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屋里烛火燃烧的声音, 乌雅氏攥紧了手,紧咬着牙齿。
她刚才的喜悦此时已经一扫而空,新婚之夜,四爷却睡在福晋屋里, 她想都能想得到, 这事传出去, 别人会怎么笑话她!
天下间哪里有她这样不受宠的侧福晋!这都是乌喇那拉氏害得!
“侧福晋, 现在时辰不早了, 还是先歇息吧。”碧荷对乌雅氏说道,她压低声音对乌雅氏说道:“奴婢知道您委屈, 但是来日方长,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急于争这一时。”
乌雅氏微微点了下头, 就算乌喇那拉氏强横又如何,她还有德妃娘娘, 她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 怎么也不会输给她。
抱着这样的念头, 乌雅氏梳洗了后, 躺在床上,次日, 她静心装扮了一番, 特地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
胤禛瞧见她, 淡淡地点了下头,喝过她敬的茶后,说道:“侧福晋, 爷今儿个很早就去户部了, 他那杯茶就免了。”
“是。”乌雅氏忍着委屈, 说道。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该去给娘娘请安。”胤禛把手搭在翡翠手上,朝外走去,乌雅氏规矩地跟在后头。
等到了永和宫中,德妃早已知晓昨夜乌林珠睡在胤禛屋子里的事,她眼神如刀锋一般扫过胤禛的面容,胤禛面色如常。
德妃拨了拨茶盏,道:“老四媳妇,你如今怀着孕,昨夜怎么让老四睡在你屋里?”
胤禛面不改色:“额娘,爷们的事,妾身哪里能做主。”
他一副坦荡荡的模样,把乌雅氏气得半死。
乌雅氏站在一旁,手中的帕子都快蹂烂了,这个贱人!
“你就算做不了主,也该好好劝劝才是,昨夜老四睡在你屋里,你让侧福晋的脸往哪里放?”德妃语气中带着呵斥,她砰地一声把茶盏搁在桌上。
整个永和宫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胤禛却抱着肚子,哎呀了一声。
旁边的翡翠立即会意,“福晋,您没事吧?”
胤禛捂着肚子,“我肚子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
德妃的满腹怒气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灭,她恼怒也不是,关心也不是,气得脸都快绿了,只不过是放下个茶盏,哪里就那么娇贵?
可她心里头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赌,这要是老四媳妇真的在她宫里头出事,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老四媳妇这胎连皇太后都格外重视,若是出了个闪失,她怕是得被黜了份位。
“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回去休息。”德妃咬着后槽牙,忍着怒气说道。
“那我就先走了,今儿个本来还想陪额娘好好说说话的。”胤禛一脸惋惜,那模样瞧得德妃都想把手中的茶盏砸过去了。
“你走便是,侧福晋留下陪我说话也是一样的。”德妃勉强露出笑容来说道。
“那就劳烦侧福晋了。”胤禛对乌雅氏说道。
乌雅氏陪笑着点了下头,目送着胤禛带着宫女太监们离开,她心里头不禁暗暗打起鼓来,本来她还指望德妃娘娘好好发落乌喇那拉氏,来替她出气。
可德妃娘娘刚开口,就被他顶了回去,这样的情况下,德妃娘娘真能够帮助她争宠吗?
“侧福晋。”德妃唤了乌雅氏一声。
“妾身在。”乌雅氏忙答应道。
德妃面色阴沉,“你也瞧见乌喇那拉氏有多猖狂,倘若不把她的气焰压下去,往后你在老四院子里怕是要站不住脚了。”
“是,妾身也知道,只是妾身愚钝,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好。”乌雅氏面露委屈的神色说道,她刚嫁过来,连妯娌都没认清楚,大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哪里有办法对付已经嫁过来好几年的四福晋。
“你真是个蠢货。”德妃嗤笑着说道,“以你的相貌难道还没办法勾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吗?再者说了,你的模样和乌喇那拉氏那么相似,又比她年轻,老四就算一天能忍住,难道天天都能忍住吗?依本宫看,昨夜他不过是为了安抚乌喇那拉氏罢了,毕竟她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
“娘娘说的极是。”乌雅氏被德妃这么一说,心里头又有信心了。
德妃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道:“老四每日戌时都会回宫,本宫先前赐给你的那条碧绿莲叶纹的旗袍可拿出来穿一穿。”
乌雅氏顿时明白了,她的模样和乌喇那拉氏有七八分相似,再换上四福晋经常穿的碧绿色旗袍,只看背影,绝对能够叫人辨认不出来。
“多谢娘娘提点。”乌雅氏激动地说道。
“行了,你回去吧。”德妃摆摆手,道:“不要让本宫失望。”
乌雅氏道了声是,带着碧荷等人回了南三所。
她先去见了胤禛,胤禛对着她点了下头,瞧见她那张和乌林珠相似的脸就不禁皱了皱眉,“我现在身子重,往后你不必请安,有什么事让人来告诉翡翠就是。”
“是。”乌雅氏心中冷笑一声,什么不必请安,就是不愿意让四阿哥瞧见她的模样罢了,只可惜,她已经有办法了。
乌雅氏退了下去,回到屋里,就让碧荷把德妃先前赏赐下来的碧绿莲花纹旗袍找了出来,指使开其他宫女,她将那旗袍换上身,背对着对碧荷问道:“碧荷,你瞧这背影是不是很像四福晋?”
