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容祁回住处的路上, 裴苏苏忽然收到弓玉的传讯。
“王上,大尊们已经找齐了二十四枚邪魔珠,是否要现在动手?”
听到这个消息, 裴苏苏紧绷了好几日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
“今夜子时动手。”
“是!我这就把命令传达给各位大尊。”
切断传讯, 裴苏苏将容祁抱进竹屋,轻轻将他放在床上。
带容祁来妖族之后,其实裴苏苏陷入了一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情当中。
妖族是她的家,带夫君回家,她心里自然欢喜。
但毕竟他们二人分别百年, 错过了太多太多。
真到了这时候,即将让夫君见识到她这些年的变化,裴苏苏到底还是生出些许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退缩之意。
她从未想过,她也会有这么忐忑不安的时候。
她怕夫君认为她这些年变了太多,更怕他们回不到过去。
所以步仇和阳俟前些日子,故意阻拦她去看容祁,她心如明镜, 却没有点破,反倒顺着他们的心意,暂时将容祁冷在一旁。
恰好最近妖族忙于与魔域对战之事,她便借着这件事转移走放在容祁身上的注意力。
既是为了妖族更好的发展,也是为了给她自己一些时间,来缓解一下心中的胆怯紧张。
裴苏苏坐在床沿上, 看着容祁安静的睡颜, 忍不住伸出手,葱白指尖轻轻沿着他的眉尾,眼角划过,最后停在他唇畔, 细细摩挲描绘。
他的嘴唇颜色嫣红,指腹压上去很柔软。
莫名让裴苏苏回想起在山洞那日,容祁在凤凰泪的作用下动了情,薄唇被津液沾湿,泛起潋滟水光那一幕。
良久,裴苏苏垂下纤长蜷曲的眼睫,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语气幽幽道:“倘若将来你恢复记忆,发现我不再是那个纯真无邪的小猫妖了,可会觉得失望?”
直到黄昏日暮,橙黄的光晕从竹窗漏进来,裴苏苏才从床边起身,缓步走到桌前坐下。
容祁乌睫颤了颤,睁开眼眸。
他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片刻后,墨眸中的光亮才渐渐凝聚。
从床上坐起身,容祁立刻就发现了屋里那道熟悉的气息。
“你醒了。”听到他起来的动静,裴苏苏放下手中的地图,抬头看向他,温声道。
容祁看向远远坐在桌前的她,昏迷之前的记忆渐渐回笼。
那段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并未消失,他很快便将那段记忆重新“看”了一遍。
白衣剑修的容貌,分明与他一般无二,只不过看上去比他年长几岁。
可不知为何,容祁心里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割裂感和陌生感。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他不是那个白衣剑修,他不是。
容祁自然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墨眸望向裴苏苏,抿了抿唇,有些纠结地问道:“姐姐,那段记忆……是我们的过去吗?”
