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上后, 乌林珠立即命人去收拾一间院子,将弘晖的所有东西都搬到新院子里去,她又挑了那些长过天花的奶嬷嬷和宫女到院子里头伺候,满族人年纪到七八岁都会去种痘, 胤禛也不例外, 故而乌林珠才放心陪着弘晖一起住。
她虽然不知道那衣裳到底被做过什么手脚, 但是也隐约猜到几种可能, 其中一种就是天花,她虽然在乎弘晖,可也不会不把下人的命当一回事。
刚才在皇宫里,她表现的很是镇定自若,可回到府上后,她才感到后怕。
倘若她稍微迟了一步, 又或者那幕后黑手下手的不是衣裳,而是弘晖和海霍娜的吃食,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府上是出了什么事了?”钮钴禄氏如往常一般让婉月去传晚膳来, 而后露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打探道。
“奴婢不知,只知道老爷和福晋回来后就让人收拾了新院子, 让弘晖阿哥住, 还让人去挑出过痘的奶嬷嬷。”婉月边摆着膳食, 边说道。
自从钮钴禄氏规矩了后, 乌林珠就没罚过她,因此钮钴禄氏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至少衣食无忧, 手上还能攒下几百两银子。
可有些人就是不知足, 似钮钴禄氏这般, 本来要是规矩地缩起头做人, 乌林珠和胤禛都不会对她怎么样。
但钮钴禄氏却不甘心,这前几年她憋屈过日子,如今九龙夺嫡就快开始了,难道也要一直缩在屋子里,让乌林珠一直出风头吗?
如今四爷都已经是雍郡王,离着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更加近了。
将来后宫三千,难道她要等那时候人老珠黄去和那些跟鲜花似的妃嫔们争斗吗?
钮钴禄氏吃着晚膳,心里头暗暗盘算,能从这件事里头得到什么利益,多少利益,她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总不能憋屈地过一辈子吧。
天花,天花?
钮钴禄氏的眼睛一亮,脑海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当天晚上,乌林珠陪着弘晖用了一碗清粥,因为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什么都不敢让弘晖吃,弘晖也乖巧,虽然清粥味淡,可他却懂事的没有抱怨。
夜里,乌林珠让丫鬟在屋子里的大床铺好被子,打算陪着弘晖一起睡,这样一来,就算半夜里出什么情况,她也能够立即让人去把太医请来。
“阿玛,您要陪我一起睡?”弘晖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乌林珠。
“是啊,阿玛陪你一起睡,好不好?”乌林珠摸了摸他的发梢,问道。
“好是好,就是怕我打扰阿玛休息。”弘晖点了点头,不到两岁大的孩子,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
乌林珠看在眼里,心里头是既欣慰又心疼,她这两个孩子都一样乖,只是平日里海霍娜性子像她,活泼又能说,她和胤禛便更多时候把注意力放在海霍娜身上,而对弘晖则因为他太过乖巧而留意的比较少,这样对弘晖有些不公平。
“没关系的。”乌林珠笑着说道,“阿玛这几天都不会去上朝,弘晖可以放心。”
弘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乌林珠给他换上一身里衣,抱着他到床上睡觉。
吹熄了蜡烛后,乌林珠却一直都不敢睡,时刻留意着弘晖的体温。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户外此起彼伏的风声,乌林珠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想着海霍娜,想着弘晖,一方面又担心海霍娜被今天的事吓到,一方面又害怕弘晖生病,她对这两个孩子虽然素来都养的很糙,可身为父母,哪里有不在乎孩子的健康的。
她在心里头向着满天神佛祈祷,宁可自己折寿十年,也希望弘晖能平安无事。
“阿玛。”弘晖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怎么了?”乌林珠放软声音,问道。
“我会没事的,阿玛不要担心。”弘晖伸出小手,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乌林珠的肩膀。
乌林珠怔了怔,她感觉有一股暖意从心头涌起,眼睛不知觉竟有些酸胀,她抬起手,飞快地擦了下眼泪,“嗯,阿玛的小弘晖会没事的。”
这天晚上,乌林珠和胤禛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晚。
海霍娜也睡不着,她和弘晖是龙凤胎,弘晖的感受,她都能感受得到,她能感受到这晚上弘晖心里头的惶恐和坚定。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皇宫里头就来人了。