碧荷微微点了下头,“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侧福晋可比四福晋苗条多了。”
乌雅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自然比四福晋苗条。
乌雅氏将旗袍换下,对碧荷说道:“你去把这旗服熨烫平整了,再熏些香。”
“是,侧福晋。“碧荷脆生答应下来。
乌雅氏坐在梳妆台前,她回想着乌林珠的容貌,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是背影相似还不够,四阿哥既然这么喜欢四福晋,那她索性就和四福晋像个十足十,乌雅氏想到这里,拿起桌上的铜黛,细细描眉。
戌时时分,乌林珠从户部离开,她刚走到南三所附近,就瞧见不远处一道熟悉又隐约又有些陌生的身影,那道身影立足在桂花树下,此时桂花树开得正灿烂,徐徐秋风吹过,花瓣掉落在那人的肩头上。
说不出的美好迤逦,让人一瞧便浮想联翩。
乌林珠越瞧却越发觉得古怪,她对苏培盛问道:“苏培盛,你瞧着前头那人是不是有些熟悉?”
“是有些熟悉。”苏培盛迟疑着点头说道,岂止熟悉,这分明就是四福晋的背影,可偏偏又比四福晋瘦了不少,这显然就是侧福晋啊!
苏培盛是想不到,侧福晋还能想出这等操作!
乌雅氏听见后头的脚步声,心里头越来越紧张,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等脚步声越来越近后,乌雅氏恰到好处地回过头去,她正要表现出惊喜和诧异的神色时,就瞧见乌林珠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了一步,而后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是何方鬼怪!”
乌雅氏像是被人批头浇了一盆凉水似的,脸色煞白,“爷,妾身是侧福晋。”
“乌雅氏?”乌林珠满脸错愕地看着乌雅氏。
她朝苏培盛伸过手去,等接过宫灯,对着乌雅氏照了照,乌林珠才认出乌雅氏来。
她眼皮抽了抽,眼神从乌雅氏的脸一直打量到脚下,乌雅氏本就和她很是相似,现在穿着相似的旗服,又画着妆容,模样简直和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乌雅氏的用意是什么,任何人瞧见她的脸的时候,都会心中了然。
“爷。”乌雅氏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虽然刚才四阿哥的反应和她预料中的截然不同,但是至少现在四阿哥已经被她吸引住了。
“你这是什么打扮。”乌林珠沉下脸,“大半夜穿成这样站在树下,你是想吓死谁?”
乌雅氏面上笑容僵住,抬起头来,却瞧见乌林珠皱紧了的眉头和嫌弃的眼神,她心中委屈,辩解道:“妾身怎么会吓到人呢?”
“大晚上,树下,穿着绿色裙子,你觉得呢?”乌林珠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刚才乌雅氏转过头的时候,乌林珠险些都要吓昏过去了,瞧见和自己模样一模一样的却又格外陌生的人,那种感觉比见鬼还可怕。
左右的宫女太监忍住笑意。
乌雅氏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乌林珠沉下脸,拂了拂袖子,“往后再有这等事,你就呆在屋子好好地静静心。”
“是。”乌雅氏咬着下唇,憋屈地说道。
她本来有一堆讨好四阿哥的办法,谁知道四阿哥压根不给她发挥的机会。
乌林珠绕过乌雅氏,朝院子里走去,她一进院子,就瞧胤禛笑得躺在榻上,乌林珠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斥退了宫女太监,对着胤禛说道:“爷都听见了?”
“噗。”胤禛笑得脸都红了,“你是说你被吓到的那句话还是说乌雅氏吓到人的那句话。”
乌林珠一脸生无可恋,她刚才是真的险些被吓死,亏胤禛还笑得出来。
就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都要以为乌雅氏不是来勾引她,是来送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