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晴这边得了消息, 自是早早做了准备,虽说皇上过来只是普通的就寝,但起码她这里是要摆出一个态度来,尽管年贵妃那儿有孕的消息刚爆出来, 她一开始就以为今晚皇上要去年贵妃那里。
但既然人都打算来她这里了, 她总不会把人推走, 只是不知道皇上过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宋婉晴让吉祥给自己上了一个淡雅的妆容, 又换了一身舒适又不失礼的便装,随后是戊时刚至, 皇上也到来承乾宫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宋婉晴看见来人,上前一步,慢慢行了屈身一个标准的礼。
“爱妃免礼。”雍正抬了抬手, 等人起来后,便一前一后、不紧不慢进了内室,宋婉晴跟在他身后,越发不明皇上过来是意欲何为了。
“这些时日朕忙得很,以前都能见得爱妃给朕送那些汤汤水水以表关心,怎么近来却不怎么见着了,朕是在意的很啊。”雍正坐下来, 拿起刚沏好的一杯茶,淡淡道。
“臣妾私以为近来有年妹妹给皇上送的药膳便足够皇上动用了,妾身是过来人, 难免与年妹妹有共通之处, 当下见到年妹妹如此关心皇上, 想着暂时让年妹妹占了对皇上的这份关心又如何,妾身还可从别处关心皇上,总归年妹妹是跟臣妾一般关心皇上的。”
宋婉晴温声细语道, 虽然这话一听是鬼扯,实际上她不过是为了避免与年氏这般争宠,毕竟她都是有孙儿的人了,也做不来这般幼稚的事,况且她的确是从别处关心了皇上,天冷天热了还亲自缝了衣服送去,平日也不缺一句问候。
雍正听罢不由轻笑了一声,“朕听着这话怎么以为你吃醋了。”
宋婉晴干脆坐了下来,“皇上要是这么认为也不是不行,年妹妹生的年轻貌美,妾身可比不过年妹妹,只盼着皇上在想起年妹妹的时候,能多记惦妾身几分。”
雍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颇为感慨道:“总归是你跟朕走过那么多年的日子,还为朕生下两子三女,朕就算是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有皇上的这句话在,妾身已是心满意足了。”
她是相信了皇上此刻说的话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不然也白费她几十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时日了,只是她与皇上的地位本就不对等,她自然不可能单方面对皇上情深意切,那样太累了。
还是她这样的活法轻松。
“皇上,妾身寻思着您也累了一天,不若早些时候歇着,起来时也能精神一点。”宋婉晴仔细瞧着皇上眉眼间有几分疲倦,不由劝说道。
心里还是感慨皇上的“工作狂”程度,听说一天到晚都没歇下来,最多今晚是余下些时候过来她这儿。
“朕听你的,那便安置了。”雍正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声道。
......
次日,等宋婉晴醒来时,发现枕边人早已离去,便慢慢起了身,问起身边的奴才,说是皇上特地没有让人惊醒她,自己早早的就回了乾清宫。
“如云,皇上那般早醒来,下次你要记得叫醒本宫。”
“奴婢不是想着皇上这是心疼娘娘吗?”如云笑道。
宋婉晴将被褥掀开,打了个哈欠,淡淡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也不能总是如此,本宫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待本宫好,本宫也要多多记惦皇上。”
过会儿用膳之后,便听得如云说年贵妃那边昨晚就摔了许多瓶瓶罐罐,景仁宫于今儿一大早又进了一批瓷器。
宋婉晴对这事是完全在意料之内的,只是越发觉得年贵妃孕期的脾气暴躁了,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是怀了孕,皇上不去景仁宫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怨在她头上?
她这般想着,又突然忆起在她被抬旗的时候,那几天年贵妃几乎是天天摔了东西,屡试不爽,直至这肚子有了消息才善罢甘休。皇上昨晚特地过来她这里,难不成皇上是过来给她撑腰?又或是不高兴年贵妃的肆意妄为才下了她的脸面?
