”
八阿哥犹豫一会,还是重新坐下。
太医摸着胡子斟酌着道:“八福晋最近可是喝了什么汤药?药方能给微臣看一看吗?”
八福晋就让丫鬟递了药方过来,太医一看就微微皱眉了:“这药方原是温和滋补的,只是药量添得太多,反倒不美。”
何止太多,都翻好几倍了。
看着那药量,太医眉心一跳,只觉得棘手:“若是微臣没看错,这药方已然让八福晋中药毒了。”
八阿哥惊得站起身:“中毒了?这如何是好?”
太医解释道:“八阿哥莫惊慌,药毒并非真的毒药,只是药量太大,身子骨无法内耗,也不能自个排出去,长久积累在体内,对身子骨不利所以叫做毒。”
是药三分毒,八福晋这喝的九分毒都有了,身体原本就弱,如今压根排不出去,积累久了,人都变得昏睡起来。
八福晋脸色惨白,喃喃道:“我还以为最近睡得好些了,是因为这药方有用的缘故。”
太医心里一言难尽,还是解释道:“八福晋这药毒不算重,暂时只会嗜睡。幸好发现得早,要是严重一些,就会出现腹胀腹痛,再严重点会昏迷不醒。”
八阿哥知道太医说话都是三分话留一分,要轻症肯定会往重里说,但是重的就会往轻里说,免得太晦气叫贵人们怪罪。
所以太医这还是往轻说了,后面的未尽之意,恐怕发现迟了,八福晋就有性命之忧了。
八福晋也是一阵后怕,咬牙切齿道:“那个庸医,竟然害我!”
八阿哥也是满脸怒容,派心腹去跟京兆尹说一声,直接去抓人,绝不能轻易放过这庸医了!
八福晋气得心口疼,八阿哥连忙搂着人安抚,却见怀里人忽然脸色一白就晕厥了过去。
八阿哥吓了一跳,太医赶紧上前把脉后道:“八福晋这是怒急攻心,加上身子虚弱,得针灸才行。”
他让学徒递上银针,转身就在八福晋的手腕上扎了两针。
等了一会,太医就拿起银针,血珠从针口流了出来。
这血不是鲜红色的,而是黑紫色,八阿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在只几滴之后,血就变回了鲜红色。
太医这才用帕子擦掉血迹,上了药膏止血:“八阿哥莫担心,八福晋该是很快会醒来了。”
话音刚落,八福晋就已经慢慢睁开眼,只是浑身没力气不能坐起身。
她满脸茫然,脸色犹如白纸一样,八阿哥叹气,都不忍心苛责了。
毕竟八福晋如此心急,不还是想跟自己有一个孩子吗?
太医留下药方,只说用半个月后再来换药方。
这事是瞒不住的,太医回宫后就被皇帝召见,一五一十就禀报此事。
皇帝大发雷霆,只觉得八福晋不知道珍惜身体,瞒着八阿哥去喝什么生子偏方把身子骨弄坏,之前她还拦着八阿哥不去后院其他人那里,独占八阿哥一个,这是要他绝后吗?
他之前没说什么,是因为八阿哥很喜欢八福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感情也深厚,皇帝就放任着了,想着孩子不急,以后总会有的。
但是八福晋这次胡闹就不一样了,太医的意思是八福晋得调养一两年才可能恢复,却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八福晋原本身子骨就有点虚弱,还恢复不回去,这子嗣必然更加艰难。
皇帝把八阿哥叫进宫里来,有意让他休妻。
八阿哥直接跪下请求道:“皇阿玛,福晋是被人糊弄了,她求子心切也是为了儿臣。”
皇帝满脸怒容道:“她这次能瞒着你喝什么生子偏方,以后会不会瞒着你再做别的什么?”
八福晋胆子实在太大,还敢瞒着八阿哥擅自做主,这才是皇帝最不能忍受的。
这次她只是瞒着人喝生子偏方,如此心里有注意,以后是不是暗地里也能替八阿哥做主了?
八阿哥依旧跪着哀求道:“皇阿玛,福晋这身子骨只要调养好就行,若是休妻,她肯定要活不下去的。”
八福晋的娘家都没人了,休妻后她能去哪里,以她的心性不可能是尼姑庵过下半辈子,而是直接了断自己的。
皇帝看着八阿哥皱眉道:“你这是坚持要留下她了?想清楚了吗?”
八阿哥毫不犹豫道:“是,儿臣想明白了。”
皇帝心里有些失望,挥挥手道:“也罢,既是你坚持,那人就暂且留下。不过她一直霸占着你的事,以后是绝不能继续了。你能等一两年,但是一两年后她真的能恢复然后怀上吗?”
