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学生打着大阿哥和太子的旗号敛财不少, 还送了贵重的字画和摆件送去给明珠和索额图,皇帝不清楚这两人究竟是不是知情。
他想了想,就分别让人告知了太子和大阿哥。
然后太子很快回信, 要求皇帝严惩不贷,绝不能姑息!若是索额图也牵涉在内,也得严惩才是。哪怕不知情, 因为没发现学生的图谋不轨, 索额图也得亲自来请罪才是。
大阿哥的回信要慢一点,态度却截然不同。
他是为明珠求情了,只觉得明珠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毕竟明珠又不缺这点字画和摆件,是因为学生送的,只以为是学生的一片心, 这才留下的, 根本不可能跟学生同流合污。
皇帝看完信后挑了挑眉,觉得太子对索额图未免有些太冷漠了一点,又感觉大阿哥过于护短, 心里都不大满意。
正巧四阿哥过来, 他就随口说了此事:“老四你来说说, 该如何做才好?”
四阿哥沉吟片刻才答道:“皇阿玛, 儿臣认为大哥说得对。依照明珠和索额图两位大臣如今的身份地位,实在很不必因为收下学生这点礼物而跟他们同流合污。”
皇帝没想到四阿哥赞同的居然是大阿哥, 又听他说道:“前提是两位大臣确实不知情, 送去的也确实只是普通的字画和摆件。”
这话让皇帝的神色颇有些耐人寻味:“老四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他似乎只是随口问, 然后就放下了, 开始说起后边的行程来:“朕打算把庄晨带上, 他对后面的堤坝也颇为熟悉, 河床泥沙的事解决得也不错, 让他过去指点一下其它地方。”
四阿哥就应了,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皇帝究竟对他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走后,皇帝对着李德全倒是笑笑道:“老四比老大和太子要年轻,脑瓜子却是挺灵活的。”
皇帝刚开始的注意力也集中在明珠和索额图究竟知不知情上面,就连大阿哥和太子也是如此。
要证明两人究竟知不知情,却是不好说了。
然而四阿哥却给了另外一个思路,那几个学生送的字画和摆件里面会不会藏着别的东西?
若是有,证明两人显然是知情的,若是没有,那就说明两人是清白无辜的了。
这却是个简单又快速辨别的法子,皇帝回头就让暗卫去查了。
哪怕里面真有东西被弄出来了,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对暗卫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几天后皇帝接到暗卫的回复,并没有发现字画和摆件的不妥之处。
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皇帝心里,就让暗卫留下,作为眼线盯着两人了。
太子和大阿哥等了好几天,没等来皇帝的处罚,这才暗地里松口气,显然明珠和索额图确实是不知情的。
几个学生则是被抓起来交给大理寺审问,不过几天就都病死在狱中,这案子只能不了了之。
四阿哥听闻几个学生死在牢狱当中,并没有太意外。
哪怕明珠和索额图是真的无辜,自己几个学生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要反复被问话,谁知道学生会不会知道点什么,透露出他们见不得光的事来。
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几个学生根本就不可能走出牢狱。
再者皇帝也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不想让这几个学生借着明珠和索额图牵扯到大阿哥和太子身上,于是这个案子只能匆匆结束。
耿奕因为在船上,隐约知道这件事,发现四阿哥的表情是越发严肃,也更难看出情绪来了。
估计皇帝这一手让四阿哥有了危机感,对自己的表情管理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连耿奕自认是眼睛厉害的人,跟四阿哥相处久了都要分辨不出来,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唯独她最佩服的是苏培盛,四阿哥面无表情的脸,一个眼神过去,这位苏伴伴就明白四阿哥要做什么,这哪里是看的功夫厉害,简直是四阿哥肚子里的蛔虫啊!
耿奕是甘拜下风,猜不出来就索性直接问了。
“爷,那位庄大人也跟着上船来了?”
