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们都尚且如此, 郭络罗氏母子心里头只有更加嫉妒。
乌云珠手中的帕子早已□□得浑不像样,她心里头不禁幻想,倘若当初嫁给四阿哥的人是她, 如今享受这荣华富贵,和众人羡慕的, 是不是也是她。
她的命哪里比不过乌林珠,无论样貌还是手段,她都不输给乌林珠。
只可惜,当年偏偏被乌林珠用了手段, 抢先了一步和四阿哥有了肌肤之亲。
一步之差,便是一世之差,现如今, 她还得为了她们爷的差事来求四福晋。
众人羡慕之时, 都纷纷恭喜太子和太子妃,納喇氏更是眼睛忍不住朝小馄饨瞥去,她也想沾沾小馄饨的福气,怀上孩子。
“太子妃有孕在身, 受不得惊动,不如太子您先送太子妃娘娘回去吧。”乌林珠体贴地说道。
“是,是。”太子这时候喜得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 连连点头, 亲自扶着太子妃出去。
这两位主一走,其他阿哥和福晋也都识趣地告辞。
独独留下乌林珠娘家人。
乌林珠让人请她们移步到西厢房里去, 吩咐奶嬷嬷把那两个小孩子抱下去睡觉, 这两个孩子心是真大, 刚才闹哄哄的, 他们反而睡着了。
等到了西厢房后, 完颜氏就笑着说道:“先前我们还担心姑奶奶在宫里头日子过得不舒坦,今儿个看来是我等多虑了。”
可不是嘛,宫里头四座大山都站在乌林珠这边,别人要想挑她刺,找她麻烦,那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嫂子素来关心我,我在宫里头一切都好。”乌林珠轻笑一声说道。
“是啊,我就说姐姐何必咱们担心,有四阿哥护着,就算有事,那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乌云珠压着嫉妒,露出一个笑脸对乌林珠说道。
乌林珠眼神带着错愕地看了乌云珠一眼,像是在惊奇乌云珠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会说话了,先前每回见面说话都是含酸带刺,三番两次拿她那两个儿子来炫耀,难得今日能说一句人话。
“妹妹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乌林珠笑了笑,“莫不是进宫前吃了蜜不成?”
“姐姐就知道打趣我。”乌云珠攥紧了帕子,勉强笑着说道:“我先前说话直,这几年吃了教训,已经改了。”
“改了就好。”乌林珠也懒得揣测她到底是什么打算,“这说话做事和和气气的多好,绵里藏针,只能一时得意。”
乌云珠脸上涨得通红,郭络罗氏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保泰的事还得指望乌林珠跟四阿哥吹枕头风呢,要是这回又办砸了,乌云珠回去后估计都没地方站了。
虽然保泰是裕亲王的嫡子,可现在裕亲王缠绵病榻,又有意拘着他不让他去当差,其他阿哥知道情况,等闲都不愿意出手帮他,即便说一个差事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可谁敢担保裕亲王知道这事后不会恼怒,要是因此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老人家过去了,万岁爷和这位哥哥感情可不错,回头他们肯定得吃挂落。
为了保泰,干这件事不值当。
何况,他们也不是不清楚裕亲王的意思,是有心让保泰当个富贵闲人,裕亲王想得明白,皇家这潭水太浑了,他还活着也就罢了,如果他有朝一日走了,保泰继承了裕亲王府,以他的脑子,要是牵扯入阿哥们的斗争当中,那即便他也是皇亲贵胄,可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但是保泰却不是这么想,他野心大着,不愿意当这富贵闲人。
所以,求来求去,还是求回到了四阿哥头上。
“姐姐说的极是。”乌云珠憋屈得说道。
她捧起茶来,喝了口茶压下火气,而后才委婉地说起正事,“说起来,我听说姐夫现在在户部当差当得极好,连尚书大人也经常夸奖呢,我们爷经常在府上夸赞姐夫,说姐夫文武双全,又心细如麻,要是能跟在姐夫身旁,学得一二也是极好的。”
户部可是出了名的肥差,掌管天下之财,乌林珠眉头挑了挑,脸上露出兴味的神色,这保泰胃口倒是真不小,她神色淡淡地说道:“是吗?我倒是不知外头这些事。不过,能不能入户部当差,这都是皇阿玛的意思。妹夫既然有此意,何不向皇阿玛禀明?皇阿玛定然点头答应的。”
乌云珠脸上笑容僵住,这要是康熙能答应,她何必来求乌林珠。
乌林珠眼角的余光瞧见完颜氏微微点头的动作,她拿起茶盏来,做出疲惫的姿态。
完颜氏便忙说道:“说起来时候也不早,今儿个我们叨扰四福晋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是啊,今日多谢四福晋款待。”西佳氏配合着说道。
她们两人这么说,郭络罗氏和乌云珠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坐着,站起身纷纷告辞。
