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返回曾经的西谷山地界,深深看了眼依旧闭目坐在石柱中央的少女,之后便收起思绪,使用瞬移前往死梦河。
他修炼过分魂术,晋升伪神阶不像苏苏那么简单,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进阶,只有去陨凤崖下,吸收魔神之恨的力量。
而且,他现在旧伤未愈,无法抵挡下一次诛邪雷,也只能借助魔神之恨。
渡过死梦河,容祁直接来到陨凤崖边。
因为崖下岩浆的存在,这里一年四季都灼热无比,扑面而来的热风将空气都烧得变形。
容祁毫不犹豫地从崖边跳下去,落进滚烫的岩浆中。
他自己跳进去尚会受到魔神之恨的影响,可他见过苏苏来这里,岩浆中翻滚的紫色雾气声势陡然浩大数倍,可却只是在她身边虚张声势,并不靠近,甚至还带着岩浆一起后退,生怕伤了她。
魔神陨落前,心中纵有滔天的不甘和恨意,也不愿复仇。
因为那是他默默喜爱了数万年的人。
容祁调动丹田里的魔气,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挡住灼热岩浆。
这道屏障挡不住魔神之恨,丝丝缕缕的紫色细线侵入他的身体,在他身体表面游走,宛如一条条细长的蛊虫,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身陨之时的感受一遍遍在脑海中重现,被剜去眼睛的痛苦,被心爱之人厌弃的悲伤,被误会的不甘,交织成一座紧密的牢笼,将他的心困在里面还不算,牢笼不断收紧缩小,锋利的丝线勒进肉里,渗出血来。
仿佛有恶鬼在耳边凄厉呼号,阴风哀鸣阵阵,扰得他心神不宁,识海动荡。
容祁强逼着自己静下心,坐在魔神之恨中,尽可能地汲取更多力量。
饱受一番折磨,总算吸收了足够多的力量,足以冲破瓶颈。
只是,要想突破伪神阶,还有最后一步——他必须和闻人缙彻底融合。
容祁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退出修炼状态,低声道:“融合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嗯。”闻人缙的身影出现在他对面,垂首低眉。
“我们两个之间,也许有一个人会消失,”容祁顿了顿,继续道,“也许我们两个都会消失。”
然后有一个全新的人,代替他们两个。
“你还愿意与我融合吗?”容祁问。
早在来陨凤崖之前,闻人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苏苏必须活着。”这就是他的答案。
也是容祁的答案。
容祁扯了扯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脸色苍白,“我们好不容易让苏苏记起了曾经的事,本以为一定能够打破因果镜的预言,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这个地步。”
那日得知苏苏回忆起用因果镜之前的记忆,他当时的惊喜和庆幸,现在都清晰如昨。
可世事无常,他甚至来不及等到她苏醒,与她好好告别……
“融合吧,时间不多了。”闻人缙看似平静,可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舍。
“好。”
闻人缙的身形越来越透明,两个人的意识都渐渐归于混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漂泊,周围蓦地浮现出一阵暖意,仿佛身处温暖的水流中,身躯都好似要与暖流融为一体。
他们的意识都被丢进水里,互相交-融,难分彼此。
彻底失去意识前,容祁隐约听到闻人缙说了句:“我希望醒来的是你。”
如果他们两个有幸能保存一道意识,他希望最后留下的是容祁。
也许是因为身为副意识本能的退让,也许是因为容祁与当年的魔神更为相似。
至于他自己,能在消失前,知道自己曾被她真心喜爱过,便已经足够。
……
过去许久,盘膝而坐的黑衣少年蓦地掀开眼睫,眸中寒芒乍现。
他周身的气息节节攀升,很快便彻底突破阻碍,庞大的力量快速流转在经脉中。
与此同时,天上雷云聚集,短时间内就积了厚厚一层,陨凤崖和对岸山崖之间的一线天光,彻底被乌云遮住。
崖下光线昏暝,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上气。
第一道雷劫撕裂天幕,劈砍而下的瞬间,少年飞身而上,目无惧色地升入半空。
距离雷劫越来越近,少年的身形被白光包裹,待白光褪去,转瞬间便化为通体漆黑的巨龙,伴随着一声怒吼,与雷劫重重相撞在一起。
黑龙既是魔,也是妖,它的诛邪雷共有十八道。
最后一道几乎汇聚了前面所有雷劫的力量,带着势要将其抹杀的威势,雷电破云时还是暗紫色,来到近前已经成了浓墨一般的黑,仿佛能将一切都化为湮粉。
接下前面那么多雷劫,黑龙身上鳞片翻卷,血肉模糊,气息萎靡。
重伤的它,根本接不下最后这道天雷劫。
黑龙眼睁睁看着黑色劫雷不断放大,直逼面门,可他身体中的力量早已枯竭,连形成保护罩的魔气都没有,只能用肉-体生生扛下。
可即便龙族防御力再强悍,也挡不下这最后一道劫雷。
就在黑龙心中涌上浓浓的无力和绝望,已经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时,崖下的魔神之恨突然翻涌上来,无数紫色雾气升腾而起,挡在黑龙面前。
