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眉梢动了动, 眼神朝乌林珠瞧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要对付老大和老八这事,是夫妻俩的共识, 胤褆和胤祀这几个月虽然跟随康熙在外,可是,乌林珠还是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夜里, 夫妻俩躺在床上,乌林珠便说起找到的线索。
她和胤禛都是同一个脾气, 有仇必报,这胤褆和胤祀三不五时想办法坑害他们, 先前的那点儿报复不过是开胃菜罢了,正经要对付, 可得寻摸准了机会,给他们来个狠的。
“我让我嫂子偷偷查了, 咱们这八弟妹胆子是真大。”乌林珠躺在床上, 对胤禛说道,“你先前说去八弟府上,瞧见他们用炭火薰花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惊讶,像这等手笔,若是没有什么值钱的进项, 哪个人家敢这么烧。”
别人不提,就说太子胤礽吧,他那毓庆宫也没这样铺张奢靡。
这八弟的外家就是个小门小户, 而郭络罗氏虽然嫁妆丰厚, 可就郭络罗氏的嫁妆, 也禁不起这样造, 再加上,胤祀三不五时接济那些穷酸秀才,这大大小小的开支,一年没个十万两那是打不住的。
乌林珠私底下给八贝勒府算了一下账目,都吓了一跳。
她本来以为他们府也算是能花钱了,毕竟乌林珠对胤禛,对两个孩子,对下人都出手大方,尤其是两个孩子,别看岁数不大,那用的东西都是难得的珍品,这可是连胤褆的那几个格格都羡慕不已的。
可一对比八贝勒府的花销,她才知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她做什么了?”胤禛模模糊糊像是猜到了什么。
“她呀,给人放贷呢。”乌林珠摇头说道。
“放贷?!”胤禛猛地坐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乌林珠,“这放贷可是杀生缺德的买卖,她郭络罗氏竟然敢干这种事?”
“怎么不敢?”乌林珠顿时就笑了,“她胆子可比咱们想的都大,她不但放贷,而且爷您知道,她放给了谁吗?”
“谁?”胤禛疑惑地挑起眉头。
乌林珠默默地比划了下五的手势,胤禛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险些都掉地上了,“她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们府也敢放!”
这恭亲王常宁虽然不如裕亲王同老爷子感情深厚,可那也是老爷子的亲兄弟。
老爷子这几年没少过问几位兄弟的身体,连带着保泰那个混球都受了几分重用。
这郭络罗氏可真是胆大包天。
“爷,您可想左了。”乌林珠笑着坐起身来,青丝如瀑一般垂落,她的头发养的极好,乌黑发亮,像是丝绸一般,衬托得眉眼越发如画,这几年,人人见了她都心里暗道惊奇,这别人结婚生子后,那都憔悴了不少,二十像三十,可她却不同,生了孩子后,反而更漂亮,一举一动莫不都是风情,连宫女们瞧着都面红心跳。
兄弟们背地里都在说这胤禛是好福气,竟有这样又贤惠又美丽的妻子,又给他生下嫡子嫡女,还格外有本事,连老爷子和皇太后都喜欢得的不得了,当真是天下间所有的好事都被胤禛一个人给占全了。
“她给五皇叔他们府上放贷,她可不是贷给五皇叔,是贷给五皇叔的庶子文殊保,这文殊保今年才十二岁,可什么脏的臭的都学坏了,尤其是好赌,偏偏五皇叔疼得不得了,跟眼珠子似的。八弟妹知道他缺钱,巴巴地把银子送上门,就是想借由文殊保拉拢五皇叔。”乌林珠说道。
都说皇家爱长子,那也不尽是如此,恭亲王膝下不缺嫡子,反而对文殊保疼得跟心肝似的,就因为那文殊保的生母乃是吴氏,这吴氏可不是一般人,她的爹是吴应熊,这要是吴应熊没死,保不齐吴氏能捞个侧福晋当当,可偏偏她爹死了,还是康熙下的命令,这吴氏便只能当个妾氏了。
不过,从此也可看出恭亲王对这个吴氏有多疼爱,不然,一般人家对这种罪臣之女那都是直接发落处死,哪里还有让她生下孩子,还宠溺不已的道理。
胤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问道:“八弟妹可知道文殊保借贷是为了什么?”
