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副将还真的能镇得住十四阿哥的。
原本听说要侍奉朝中无人不知,颇受皇帝宠爱的十四阿哥,副将心里忐忑得很。
等见面后, 两人面对面不由惊诧起来。
十四阿哥疑惑道:“老李?”
“是我, ”已经荣升为副将的老李看见以前去西大营训练的半大小子, 如今已经长高了许多, 身强力壮的, 面容也褪去了原本稚嫩的孩子气。
老李知道这孩子肯定出身不凡, 谁知道竟然是皇家人?
“末将见过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扶着人起来笑道:“没想到分开多年后, 我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几年不见,其他兄弟们都好吗?”
老李就笑道:“好, 一个个还是老样子。”
见两人居然认识,还叙旧起来,看着显然关系不错, 其他人都惊住了。
毕竟就十四阿哥这性子, 除了皇帝和四阿哥之外都压不住,哪想到跟这副将说话客客气气的,还带着几分敬重?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 这下终于能放心了。
有这个副将在,十四阿哥总不会乱来了吧?
一行人出发, 快马加鞭赶到山下, 十四阿哥就找到那个老猎户的住处, 把人请出来当导游。
银钱自然是给得足足的,十四阿哥还特意带了一个年轻的太医来给老猎户看看腿。
太医看过后就道:“这腿伤有些年头了, 接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老猎户一听就苦笑道:“这条腿确实有五六年了, 若是治不好的话就……”
他原本就没带太大的期望, 实在治不好就算了, 如今起码还能走,就是不能跟以前一样灵活。
太医看了老猎户一眼道:“谁说不能治,就是有点麻烦,这骨头需要重新断开再接上,恢复后也不能跟以前那样灵活,走路跑跳是没问题的,下雨天应该也不会太疼,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老猎户喜出望外,他哪能不愿意,实在太愿意了!
不过既然要重新断腿,这时候就不能做,不然他怎么带路呢!
老猎户知道十四阿哥既然承诺了,就不会带路之后回来就不让太医治腿的,于是收拾了东西就立刻带人上山了。
“这山不高,猎物却不少。这些年搬走的猎户越来越多,就剩下没几个,如今就只有我了。这些猎物太凶悍,一般的猎户根本没法子对付,只能换个地方生活。”
猎户是人,能力也是有限的,猎物太凶,他们根本应付不来。
打不了猎物等于没饭吃,没有进项,哪怕没成家,就一张嘴总得吃穿。
老猎户要不是腿伤的关系,可能也换个山头过活了。
好在他之前勤勉,又认识不少药材,到山里挖了去卖,勉勉强强也能过日子,就没打算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
十四阿哥就疑惑道:“既然猎物多且凶,那些人进山就不害怕被袭击吗?”
老猎户就答道:“若是短时间内进去,身上带上驱逐猎物的粉末,猎物就不会靠近。起码能支撑两三个时辰,足够上山后平安下去了。”
闻言,十四阿哥才点点头道:“不知道山上的情况,人不能全上去,起码山下有人接应才行。老李带两百人在山脚等着,其他人跟我上山。”
老李却道:“让副手带人留下,末将跟着十四阿哥上山。”
十四阿哥想想就答应了,把一部分留下后,其余的就跟在身后迅速上山。
老猎户带了很多药粉,给每人都分了一点,不多,却能撑上几个时辰,如果不小心遇到凶残的猎物,起码能争取到时间勉强逃下山了。
十四阿哥看得出这是老猎户多年来攒的所有药粉了,这东西还不好做,外边又没的卖,打算回头就让人送足够的材料来给老猎户,再留下几个人帮忙做一些药粉才走。
不然把人家的药粉用光了,哪怕老猎户需要治腿,短时间内都不会上山,那也不太厚道的。
直接给钱那就太敷衍了一点,毕竟这药粉不好做,给材料和人手帮忙做才足够妥帖。
山路不好走,老猎户虽然腿脚不好,却因为对山路极为熟悉,走得如履平地,还时不时提醒后边跟着的人:“那边的灌木丛不要靠近,表面看着就是普通的树叶,里头藏着全是密密麻麻带刺的枝条,不小心摔一跤砸在上面,要给扎得浑身是血。”
那些刺还小,拔出来不容易,伤口不大,却要疼死个人。
十四阿哥脚步一顿,离开灌木丛远了一点。
他耳朵一动,听见附近有些许的声音,知道有猎物靠近,有点蠢蠢欲动。
不知道这些猎物能有木兰围场那些凶吗?以自己的身手能不能逮两只回去,让马厨子做好吃的尝尝鲜?