四阿哥点头道:“是,皇阿玛有意让他去各地教导如何清除河沙的做法。”
耿奕眨眨眼,看来这位庄晨升官是必然的了,可能都不用等两年,而是直接上船来一并回京去当差的。
这时候苏培盛带着十三阿哥身边的丫鬟过来,丫鬟面上带着焦急道:“四阿哥,十三阿哥有些不妥。”
四阿哥连忙皱眉道:“小十三怎么了?身体不适你怎么不赶紧请太医?”
丫鬟连忙告罪道:“十三阿哥看着就是晕船的样子,躺了几天休息后反而面色越发差了,却怕耽误视察的事,就一直让奴婢等瞒着不说。”
但是刚才十三阿哥吃了点东西就感觉肚子难受,她察觉不对劲,觉得不是简单的晕船,知道十三阿哥不想惊动皇帝,就赶紧过来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一听就要过去看十三阿哥,耿奕连忙起身道:“爷,妾也想过去看看。”
他点点头就带上耿奕,另外一边还是让苏培盛请太医过来看看十三阿哥。
四阿哥走得很快,耿奕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两人住得不远,他走了一会就进了十三阿哥那边的院子。
十三阿哥抬头看见四阿哥和身后的耿奕,另外还有自己的丫鬟在,就清楚四阿哥必然知道了,顿时苦笑道:“我是感觉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有点晕船。”
耿奕却看见很久没出现的红光突然在十三阿哥的脑袋上转了一圈,又在肚子上转了一圈才消失不见。
这提示是越发迷了,也是越发难猜了,她看着十三阿哥的脑袋和肚子,皱眉回想起各种症状来:“看十三阿哥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难受了?”
四阿哥赶紧上前坐在十三阿哥身边,也是问道:“肚子哪里难受,疼吗?”
十三阿哥摇头道:“不疼,四哥别担心,我就是感觉肚子有点胀胀的。”
耿奕看着他若有所思:“十三阿哥是不是夜里不容易入睡,睡着后却总做梦还老惊醒过来?”
闻言,十三阿哥连连点头道:“对,正是如此。小嫂子都没把脉,光看就看出来了吗?”
耿奕摇摇头,只是想着红光转悠的地方,如果就是肚子的问题,哪里会跑到脑袋上转悠。
两者必然有联系,果真是如此。
没等她回话,太医就匆忙过来,就连皇帝都惊动了,一并过来问道:“小十三身体不适怎么不说?太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给十三阿哥把脉后道:“舌苔颜色淡又薄,脉象细且无力,头晕腹胀,夜里难眠,该是心脾两虚才是。”
在耿奕看来就是十三阿哥睡眠不足引起了头晕目眩,然后就吃不下,浑身无力,难受得夜里又睡不好,于是恶性循环,身子骨就越发弱了起来,开始腹胀和更加疲倦不堪了。
人在难受的时候,身体第一个反应最明显的就是肠胃。
幸好伺候的丫鬟警惕,不然就按照十三阿哥这样下去,就不是腹胀难眠那么简单了。
皇帝皱着眉头狠狠说了十三阿哥几句,见他耷拉着脑袋难受的样子又不忍心就道:“好好养着,延迟几天再出发。”
十三阿哥原本就怕耽误事才不敢说,到头来还是耽误皇帝巡查的事了,顿时十分内疚。
皇帝就摸着他的脑袋道:“巡查晚几天怕什么,堤坝又不会长脚跑了,你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完有点担心,觉得要不把十三阿哥彻底留在这里好好养病,好了之后再跟上来也好,直接回京也行。
十三阿哥看出皇帝的想法,一把抱住皇帝的胳膊道:“皇阿玛,儿臣想跟着一起去,过两天儿臣就能好了。”
他眼巴巴看着皇帝,皇帝也不太放心真的把十三阿哥留下,于是就勉强点头道:“那你好好听太医的话喝药,别因为苦不肯喝了。”
十三阿哥苦着脸,他是真的不想喝药。
不过看太医的意思,不喝药就好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蔫蔫地点头答应下来。