乌林珠顿时就笑了,“还是爷聪明,这事是阿尔哈图打听出来的,据说文殊保跟八弟妹的说法是想跟人合作干点儿买卖,可实际上拿到银子,文殊保就去赌了,他借的不少,足足八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胤禛瞬间就笑了,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个是有心拉拢,一个是有心坑蒙拐骗,碰到一块儿,真是不知道谁要吃亏了。
“这八千两能撑一个月吗?”胤禛唇角噙着笑意说道,他见的人多,知道赌徒手上是拿不住钱的,就算给再多钱,一个月内也能全都给造了。
“爷您真猜对了,阿尔哈图说顶多三四天,那文殊保手上就得没钱了。”乌林珠说道。
胤禛的眼神闪了闪,八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郭络罗氏放贷,最要紧的就是资金周转,倘若有一个月没能把贷款收回,这资金就会出问题。
八千两,八千两……
但凡郭络罗氏干点儿其他事,胤禛都未必会推波助澜一波,不过,放贷这种缺德事,让他们八贝勒府栽个跟头也好。
“唉哟,六爷,我说今儿个怎么喜鹊当头叫呢,原来是您来了。”一个大汉满脸堆笑地冲着文殊保恭维道。
文殊保手中提着个鸟笼,矜傲地冲着那大汉微微点了下头,“老陈,今儿个你这赌场生意不错啊。”
“哎呦,都是小本生意,赚点儿钱养家糊口罢了,六爷您来,我们小店今儿个这买卖怕是没法子挣钱了。”大汉苦着脸,一脸发愁地说道。
这文殊保听到这话却反倒是笑了,这赌场生意不挣钱,自然是赌徒挣钱,文殊保这几天赌运不错,最乐意听这种话。
“行了你,就你还不挣钱,去去去,少在我跟前装蒜。”文殊保摆了摆手说道,那老陈嬉皮笑脸着答应了,退到后头去。
文殊保随手把鸟笼递给身后的家仆,撸起袖子就钻入了赌徒之中。
他年纪是不大,才十来岁,可对吃喝嫖赌,却精通得很。
文殊保摩拳擦掌,就指着趁着好运赚一笔大的,可谁曾想,今儿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接二连三地把前都输没了。
等把身上的银票全都输光,文殊保已经赌红了眼睛,还要再赌。
那庄家就不肯干了,笑着婉拒道:“六爷,您这没钱,咱们没法赌啊,要不,您打发下人回家去拿银子,等会儿再赌,成不成?”
“打发什么下人,我六爷难道还能欠你银子不成?!”文殊保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气冲冲地说道。
这赌徒都这样,输狠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爹娘都能不认。
“小人没这么说,不过,本赌场的规矩……”庄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老陈出来打断了,“诶,你这是怎么和六爷说话的,滚一边去,六爷,您要继续赌,小人给您记在账上啊。”
那文殊保听见这话,反而缩了。
他本来不过是想胡搅蛮缠,非欠一笔钱罢了,要是记账,那就不同了,赌场的利息,那是比天还高,卖了他都还不了。
文殊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甩下袖子,“小爷没兴趣了,不赌了!”
那老陈心里暗道可惜,笑嘻嘻地送了他出去。
文殊保出了赌坊,身上便身无分文。
思来想去,只得回家去。
他刚到恭亲王府,就在门口不远处瞧见八贝勒府的人。
文殊保顿时吓得后背满是冷汗,正要掉头离开,却被那人喊住了,“六爷!”
混账玩意!文殊保不得不站住脚步,转过头对着来人笑了笑,“你是?”
“六爷,奴才是八贝勒府的人,我们家福晋打发奴才来问问六爷您那买卖做得怎么样了?”那奴才满脸堆笑,说是问买卖,但言外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文殊保心里一跳,还买卖呢,全都被他拿去赌了,今天剩下的一千两分文不少全都输光了,上哪里找钱去还八福晋。
他心里头这样想,面上却笑着说道:“买卖做得还成,你回去告诉八福晋,就说过几天我亲自带了利银上门拜访。”
“奴才记住了,那就恭喜六爷您财源广进。”那下人恭敬地说道。
下人得了文殊保的准话,便立即回府。
不远处,胤禛放下车帘,对着恭亲王第五子卓泰说道:“如今你可信了?”
卓泰握紧拳头,“多谢郡王爷提醒,只是下官愚钝,不知郡王您的意思是想干什么?还请郡王明示?”
卓泰虽然恼怒文殊保打着恭亲王府的名头跟郭络罗氏借钱,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随便成为胤禛手上的一把刀。
胤禛笑了笑,拍了拍卓泰的肩膀,“卓泰,你是个有本事的,论出身地位也不输给文殊保,只是可惜五皇叔没瞧见你的本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可以自己去争取。”
胤禛的话意味深长,他低声说道:“宗人府的差事,保泰是干的真不怎么样,你可有兴趣?”
卓泰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