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珠笑了, “这倒不难,回头我和你四哥说,想来应该可以的。”
他塔喇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乌林珠心里头暗暗感叹, 若是人人都能似五弟妹这样容易满足, 那这世间不知可少多少事情。
她陪着他塔喇氏说了些话, 叮嘱了些坐月子时候的禁忌, 他塔喇氏知道乌林珠的好意,因此听得格外认真,末了等乌林珠说完要走的时候, 他塔喇氏自己起不得身, 非让银杏代替她送乌林珠出去。
等回到院子,乌林珠才刚坐下, 翠芝就拿着一张朱红色的请柬上来。
“福晋, 适才您不在, 太子妃娘娘让人送来了一封请柬。”
乌林珠疑惑地挑起眉头,太子妃自从有孕后,素来很少走动,今儿个这是?等她打开请柬,瞧见里头的内容后,乌林珠顿时就明白了。
这太子妃不愧是太子妃, 前脚皇阿玛分封诸位皇子的消息传出来, 后脚她就请诸位妯娌去做客,打一巴掌给个枣子, 太子妃的手段不错啊。
“你去走一趟, 就说明日我定会准时去。”乌林珠对着翠芝说道。
翠芝答应着去了。
翌日, 未时, 诸位妯娌难得在毓庆宫里凑齐了。
乌林珠到的早, 她人缘素来不错,对着九福晋和十福晋都能说上话,故而,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倒也不错。十福晋是个脾气爽朗,爱笑的,对着乌林珠说道:“四嫂,听闻你精通骑射,改明儿咱们要是有机会,也比试比试。”
“那倒好,只是输了可别回头对十弟哭鼻子。”乌林珠打趣着说道。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早就羞红了脸,可十福晋却大气地笑着摆了摆手,“这您放心,我不是那等爱哭的人。”
太子妃听着弟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头对乌林珠越发满意,她现在大着肚子,性子有些懒怠,今日若不是为了太子的事,她绝不会请这么多妯娌来聚会。
这请人聚会可不是只是出个地方那么简单,要招呼好众人,又要让场面不冷下来,需要花费的心思,可不比前朝的勾心斗角少。
乌林珠能帮她稳住场子,又能照顾到所有弟妹,让她们都能有话题可说,不至于被冷落,又不会夺走她的风头,这手段着实厉害。
不过,太子妃朝着角落里的自鸣钟瞧去一眼,如今已经未时三刻,怎么大嫂和八弟妹还没来?
乌林珠同九福晋等人谈笑,瞧见太子妃的神色,眼神中露出几分了然,她正要说什么,十福晋就瞧向了门口的方向,脸上带着嗔怪的神色:“大嫂、八嫂,你们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晚?”
伊尔根觉罗氏同郭络罗氏走了进来,听见这话,郭络罗氏笑着解释道:“适才我在屋子换衣裳,让大嫂帮我掌眼,耽误了些时间。诸位嫂子和弟妹们莫怪。”
“不怪不怪,不过是迟到了些许时间,这都是寻常事。”太子妃噙着笑意说道,“来人,赐座。”
伊尔根觉罗氏和郭络罗氏依次坐下,众妯娌互相觑了一眼,心知肚明刚才郭络罗氏说得不过是谎言罢了,什么让大福晋帮她掌眼,分明是故意摆架子罢了。
不过,太子妃现在要安抚她们,自然不能对她们发脾气,更不能责怪她们。
太子妃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道:“前些日子本宫外家送了不少蜀绣过来,本宫如今怀着身孕,反而不喜欢穿新衣裳,想着这些料子放着可惜,故而请嫂子和诸位弟妹来挑挑,若是有看得入眼的,也算是那些料子的造化。”
“蜀绣乃是贡品,素来难得,太子妃娘娘何不自己留着,日后再做衣裳也是好的。”伊尔根觉罗氏不冷不热地说道。
郭络罗氏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我等不敢平白受太子妃娘娘这样重的礼物。”
太子妃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乌林珠瞧见她的神色,轻笑一声,“大嫂和八弟妹未免也太过见外,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妯娌之间互送东西,再为寻常不过,重要的是心意,却不在价值上。妾身正好如今瘦了些,想找些好料子做衣裳,没想到太子妃娘娘送蜀绣,可真是有缘分。”
乌林珠一开口,其他人察觉出气氛不对,也跟着打圆场。
九福晋董鄂氏温柔地说道:“太子妃的东西定然是好的,听说蜀绣冬暖夏凉,如今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若是能得一匹两匹回去做衣裳,看来这个夏日倒是不必苦夏了。”
“九嫂说得是。”十福晋微笑着点头。
她们无意卷入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不过,如今形势明显是倒向太子,她们自然不愿意得罪太子妃。
何况,太子妃能特地安抚她们,也算是有心,给太子妃没脸,只能是争一时之气,对日后可没什么益处。
太子妃含笑着让人去将蜀绣摆出来。
那些蜀绣果然十分精美,即便是在屋子里,也是隐隐泛光,太子妃对众人说道:“适才四弟妹说得对,咱们都是一家人,嫂子和弟妹就别客气,瞧瞧你们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乌林珠瞧了那些蜀绣一眼,第一眼落在那玫红色绣着喜鹊闹梅的料子上,她伸手一指,道:“这匹的图案倒是有趣。”
郭络罗氏顺着她的手指往那料子瞧去,嗤笑着说道:“四嫂可真是好眼光啊,喜鹊闹梅,这么喜庆,四嫂肯定又有喜事了。”
乌林珠对她这阴阳怪气的话不以为意,横竖郭络罗氏每次酸她,最后心里头难受的都是郭络罗氏,她对郭络罗氏说道:“那就承八弟妹吉言。说不定还真有喜事。”
乌林珠的话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子妃朝外头瞧去,便见到何柱儿急匆匆进来,她愣了下,等何柱儿走进来后,对他问道:“何公公,你怎么行色匆匆?出什么事了?”
