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进殿内的时候, 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
她屈膝跪下,“奴婢给佟妃娘娘、三阿哥、四阿哥请安。”
“起来吧,赐座。”
佟妃说道。
“谢佟妃娘娘。”宋氏在宫女搬来的绣凳上虚坐了下来。
她眼神在刚才徐卫康跪着的地方扫过, 在那地方有一抹明显的红痕,瞧得宋氏触目惊心。
胤禛冷着脸看着宋氏,道:“宋格格, 我问你,你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知道多少?”
“奴婢,奴婢一无所知。”宋氏拿起帕子擦着眼泪, “奴婢都不知那徐太医为什么要害奴婢的孩子?奴婢与他无冤无仇,又素不相识。”
“是吗?”
胤禛瞧着宋氏这可怜兮兮的模样, 却只觉得恶心。
宋氏说出这番话还不是在暗指乌林珠对她下手,这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定然觉得乌林珠有问题。
而且, 谁也不会想到宋氏会对自己下手,毕竟, 在所有人看来,宋氏是孩子的母亲,虎毒不食子,何况宋氏还得借着这孩子争宠,怎么可能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爷, 您莫非是怀疑奴婢的话不成?”宋格格心头一跳,露出委屈的模样, 说道。
“我的确怀疑你的话, 刚才那徐卫康已经招供了, 他说了你早就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胤禛掷地有声地说道。
先前流月来报宋氏起身发现下身有血, 那会子他就觉得有问题,只是怕打草惊蛇,没让人去探宋氏的底,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宋氏说不定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有问题。
“他说谎!”
宋氏慌乱地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孩子有问题,如果我知道,那我定会,定会千方百计地保住孩子。”
“那是因为你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
胤禛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你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佟妃和胤祉都被胤禛的这番话给惊呆了,就连佟妃也都面露惊讶的眼神看向胤禛。
但他们很快都意识到胤禛这个举止是在诈宋氏。
佟妃眼睛一转,也跟着沉下脸来,“宋氏,事到如今,你还想瞒多久,你还不快如实把事情说出来?徐卫康都已经把一切都供了出来,你再不说,那本宫可饶不了你!”
宋氏胆子本就不大,被胤禛和佟妃联手呵斥了一顿,脸上已经吓得毫无血色。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爷,这事,这事都是徐卫康唆使奴婢的。”
“他怎么唆使的你?”胤禛眯了眯眼睛,这事果然是徐卫康和宋氏联手做出来的。
“去年十月份左右的时候,徐卫康如往常给奴婢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说到奴婢的身体好生养,又说他有一药丸能解避子汤的药性,让奴婢顺利怀下孩子,只是有可能会有副作用,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原本前几个月都好好的,奴婢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突然变成一个死胎。”
宋氏连连磕头。
佟妃和胤禛脸色都极其难看。
那胤祉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你既知道是个死胎,为何不上报?”
胤禛动怒地问道。
接连被人这样算计,胤禛哪里能压得住心里头的怒火。
“奴婢,奴婢不敢。”宋氏顶着淤青的额头说道。
“你不敢?那你怎么敢把这事栽赃到四福晋身上,言语之间句句都暗示是四福晋动的手?!”
胤禛冷笑一声,说道。
这宋氏哪里是不敢,分明是胆大包天。
如果不是那流月早就弃暗投明,乌林珠的名声岂不是被抹黑的不明不白。
宋氏被这声冷笑吓得肝胆俱裂,她以为徐卫康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慌忙说道:“爷,这都是那徐卫康教的,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诬蔑四福晋,全都是徐卫康唆使的。”
“行了,够了!”胤禛一拍桌子,砰地一声巨响吓得宋氏不敢再多嘴。
胤禛面无表情:“你口口声声说是徐卫康唆使的,但是徐卫康难道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如果不是你自己对四福晋心怀恶意,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宋氏低着头,浑身都在发抖。
“把她带下去。”胤禛看都不愿意看宋氏一眼。
刘德洋连忙朝宫女们使了个眼神,让宫女们把宋氏给带下去。
谁都知道,宋氏这回是栽了。
等宋氏被带走之后,佟妃转过头,惊叹地对胤禛说道:“没想到四阿哥有这等本事,本宫负责这件事有小半月,直到刚才还不知道内情。你这一手引蛇出洞,倒是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娘娘说笑,我不过是大着胆子试了一试罢了。”胤禛平静地说道。
胤祉瞥了胤禛一眼,道:“四弟倒是真有本事,现如今既然调查出宋氏是和徐卫康联手,那你三嫂就与此事无关了吧。”
胤祉虽然觉得董鄂氏总是惹麻烦,但是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董鄂氏吃挂落,受罚,他这个丈夫,也没什么颜面。
“三嫂是和宋氏肚子里的死胎无关,不过,三嫂推宋氏下台阶,也是事实。”
胤禛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董鄂氏和宋氏无冤无仇,她推宋氏的原因,傻子都能看出来,看戏那天回去的时候,胤禛是走在宋氏前面的,宋氏摔倒,势必会倒在胤禛身上,届时候两人滚下台阶,宋氏出事,胤禛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若非胤禛机灵,在听见前头宫灯都摔碎时,及时地躲开,如今有理说不清的就是乌林珠了。
胤祉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冷冷看了胤禛一眼,“四弟莫非不能高抬一手?”
