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这三天时间,雍郡王府闭门谢客,海霍娜都没有往日活泼的模样, 她掐着手指头想着阿玛和哥哥什么时候能够从院子里出来。
院子里, 梁太医收回给弘晖把脉的手, 站起身来, 弓着腰恭喜道:“恭喜雍郡王,小阿哥身体无恙, 并没有染上天花。”
乌林珠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拍着胸口, 看着弘晖高兴地说道:“那就好, 那就好。”
弘晖的小脸上也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他咧开唇角笑了笑, “谢谢梁太医。”
“不客气。”梁太医笑呵呵地说道, 他看向乌林珠道:“雍郡王, 老臣的差事已经办完,现在就要回宫去,这消息……”
“我同你一起进宫, 亲自告诉皇阿玛和皇太后这个好消息。”乌林珠立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这个消息总得她自己去告诉太后和康熙,也好让他们俩放心。
“弘晖,阿玛送你去见你额娘还有妹妹吧。”乌林珠低下头, 对弘晖说道。
弘晖重重地点了下头,在院子里宅了整整三天, 弘晖就算性子再沉稳也坐不住, 只是之前他知道事情要紧, 所以从没说过要出去的话。
乌林珠带着他回了后院, 胤禛和海霍娜瞧见弘晖平安无事,都露出了笑容。
“哥哥。”海霍娜从榻上一溜烟爬了下来,跑到弘晖身旁,眼神带着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你哥哥没事。”乌林珠摸了摸海霍娜的头发,“这几天,让海霍娜担心坏了吧。”
海霍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海霍娜真乖,现在你可以和哥哥一起出去玩了。”乌林珠对海霍娜说道,两个小孩子对视一眼,手拉着手跑了出去,乌林珠收回眼神,正色看向胤禛:“现在我得进宫去,那陈嬷嬷的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怎么也得把事情彻底查清楚,再不济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人做得,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好过。”胤禛沉声说道。
乌林珠点了下头,交代完这些事后,她才同梁太医一起进皇宫跟康熙和皇太后报喜。
康熙知道弘晖安然无恙后,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笔,道:“朕就说弘晖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皇阿玛,”乌林珠可不想用好福气就解决这件事,她拱手道:“这几日弘晖吓得不轻,都瘦了不少,他如今才不到两岁,若非他机灵,看出那小衣不对,怕是现在已经没命了!”
“老四!”康熙皱了下眉头,语气里带着些不满。
“儿臣恳请皇阿玛彻查此事,给弘晖一个交代,不然儿臣无言面对福晋,面对这孩子。”乌林珠屈膝跪下,咬牙切齿地说道:“儿臣与福晋结婚多年才有弘晖和海霍娜,倘若弘晖中招,海霍娜也难逃一劫,这两孩子就是儿臣和福晋的命根啊!”
康熙本来心中就有些心虚,听见乌林珠这话后,更是忍不住想到海霍娜和弘晖那两个孩子的脸,心中的秤便不由得朝着乌林珠倾斜了过去。
要说康熙不知道这事是哪些儿子干的,那是小瞧了他。
他之所以没发落他们,只因为没发现证据,而陈嬷嬷那里又没有供出老大和老八来,可是,却有人瞧见过八福晋和那圆脸宫女说话过,这虽不足以成为证据,却足以让康熙猜到幕后黑手是什么人了。
“你起来。”康熙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皇太后这些天一直在担心弘晖,她为这件事自责了很久,你去宁寿宫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
“是。”乌林珠答应一声,抬起手擦了下眼泪,转身朝外走去。
等乌林珠走了之后,康熙看着一桌子的奏折,心却静不下来,他皱着眉头,在养心殿里来回踱着步,脑海里一时是弘晖和海霍娜的脸,一时是胤褆和胤祀的脸。
这几年,随着阿哥们的岁数大了,康熙也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
去年御驾出征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而皇子们却都年轻力壮,太子更是正当青年,簇拥在太子身旁的那些大臣让康熙看得触目惊心。
他把太子从幼儿培养到如今文武双全的青年,可却突然间感到害怕。