“回禀太子妃,奴才是奉了太子的命,来给诸位福晋报喜的。”何柱儿满脸堆笑地说道。
“报喜,有什么喜啊?”十福晋好奇地问道。
“万岁爷适才分封了诸位阿哥,大阿哥封为多罗直郡王、三阿哥封为多罗诚郡王,四阿哥封为多罗雍郡王,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都被封为多罗贝勒。”何柱儿这一长串话说下来,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大福晋和八福晋脸上没什么笑容,而乌林珠和納喇氏等人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
“果真是喜事啊。”乌林珠轻笑着看向郭络罗氏,“八弟妹这张嘴可真是灵,你刚说我有喜事,现在果然就应验,真是多谢八弟妹了。”
郭络罗氏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不用谢,心里暗暗咬牙切齿。
太子妃和乌林珠对视一眼,脸上都禁不住露出一丝默契的笑意。
而在此时。
众皇子们从养心殿走出来,太子对着诸位兄弟们说道:“今儿个皇阿玛分封了诸位兄弟,这等大事合该摆酒庆祝一番才是,兄弟们若是不嫌弃,不若到本宫毓庆宫中庆祝。”
胤祉抢先说道:“那自然好,听闻二哥宫里有不少好酒,今日可得拿出来招呼我们,可不能藏私啊。”
“三弟这话说得,本宫怎会藏私,今儿个所有好酒任你们喝,咱们兄弟难得一聚,索性来个不醉不归如何?”太子说着这话,眼神看向胤禔。
胤禔唇角撇了撇,“若是太子有这想法,我等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太子听着胤禔这“臣服”的话,心里头满意了三分,看来这老大总算是认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他对着旁边的太监吩咐了一声,让人先去毓庆宫准备宴席,顺便把福晋们留下。
乌林珠等人听得此事后,怔了怔,而后纷纷笑着留下。
宴席就摆在毓庆宫的花园里,阿哥们一桌,女眷们一桌。康熙得知毓庆宫设宴替阿哥们庆祝时,还赏赐下两坛子今夜白和几道好菜。
这更加让众人看清老爷子对太子有多么偏心。
这场宴席一直用到戌时才停歇,阿哥们都喝得醉醺醺,乌林珠搀扶着胤禛进屋在榻上躺下后,吩咐小荣子等人去准备热水和醒酒汤。
“不必用醒酒汤。”胤禛睁开眼睛,冲着乌林珠笑着说道。
乌林珠瞧着他清醒的神色,哪里还不明白,她笑着捶了下胤禛的肩膀,“感情爷是在装醉。”
“我不装醉能成吗?”胤禛笑了一声,坐起身来,他抹了把脸,道:“今儿个你是没瞧见大哥和八弟活像是要把我往死里灌。”
“大哥和八弟也太过分了,愿赌服输,败了便是败了,拿你撒气算什么。”乌林珠愤愤不平地说道。
胤禛瞧着她这模样,心里头暖洋洋的,他笑着握住乌林珠的手,“是,他们还不如我福晋想得通透呢。福晋,这回皇阿玛封了我为雍郡王,咱们以后的府邸便能更大了,你先前不是说想养马吗?回头我就让工部的人专门给你开辟个养马的地方。”
乌林珠怔了怔,耳根泛红,“爷您还记得这话呢?我都快忘了”
这话是她和胤禛结婚第二年的时候说的,那会子她跟着康熙去南巡,回来后对骑马这事恋恋不舍,不过皇宫当中不能随意骑马,故而乌林珠便说想将来出宫建府盖个养马的地方,自己亲自养马,还可以三不五时骑着马出去转转,打猎。
那时候,她不过是一时眷恋骑马的时光才说出这番话,没想到胤禛倒是记得这样清楚。
“福晋说的话,我自然都记得。”胤禛说得直接了当,他不爱说甜言蜜语,可越是这样直白的话,才更加叫人心动,“以前我还答应过给福晋一个家,等出宫之后,那个郡王府就是我们的家,没有人能再让你难过。”
乌林珠听着这番话,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她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胤禛瞧见她哭,怔了下,慌忙坐起身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好的,怎么哭了?”
“还不是你,好好的怎么说这样煽情的话!”乌林珠捶了胤禛一拳。
屋子外头,翡翠冲着小荣子摆了摆手,她瞧了窗户上那两道依靠在一起的影子,心里头也忍不住为乌林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