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醒来后, 瞧见那四个粗手粗脚的宫女,眼泪就往下流了。
那四个宫女见她哭得莫名其妙,其中一个宫女说道:“侧福晋, 您哭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奴婢这就去给您煮药。”
那宫女说完这话, 转身就要走, 乌雅氏喊住她,“你回来。”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个宫女,握紧了手, “碧荷她们呢?”
碧荷那几个宫女可是她日后在这院子里站稳脚跟所需要的人,要是真的被送走, 她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尽管乌雅氏眼神中明显地流露出了期盼, 但那宫女却还是老实说道:“回福晋的话, 碧荷她们都已经被送回到内务府去了,往后是奴婢负责伺候侧福晋您。”
乌雅氏听到这话, 脑子里轰地一下, 她看着那几个满脸木讷、一脸呆样的宫女,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了碧荷她们几个,乌雅氏想和德妃私下密谋都难。
她忍着委屈,在屋子里足足呆了半个月养好了身体,才去给胤禛请安。
半个月的时间,乌雅氏就跟脱去一层皮似的,瘦了不少。
胤禛瞧了她一眼,懒懒地说道:“这回便也罢了,往后再闹出这种事, 我可饶不了你。”
“是。”乌雅氏忍着委屈点了下头。
“我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你既然病好了, 那就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吧。”胤禛说道,“顺便也让德妃娘娘放心,免得日日担心你受我欺负。”
他这句话,让乌雅氏的脸上更加发红。
乌雅氏感受着周遭那些宫女嘲笑的眼神,恨不得有道地缝能钻进去,她攥紧了帕子,指甲套深深地陷入掌心,白色的帕子上晕开几点红晕。
等到了永和宫时,乌雅氏就忍不住,含着眼泪对着德妃哭诉委屈:“姑姑,那四福晋也太过分了,如今我身旁无一个人能用,那些个宫女要么笨要么胆子小,我想让人来和姑姑说句话,都没人敢答应。”
“你也真是个蠢货!”德妃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她让乌雅氏进宫是为了离间胤禛和乌喇那拉氏的感情,谁知道这事不成便罢了,还让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拱手让给他人了。现在负责内务府总管的是佟妃的人,她以后要想动手脚,可比以前难得多了。
德妃当初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收服了内务府总管,如今鸡飞蛋打,怎么能不恼怒?
乌雅氏被她这么一骂,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得低着头抹泪。
德妃越看她是越恼火,要是知道乌雅氏这么没用,她当初还不如挑个别的姑娘,之前德妃贪图她蠢笨有野心,模样又酷似乌喇那拉氏,现在才知道,这些都是不必要的。要是个聪敏的,当初在宁寿宫中说不定还能帮她几句。
可如今米已成炊,德妃就算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你且别哭了。”德妃沉着脸说道,“碧荷她们往后伺候不了你,也是她们没福气,现在乌喇那拉氏大着肚子,本宫先前免了她的请安,往后你就代替她来跟本宫请安。这些日子,你且老实些,等本宫以后想好了主意,再说。”
“是。”乌雅氏啜泣着点头答应。
德妃是越瞧她越碍眼,尤其是她脸上那张酷似乌林珠的脸,时刻提醒着她接连吃瘪的事情。
她摆摆手道:“你先回去。”
乌雅氏退了下来,出来后,她带着外头等候的宫女回南三所。
偏巧也是她不走运,半截道上就碰见了納喇贵人。
说来这納喇贵人和乌雅氏也算是有缘分,今年选秀大选她们是在同个屋子里,納喇贵人这人眼高手低,乌雅氏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两个秀女从入宫那天起就有口角。
谁知道等到了大选之日,乌雅氏被指给了四阿哥当侧福晋,这納喇氏却是成了万岁爷的贵人,因着容貌不错,性子又格外跳,万岁爷连着翻了她好几日的牌子,把她骄纵得越发自以为是。
她就住在永和宫的偏殿,可对着德妃和同一个宫里头的易贵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德妃倒是还好,她知晓这納喇贵人不过是得了万岁爷一阵子的宠爱,没什么出息,因此不大搭理她,反而把这納喇贵人纵的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哟,这不是咱们的乌雅侧福晋吗?”納喇贵人坐在辇子上,眼睛滴溜溜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辇子下的乌雅氏,“乌雅侧福晋,怎么见到我,都不带行礼的?”