裴苏苏撩起宽大的袖子,静默地倒了杯茶水,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面容。
放下茶壶,她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容祁紧张地屏住呼吸。
裴苏苏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选择把更深一层的关系说出来,只说了一部分:“从前你是我师尊。”
听到这个回答,容祁心中竟微微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样。
明明,这样的关系并没有太亲密。
或许他在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排斥那个从前的“他”。
“待你实力再提升一些,我会帮你恢复更多记忆。”裴苏苏道。
容祁认真颔首,“我会尽快提升实力的。”
他也很想早日恢复记忆。
裴苏苏看他的眼神,永远都带着淡淡的怀念和伤感,容祁一直都知道。
这让他心中既宽慰又难过。
明明,她在怀念的那个人,应当就是他才对。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样总给容祁一种感觉,仿佛他只是那个白衣剑修的替身,还是个不称职的、只有容貌相似的替身。因为他与白衣剑修有那么多不同,一眼便能看出差别。
会对从前的自己心生敌意,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可笑。
容祁不敢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只能压在心底。
或许只有恢复记忆,才能打消他对白衣剑修的敌意,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顿了顿,裴苏苏说:“不过,提升实力固然要紧,但你还是莫要吸收荆河渡这里的魔气。”
提起这件事,她眉宇间笼上一层肃杀。
之前摘下容祁的镇魔绫,带他去荆河渡,是因为不知道那里的魔气来源于何处。
既然现在知道那些魔气都是妖族幼崽的血肉堆砌而成,当然不能再让容祁吸收。
容祁说:“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不用裴苏苏提醒,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些魔气乃是众多妖族幼崽的血气所化,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用这些魔气来修炼。
裴苏苏给容祁留下一瓶养身固本的丹药,随后便离开了。
*
二十四颗邪魔珠都被大妖们偷了出来,接下来便是真正对魔域发起进攻的时候了。
荆河渡城主府里,一群魔修聚集在一起,各个脸上愁云遍布。
“邪魔珠有这么多人看守,居然都能让人偷了去,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若是让那位大人知道——”
城主麻恒一句话还没说完,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强烈的威压。
“麻恒,出来受死。”一道威严嗓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辨不出男女,却仿佛一柄重锤敲在麻恒识海上空,让他识海猛地一颤。
一时间,宛若乌云压顶,所有魔修都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坐在城主府里的众位魔修俱都皱起眉头,喉咙里涌上一阵腥甜,连忙屏息静气,将有些晃荡的识海稳固下来。
有个女子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是何等强大的修为,一句话便让我等识海动荡?”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麻恒与众位魔修走到院中,便看到半空中立着几个俊美的年轻人,他们身上的妖气并未遮掩。
裴苏苏面容冰冷,桃花眸中噙着浓浓的怒火,缓声道:“麻恒,你胆敢抓我族中幼崽,挖他们的妖丹,还用他们的血肉来献祭。如此残暴行径,我妖族决不轻饶。”
“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麻恒等人受到的威压就会重上一分。
之后,裴苏苏双手结印,冷喝一声:“秘术,冤魂引!”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整个荆河渡城中,所有参与过猎杀妖族幼崽之人,周身都浮现出青色怨气。
这些怨气别人看不见,开了天机眼的裴苏苏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直接放出磅礴妖力,将城中所有沾染了怨气之人,全部抓到半空。
麻恒原本还未将她放在心上,心想不过是个不足两百岁的猫妖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可很快他就发现,化神期修为的他,居然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提到了半空中。
荆河渡中,无数名魔修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捆在半空中。
“你究竟是何人?”麻恒惊恐万状。
这时候,麻恒终于想起来,妖族之王似乎就是一只年轻的猫妖,难道就是眼前这名女子?
可裴苏苏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便与弓玉传讯,让他开启天赋能力,联系上在其他二十三座城池的大妖们。
所有大妖都将各自所在的魔域城池封锁住,让那些魔修暂时无法出来。
裴苏苏妖力全开,没有用任何术法,直接用磅礴的妖力,将一个个魔修全部炸成血雾。
半空中,黑色和血色雾气一团团炸开,很多魔修根本来不及哀嚎,就已经化成了灰烬。
她是在用魔修残害妖族幼崽的方式来复仇。
步仇等人在一旁看着,心中顿觉畅快,心头几日以来的气散出去不少。
“王,先别把这些魔修全杀了,给我留几个。”
“魔域这群杂种就知道欺凌弱小,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裴苏苏放慢了斩杀魔修的速度,故意让他们体会到力量一点点失去,浑身血肉一点点被碾碎的恐惧。
就在这时,她经脉中的力量忽然开始疯狂运转,与妖力暴-乱不同,这次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十分温和,没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突然间,仿佛冲破某个无形的枷锁,天地间的灵气都朝着她汇聚而去,甚至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灵力漩涡。
她缓缓闭上眼眸,衣袍无风自动,整个人周身都涌动着一道圣洁而玄妙的气息。
“嘶——王上这是……要突破了?”步仇吐了吐蛇信子,瞪大眼睛。
“王上在这个时候突破,真是天要助我妖族。”
阳俟笑道:“等宰了死梦河外面这些魔修,咱们就杀上魔域,把那个魔尊的头砍下来祭天。”
*
站在城外的容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仰起下颌,漆黑眼眸映出半空中的光亮。
胸腔里一颗心悸动不已,眼里心里都被同一个人填得满当当。
不仅是他,就连远在天边的问仙宗都有人感知到了这股强横力量。
刚出关的宁阳焱看向荆河渡所在的方向,讶异道:“有人突破了。”
他都已经多少年,没感受过这么强横纯净的力量了。
道阳真人站在他身后,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师祖,这便是渡劫期仙尊的力量吗?”