还不等黑龙做出反应,魔神之恨就已经与劫雷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力量撞击波及到四周,带起一阵地动山摇,仿佛遭到了灭世之威。
魔神之恨帮黑龙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但黑龙离得最近,还是被巨大的力量震得从半空中跌落下去,砸进滚滚岩浆中。
白光闪过,黑龙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失去意识的清瘦少年。
少年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距离裴苏苏晋升伪神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她依然处于入定状态,任凭旁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再这样下去,只待明日,一年之期一到,她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步仇远远立在空中,看向石柱上盘膝而坐的身影,眉心拧紧,担忧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苏苏怎么还没醒过来,这样可就要错过时间了。”
“我们不知道飞升的办法是什么,万一需要准备很久,到时候来不及可如何是好?”阳俟同样心焦不已,急得在原地跺脚。
这个该死的容祁,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
饶含还算冷静,不过心中同样愠怒难消,看向一旁的虬婴,不满问道:“你们的魔尊到底去干什么了?他对羊士做了什么,为何羊士突然就疯了?”
那天容祁和虬婴离开地牢后,他们进去看过,被锁魂链束缚的那道魂魄已经疯疯癫癫,什么有用的话都问不出来。
现在天下间知道飞升之法的人,只有容祁一个。
偏偏容祁自从那日离开,再也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他们派手底下的小妖四处找寻了一年,到现在都没收到线索。
虬婴被众人质问,神情略有些尴尬,看向自己的徒弟弓玉。
在这段日子里,弓玉悄悄拜虬婴为师,跟在他身边学习精妙的术法。
经过上次虬婴帮忙抓住羊士的灵魂,弓玉对他的偏见早就消失不剩了。
只是眼下情形特殊,关系到苏苏大尊的性命,弓玉还是小声凑到黑色精怪身边,斟酌着开口:“师父,要不然您再试着联系魔尊,让他尽快赶来?就算魔尊不回来,总得先告诉我们,飞升的办法是什么。”
虬婴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能联系上魔尊,他早联系了。
可问题是,他已经试着召唤过许多次水镜,魔尊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应。
虬婴不由得想起那天他和魔尊去地牢,听羊士说的那些话。
如果魔尊和大尊之间真有这么一段过往,魔尊迟迟不归,难道是想放弃苏苏大尊,独自成神?
可虬婴总觉得,魔尊不会这么做。
换了旁人,定然不会对一个人执念如此深重,哪怕被伤得体无完肤也不肯放手。
可魔尊不是别人,他是阴鸷残暴又偏执乖戾的魔尊,认准了一件事,就少有回头的时候。
步仇等人的视线都往这边看过来,虬婴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召唤水镜,“那我再试试看。”
他刚默念完口诀,面前就出现了一道水镜。
虬婴原本都没想着这次能成功,水镜浮现出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被惊讶到,没能回过神。
步仇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水镜快速说道:“容祁,苏苏只剩一天的时间了,你何时回来?”
水镜那边浮现出死梦河的景象,还有一道黑影快速在其上穿梭,速度快到在河面上留下重重叠叠的虚影。
容祁那边没有传出任何回音。
不过,离开死梦河后,他身边的场景陡然一变,来到一处山林中。
下一瞬,水镜里面的景象又是一变。
这些景色的不断变化表明,容祁正从死梦河边,一路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瞬移赶来。
步仇和阳俟饶含对视一眼,俱都松了口气。
还好,魔尊总算在关键时候赶回来了。
照他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这里。
果然,傍晚时分,水镜那头的景象,与他们面前的景象重叠,容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依然一袭黑衣打扮,柔顺乌发以朱红镇魔绫束在脑后,随风飘扬。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地方是,他脸上带了一块黑色银质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
“容祁,你可有叫醒苏苏的办法?”步仇飞身来到他身边,急忙问道。
少年薄唇微抿,冷淡地“嗯”了声。
“怎么才能让苏苏飞升?需要什么东西?”步仇又问。
难道容祁离开这么久,是为了给苏苏准备飞升所需的东西?