乌林珠微笑着目送她们离开,等她们走了之后,玛瑙嘀咕道:“这小姑奶奶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这么大的事就想用几句好话让福晋您点头帮忙。”
“她一向都是这个脾气。”乌林珠不以为奇地说道,当初还没出阁的时候,乌云珠就是个自视甚高的脾气,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平日里把人各种得罪,回头说一两句话就以为能让人冰释前嫌。郭络罗氏当真是不会教女儿。
“不说她,刚才万岁爷和太后、太子妃各处送来的礼物都先登记造册了,至于添盆里头的那些金镯子什么的就都点了,分给八位奶嬷嬷吧。”
乌林珠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乌云珠身上,她转过头,对翠芝等人吩咐道。
现在满月礼刚结束,她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是,福晋。”翠芝等人回答道。
乌云珠涨红了脸出了乌林珠的院子,她们一行人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走到了八福晋院子处,拐角却是有个宫女不慎撞上了乌云珠。
那宫女手中捧着颜料,和乌云珠一碰撞,那些颜料就打翻在了乌云珠身上。
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瞬间就和开了颜料铺子似的。
“你是怎么做事的?”乌云珠本就心情不佳,碰上这事,更是气得身体发抖,扬手就想给那宫女一巴掌。
“小姑奶奶!”完颜氏慌忙喊住乌云珠,这可是在宫里,以为是在裕亲王府吗?即便是个下等宫女,那也不是她随意动手的人。
乌云珠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咬着下唇,忍着怒气收回手。
那宫女早已吓得哆嗦,连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青竹?”郭络罗氏这时候就带着宫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完颜氏等人都认得她,连忙屈膝行礼,“给八福晋请安。”
“免礼?这不是裕亲王世子福晋吗?青竹,我说你怎么一去不回,原来是弄脏了世子福晋的衣裳,你这奴婢真是不会当差,冒犯了世子福晋还不赔礼道歉。”郭络罗氏脸色一沉,冲着青竹发怒道。
青竹连连磕头,“奴婢冒犯世子福晋,罪该万死。”
她肌肤白皙,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青紫了起来。
完颜氏等人瞧着心生不忍,乌云珠却觉得解气极了,她蹙着眉头看着身上这衣裳,这要是穿着这么身衣裳出去,她岂不是要丢死人了,这地方离乌林珠院子并不远,走回去让乌林珠取身衣裳让她换,并不成问题。
可是乌云珠刚刚被乌林珠驳了颜面,哪里肯再去求乌林珠帮忙。
八福晋像是瞧出乌云珠心思似的,她微笑着说道:“世子福晋若是不嫌弃麻烦的话,可以到我屋里换身衣裳再走。”
“那可怎么好?岂不是麻烦您?”乌云珠明明心动,却故意推拒道。
“麻烦什么,本来就是我的宫女的不是,再说我和令慈乃是同族,合该互帮互助才是。”八福晋客气地说道。
她说着这话,不着痕迹地给乌云珠使了个眼神。
乌云珠心中微动,这宫里头的宫女多半都□□的规矩极好,今儿个这小宫女却傻乎乎地不长眼睛撞上她,莫非是八福晋有意为之。
她想到这里,转过身对完颜氏和西佳氏说道:“二位嫂子先走吧,我和额娘去八福晋院子里,换了衣裳再走。”
“那倒也好。”完颜氏点了下头,对着八福晋行了礼后,才和西佳氏离开。
八福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领着完颜氏和郭络罗氏进了院子,让那小宫女起来,唤了人去寻了身干净的新衣裳给完颜氏换上。
完颜氏瞧见那身衣裳处处合身后,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揣测。
她出来后,在八福晋对面坐下,“八福晋今日特地设下此局,是有何意?”
“世子福晋果然聪明。”八福晋不惊讶乌云珠能猜测出来,这要是乌云珠蠢得都看不出这是个局,那她就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和保泰她们合作了。
八福晋轻声说道:“世子福晋今日去求四福晋,是不是又碰了个闭门羹?”
乌云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八福晋消息倒是灵通。”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我知道我那四嫂的脾气。”八福晋摇头叹气道,“这阖宫之人都说我那四嫂是贤惠大方之人,在我看来,她却远不如你,她那般小肚鸡肠,怎么肯帮你的忙呢?”
八福晋这话,让乌云珠脸色好看许多。
乌云珠赞同地点头说道,“八福晋所言极是。不过,八福晋特地拦下我,莫非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番话?”