乌雅氏知道她这阵子受宠,心里头暗叫倒霉,压着怒气屈膝行了行礼,“给納喇贵人请安。”
她请完安后便想起身。
可納喇氏却不叫起,反而好似说闲话似的和旁边的宫女说道:“红烛,你这些日子可听没听见一件趣事?”
“主子,是什么趣事?”红烛明知故问地反问道。
“说是有个蠢货想勾引阿哥,巴巴地站在风口,结果阿哥没勾引成,反而自己着了风寒的那件事。”納喇氏捧着手中的小手炉,嗤笑着说道:“我要是她,那绝对没脸再见人,恨不得找口井跳下去好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乌雅氏又羞又怒。
她紧咬着下唇,把嘴唇都咬得出血了。
納喇氏这才装作好像刚发现她没起来似的,捂着嘴巴惊讶地说道:“侧福晋,快快起来吧,也难为你在这里听我们说闲话。红烛,咱们走吧。”
“是。”红烛答应一声,对着抬着辇子的小太监摆了摆手。
小太监们抬着她往永和宫而去。
乌雅氏站直了身,脸色难看得可怕。
回到南三所,她把德妃要她每日去请安的事说给了胤禛听。
胤禛眉梢一动,心里头若有所思,他点了下头,“娘娘既然要你去请安,也是全了你的孝心,这倒也不错。”
“妾身也是这么想的。”乌雅氏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倘若不知道她先前那些手段,胤禛说不定还真会有几分以为这乌雅氏是个老实人,但现在,呵呵……
他现在瞧见其他兄弟们,那心里头的感觉都十分复杂。
这些个兄弟都自以为妻妾成群是件好事,殊不知福晋和格格们斗得多么你死我活,就说太子妃吧,那么多侧福晋先前生下来的孩子都立不住,当真是福气薄吗?
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接连生了个两个格格,连周岁都没活过去,就没了。如今只剩下个大儿子。
瞧着像是没什么,可仔细一打量,真真叫人心寒,一个阿哥都能立住,两个格格为什么立不住?不就是因为李佳氏只能保护好一个阿哥,因此狠心放弃了另外两个格格吗?
这里头越琢磨越叫人浑身发冷。
这看似妻妾和谐的美好场景下,可是无数孩子的鲜血。
胤禛想到这里就不禁摇头,别说阿哥们,就是他皇阿玛的后宫也是如此。
“福晋,让侧福晋天天去给德妃娘娘请安,怕不是让她们有机会串通?”翡翠端了杯热茶上来,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
胤禛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我就是要让她们有机会串通。”
横竖德妃和乌雅氏都是要搞事的,何不如把她们的事摆在眼皮底下,这样至少他还能够摸寻到一些线索。
“福晋。”玛瑙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请柬。
她脸上满是笑容,对着胤禛说道:“大福晋派人送了请柬来,说是这个月底是她们大阿哥的满月礼,请您过去凑凑热闹。”
胤禛接过请柬,粗粗看了一眼,便放到一旁去。
伊尔根觉罗氏的大阿哥满月礼是宫里头的大事,他们夫妻结婚多年才得到这么个宝贝儿子,那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连奶嬷嬷,大阿哥都托了惠妃千挑万选了四个,连祖宗三代都查过,才敢让她们来给这小阿哥喂奶。
十月三十日这日,惠妃和各宫娘娘、福晋们都到大阿哥院子里来给小阿哥过满月礼。
胤禛才刚到,大福晋在里头听说他来了,亲自迎了出来。
“四弟妹可叫我好等,快进来。”大福晋热情地拉着他的手,往里头走。
胤禛对大福晋的热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自打大福晋认定她生下儿子和他有关后,瞧见他,大福晋那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跟一朵花儿似的。
“原来是四嫂来了,我说谁来,能让大嫂出去迎呢?”郭络罗氏瞧见胤禛走进来,便语气很酸地说道。
胤禛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地收回眼神,自然而然地在他塔喇氏身旁坐下。
他不回应,反而把郭络罗氏气得更呛。
若非大福晋扫了她一眼,警告了她一下,她恐怕是要不依不饶地和胤禛斗嘴了。
他塔喇氏悄悄地拉了拉胤禛的袖子,低声道:“四嫂,你知道为什么八弟妹今天像是吃了爆竹似的?”
“为什么?”胤禛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八弟最近宠幸了一个格格,八弟妹心里头难受,瞧见你和四哥那样琴瑟和鸣,自然心里头不高兴,所以才刺了你一句。”他塔喇氏八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