十三阿哥喝了几天汤药,感觉舌头苦得都尝不出别的味道来了,身体才算慢慢好了起来。
他晚上也能睡着了,白天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就是每天喝白粥都带着汤药的苦味,别提多难受了。
皇帝不放心,还是让十三阿哥多养几天,也就多喝几天汤药之后,确认真的没问题了,这才继续出发的。
然而十三阿哥是好起来了,吃东西却依旧没什么胃口,舌尖隐约还是汤药那股苦涩的味道。
四阿哥为此有点着急,跟着都要吃不下了。
耿奕知道十三阿哥吃药后舌头是有点受罪,得吃点有滋味的东西才行,但是御厨哪里敢让刚病好的十三阿哥吃这些,还是以清淡为主,还是淡而无味的那种清淡,那必然叫人更加吃不进去。
她就琢磨了几个菜方,让御厨试着做,先叫四阿哥吃起来:“爷先尝尝,要是味道好就让太医看看,若是没问题叫十三阿哥也吃一吃。”
四阿哥一听这才肯好好吃饭了,耿奕让人做的是一道山药羊肉汤,还有一道灵草鸭子。
这两道都是养血安神的药膳,对四阿哥的身体好,对十三阿哥也适合。
山药羊肉汤做法简单,先把羊肉炒过后再炖煮,放入葱姜蒜和料酒等等去掉了膻味,炖得差不多再放山药,山药就有羊肉的香味,吃着又能解腻。
灵草鸭子的话,灵草是一种药草,带着甘甜的香气,塞进鸭的肚子里面一起煮,鸭肉里也带着若隐若现的灵草香味了。
胡嬷嬷去厨房提着两道菜过来,一路上都能闻到香味。
她这才放下适合把菜式拿出来,外头的如玉就问道:“十三阿哥?”
四阿哥一听就抬起头来,见十三阿哥探头探脑的样子不由好笑:“十三弟来了,怎么不进来?”
十三阿哥有点不好意思,他是闻着香味过来的,平日吃不下饭,但是今天闻着这香味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就忍不住过来了:“四哥,这吃的什么啊,好香!”
一看他居然眼巴巴盯着桌上的菜式,显然是饿了,四阿哥喜出望外:“这是御厨刚做送来的,做得很多,十三弟也一起坐下用饭吧。”
十三阿哥一听,笑着道谢后才坐下。
如玉已经麻溜多送一套碗筷来,四阿哥给十三阿哥夹了几筷子,催促道:“来尝尝好不好吃……不对,十三弟先等一会儿。”
十三阿哥都拿起筷子准备吃了,被四阿哥一说就浑身僵住了,怎么忽然又不让他吃了?
四阿哥让苏培盛把太医请过来,问了这两道菜适不适合十三阿哥吃。
苏培盛把每道菜夹一筷子盛进小碗送来,太医特意都仔细尝了一口,这才点头道:“没问题,这两道菜最是温补,正适合十三阿哥。”
四阿哥听着这才放心了:“那就好,十三弟可以吃了。”
耿奕看着十三阿哥怪可怜的,筷子僵在半空中好一会,看着就要吃到嘴的美味先进了太医的嘴里,还要看着太医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实在太惨了。
四阿哥这一开口,十三阿哥就赶紧动筷子了,生怕又被阻拦。
这一吃,十三阿哥就瞪大眼,连连点头道:“四哥,这个鸭肉好吃。”
四阿哥笑笑,还给他舀了山药羊肉汤:“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再喝点汤。”
十三阿哥喝了汤后又连连点头,吃着特别香的样子,让四阿哥也忍不住跟着吃了起来。
旁边的耿奕也频频动筷子,毕竟她再慢点菜都要没了。
幸好御厨做的是一整只鸭,不然肯定不够吃了。
汤也喝光了,十三阿哥摸着肚子特别满足,他好久没吃得那么痛快了:“四哥这里的饭菜特别好吃,御厨给我做的全是白粥,淡得人都要吃不下的。”
四阿哥就笑道:“你喜欢的话就每天过来一起吃,可能人多了吃着热闹,你也就感觉好吃了。”
十三阿哥欣然答应下来,吃饱有点困,还被四阿哥催着去隔壁船舱睡一会儿。
之后十三阿哥每天都过来跟着四阿哥和耿奕他们一起吃饭,耿奕就变着花样换菜式。
比如黄芪珍珠鸡,灵芝鸡汤,五味子蒸鱼,夏枯草槐花饼等等,反正都是对十三阿哥合适,四阿哥吃着也好的菜方。
