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打猎比赛最终还是太子胤礽获胜了。
兄弟们嘴上说着恭喜, 但是有几个心里头是真正高兴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晚蒙古亲王设宴款待众人,大酒大肉陆续送上来, 康熙难得高兴,对着皇子们说道:“难得今日大家这么高兴, 就不要拘束,该喝喝该吃吃, 也不枉费达尔汗王的一片心意。”
达尔汗王满脸笑意, 拿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康熙说道:“大汗,微臣真是羡慕您的好福气, 有这么优秀的太子还有这么多能文能武的皇子们。”
当爹妈的都乐意听见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康熙脸上的笑意顿时深切了三分, 笑呵呵地对着达尔汗王说道:“亲王何必羡慕朕,你也有不少英勇的儿子,就连你的女儿手上的功夫也叫人大开眼界啊,宝丽娜又漂亮又能干,这种女孩现在可不常见了。”
达尔汗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大汉,您说的是,宝丽娜是微臣的骄傲。”他说到这里, 顿了顿, 眼神看向乌林珠, 夸赞道:“您的儿媳妇也不错, 宝丽娜说她的骑射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的。”
康熙眼中掠过惊讶的神色, 看了乌林珠一眼, 心里头有几分欣慰。
座上其他女眷顿时不禁朝乌林珠投来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乌林珠笑而不语,只当做没看见。
“四哥,”胤禩拿着酒杯,走到胤禛身旁,他提起酒壶,给胤禛空了的酒杯满上,“今儿个您怎么不下场争一争呢?”
胤禛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今日没什么兴趣。”
“是没什么兴趣,还是不敢呢?”胤禩眉头挑了挑,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当四哥有骨气,今日却是大大改观,不过是一个扳指罢了,四哥连争这个都不敢,兄弟们都说四哥您是为了讨好太子,怕抢了太子的头功,得罪太子。”
胤禛皱着眉头听他说话,脸上神色平静如常,“八弟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我也是替四哥您不值啊,四哥您骑射多好,要是下场,那扳指定然是您的,哪里还有太子的份儿。”胤禩喝了口酒,语气意味深长。
不知道是在说扳指,还是在说别的。
胤禛平静地拿起酒杯,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八弟想太多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八弟不了解我,就不要胡乱揣测,以免闹出笑话。”
他说罢这话,将酒杯斟满,拿起酒杯,朝着太子胤礽的方向走去,“二哥,我来敬您一杯。”
被留在原地的胤禩面色微沉,手中的酒杯紧握着。
这一天晚上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然而,翌日凌晨,寅时三刻,乌林珠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睁开眼睛,就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急匆匆的。
胤禛今晚上喝的酒不少,此时睡得昏昏沉沉,乌林珠连忙披上衣裳,推了推他的肩膀,“爷,快醒醒。”
“怎么了?”胤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
乌林珠坐起身来,道:“妾身听见外头有声响,好像是出事了。”
她这句话顿时叫胤禛一个机灵,睡意也跟着灰飞烟灭,他竖起耳朵听了听,还真是有声音,像是士兵们拿着兵器在跑动,这种情况可不是一般情况,他们驻扎在此次,每日每夜都有侍卫巡逻,可那都是训练过的,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吵闹,还吵了主子们的休息。
“苏培盛。”胤禛立即喊了一声。
守在外头的苏培盛立即掀开营帘,跑了进来,弓着腰,“奴才在,爷有什么吩咐?”
“外头是出什么事了?”胤禛问道。
“奴才也不知,只知道那些侍卫是朝着万岁爷营帐的方向去。”苏培盛小心谨慎地回答道。
胤禛和乌林珠心头一跳,夫妻俩对视一眼,连忙穿上衣裳,说来也是赶巧,他们刚换好衣服,梁九功就带着几个太监来了。
“雍郡王,万岁爷让您走一趟,您快和咱家走吧。”梁九功额头上满是冷汗,身上的衣裳更是早已被汗水浸湿,五六月的天气,虽然已经不冷了,可风一吹,他却感到从头冷到了脚底。
胤禛二话不说,直接站起身来跟着梁九功去了,临走时候,他看了乌林珠一眼,那眼神格外复杂,乌林珠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唇,等胤禛走了之后,立即吩咐苏培盛去打听还有谁被叫去了。
苏培盛很快回来,同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他塔喇氏。
“四嫂!”他塔喇氏一进营帐,就立即握住乌林珠的手,她显然被吓坏了,嘴唇发青,脸上发白,乌林珠握住她的手时,甚至被她手的温度吓了一跳。
她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乌林珠瞧了下她身上的穿着,就一身单薄的旗服,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她连忙让翠芝去取了条狐毛斗篷过来,给他塔喇氏系上,而后对苏培盛问道:“打听出什么来了?”