这股浩瀚之力,竟几乎传遍了整个修真界,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可想而知,突破之后,此人的修为会达到多么恐怖的境界。
“不,”宁阳焱沉思片刻后,却摇了摇头,“这不只是渡劫期,看这个灵力涌动的情况,应当是有人在突破渡劫期巅峰。”
“渡劫期巅峰!那这位仙尊,岂不是不日便会触摸到飞升机缘?”
宁阳焱点头,感叹道:“是啊,渡劫期巅峰,只差得到一个机缘,便可飞升成神。数万年了,终于有人可以成功飞升了……”
说罢,宁阳焱回头对着道阳真人说:“天地间的灵气少有如此磅礴的时候,赶紧令门下弟子全部放下手头事情,凝心修炼,说不定能感悟到一丝天机,对他们以后的修炼有很大好处。”
“是!”
而问仙宗后山上那群小妖,也都齐齐看向荆河渡的方向。
能爬上树的小妖都爬上树,不能爬上树的,就尽量站在高处眺望。
所有小妖眼中都写满了兴奋和与有荣焉。
“是妖王大人的气息,妖王大人突破了!”
“快,我们赶紧吸收灵气,这是妖王大人给我们的馈赠。”
“吸收了这些灵气,说不定我就能幻化人形了,我也要当妖王大人的王夫。”
一时间,几乎所有正道修士和妖族,都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灵力涌动。
许多人都抓住机会,赶紧打坐修炼。
有人运气好,直接在这次灵力涌动的帮助下,突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瓶颈。
渡劫期巅峰便能引动天地间如此浩瀚的灵气,若是真的飞升成神,获得的力量该有多么庞大。
到时,便会成为这天地间,万物的主宰者。
*
在裴苏苏突破之前,荆河渡这群人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在她突破后,这些人更是只有绝望等死的份。
借着突破时候的磅礴灵气,裴苏苏联动弓玉,将这里的情况,传到其他大妖那边。
大妖们齐齐使出妖族的秘术,魔域城池上空,浮现出一面面水镜,将荆河渡现在遭遇的一切,纤毫毕现地展现出来。
此时的荆河渡,对于魔修来说,无异于地狱。
放眼望去尽是血色和黑色,充斥着魔修的求饶和痛呼声,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剩下。
早在他们对妖族幼崽下手时,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一时间,笼罩在这些作恶多端的魔修心头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偏偏城池已经被封锁,若是魔域没有派出实力强横的魔王来帮忙,他们只能在城里等死。
*
裴苏苏几乎屠了荆河渡一整座城。
回到妖族阵地的时候,她身上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接下来对魔域其他二十三座城的作战,裴苏苏并未参与,而是站在城外,遥遥看着妖族年轻弟子红着眼复仇。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些魔修残暴的手段,若是不让他们将这股怨气发泄出来,积压在心里,对他们以后的成长不利。
在妖族连续攻破几座城之后,人族的修仙门派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魔修的残忍手段,同样派人来围剿魔修。
只是,自从百年前闻人缙入魔失踪,苍羽剑派解散,人族的实力便弱了许多,作战能力跟妖族完全没法比。他们只能躲在妖族后面,杀一杀实力弱的魔修,出一口恶气。
裴苏苏正看向战场的方向,容祁站在她身旁,眉心皱起,隐有忧色。
虽然他并没有刻意修炼,身上还有镇魔绫的存在,可还是会有少量魔气自发地往他身体里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过了会儿,容祁眸中忽然划过一道亮光,低声说道:“姐姐,那里有个人想伪装成正道修士逃走。”
虽然那人试图用法器遮掩自己身上的气息,但还是躲不过容祁天生对魔气的感知。
而裴苏苏一直在关注大妖和魔将之间的争斗,并未在意这些小人物,也没开启天机眼,所以就没注意到。
“什么?”闻言,裴苏苏桃花眼疑惑看向他,似是没听见。
对上她清凌凌的视线,容祁面上发烫,稍微增加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裴苏苏蹙起眉,抬手碰了碰耳朵,“这里太吵了。”
的确,现在周围充斥着喊打喊杀声,还有各种法术碰撞在一起的声响,喧嚣不已。
容祁深吸一口气,微微倾身,附到她耳边,喉结滚了下才道:“那里有个人想伪装成正道修士逃走。”
让容祁没想到的是,裴苏苏歪了下头,同样凑在他耳边轻声回应。
震天的喧嚣中,容祁耳边只剩下她清冷的嗓音。
“何人?”