就十四阿哥的射箭能耐,这些猎物对他来说该是没什么威胁才是。
老李看出他的想法,赶紧拦下道:“十四阿哥,这些猎物都是一群一群的,若是射杀其中一个,血腥味很容易引来一大群的猎物,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一两只是好对付,一群就麻烦的。
老猎户在前边深以为然道:“是,要就几个人还能爬上树躲一躲。我们这么多人,就不好躲了。”
附近树林多,却没那么多,一棵树最多藏两三个人,再多就不行了。
十四阿哥有些遗憾,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跟在老猎户身后。
其他人对老李这个副将简直佩服得滔滔不绝,又庆幸老李没给留在山脚下,不然谁都可能劝不住十四阿哥的!
如果十四阿哥非要打猎,他们劝不住,是跟着打还是跑呢?
走了快两个时辰,他们就到达山顶了,周围除了一些零碎的山洞之外,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乱七八糟分布开。
老猎户就道:“这些石头该是大雨的时候从旁边冲刷下来的,滚得到处都是,小的上次来的时候就没见过。”
十四阿哥点点头,吩咐侍卫们分开去山洞里看看,可惜他们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一些燃尽的火堆,该是最近有猎户上山,遇上天气不好在山洞里躲雨休息。
四周的灌木丛也看过,也没什么痕迹在。
哪怕有人经过,但是几个月下来,什么痕迹都不会有了。
一时断了线索,十四阿哥皱着眉头特别不高兴,他还想着能给四阿哥分忧呢,谁知道什么都没发现,这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他回头看见老李盯着那些散落的石头,不由奇怪道:“老李,这些石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李就解释道:“刚才老猎户说他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些石头,末将算了算,老猎户上次来的时候,正巧是那些人上山之前。”
那些人上山之后,山顶就多了这些石头,会是巧合吗?
十四阿哥这才跟着盯上这些石头:“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小的抬走看看,大的等会再说。”
侍卫们几人围成一圈挪走小一点的石头,底下什么都没有。
大一点的石头就麻烦多了,好几个人一起推都推不动。
老李就想了个办法,正好对着一个不高的山洞,上面也散落了几块不大的石头,让人爬上去把石头推下来。
推下来的小石头滚动了几下就撞上底下的大石头,大石头被撞开了一点。
十四阿哥看着这办法可行,让人继续推,两三块石头滚下来之后,终于把大石头直接撞开了原本的地方,露出底下一个椭圆的洞口来。
这洞口显然原本是一颗大树长的地方,被人连根拔起后,底下天然是个洞穴,都不需要人去挖了,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他就纳闷了:“咱们几个人挪都挪不动,这大石头他们是怎么挪到洞口上方的?”
老李看了一圈就猜测道:“十四阿哥,这大石头上有一圈痕迹,被雨水冲刷过不太显眼,末将猜测是用绳索绑上石头,再让许多人一起拉扯才挪得动。”
他们刚才光用手去搬,就那么几个人自然挪不动,换成几十个人就不一样了。
十四阿哥看了一眼洞口就想下去看看,被老李拦下了:“十四阿哥先等一等,让人点上火把在洞口转一转。”
老猎户也道:“是,就怕洞口被封住久了,里面没有气。”
没有气,人下去就要呼吸不了,很容易窒息而死的。
十四阿哥这才知道有如此多的讲究,老老实实等着侍卫们用火把在洞口转了一圈,眼看火把大半被灭掉了,就知道洞穴底下很可能没有气,需要等一等才行。
好在借着火把,侍卫也能勉强看清底下,禀报道:“十四阿哥,底下洞穴里面有很多木箱子,有些半开的能看见里面黑色石头一样的东西。”
他也不确定这些黑乎乎的石头是不是银子,十四阿哥却听四阿哥说过对方给银子乔装过,看起来很像是修缮用的普通石子,特别不起眼,也就没惹人注意了。
等洞口的火把恢复了,侍卫用火把在底下转了一下,火把没熄灭一点,显然洞穴里的气也足够了。
老李没让十四阿哥下去,而是亲自带着几个侍卫进了洞穴里面查看一番。
十四阿哥给他说了那些石头很可能是特意染黑的银两,老李在底下查看了一会,数了数几个箱子,再把每个箱子的黑色石头都装上一些带上来。
接过老李手里的黑色石头,十四阿哥双手抓住两边使劲拉扯了一下。
要是真银子的话很容易变形,却不容易折断。
果然他扯了几下,石头就变形了,却怎么都不会断。
十四阿哥又把黑色石头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沉甸甸的没能弹起来:“是真的银子没错了,看来那些人把银子藏在这里,打算以后再挪走。”
可惜户部那些人都落罪了,也不知道运送的那些人是不是还不清楚,不然肯定会跑回来取走一些的。
如今被他们率先发现,那些人就别想碰一指头了!