耿奕另外也给太医准备了一份,试吃两口之后也不至于让太医就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几个吃了,也怪馋人的。
索性多来一份,也就分一点出去,御厨那边也没多麻烦。
十三阿哥眼瞅着吃得原本瘦了一点的脸颊都圆了起来,四阿哥十分欣慰,耿奕更是相当有成就感。
庄晨先行一步去教导别处捞河沙,成效相当不错。
晚了几天过去的皇帝看着岸边挖出来厚厚如山的一堆泥沙,摸着胡子颇为满意:“做得不错。”
庄晨笑着谢恩:“托皇上洪福,这才如此顺利。”
耿奕却见四阿哥皱眉盯着那一堆河沙,也跟着多看了几眼,却没看出什么来。
皇帝留下庄晨继续处置河沙之事,这次大船靠岸,正好附近有驿站,就没有另外找住处,就近住下了。
皇帝住在二楼中间,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就住在两边。
回去后皇帝就直接挥手招呼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去御书房,坐下后就问道:“老四说说,刚才都发现什么了?”
四阿哥那个表情,别说耿奕注意到了,皇帝也察觉到了的。
闻言,四阿哥就答道:“皇阿玛,儿臣看着那些河沙有些不对劲。按理说陈年河沙在河底久了,可能有鱼尸和各种杂物在,久而久之恶臭难耐。但是儿臣看如今岸边那么多的河沙堆积,却是没什么浓郁的味道。”
色泽看着暗沉,跟之前挖出的河沙确实没什么两样,却要干净得多了。
虽然他们离得远,但是那么多河沙堆在一起,只有一点味道飘过来,就让四阿哥有些疑惑的。
皇帝就看向十三阿哥道:“小十三你来说说?”
十三阿哥想了想就道:“刚才儿臣也感觉有点不妥之处,却始终没抓住。被四哥这么一提,儿臣就想到在河床用渔网捞河沙的脚夫并没有太疲倦的样子。”
河岸边上那么多的河沙,按理说该是日夜不停捞才能有这么多。
但是这些脚夫面上没多疲倦的样子,证明并不劳累。
十三阿哥又道:“不过这也不能证明脚夫们偷懒了,也可能是轮流休息,这些脚夫是刚来的,才休息好就上工,所以面色才没那么疲倦。”
皇帝点点头,就见李德全忽然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蹙眉道:“你们看得不错,庄晨交代后就让当地官员负责,可惜他们想要贪功,让脚夫造假,岸边那些大半是别处山脚挖来的泥沙,用水浇透后跟河沙混在一起做做样子。”
这样看起来简直真假难分,估计当地官员也不会知道,四阿哥以前竟然还会靠近真的河沙,注意到那股恶臭的味道。
毕竟像他们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亲自过来离着远看一眼就不错了,哪里真的会靠近这种污秽的东西?
谁想到四阿哥就是个极为务实的人,不但亲眼所见,还会靠近仔细看了。
所以他知道真相后就十分震怒,捞河沙这种事竟然也敢作假?
“皇阿玛,此事必须严惩不贷!”
皇帝看四阿哥就快气疯了,一张脸气得通红,一改平日沉稳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生气,自己反而没那么生气了:“这是自然,他们一个都别想跑!十三你来说说,庄晨要罚吗?”
十三阿哥就道:“就看庄大人知不知情了,若是不知情也得从轻发落,却不能不罚,毕竟此事是他负责的,但是没有尽到监察之责。”
皇帝听着满意地点头,不偏不倚,有错就罚,而且轻重有度,而不是一竿子打死。
他对两个儿子的回答都挺满意的,挥挥手就示意李德全把人拿下了。
庄晨当天就来请罪,满脸懊悔道:“微臣有罪,没能好好在岸边盯着,让他们竟然作假想隐瞒皇上。”
知道的时候他都要疯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差事,眼见着自己要高升了,当地这些官员竟然要拖自己后腿!