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近在咫尺,说话时,呼出的鼻息如同羽毛一般,扫过容祁的耳廓,带来一阵温热又陌生的痒意,很快就传遍全身。
容祁的耳尖开始发烫,泛起淡淡的绯红。
他紧攥的手心微微发汗,舔了舔唇,尽力压下声音中的颤意,以免被她听出来。
“东南方向,穿着蓝色衣服,与应天谷弟子混在一处的那个人。”
裴苏苏桃花眸半阖,远远看向那边。
容祁说的那人眼神躲闪,修为不低。
裴苏苏没开天机眼,直接对步仇传音,让他去抓人。
到底是不是魔修,抓来就知道了。
看到这一幕,容祁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
为何姐姐方才不跟他传音,而是要与他耳语呢?
弓玉在一旁看了全程,他翠绿的眼眸转了几圈,身后的透明翅膀扇了扇,开始往裴苏苏这边飞。
“王上,我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
就在他即将停在裴苏苏耳边的时候,她却往旁边躲了躲,嗓音冷冽不少,“有事说事。”
“这里好吵,王上可能听不见,我还是凑近一点吧。”弓玉笑嘻嘻地往她身边凑。
裴苏苏直接伸手,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
她冷冷瞥了弓玉一眼,“我听得见。”
弓玉连忙收敛起玩笑心思,可怜巴巴地禀报正事,因为太过失落,连翅膀扇动的频率都变慢了。
裴苏苏如常一般淡然回应,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周围噪音的影响。
容祁瞳孔骤缩,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以裴苏苏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受这些声音影响。
所以她方才故意那般,是为了,为了……
答案显而易见。
容祁呼吸一滞,不敢相信那个答案。
自从上次在山洞,容祁就隐约明白,自己对裴苏苏心思不纯。
可他哪里配得上她?
她修为高深莫测,炼丹炼器傀儡术无所不通,还是极有威望的一族统领。
而自己只是一个废物,现在好不容易能修炼了,还是躲躲藏藏,上不了台面的魔修。
他怎配觊觎她,怎能对她生出那些肮脏阴暗的念头。
可这一刻,因为裴苏苏方才的举动,那些被压在心底已久的奢望与渴求,却忍不住悄然冒起了头。
若是她对他,并非全然无意呢?
那他是否也有一线机会?
好似有一粒火星,不小心落入满地干枯碎草中。只需来一阵小小的风,便能引燃这粒火星,让疯狂的火势蔓延开来,瞬间点燃他的整颗心。
然后,将他的心全部烧成灰烬,只剩下她。
容祁墨眸湿润,小心翼翼地望向裴苏苏。
哪怕这个可能性很微弱,也足以让他惊喜万分地抓住,不舍得松手。
因着这个大胆的猜测,胸腔里,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疯狂。
容祁眸中神色愈发坚定,暗自下定决心。
*
裴苏苏带着妖族众位大妖,短短一月间,连拔魔域十八城。
只差最后六座城池,就能抵达死梦河。
恰在这个时候,步仇带来一个好消息。
“王,你那日让我抓的那个人,扛不住我们碧云界的酷刑,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消息。”步仇满面喜色。
裴苏苏问道:“什么?”