十四阿哥挺高兴的,他找到这批银子算是立功了,赶紧让人快马加鞭回去告诉皇帝。
皇帝得到消息后大为惊讶,摸着胡子道:“小十四难得出息了,这么快就找到丢失的库银。”
这真是叫他意外,不过皇帝也听说那位副将很是能劝得住十四阿哥,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的。
皇帝派人去山里把这些库银都运回来,一队十几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送回来,他去看了一眼这些黑漆漆的库银就头疼:“直接融了能变回原本的颜色吗?”
工匠看过后诚惶诚恐道:“皇上,恐怕不能。这上面该是黑草碾磨后的汁液,颜色很难脱落。”
皇帝是知道黑草的,毕竟这东西无毒无味,后宫不少上了年纪的太妃们都会用这个来染黑头发,好几年时间都不会脱落。
要不能洗干净,这些库银不就废了吗?
难不成要等着它们的颜色自然脱落,那要等多久?
皇帝就把四阿哥喊了来,看看有没别的法子。
四阿哥看着一箱箱黑漆漆的银子也愣住了:“皇阿玛,不如试着把银子泡水,泡久一点。”
十四阿哥就提议道:“让人泡水后用刷子洗一洗,说不定能洗掉。”
皇帝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这么试一试了。
四阿哥把银子分成几个盆子,一个泡三天,一个泡十天,一个泡半个月,然后再让人刷,可惜半个月过后,一点都刷不下来,盆子里的清水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忙碌了半个月,每天回去的眉头都要皱得更厉害一点。
四阿哥还问过皇帝,带了两块黑色的小银子回来,看看有没别的法子能用。
他把黑色的银子拿在手里把玩,一时没留神就带去了耿奕那边。
耿奕一看就问道:“爷,这是银子发黑了吗?”
银子这东西放久了就会自然发黑,是跟空气产生氧化反应,洗一洗就好了。
四阿哥就点头,见她一脸平常就问道:“怎么,你见过这样的?”
耿奕想说她以前也是有很多银首饰的,只是一般发黑就一点点,不像四阿哥手里这个乌漆嘛黑,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样子:“银首饰放久了会有点黑,擦一擦就好了。”
四阿哥想说银首饰那一点发黑能跟这个一样吗?
就听耿奕吩咐胡嬷嬷去厨房拿点醋和盐巴过来,四阿哥就纳闷了:“这是要做什么?”
耿奕就笑道:“洗银子啊!爷就看着,我等会给你变个戏法。”
她还卖起关子来了,四阿哥想着一库房的黑银子,实在也是没办法,就看耿奕怎么弄了。
胡嬷嬷很快带着一瓶醋和一罐子盐巴回来了,耿奕先把一块黑色银子放进瓷碗里,让如穗打来热水倒了一点,然后随意撒了点盐巴,又倒了点醋进去。
四阿哥一愣:“你这是在做菜呢?这样就行了?”
又是撒盐又是倒醋的,可惜碗里面不是食材,而是黑色的银子。
耿奕就道:“要等一刻钟,爷不如先吃点东西再看看如何?”