前者后者都有可能,不然也解释不通皇上昨晚为何去她这里,毕竟年贵妃是怀得他登基后的第一胎,一切事宜皆贵重,岂有轻视的道理。
宋婉晴的思维又打了转,听说年家年羹尧已经被皇上派去总揽西部事宜了,这是皇上重视年家的代表,不太可能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理睬年贵妃,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前者。
她默默咽下了到口中的言语,无论是不是她猜测的这般,她突然就有了一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心里有种淡淡的欢喜,虽然没过一会儿便消逝了。
嗯,过些时候与年贵妃“争争宠”又如何,反正都是皇上的妃子,送东西还是轮流送比较公平,反正依年贵妃高傲的性子,她争与不争还不是都一样被骂。
宋婉晴心里有了主意,梳妆打扮好后便去了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年贵妃还处在坐稳三个月胎的时候,自是不用给皇后请安,这会儿还在景仁宫里,她不怕在坤宁宫碰上这人,省了麻烦。
请安之时还是直接对上好些个妃嫔的眼神,毕竟昨晚也算是她从年贵妃手中夺去了皇上,虽然皇上的确是自个儿去她那里的,但在外人眼中就未必了,后宫的这些妃嫔一个个都少不了猜疑的精神。
鉴于她是贵妃的位子,就算旁人再质疑也不敢当面问出口,而唯一能理会这件事的皇后,自然是视若无睹,以前在府邸与皇后的交好,现在仍是继续的。
只是这沉默的局面还没维持多久,就有奴才过来给皇后禀告事情了,第一句话刚落,宋婉晴心里就咯噔一声,年氏这是又想搞什么,连自己的胎儿都不顾了吗?
原来是今早年贵妃在发过脾气后,可能是因着情绪波动太大,这肚子痛起来,连带着下丨身出了点血,一阵慌乱之下,太医匆匆赶来,又是诊断又是煎药,才隐隐将这情况稳定下,只是年贵妃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不可经常出来走动了,得要卧在床上多加修养。
奴才的话语说罢,在场的妃嫔都面面相觑,她们真是没想到年贵妃会善妒到这个程度,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折腾伤了。
在府邸的时候无论是开怀还是没开怀过的,一个个的要是怀上孕,不说把自己护的周到,也是万分珍惜即将到来的孩子,皇上子嗣少,好歹还有别的妃嫔所出的孩子,可论个人而言,她们已经不止是子嗣稀少的程度了。
难道这就是好生养之人的任性?
想到这,一些妃嫔心里已经是酸溜溜一片了,没完没了的醋坛子打翻,巴不得年贵妃那胎最好直接没了,或者是投胎到她们肚子里,不比年贵妃那里好千倍万倍吗?
安嫔苏氏慢慢道了一句:“嫔妾怎么就觉得年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康健的很,不然也不会屡屡相安无事了。”
“妹妹说的极是了。”静嫔伊氏脸上展现出一丝笑容,她还没来得及骂年贵妃肚子里那一胎,这人就折腾出毛病了,可谓是爽快之极,她可没忘了上次年贵妃是如何下了她的脸面。
“吩咐下去,让太医好生顾着年贵妃肚子里的小阿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亲自问责。”皇后淡淡道,话里话外半点都没有提及年贵妃本人,想来也是清楚年贵妃的德性了。
宋婉晴觉得这样挺好的,年贵妃须得安心静养,那接下来的这段时日后宫能安定一些了,她其实觉得府邸出来的旧人很少有人会故意折腾的,或者说也没那个资本折腾,大家的底子心知肚明,从府邸里一个地位不起眼的侍妾能翻身成为宫里的妃嫔,莫过于一件极幸运的事了,怎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此次请安罢了,在回承乾宫之时,不远处隐隐看见从永和宫方向走出的一些身影,看着像是太医的打扮,宋婉晴抿了抿唇,心里猜想到大概太后娘娘的身子又有些毛病了。
毕竟年老之时比不得年轻时候的模样,太后娘娘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放眼整个后宫,已经是长寿的象征了,加上太后的两个儿子相互争位,偏宠的小儿子落败,早早的就被皇上派去守皇陵当做幽禁了,恐怕太后是有了心病。
宋婉晴只看了一眼便回了承乾宫,太后之事如何,上头的两个重要级人物还没发话,她不会擅做行动,最多是问过皇后后再把一些关心的话语送去。
毕竟太后在皇上登基之时,还差点拒受封太后之位,为的就是小儿子,如果不是皇上果决将十四阿哥的命脉把握住,一切受封的事宜还未必能顺利进行,皇上正统的地位也会受到质疑,不光如此,现在留在京城的八爷党还在拼命想拉扯皇上下位。
她不懂什么政治手段,但也清楚一件事,皇上的位置若是坐不好,她们这些后宫中的妃嫔哪个都讨不得好,像是废太子的那一众侍妾,以及身后众多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