要不是皇帝明察秋毫,庄晨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皇帝示意他起来道:“你确实有错,有些事该放手的时候是放,却不能全放了。”
庄晨知道皇帝这是在提点自己,再三谢恩。
最后他被罚掉了半年的俸禄,算是轻轻放过了。
当地的官员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参与或者知情的人都被摘掉了乌纱帽,一举送去牢狱等着审问,就看会抖落出多少糟心事来了。
庄晨继续亲自负责捞河沙之事,这次就不敢马虎了,每天从早到晚都去河边盯着,就怕这些脚夫偷懒或者继续造假的。
幸好脚夫们得知当地官员入狱了,一个个都乖得不行,老老实实用渔网捞河沙,再也不敢帮着造假的。
这些脚夫是无辜的,皇帝也就没罚他们,只是知情不报这一项到底还是让这些人延长了工期,算是从轻发落了,脚夫们还是感激的,越发卖力干活了。
而且当地也不是所有官员都参与了,还有那么几个正直的被排除在外的小官,给皇帝重新提拔回来,接手庄晨的事。
这犹如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把几个一直被孤立而且以为这辈子升官无望的小官给砸得晕乎乎的,谢恩的时候差点摔了个跟头,还当场痛哭出声。
皇帝就不怪他们御前失仪了,毕竟听李德全打探来的消息,这几个人被当地其他官员排挤压制,过得怪惨的,身上的衣服看着还凑合,里面的都是补丁,就原谅了他们的失态。
有人接手,庄晨也松口气,这代表自己又能继续跟着皇帝巡查。
船上的日子过久了其实也习惯了,耿奕偶尔发发呆,喝喝奶茶,想几个菜方养胖十三阿哥,还有努力找借口不跟四阿哥对弈,每天过得相当充实。
大船每到一个地方就休整几天,住在各式各样的地方。
有当地的驿站,简陋点却胜在整齐干净。有当地行宫,宽敞得多,装修豪华,只是这样的地方不多,只有那么一两个。
另外还有当地富户或者乡绅的院子,看着也跟庄晨那边的一样,说是他们新建的院子,其实压根就没怎么住过,特地给皇帝准备的。
一个个都跟庄晨一样精明得很,算是君臣之间的一点小默契了。
十三阿哥一直跟着他们一起吃饭,几乎就没断过,吃得好了,也适应了船上摇晃的生活,他居然还长高了一点。
四阿哥比划了一下,十三阿哥简直高兴坏了:“我再多吃点,就能长得比四哥还高了。”
听了这话,四阿哥伸手压了压十三阿哥的脑袋:“你这小子还没长得跟我高,就想着超过我了?”
十三阿哥笑眯眯的,只觉得自己还有长高的可能,四阿哥确实没有的。
耿奕看着两人打闹,只觉得这两兄弟感情真不错。
一路走来,永定河视察得差不多了。
可能是前边因为河沙造假,一大片当地官员入狱的事把后边的人都吓住了,一个个再不敢做小动作,视察的情况都不错。
兴许有些动作慢了一点,不过也因为天气的缘故,皇帝就不太计较了,只让他们加快,别耽误了工程进度就好。
比意料中要快,大船已经往回走了。
耿奕坐在船舱里还有些感慨,这段时日每天都跟四阿哥在一起,回去后就不会从早到晚见面了。
她也就不必再每天一大早起来,还有好好梳妆打扮到最好看,哪怕不出去在船舱发呆都不能穿得宽松舒服,更别提是常服了。
毕竟十三阿哥吃饭的时候要过来,耿奕就要打扮整齐才行。
在贝勒府的时候,因为不用见外客的缘故,就四阿哥的话,她打扮简单点就行,偶尔出去见人才要打扮周全。
如今终于能回去了,耿奕也能摆脱这种每天要早起,每天起床要打扮半个多时辰的噩梦了!
看她高高兴兴的样子,四阿哥就笑道:“这么想家了吗?”