四阿哥只好点点头,厨房那边就送来一道虾米豆腐,用的是耿奕之前在越河晒的小虾。
小虾不大,炒过后却能让鲜味翻倍,哪怕是普通的豆腐都比平日好吃不少。
四阿哥显然也十分喜欢,频频下筷子。
另外有一道雪菜冬笋鸭煲,新鲜的鸭子炖上足足四个时辰,去骨后再添上雪菜和冬笋闷煮一会,味道鲜得能让人吃掉舌头。
鸭子性凉,耿奕虽然百无禁忌,还是不敢吃多,只动了两筷子,大部分都进了四阿哥的肚子。
四阿哥就笑道:“之前在宫里御膳房就做了一道三套鸭,可惜做法太过繁复,就没让继续做了。”
如今这马厨子也做了这么一道鸭煲,虽说做法没那么繁复,花费的时间却一点都不少,很有跟御膳房比拼一下的意思。
耿奕也看出来了,不由笑道:“这样也挺好的,御膳房没个对比,只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厨艺这样的东西,一直一成不变就很难有进步。”
御膳房以前都是大错不错就行了,菜式是不错,却是千篇一律的,如今总算有点心思改进一下了。
后边还上了白玉鸡片,用的是山鸡,一半做咸鲜,一半做糖醋。
一边白色一边红色,耿奕就笑道:“该叫双色鸡片才是。”
旁边的小祝子就应道:“回头小的跟马伴伴说一声,把这道菜的名字改了。”
耿奕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子就当真记下了,四阿哥也微微一笑道:“确实该改一改名字。”
得了,这位也是严谨的,两种颜色确实不该叫白玉。
吃得差不多,四阿哥就让人把碗拿了过来,水晃了晃就开始浑浊起来,不如之前洁净,他还挺惊讶的。
耿奕让如穗拿着棍子给黑银子翻了翻,水就更浑浊了,变得黑漆漆的,几乎看不见底下的银子:“这样翻一会儿,等下就能拿起来看看了。”
如穗小心翼翼翻了好几遍,这才让小李子倒了污水,把里面的银子拿出来擦干净。
四阿哥拿着重新变回白色的银子,十分惊讶地拿在手里仔细打量:“还真能褪色了?”
就放点盐巴,放点醋?
那他们折腾半个月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是有法子对付那一库房的黑银子了。
四阿哥就对耿奕笑道:“你这是立了大功,回头皇阿玛也得重赏你。”
耿奕愣了一下后就笑道:“能给爷分忧,我也是运气好。”
她这样胡闹一样的把戏,要不是四阿哥纵容,哪里能真的做呢!
四阿哥还是很高兴的,这批库银要是一直黑乎乎的不能入库,那么账目的窟窿就会始终填不上了。
第二天他一早就进宫里跟皇帝展示了这枚被洗干净的银子,用的方法还简单,就是得费不少盐巴和醋了。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白色银子还挺诧异,点点头道:“那就让内务府送盐和醋来,怎么都不会比这些银子还贵了。”
这倒也是,只费点盐和醋就能把这些黑色的银子洗干净,怎么都值得了。
四阿哥直接让人用大水缸,一次倒入一半水一半黑银子,再倒入盐巴和几瓶醋,放置一刻钟后就能看见清水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来了,几人在水缸前探脑袋盯着这水一刻钟内还是干净见底,一刻钟后搅和一下就立刻变得浑浊,那些黑色自然而然就洗了下来。
他们满脸惊奇,毕竟几个人跟着四阿哥反复折腾过库房里这些黑漆漆的银子,洗也不行,泡半个月都不行,刷也没用,怎么放点盐巴和醋就好了?
听说是耿奕想出来的法子,十四阿哥一头雾水道:“难不成小嫂子爱吃,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的?”
当做菜一样放盐放醋,黑银子就好了?
十三阿哥只道:“不管如何,小嫂子想的这个法子太方便了。”
一缸一缸的银子很快就给洗干净了,晒干后装入箱子,清点后送入国库。
四阿哥让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边给银子称重,一边分别记录,回头可以再凑一起比对一下,也不用担心记错的话没有可以对比的数目。
花了几天功夫才把银子通通洗干净,而且全部记录入库了。
对比户部尚书的那些账本,明显这些银子还是比那个数目少了,但是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少的银两约莫有上万两,四阿哥猜测是被护送的人偷偷拿走了一些。
一人拿走一点,一万两算下来,每人拿的不多,也就不扎眼,但是加起来的数目就相当不少。
这些银子上面有记号,需要融掉后才能用。
四阿哥就让人小心留意各个融银子的地方,若是发现这些记号就要立刻报官,重重有赏。
若是愿意主动投案的,也能轻轻发落。
十四阿哥听后就不明白了:“四哥,这些人助纣为虐,怎么能轻轻发落?以后要是有人跟着学,那如何是好?”
做错了不重罚,以后还会有人敢做了!
十三阿哥就替四阿哥解释道:“完全制止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人主动报官,四哥就能掌握住其他人的消息。想必这些护送的人里面,大多数都是不起眼的喽啰,知道情况的只有领头人。”
小喽啰的胆子肯定小,一听能从轻发落,肯定主动来投案了。
只要对方投案,能说出领头的消息抓住人,就是立功的。
抓住领头人,那么得到的消息就能更多了。
比如除了这批库银,是不是还有其他的?
账目上还是最近这些时日的,才可以这么快追回来,数目也比较大。
那么数目小的呢,很久之前的?