之前几年八福晋都没能怀上,以后恐怕就更难了。
皇帝绝不能让八阿哥真的绝后,比起八福晋,他当然更偏心自己的儿子。
八阿哥听明白了皇帝的言下之意,以后他想继续只跟八福晋一起是不可能的,怎么都要重新踏进后院,好歹有那么一两个孩子才行,不然八福晋恐怕就不能继续留下了。
他谢恩后,浑浑噩噩回到府里,对上八福晋满含泪水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只得道:“放心,皇阿玛虽然生气,但是没责罚你。”
八福晋却没八阿哥那么天真,明白皇帝大发雷霆,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放过的,于是就问道:“爷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心里隐约猜出来了。皇上是不是让你休妻?然后你拒绝了,又让你去后院,尽快有子嗣?”
八阿哥沉默了下来,八福晋苦笑着颓然坐下道:“几年来没消息,我也是孤注一掷,想着要是能赌赢就好。不能的话,也就是如此地步了。”
她沉默片刻后道:“我这身子骨需要休养一两年,打算在西苑住下。”
八福晋搬出了主院,去了府里最偏僻冷清的西苑住。
除了西苑由八福晋的嬷嬷自个管着,掌家权都交到了侧福晋手里,俨然是不打算再管贝勒府里的事了。
八阿哥在主院独自住了半个月后,这才开始踏足后院的。
耿奕听说这事还有些唏嘘,知道八福晋这是想豪赌一把,可惜却输得一塌糊涂。
这世上根本没什么生子偏方,八福晋其实心里也明白,却也没其他更好的法子。
她已经拖了好几年,不可能继续拖下去,要么怀上,要么就只能放手,让八阿哥踏足后院。
几个月后,张格格就传来好消息,八阿哥就没继续往后院去了。
耿奕感觉八阿哥对八福晋确实痴心一片,有了子嗣就不再去后院的。
她跟钮钴禄格格做女红的时候就提了两句,钮钴禄格格点头道:“是啊,八阿哥还只让张格格怀上。以后她要是生下小阿哥,就能过继到八福晋名下去。”
要是侧福晋怀上了,那么就不可能这样做了。
耿奕一怔,顿时开始同情起这位张格格来的。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孩子却要送给别人养吗?
她稍微留意了一下,八阿哥后院那位侧福晋还真是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
显然八阿哥是听从皇帝的话去后院,也留下了子嗣,却没打算给八福晋找不自在。
要是侧福晋有了,那么就很可能会威胁到八福晋的地位。
八阿哥为了八福晋,也是尽心尽力了。
连耿奕都看出来了,皇帝自然也是清楚的,对八阿哥有些一言难尽,却也明白这是他愿意退让一二的缘故。
四阿哥带着弘辉进宫来,想让小阿哥进学堂开始启蒙。
皇帝问了几句,见弘辉摇头晃脑背书,一点都不磕碰,甚至游刃有余的聪明劲儿,他的脸色这才阴转晴了:“很不错,这孩子跟老四小时候一样聪慧。”
只是弘辉到底太小了一点,跟着其他阿哥去学堂并不适合,但是耽误了吧,也浪费了他的聪慧。
皇帝沉吟片刻,点了高太傅给弘辉单独授课,这样就不怕耽搁了他的聪明,也不会在学堂跟不上其他人的功课了。
能让太傅单独授课,以前就只有皇太子一人。
四阿哥有些惊讶,还是赶紧带着弘辉谢恩了。
弘辉奶声奶气谢恩,虽然人小小的,行礼却正儿八经,丝毫没一点错处,显然是练习过很多遍了。
就这一丝不苟的性子都像足了四阿哥,皇帝无奈笑着摇头道:“弘辉人小,来回跑也累,不如就直接住在宫里。就住在阿哥所那边,旁边住着小二十和二十一,也能照应一二。”
四阿哥有些舍不得年纪小小的弘辉要一个人住在阿哥所里,不过皇帝已经注意到年纪小的阿哥被养在生母身边容易被宠溺长大,像十四阿哥这样闹腾的,皇帝是不想再看见一个了。
还不如让这些小阿哥单独住在阿哥所里,也有专门的宫人伺候着。
隔着一个月才见生母一次,也能隔绝他们对生母的过分依赖。
尤其后边这些小阿哥,生母都是汉嫔居多,把这些小阿哥送到其他满妃底下养就不合适了,索性都送到阿哥所里一起长大,不至于被宠坏了,兄弟之间感情也要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