是的,康熙在害怕,他害怕的是自己在位说不定还有很多年,而太子却未必能等,就算太子能等,索额图那些臣子也未必有这个耐性。
所以,在太子妃生下了嫡子后,他一方面对此很是高兴,打压大阿哥党,可另一方面却从未对大阿哥党派下过重手,为的就是制衡太子。
现在,太.子党在朝堂上已经是如日中天,如果再处罚老大和老八,则无疑会更加助长太.子党的气焰。
思量许久后,康熙对梁九功说道:“去传直郡王和八贝勒来见朕。”
“弘晖能没事,可真是菩萨保佑。”皇太后抹着眼泪,说道。
乌林珠忙劝道:“太后娘娘别伤心了,不然弘晖瞧见了,怕是得心疼了。”
皇太后这才停住眼泪,乌林珠宽慰道:“这回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这事是那陈嬷嬷和宫女的错,与您没有半点儿关系。孙儿进宫前,弘晖还让我让您放宽心,说他知道您最疼他。”
皇太后听着这番话,心里头熨帖极了。
她是真的自责,这弘晖和海霍娜都是她疼惜的曾孙子曾孙女,如果出了什么事,皇太后绝不会原谅自己。
乌林珠陪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把她逗笑了才放心离开宁寿宫。
她离开皇宫的时候,正好和刚要进宫的胤褆、胤祀两人擦肩而过。
“四哥,”胤祀喊了一声,叫住乌林珠。
等乌林珠停下脚步后,胤祀笑眯眯地问道:“四哥,我那侄子怎么样了?没事吧。”
乌林珠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多劳你这个八叔担心,弘晖并无大碍。”
“那就好。”胤祀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弘晖这孩子没事,我们便放心了。”
乌林珠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眼神在胤祀身上扫过胤褆身上,而后冷漠地收回视线,转身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后,胤褆眉头紧皱,他背着手,道:“八弟,你好好的问弘晖的事干什么?”
“没干什么,关心一下罢了。”胤祀笑着回答道。
他心里头暗道,这大哥就是这样才成不了大事,既然能争斗九五之位,就不能有妇人之仁,都下手害弘晖了,这时候来装什么仁慈。
“直郡王,八贝勒,万岁爷正在养心殿里等着呢。”梁九功出声提醒道。
胤褆和胤祀点了下头,大阔步地朝着养心殿而去。
等乌林珠回到家后,没多久,她就收到消息,直郡王和八贝勒因为殿前失仪被康熙责令压到了宗人府,各自杖打了二十棍。
乌林珠冷笑一声,皇阿玛还真是给这两位留面子,还特地寻了个借口,殿前失仪!
仅仅这二十棍,如何能解心头之恨?何况这二十棍真正的威力未必都有一棍呢,那宗人府里头现在有保泰,保泰又是众人皆知的大阿哥党,他能让人对大哥和老八下狠手吗?!
看来,这仇还得自己来报才行。
乌林珠正盘算着该怎么下手,好“报答”这两位兄弟的“大恩”,苏培盛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乌林珠抬起眼皮,看了苏培盛一眼,问道。
“爷,钮钴禄格格求见您,说是有件要紧事要告诉您,奴才不敢擅作主张,故而前来请爷您定夺。”苏培盛提心吊胆地说道。
这钮钴禄格格沉寂了好几年,突然有个什么动静,还真叫人心慌。
乌林珠眉头皱了皱,这钮钴禄氏能有什么要紧事,她倒是真有些好奇,“让她进来。”
“是。”苏培盛答应一声,去外头领了钮钴禄氏进来。
钮钴禄氏今日特地妆扮了一番,还真有几分姿色,她一进书房,就屈膝,对着乌林珠行了礼,“给爷请安。”
“起身,你说有要紧事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乌林珠单刀直入地说道:“我事务繁忙,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是。”钮钴禄氏对乌林珠的态度见怪不怪,她利索地说道:“妾身听闻小阿哥先前的事,想起在家时听说的能让人平安度过天花的法子,故而特地来献给爷。”
“平安度过天花的法子?”乌林珠眼神中带着思量,上下打量了钮钴禄氏一番。
钮钴禄氏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错,妾身知道咱们满族有种痘之法,可种痘之法到底凶险,小阿哥和小格格现在想来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不种痘,又说不定会再次被人算计,故而妾身有万全之法可让小阿哥和小格格先出痘,这样将来也不必怕别人的手段。”钮钴禄氏底气十足地说道。
这几天瞧着整个雍郡王府上下紧张的状态,她相信这个办法肯定能让四爷动心。
她不但有这个办法,还有其他更多的灵思妙计,就等着现在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