要是花了,那是花在哪里,又落在谁手里的?
耿奕看四阿哥好不容易把黑色的库银都洗干净了,还以为他能休息,谁知道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忙碌,无论如何都要把国库的窟窿给填平才行。
她就有些无奈了,就皇帝那个花用,国库的窟窿能填平得了吗?
皇帝几乎每年都要出巡,光是这个就不知道得花费多少。
更别提万寿节,还有皇太后千秋的时候,场面那个庞大,有多奢华就有多奢华,用的都是国库里面的银钱。
哪怕进项再多,也追不上花的。
不过四阿哥估计也看出来国库入不敷出,才会拼命把以前被人挪用的钱追回来,好歹能填平一点是一点。
耿奕想着这么多年四阿哥较真的性子依旧没变,就是也太辛苦了。
直接让皇帝减少花销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就是喜欢热闹,又爱到处玩儿。
尤其最近就是皇太后七十大寿,皇帝如此孝顺,肯定会大办一场,那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库银估计又要用掉大半了,四阿哥能不着急吗?
她琢磨着该怎么劝一劝四阿哥要涝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坏了。
就见忙碌了许久不见踪影的四阿哥终于回来了,也不第一时间进书房,去沐浴换衣后,先到四福晋那边看了看弘辉,然后就过来耿奕这边看她。
四阿哥坐下后对耿奕笑道:“忙碌了这阵子,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耿奕满脸惊奇,四阿哥一看就猜出她的疑惑来:“是觉得我会一直忙着追回那些账目上的银两,许久不能好好歇下了?”
“是,爷一向负责,此事就这样放手了?”
四阿哥点头道:“皇阿玛当初是让我查账,然后十四弟也追回了大部分被户部挪走的库银,余下那些就交给皇阿玛的人去追查了。”
大数目容易追,小数目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这些银两该是分散到各地,四阿哥要派人去查探各地官员,那就有些犯忌讳了。
直接交给皇帝的人去办,那就更妥当一些。
于是四阿哥就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把账目都看完,有疑虑的地方都圈出来,剩下的事就交出去了。
他把几个弟弟也叫走了,反正几个阿哥就是来帮忙的,差事办完了自然就回去了。
十四阿哥还有点意犹未尽,要是能再追讨银两,他是不是又能带兵出去走一圈再回来了?
之前找到大批库银让十四阿哥尤其兴奋,想着余下那些也能亲自找到就好。
但是那座山离京城不算远还好,去各地查找那点库银就如同大海捞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总不能让十四阿哥跟无头苍蝇一样去找。
而且皇帝哪敢让十四阿哥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没个人管束,十四阿哥就能跑个没影,叫回来都费劲!
皇帝其实觉得不多的库银估计不好查,只让人试一试,谁知道顺藤摸瓜竟然还查出有人截留了江南的税收,顿时那个气。
还是派去的人按照账目上的条目开始查到一个忽然家里几乎隔三差五就请戏班子来嬉戏的官员,给角儿大笔赏银引人瞩目。
细细一查就发现地窖里藏着大笔银两,银子都是被融过或者掰开来用,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标记,唯独那些装银两的箱子角落有个不显眼的库银记号。
这人可能只注意到银子上的记号,没注意到箱子上的,再是小心也露出了破绽。
皇帝立刻派人把这官员拿下,接而牵扯出一大群官员来,人人都伸过手,只看伸手拿了多少罢了。
品别越高拿得越多,不过就第一个抓的芝麻小官也拿了不少,还能给角儿大笔赏钱就足见这些人的胆子有多大!
他们截留税收就算了,科举还发现舞弊,有书生贿赂考官,借此能得到名次。
这一连串下来,直接把皇帝都气病了,突然一病不起,卧榻歇息,早朝也只能罢上几天。
除了太子还被禁足,其他阿哥都进宫探望皇帝。
皇帝嫌人多吵闹,只让三阿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进去。
三阿哥一见皇帝面色苍白躺在榻上,顿时开口道:“皇阿玛该保重才是,没必要为那些人气着自己了。”
四阿哥点点头赞同,十四阿哥就在旁边问道:“太医怎么说,皇阿玛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皇帝摆摆手道:“没什么事,就是朕年纪大了,一时气狠了。”
他转头对几个阿哥道:“江南科场的事太恶劣,却不能就此罢了一场。多少书生寒窗苦读十数年,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又要再等几年。他们没犯错,就不该错过。老三过去把考官们都敲打一番,在里面再挑一挑,看谁没伸过手才行,再重新带人出一套新卷子。”
“老四也过去查一查,顺带安抚一下那些书生们,别让他们给几个糟心玩意儿给影响了,以为朝廷命官都是这德性!”