“那倒不全是。”八福晋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说道:“世子福晋所托非人,回去后岂不是无法和世子交差?我这里有办法能够让世子如愿以偿。”
“哦?”乌云珠眉头挑起,“愿闻其详。”
“如今明珠大人官复原职,正得陛下信任,世子何不去求了他,届时一样能成。”八福晋意有所指地说道。
乌云珠心中微动,“明相的门槛高,岂是随意能登上的?”
“这点儿你便大可放心。”八福晋说道:“只要世子愿意去,此事必定能成。”
乌云珠脸上露出意动的神色。
她对着八福晋微微点了下头,半个月后,保泰果然谋了份宗人府的差事。
众阿哥都心里暗道稀奇,这保泰竟然走了明珠和大阿哥的道。
胤禛和乌林珠得知此事后,却一点儿也不惊讶。
只是胤禛有些疑惑,这大阿哥为什么帮保泰,现如今太子妃有孕,是儿是女尚未有分晓,可大阿哥一派却蠢蠢欲动,但也没必要饥不择食到连保泰也要拉到他们那边去。
保泰能当什么用?
胤禛不会以为胤禔是大发善心帮忙,皇家的人什么心都有,善心,不好意思,那种东西很稀缺。
这三十六年才刚过了两个半月,他就隐隐感到朝廷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伊伊——”小饺子冲着胤禛喊了几声。
胤禛回过神来,瞧见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头那些念头便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格格又在笑了。”旁边的宋嬷嬷微笑着说道,“像咱们小格格这么爱笑的姑娘,奴婢还是头一回见,果然是有福气的。”
胤禛虽知道这些不过是吉祥话,可心里头也受用,他抱起小饺子,在怀抱里拍了拍。
满人虽说抱孙不抱子,可在胤禛这里却没这个规矩,因着是他辛苦生下的孩子,胤禛对这两个孩子的疼爱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昨儿个小馄饨拉着他的纽扣不放,旁边的嬷嬷吓得半死,这位主儿却担心那纽扣的绳子会割伤小馄饨的手,直接让人拿了剪刀把那块布剪了下来。
这得亏是没外人瞧见,不然外头不知道又要有什么传言了。
嬷嬷们都从一开始的错愕到麻木,见怪不怪了。
康熙三十六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四月才到,京城里头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说大,那是因为牵扯进了明相,说小,那是因为这起因还真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明珠这人,年纪虽大,仍好色不已,三月份时,许是瞧见家生子中有一颜色不错的奴婢,随口夸了一句双眸清澈动人。她福晋赫舍里氏就不愿意了,她是个朝野出名的醋坛子,回头就让人把那奴婢的眼睛挖出来,送去给明珠了。
先不说明珠被吓得半死,那奴婢的命却是因此没了,她爹膝下就这么个女儿,得知此事,气得发抖,直接寻了个机会,趁着四下无人,进屋子捅死了赫舍里氏。【1】
这下可就出大事了。
这赫舍里氏一死,事情就闹大了,原本那家仆该被处死,可是却有人说,这赫舍里氏是自作自受,人家卖身为奴,当牛做马伺候你,你还不知足,就为了一句话,把人眼珠子挖了出来,让人没了命,这赫舍里氏是死有余辜。
明珠听见这话,险些气歪了嘴巴。
太子一派和大阿哥一派素来不和,碰上这等机会,哪里有不借题发挥的道理,立即就让文人把这事传了出去,文人的嘴巴可比蝎子尾巴厉害多了。
百姓们一听得此事,对那奴婢父女同情不已,甚至还有人偷偷地拿了粪尿去泼明珠府上的门。
“我看,今儿个早朝又得吵一架了。”胤禛边穿着衣服,边对躺在床上的乌林珠说道。
乌林珠昨夜被折腾了一宿,脖子上还留着痕迹,她半梦半醒地说道:“爷觉得谁能胜?”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就已经不是那奴仆的事,而是□□和大阿哥党在掰腕子了,最后谁能胜,就说明谁更简在帝心。
倘若这回输了,对于大阿哥党必定是个沉重的打击。明珠虽然官复原职,但是到现在还没被重用呢,比不得索额图这么多年一直在朝廷当中,权利根深蒂固。再被责罚,那就更加是雪上加霜。
“太子。”胤禛笃定地说道。
乌林珠眉头挑了挑,坐起身来,青丝顺着头发垂了下来,青丝如瀑,越发显得肤白如玉,“为什么?”