“只要有了邪魔珠,我们就能渡过死梦河。”
此言一出,坐在议事厅内的所有人都目露惊喜。
“此事当真?”
“若是能过死梦河,就不怕那些魔修一直龟缩了。”
“虽然邪魔珠只有二十四枚,但已经足够了。”
有的时候不是人越多越好,而是实力越强越好。
整个妖族,合体期以上的大妖,恰好有二十多人。
到时选取适合作战的大妖,与裴苏苏一起去魔域,足以给那些魔修带来重创。
渡过死梦河的办法得到解决,裴苏苏心神微松,嫣然一笑道:“辛苦你了。”
步仇得意洋洋地拨了下长发,炫耀道:“这都是王上的功劳。王上用天机眼发现那人不对劲,特意传音告知于我,我自然不能让王上失望。”
他此言一出,果然招来了一屋子人的妒忌。
毕竟王上谁也没找,独独找了步仇,这样的差别待遇,已经足够让他们羡慕无比了。
裴苏苏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小心思,她在想其他的事。
这件事的功劳不在她,而在容祁。
只是可惜,容祁的魔修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以现在妖族与魔修势同水火的立场,他将会在妖族再无立足之地,连她都保不住他。
所以她只能借着天机眼,将这个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
魔域。
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虬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你说什么?妖族怎么会突然对魔域发起进攻?”
“妖族幼崽丢失,他们算在了我们头上。”
“胡说!我什么时候让手底下人去对付妖族了?恐怕这是他们想对魔域出手,为了名正言顺,随意扯的借口。”虬婴冷哼一声。
他身旁的羊士闻言,眸光微闪,静默不言。
“护法大人,现在包括荆河渡在内,魔域已经损失了二十城。妖族很快就要将死梦河以外的城池,全部收入囊中,我们要如何应对?”
虬婴咬牙切齿,“一群没用的东西!连几个小妖都挡不住。”
“那个妖王前段时间似乎刚突破,所有人都在传,她现在有渡劫期巅峰的修为,距离神阶只有半步之遥。”
不管是正道还是魔修之间,都传遍了这个说法。
所以许多魔修看到妖族进攻,还没开打,气势就萎靡了一半,许多人都选择引颈受戮,坐以待毙。
这才导致妖族如入无人之境,以极快的速度攻下了魔域的地界,与死梦河的距离越来越近。
虬婴本想将这件事禀报给魔尊,可转念一想,魔尊现在就在那妖王身边待着呢,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哪里需要自己多嘴?
而且,想到魔尊的阴晴不定,虬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主动找魔尊,去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思来想去,虬婴随意说道:“罢了,死梦河以外的地方,他们愿意占就占着吧,总归他们怎么都过不了死梦河。”
他安心躲在死梦河之后,妖族再怎么恨他,又能拿他如何?
至于死梦河外面那些魔修的性命,虬婴根本不在乎。
“护法大人,妖族此次来势汹汹,明显有所准备。属下担心,万一他们知道了渡过死梦河的办法……”羊士看向虬婴,试探着提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虬婴给打断了,“你是想说,万一他们像我当年那样,找到办法渡过死梦河来魔域?”
见羊士点头,虬婴自信满满地继续说:“放心,他们绝对不可能过来。”
他万年前能过死梦河,靠的是精怪族的特殊方法,这个办法只有他知道,连弓玉这个现任精怪族族长都不知晓。
而且这方法根本不能带别人渡过死梦河,即便弓玉知道了,他独自一人来魔域,也只是送死罢了。
无论怎么看,妖族那些人,最终都会被死梦河这道天堑拦在外面。
羊士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虬婴,然后低下头立在一旁,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