耿奕一个劲点头,能不想吗,回去她就能舒舒服服睡懒觉了!
四阿哥也感慨,转眼两三个月,外边再好,他也是想家了。
四福晋偶尔会写信来,大多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报个平安罢了,每大半个月来一封,也怕来多了打扰到他。
信笺里大多都是说说府里的事,比如后院几个人都平安,还有京城里的事。
最近四福晋提到之前给大福晋和三福晋送的梨膏糖,两人这两天都有喜了,不少贵夫人登门来要这个,就询问四阿哥需不需要跟玉容膏一样直接弄个店面在外头卖算了。
既能挣钱,他们也能有个清净。
不然这络绎不绝的帖子,四福晋看着就头疼。
也不知道谁传的谣言,说四贝勒府出的梨膏糖跟别处的不一样,吃过就容易怀孕。
四阿哥就当笑话跟耿奕提了,她是目瞪口呆。
哪里说的是梨膏糖,这不是抢了送子观音的活了?
“爷,这个怎么会有人信了?”
太医说过民间也有梨膏糖的,只是做得没那么精细,要粗糙一些,糖放得少味道没那么好,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就这么个便宜好用的东西,多少人吃过,怎么贵夫人们就相信吃过会怀孕了?
哪怕这东西吃了对身体也好,只要不是糖尿病的人吃着就没什么毛病,小孩子都能吃,就是吃了会怀孕这种荒唐流言竟然能传开去?
耿奕有些纳闷,要是四福晋在这里就能告诉她,那是因为有很多常年没能怀上的妇人想要找个寄托了。
怀不上的话,要么是不受宠,爷们不到房里来,自然很难怀上。
另外就可能是身子骨的缘故,不管是女方还是男方的。
要是后院其他人能怀孕,自己不能,心里压力就大了,寝食难安,身子骨就越发不好,就更难怀上了。
只是常年没能怀上的三福晋都怀上了,贵夫人们也就燃起了希望。
但是越是解释,越是没人相信,四福晋索性宜疏不宜堵,一味否定别人还觉得他们四贝勒府的人藏藏掖掖,还不如大方点,直接开个店面让他们买去试试,就是普通的梨膏糖,能怀孕就有鬼了!
四阿哥就道:“不如就直接再开一家铺面?不然登门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没回去还好,以后等回府了,再有那么多大臣和勋贵的夫人们上门来,哪怕只是为了要梨膏糖,那也不太合适。
被皇帝知道后还以为四阿哥这是要做什么,笼络群臣想干嘛?
耿奕也点头赞同道:“咱们越是大大方方的,他们吃过梨膏糖后就知道都是无稽之谈了。”
他们还在船上飘着,这次梨膏糖的买卖四阿哥就打算交给四福晋,然后四福晋就打算给出方子的耿奕一成利。
耿奕没有异议,这店面福晋的,她就出个普通的梨膏糖方子,能有一成利都是四福晋人厚道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等大船回到京城,十三阿哥依依不舍跟四阿哥道别,跟着皇帝回宫,四阿哥则是带着耿奕回贝勒府。
马车经过街道的时候,四阿哥就指着外边给耿奕道:“正好之前从小九那边买下的院子还空着几个,索性改了一个当梨膏糖的铺面,仓库就跟玉容膏的放在一起,管理也容易一些。”
另外作坊也设在后边,四福晋让廖嬷嬷又请了不少丫头和妇人来做梨膏糖,正好跟玉容膏的那些女工一样也能在旁边住下,上工也方便得多。
耿奕就偷偷往外张望,然后愣住了:“爷,妾怎么瞧着左边的是玉容膏的铺面,右边的是梨膏糖的吗?”
比起卖玉容膏的,梨膏糖那边排队的人看着似乎更多?
四阿哥看了一眼也纳闷,想着回府后问一问四福晋。
两人下马车,四阿哥就回去沐浴换一身,耿奕也回到自己的院子,恨不得在熟悉的大床打个滚。
毕竟船舱实在太小,哪怕后来她几乎都睡在四阿哥那边的大床,还是没有自己一个人睡大床舒服啊!