皇帝这才转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十四阿哥道:“行了,小十四也跟着,带足人手,免得有人闹事。”
“好勒,皇阿玛放心好了,儿臣一定带人好好保护两个哥哥,让他们把江南考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给书生们一个清白考举的地方。”
十四阿哥拍着心口保证,一副高兴又要出远门的样子,四阿哥都撇开脸没眼看了。
皇帝就对四阿哥道:“老四盯着点小十四,别让他乱来了。”
十四阿哥嘟囔道:“皇阿玛,儿臣怎么就乱来了。”
四阿哥赶紧应下之后道:“是啊,皇阿玛,十四弟最近变得懂事多了,这次库银能追回来也多得十四弟的帮忙。”
十四阿哥挺起胸膛,就等着皇帝夸了。
皇帝没好气道:“老四都给小十四画了一圈地方,山上就那么点大,他带着那么多人还找不到吗?”
见十四阿哥的脑袋都耷拉下来,皇帝又好笑道:“行了,小十四这次是做得不错,出去了也别擅自做主,有什么事跟老三和老四商量着来。”
十四阿哥低头应了,没了刚才嘚瑟的模样。
皇帝满脸疲倦,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三阿哥还惦记着自己修了一半的书,转头对四阿哥道:“四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吧!”
十四阿哥一愣:“三哥,不等明天吗?”
三阿哥摆摆手道:“不等了,这事哪里能等得了?尽快解决,我们就能尽快回来了。”
十四阿哥难得出远门,一点都不想那么快回来。
不过想想两个哥哥都是有家室孩子的,想早点回来也是应该的,尤其四阿哥后院有两个孩子过阵子要出生的。
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回去收拾东西,约定在城门口碰面了。
四阿哥一把抓住十四阿哥道:“你别忘了跟额娘说一声。”
十四阿哥一拍脑袋,他还真是忘了:“我这就去,等会见了。”
他挥挥手,转头一溜烟就跑了。
三阿哥看着十四阿哥精力充沛的样子就忍不住羡慕:“十四弟这些年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活泼。”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感觉修书之后,自己的头发就越来越稀疏,精神头也大不如以前,难不成是开始老了?
四阿哥是觉得十四阿哥太活泼了一点,不过在三阿哥面前也不会说亲弟弟的不是:“我们先回府收拾,十四弟估计很快会去城门的。”
三阿哥就笑道:“是啊,小十四这迫不及待要出远门,我们得赶紧的,不然他就要等不及的。”
两人各自回府,一边让人收拾行李,一边交代好。
四阿哥估摸着这次应该也是呆不久,约莫两三个月内就能回来,估计能赶上府里两个孩子出生之前。
上回李侧福晋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外边不能回来,这次怎么都不能再错过了。
耿奕这次大着肚子是不能陪着去了,颇有些遗憾。
这次四阿哥打算谁都不带,几兄弟快马加鞭赶过去,把当地迅速收拾一遍就能回来。
耿奕只能盼着四阿哥一切顺利了,又感觉皇帝派四阿哥去江南,也是相当信任他的。
毕竟江南从来都是文人才子最多的地方,朝堂很多文官都是出自江南。
若非信任,皇帝哪里会派四阿哥去?
至于三阿哥修书久了,引经据典十分熟悉,作为重新做考卷的人是再适合不过了。
另外十四阿哥的话,他带着人作为护卫,还负责抓人,也能给四阿哥分担一二。
这一文一武明显是去给四阿哥帮忙,皇帝这配置还挺有意思的。
四阿哥临走前,回头看见耿奕欢快挥手告别的样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丝毫没一点不舍,忍不住过去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我要走了,你这么高兴?”
耿奕好笑道:“我这不是觉得爷这次必然顺顺利利,很快就能回来了。”
四阿哥顺利摆平江南的舞弊案,那就是大功一件,不但能风光回来,还能被皇帝嘉奖,她能不提前高兴一下吗?
她说得隐晦,四阿哥竟然听明白了耿奕的弦外之意,不由笑了笑:“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总不能错过了孩子出生。”
他低头看了眼耿奕慢慢凸起的肚子,心想这个孩子要是个小格格,估计会像耿奕,能吃能睡还每天高高兴兴,这样也挺好。
这孩子要是个小阿哥,应该也是个好养不挑食的。
思及此,四阿哥不由期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