李德全是带着梁太医来的。
一到雍郡王府,门人就连忙跑进去通报。
乌林珠收到消息,探了探弘晖的额温,确认如常后,才起身,随便拿了身衣裳就走到前院去。
“李公公,梁太医。”乌林珠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李德全对乌林珠说道:“雍郡王,咱家是替万岁爷来传话的,那陈嬷嬷招了,那里衣是沾染上天花的,她拿了那宫女一万两银票,被收买了来害小阿哥,万岁爷说了,这几天梁太医就在贵府上住下,等确认小阿哥没事后,再回宫去。”
“那真是太好了。”乌林珠既怒又喜地说道。
怒的是那陈嬷嬷果真是心狠手辣,为了钱就能下手害她的孩子,喜的事昨夜弘晖没发热,而梁太医又是医术出了名的高超,有他坐镇,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咱家还得去回复万岁爷,就不多逗留了。”李德全笑着说道。
乌林珠点了下头,让苏培盛送了李德全出去后,领着梁太医到院子里头先给弘晖把脉。
弘晖在乌林珠起身时就醒了,瞧见乌林珠带着梁太医过来,脸上明显掠过慌乱的神色。
乌林珠安慰道:“没事的,梁太医是来给你把脉的,很快就好。”
弘晖抿着小嘴巴,伸出手去,眼睛定定地看着梁太医。
梁太医瞧他这模样,也是忍不住怜惜,他有个孙子同弘晖岁数差不多,故而见到弘晖这模样,便有些心疼,伸出手搭在弘晖的小手腕上,笑着说道:“老臣瞧小阿哥面色红润,估计没染上天花,昨夜可有咳嗽过?”
“不曾!”乌林珠慌忙说道。
梁太医摸着胡须点了点头,对弘晖说道:“小阿哥,您伸出舌头来。”
弘晖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梁太医瞧了又瞧,心里便隐约有数了,他收起手,对乌林珠说道:“雍郡王,小阿哥身体现如今无恙,只要三天内不发热不咳嗽不起疹子,便没染上天花。”
“是吗?!”乌林珠心里头顿时生出喜意,她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迷路的人瞧见绿洲一般,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是的,这三天,老臣会一日三次给小阿哥请平安脉。三日一过,便是无事。”梁太医说道。
乌林珠连连点头,边把梁太医交代的事记下,边让人去旁边收拾个屋子让梁太医住下,横竖这几天,梁太医也不能出去,索性住在这院子里也方便。
“你可真是没用!”永和宫中,德妃嘲讽地嗤笑着看着塌下坐着的郭络罗氏,旁边的海棠面无血色,活像是大病了一场。
“那宫女是你派人杀得?”郭络罗氏忍着怒气,对德妃追问道。
“不是本宫,难道那宫女是自尽的不成?”德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可真不愧是卫氏的儿媳妇,同她一样没本事。”
“你够了!”郭络罗氏脾气本来就不小,如何能忍受德妃的羞辱,“这回的事如果不是四阿哥突然过来,绝不可能被撞破!”
“世间上的事哪里那么多如果。”德妃勾起唇角,冷笑着说道,“废物就是废物,要不是本宫派了海棠去那边等结果,刚好碰见老四去找人,及时下手杀了那宫女,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本宫面前说那么多废话吗?”
郭络罗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暗道这德妃和乌拉那拉氏真不愧是婆媳,婆媳都一样的讨人厌。
如果不是他们爷非要和德妃合作,她早就想让人把德妃给结果了,这个毒妇,活着就是个祸害。不过,现在,还得用到德妃。
“那陈嬷嬷那里挖不出话来,我们爷让我过来问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太子和四阿哥?”
德妃听见这话,却是闭起眼睛,她慵懒地依靠在榻上,“八阿哥真当本宫是他养的幕僚了,他什么时候做到答应本宫的事,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您想扶起十四阿哥,您也得考虑下情况,如今这种情形,我们爷还没得到万岁爷的信任,又没有扳倒太子和雍郡王,哪里来的本事去帮助十四阿哥?”郭络罗氏眼睛一转,一副苦口婆心地语气劝说道。
德妃眼睛连抬都不抬,闭着眼睛,冷笑一声,“八阿哥是没办法,可大阿哥难道也没办法?本宫虽被禁足,可不是聋子瞎子,对大阿哥来说,帮扶十四阿哥就是动动嘴巴的事情罢了。若不见诚意,本宫不会再帮忙。”
说完这话,德妃转过身,背对着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头,看着德妃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将来他们爷坐上了龙椅,头一件事就让将这个毒妇凌迟处死。
“好,你等着!”郭络罗氏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