“奴才出不去。”苏培盛有些惭愧地说道:“外头侍卫都守着,说是不准让闲杂人等走远。”
乌林珠皱了皱眉头,他塔喇氏对乌林珠说道:“四嫂,您别怪罪他,刚才要不是我拿出架子来,又说是过来您这边,那些侍卫也不肯让我过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你别慌,天大的事都有我在呢。”乌林珠拍了拍他塔喇氏的手背,宽慰道。
他塔喇氏微微点了点头,她咬着下唇,乌黑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慌乱,“四嫂,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刚才魏珠来把我们爷叫走,我们爷问出什么事,他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我们也是如此。”乌林珠说道,“眼下咱们在这里揣测也只是徒增担忧,还是别多想,等他们回来吧。”
他塔喇氏点头道了声是,她看着乌林珠,心里头到底安定了不少。
刚才魏珠来的那表情,她都快吓坏了,几乎是一瞬间,她都要以为是不是太子或者大阿哥坐不住,对老爷子下手了。
虽然这种想法看似荒诞,但却不是无稽之谈,早几年山西铁矿的事发生时,就有人隐隐传太子有不臣之心,甚至传得有鼻子有眼,如果不是被杀了一批,估计怕是要传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这一两年虽然看似太平,但他塔喇氏却总觉得这平静下面暗流涌动,就像是初春时的冰面,看似稳固,可什么时候崩塌,谁也不知道。
只希望皇阿玛平安无事才好。
他塔喇氏心里头暗暗想到。
“八弟,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胤礽瞧见胤禩姗姗来迟后,眉头皱起,呵斥了一句。
胤禩昨夜心里头发闷,喝了不少酒,刚才还险些叫不醒,若非去传的太监机灵,让人去煮了醒酒汤浓浓地灌了下去,怕是这会子还在梦周公。
他低垂着头,不敢反驳太子的话,眼神在到来的兄弟们身上转悠了一圈,瞧见这回带来的兄弟都在这里后,心里头更加疑惑。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胤禩自己不好开口,冲着屋子里站着的胤祯投去一个眼神。
“太子殿下,皇阿玛急忙召见我们,是出什么事了?”胤祯抬起头,冲着胤礽问道。
胤礽哪里不晓得他们的眼神交锋,他却故作不知,叹了口气,道:“孤也是刚才知道的,皇阿玛昨夜发病了。”
病了?!
众人心头俱都一震,这得是生什么病才会这么大动干戈地把他们都请来!
“皇阿玛生什么病了?这事怎么这么突然?”胤禩急不可耐地打听道。
胤礽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孤都不知,刚才梁太医等人已经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阿哥们听见这消息,心头更加慌乱,这到底是病了,还是中毒了?老爷子身体一向硬朗,昨日还同他们一起骑马打猎,抓到不少猎物,任凭谁都想不到今日他就病得这样厉害。
阿哥们心头恐慌,在屋子里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胤祥这时候有些尿急,有出去解手,刚走到门口,却被梁九功笑着拦了下来,“十三阿哥,您要解手,屋子里有夜壶,您几位将就着用,要吃喝什么,吩咐就是,不必走出这屋子。”
胤褆等人俱都怔住,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现在是被软禁在这里。
胤祥没有多说,点了下头,退回来。
梁九功笑着合上了门,隔绝了阿哥们看向外头的视线。
也不知怎地,因为这句话,大家伙突然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这一天格外漫长。
胤禛等人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有人过来,他们只能不断地听到缝隙里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对于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则是一无所知。
“咕噜噜。”不知是谁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胤禛也觉得饥饿难忍,他们从昨晚到现在快有半天时间没吃过东西了,肚子饿也不稀奇,可其他人却都没有传膳的意思,胤禛索性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对梁九功说道:“梁公公,麻烦你替我们要些馒头包子饼来,再弄些汤。”
“是。”梁九功答应着去了。
屋子里众人瞧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胤禩更是不客气地说道:“四哥,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吃得下?皇阿玛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您就要大吃大喝了。”
胤禛冷笑一声,“八弟,你不必上纲上线,皇阿玛能出什么事,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他让人传咱们来,可不是要饿死咱们的,要是皇阿玛病好,想叫咱们办些事,咱们饿昏了办不了差事,那才是大不敬呢。你既然嫌弃,那等会儿你就别吃别喝。”
胤禩脸色铁青,他握着拳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倒要看看等皇阿玛知道这事后,老四会有什么好下场!
昨日费尽心思在皇阿玛跟前作秀,今日还不是露出马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