如穗看到耿奕也是面露激动,见自家格格没瘦还胖了一点,她这才放心下来。
听说坐船会晕,哪怕不晕可能都吃不下,她就很担心耿奕回来后要瘦很多,如今总算放下心来。
耿奕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在船上烧水太麻烦,一般就凑合了,不可能三天两头就泡澡的,回来总算是可以了。
她泡得皮肤都有点皱了,差点在浴桶里睡过去,还是被如穗轻轻叫醒才起来。
洗完后耿奕都有点困了,那边四阿哥派人来请,她只好换了一身衣服过去的。
四福晋看见耿奕,上下打量后就笑道:“还好没瘦,多得你用心,爷也没瘦多少。”
之前四阿哥跟着出巡,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又忍着不说,难受得要命,吃不下睡不好,硬是靠年轻强壮的身体熬过去,回来就瘦了一大圈,让四福晋怪心疼的。
这次她担心四阿哥也会如此,幸好有耿奕在,听闻她还让十三阿哥的胃口好起来,顿时觉得让四阿哥带着耿奕出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四福晋招呼耿奕坐下,就跟四阿哥继续说起梨膏糖的事来:“这个做得容易,工坊那边一开始请的人不多,想着夫人们派人买一些回去尝尝就知道没什么用,过阵子好奇心过了就没什么回头客,琢磨着起初人多一些,就备着点货,卖完就算了。”
她的神色有些无奈道:“谁想到之前我送了一些梨膏糖给五弟妹,她转送了一罐子给侧福晋瓜尔佳氏,这几天她也有喜了。”
五福晋上次被四福晋开解,后来也想开了,琢磨着与其靠五阿哥,还不如靠皇太后,于是努力学蒙语,然后时常递牌子进宫探望皇太后。
皇太后最爱热闹,然而宫里会蒙语的人不多,除了皇帝和几个阿哥们,嫔妃和福晋们大多也不太会。
皇帝和阿哥们忙碌,不可能整天过来陪着她说话。
嫔妃们倒是来几回,大多却不会蒙语,或者需要栗嬷嬷当传话筒做翻译,这聊天就没什么意思了。
如今多了个努力学蒙语就为了跟自己多聊天解闷的五福晋,皇太后就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皇太后也知道五福晋的处境,她蒙语不好,就不招五阿哥喜欢。
毕竟两人都说不上话,总不能每天靠手势来猜对方的意思,感情会好才怪。
于是皇太后就时常叫五福晋进宫来,也是给她撑撑腰,让五福晋在府里的地位是稳稳的,后院那些也能安分点,却并不打算敲打五阿哥。
两口子的事要皇太后从中掺和,反而不美。
很可能让五阿哥还误会,以为五福晋进宫是不是说他的坏话惹来皇太后对自己的不满意了,这不是让夫妻两个原本就不怎么样的感情还雪上加霜了吗?
五福晋刚开始是为了讨好皇太后来的,后来发现皇太后其实是个很好的长辈,教会她很多,又让栗嬷嬷拿出好吃好喝的,对自己就是个喜欢的小辈一样宠爱,渐渐就当是自家祖母来孝顺了。
在皇太后这边可能因为有语言环境的关系,五福晋的蒙语是突飞猛进,简单的日常沟通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每次进宫跟皇太后聊天有些磕磕碰碰的,也算是相谈尽欢。
至于府里后院那些,五福晋也没有彻底放开,比如侧福晋刘佳氏最为受宠,她就扶起另外一个侧福晋瓜尔佳氏来。
其实她也并没有做很多,只把四福晋送来的梨膏糖送去一罐罢了。
谁料到侧福晋瓜尔佳氏那么争气,只伺候了五阿哥一次就怀上了呢?
侧福晋刘佳氏受宠也是因为给五阿哥生了孩子,如今多了一个瓜尔佳氏,五阿哥就不可能专宠她一个人,而是有所偏向了。
至于这梨膏糖,自然被传得越发神了,来采买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甚至有外地的人千里迢迢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