“亲我一个我再告诉你。”胤禛一本正经地说道。
乌林珠没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拉过他来,亲了一口,“现在快说,不然今儿个晚上我陪馄饨和饺子睡。”
“好,好。”胤禛忙说道:“太子那边现在把事情闹大,此事虽是太子和大阿哥两边博弈,但却已经牵扯进民意,如今民间都对明相有意见,倘若不罚明相,不足以平息民怒。”
乌林珠一点就通,顿时明白了,她点了下头,道:“皇阿玛估计还打着想打压大阿哥一派气焰的念头吧。”
“的确如此。”胤禛点头道。
现如今太子妃有孕,倘若生下嫡子,太子地位便更加巩固,老爷子定然不愿意看到大阿哥将来和太子争夺龙椅,故而先前既然让明珠官复原职,现在就定然会敲打一番,好让大阿哥一派收敛。
只是,面对那九五之位,大阿哥真的能收敛?
胤禛心里摇了摇头,纵虎容易,擒虎难。
皇阿玛养大了大哥的野心,要他心甘情愿低头当个臣子,日后效忠太子,大哥怎么能愿意呢?
果然,上了早朝。
为了此事,两边人马就争吵开了。
礼部侍郎雅图就中气十足地说道:“万岁爷,那奴才弑主杀人,有违伦常,理当处死,倘若不将他处以极刑,日后天下奴才定然会纷纷效仿,届时候便悔之晚矣!”
这雅图真不愧是礼部侍郎,一开口便直切要害。
这赫舍里氏的死,虽说在百姓看来是活该,可在朝廷大臣和权贵们看来,却是让他们物伤其类。这些个权贵,平日里对待奴婢奴才,那态度可没好到哪里去,好似隆科多,一时恼怒,砍杀奴才奴婢,那都不是稀罕事。倘若有人在背地里暗暗谋划,想要替那些奴才奴婢报仇,要他的命,隆科多想到这里,后背就窜起一股寒意。
他素来从不把那些下人当人看,哪里想到有一天那些下人也会对他有杀意。
故而,雅图一说完后,隆科多就站出来附和:“是啊,万岁爷,那奴才应该千刀万剐,抄家灭祖,以儆效尤!”
太子太傅来保就忍不住出来驳斥道:“隆大人手段未免太过暴戾,那奴才弑主有错是有错,可却也是情有可原,乃是为替女儿报仇,试问若非明相夫人手段残虐在前,又怎会有那奴才为女报仇在后?那奴才是该死,可却不至于抄家灭祖,反倒是明相大人治家不严,也应当受罚!那明相夫人若是活着,也该重罚,以儆效尤。”
明珠听得这话,气得老脸上横肉一颤,脸色一黑。
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的阿玛舒尔德库此时也站出来附和,“太傅所言极是,此事并非全都是那奴才的错,明相大人也有责任。”
□□纷纷附和。
其他阿哥和大臣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不在早朝一般。
谁都感受得到今日早朝格外凝肃厮杀的气氛,谁也不想平白无故被牵扯入这场纷争里头,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行了,别吵了!”康熙皱着眉头呵斥道。
他的声音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康熙看向明珠,“明相,此事你治家无方的确有错,倘若你不纵容福晋嫉妒,何来此事?”
“老臣罪该万死。”明珠心里头一跳,连忙屈膝跪下。
“你是有错,但不至死。”康熙摆摆手,“朕罚你年俸两年,你可服气。”
“老臣多谢万岁爷。”明珠磕了个响头。
康熙皱着眉头,道:“至于那奴才,虽杀人事出有因,但是杀人就是杀人,赐他个全尸便是了。”
“万岁爷英明。”来保等□□高兴地弓着腰行礼。
他们对那奴才的死活根本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打击大阿哥党,现在万岁爷发落了明珠,他们自然高兴。
胤禛虽然猜中了结局,可心里头却没多高兴,这为人父母后,他就越发能体会当父母的心情,那奴才和奴才的女儿实在是可惜了。
但胤禛知道,即便他替那奴才求情也是无济于事,弑主始终是一个天大的罪名,就算是□□,也从未有人想保住那奴才的性命,谁也不想去得罪其他权贵。
这事尘埃落定后,胤禛让人悄悄去把那父女的尸体收拢起来,送回老家安葬了。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事了。
他看着书房后悬挂着的巨大的“静”字,心里头却泛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涟漪来。
倘若为人臣子,即便位置爬得再高,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突然间明白了大阿哥为什么要争了,倘若他跪下,从今往后,他的子女便是奴才,主子要他们活,他们便能活,主子要他们死,他们便只能死。
而他不愿意。
“苏培盛。”胤禛看着手中折断的毛笔,唤了一声。
“奴才在。”苏培盛进来,打了个千。
“传戴先生过来。”胤禛说道,他的眼中有着志在必得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