他们倒是不担心容祁会对苏苏不利,毕竟当初那般强大的诛邪雷,容祁都冒死替苏苏扛了下来。
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足以让他们对他放下戒心。
“我自有办法。”说完,容祁的身形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众人转头找寻,在高耸入云的石柱上看到了他的背影。
离得远,他们看不到容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看到那个沉睡了一年之久的少女,终于从入定状态中苏醒过来,缓缓站起身。
实际上容祁没做什么特殊的事,只是将神识探入苏苏的识海,触动了那本书,也就是秩序石。
裴苏苏果然苏醒,平静地起身,望向身前少年。
她识海中的雨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停下。
雨水没入荒漠,终是没留下半点痕迹。
“随我来,我告诉你飞升之法。”
少年话音刚落,也不管她会不会听从,直接使用瞬移离开原处。
“哎——你去哪儿啊?”阳俟刚高声喊出来,就见裴苏苏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容祁应该是带她去飞升了,不管怎么说,苏苏醒来就好,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步仇现在对容祁很信任,紧绷的心弦骤然松懈下来。
另一边。
用完瞬移,少年的身影出现在瀑布附近,哗啦的水声倾斜而下,残留着些许凤凰气息。
他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少女跟了上来。
之后,周围的景象再次一转。
这次少年来到一片庞大的废墟附近。
废墟由巨大的山石组成,上面长满了野花野草,而这些山石都有个共同的特点——有一侧断口无比平滑,仿佛被人从中间一剑劈开。
下一次,他们来到碧云界尊主殿山下的清河边。
河水清澈,纵然河面宽广,但若是妖身太过庞大,在里面游动还是会有些逼仄。
知道裴苏苏在夜里难以视物,少年特意放慢动作,给她足够的时间跟上来,才会继续瞬移。
抵达死梦河前的最后一次,他们来到一处山谷中。
整座山谷藏在大山深处,生长着同一种树。
只是如今是冬日,这些树不在花期。
虽然这些光秃秃的树没有开花,但长年累月下来,无数花瓣零落成泥,整座山谷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是杏花的味道。
少年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人的神情。
果然如同他所料,她神情淡漠,对这些地方都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裴苏苏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那样沉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看过来,等待了无数岁月,终于得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
从山谷离开,他们来到了死梦河边。
裴苏苏手中有邪魔珠,轻而易举跟在黑衣少年身后,渡过死梦河,来到对岸。
最终,少年带她停留在陨凤崖下。
身旁就是奔涌的岩浆和魔神之恨,他们站在旁边狭窄的山石上,相对而立,烈烈寒风吹动衣袂。
出发时已经是日暮西斜的傍晚时分,少年又特意放缓了速度,如今他们抵达这里,正好看到黑蓝的天空亮起微明曦光。
用不了多久便是黎明日出。
这是裴苏苏的最后一日,如果她没能成功飞升,便会与日出一同消亡。
“妖魔要想飞升,必须有另一个伪神阶的存在。但最后,只有其中一个能够飞升。”少年并未直接告诉她飞升之法,他相信她能猜到。
从之前起,裴苏苏就已经察觉到,眼前的黑衣少年和自己一样,都是伪神阶的修为。
他并非压制不住修为,而是故意进阶伪神。
“让妖魔自相残杀?”裴苏苏问。
“没错。”
少年下颌绷紧,紧接着说出下一句话,“羊士也是伪神阶,但他不行。”
羊士这一世是魔,为何他不行?
他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
“你猜到了。”见裴苏苏眸光流转,身形颀长的少年笃定说道。
“嗯。”
少年上半张脸藏在面具后面,露出来的一双漆黑的凤眼却始终灼灼望着她,仿佛有无尽的话语想要诉说,可最后都只能埋进心里。
两人对峙良久,低沉微哑的声音打破沉默,随风送到对面人耳中。
少年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成拳,胸前沉沉起伏,“动手吧。”
裴苏苏布下结界防止周围山石坍塌,而后眉目冷肃,聚起妖力,朝着面前的少年攻击而去。
她出招迅猛,妖力磅礴,显然下了死手。
少年眼眶蓦地一涩,却只顾躲避,并不还手。
他们两个在这块狭窄的山石上,你进我退,很快就过了数百招。
没多久,少年躲避攻击时,乌发在半空中划过,脸上的面具被击飞出去,落进滚烫的岩浆中,瞬息间便彻底消融。
他脸上被面具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在苍白的面颊上尤为显眼。
少年下意识抬手遮住脸,可他慢了一步,借着天边的微光,裴苏苏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紫色纹路。
那些细线一样的紫色纹路,如同某种繁复古朴的图纹,诡异而可怖,盘踞在他脸上。
裴苏苏暂收起攻击,敛袖立在原地。
她记得,从前他只在身上有这些细线,如今细线蔓延到脸上,说明他后来又接触过魔神之恨。
少年抬手遮了一会儿脸,发现她早已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终是缓缓放下手。
他看向裴苏苏,墨眸中隐有水光,“你若能叫得出我的名字,我便束手就擒。”
裴苏苏眉心微拧,“为何?”
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少年薄红的唇抿紧,陷入沉默。
他在魔神之恨中,得到部分上一世记忆的同时,还得知了另一件事。
因果镜中有神骨的气息。
也就是说,当年天帝抽出自己的神骨,遵循天地秩序,炼制出了神器因果镜。
而且每经历一次因果,因果镜的力量便会增强一倍。
上次他和苏苏一起催动因果镜时,他曾在镜中看到过,他和苏苏这一次的结局——他求她杀了自己。
只有这样,苏苏才能成功飞升。
苏苏修无情道,早已忘却昔日爱人,成神的机会近在咫尺,她自然毫不犹豫地照做。
这便是他看到的果。
不管重来多少次,他们之间,都注定只有一个结局——她修无情道,他死在她手里。
如果能取出因果镜中的神骨,也可以用这种办法帮助苏苏成神。
可如果事情最终不按因果镜的预言走下去,因果镜破碎,神骨也会被摧毁,释放出几乎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按照因果镜的预言走下去,让苏苏飞升成神,到时她取出因果镜中的神骨,恢复天帝的全盛实力。
要么,他不这么做,导致因果镜破碎,神骨被摧毁,苏苏也会随着日出一起消失。
他根本不需要考虑,只能选第一条路。
能死在上一世的殒身之地,也算是得了个有始有终。
收起思绪,少年故作轻松地对苏苏说道:“你想出我的名字了么?”
裴苏苏目光沉静地望着他,片刻后吐出两个字:“凤无。”
这是当年魔□□字。
她刚喊出这个名字,站在她对面的少年身形微晃,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在临死前,再听她喊一遍自己的名字。
不管是容祁,还是闻人缙都好,只要她再喊他一次就够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喊出魔□□字。
凤无眨了眨眼睫,滚烫的液体顺着眼尾滑落,喉咙仿佛被东西堵住,出口的声音异常沙哑,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原来你记得,你记得我叫什么。”
“可从前那么多年,你眼里从来没有我,我以为,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随着他的话语,更多眼泪顺着下巴滴落。
刚才不知怎的,裴苏苏脑海中突然跳出了那个名字。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少年,明明身形比自己高大,内心却柔软敏感,一遇到事情就会忍不住落泪。
记忆中,她也曾见过这样一个无比爱哭的人。
他总是躲在暗处偷偷看她,在她为人族事情烦忧时,他会主动帮忙解决。
但他胆子又很小,知道她厌恶妖魔,从不在她面前出现,也从没与她说过话。
他们之间唯一一次对话,是他临死前的苦苦哀求。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从没害过人族,你信我。”
听到这句话,后来的她做了什么呢……
渐渐地,天边泛起鱼肚白,曦光越来越明亮,日出很快就要来临。
凤无眼眶通红地看向面前的少女,目光既有心满意足,又有着浓浓的不舍难过。
最终,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他苍白的唇颤了颤说道:“苏苏,动手吧。”
“既然你叫出了我的名字,按照约定,我不会反抗。”
“就由我来,”他双手死死地攥住,喉间哽咽得厉害,几乎泣不成声,艰难地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由我来……全你的道,助你真神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