“三哥说笑了,此事皇阿玛特地让我们兄弟二人千里迢迢赶来处理,如果我们徇私,那便是欺君之罪。”
胤禛可不会轻易放过董鄂氏。
董鄂氏这人身为长嫂,却心胸狭隘,以前处处针对乌林珠,这回她能推宋氏,下回就能对乌林珠下手。这样的人,放过她,那就是等于害了自己和乌林珠。
“四弟真是公正无私。”
胤祉阴沉着脸看了胤禛一眼,拂袖而去。
胤禛面色如常。
佟妃在旁提醒道:“四阿哥,三阿哥心眼可不大。”
胤禛平静地回答道:“佟妃娘娘,我的心眼也不大。”
算计他的福晋,要他高抬一手放过一马,他可不是那种为了讨好兄弟就委屈自家福晋的人。
佟妃会意地笑了笑。
她心里不禁暗道,这老四对乌喇那拉氏是真有心。
为了乌喇那拉氏竟愿意得罪三阿哥,这恐怕天下间没多少个女子有这样的福气。
“佟妃娘娘,此事还尚未水落石出,宋氏虽招供,但徐卫康还没有交代出真正的幕后凶手。”
胤禛转过头,对佟妃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得摸寻下徐卫康平日和什么人往来……”
他的话音还没说完,刘德洋就苍白着脸跑进殿内。
“娘娘,四阿哥,大事不好,徐卫康咬舌自尽了。”
刘德洋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地说道。
“什么?你们怎么看的人,不是让你们把人看好了吗?”
佟妃当时变了脸色,对刘德洋呵斥道。
“娘娘,奴才是让人看好了徐卫康,可那徐卫康佯装要供出话来,奴才刚让人把他嘴巴上的布条拿出来,他就咬断了舌头。”
刘德洋说起这事,都觉得委屈得不行。
那徐卫康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有余力咬舌自尽。
他本来是想立功,现在倒好,立功不成,反而还有麻烦呢。
“你个混账东西!”
佟妃和刘德洋主仆多年,哪里不晓得他的脾气,顿时气得脸色发青,顺手抄起旁边的茶盏就往他砸去。
刘德洋也不敢躲开,那茶盏砸在他跟前,茶水溅了他一脸。
胤禛知道刘德洋和佟妃情分不同,有心卖佟妃一个面子,“娘娘,此事也怪不得刘公公,那徐卫康受了那么多大刑,一个字都不说,就算不咬舌自尽,也活不了多久。”
“话虽说如此,但人还活着,至少还能撬开嘴找出些线索来。”佟妃剜了刘德洋一眼,“这刘德洋都办差多少年,还出这等差错,不罚不足以服众,你还不下去领罚。”
“是。”刘德洋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他心里头记住了四阿哥的恩情。
“佟妃娘娘,此事咱们各写一封书信给皇阿玛,让皇阿玛定夺吧。”
胤禛正色对佟妃说道。
“那徐卫康虽然死了,但是此事不能不追查,还得看看皇阿玛的意思。”
“四阿哥说的是。”
佟妃点头道。
别的不说,就徐卫康那解避子药的药丸就得好好查查,这等药丸乃是宫中禁药,即便是徐卫康,也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拿到手。
若是那罪魁祸首不抓出来,日后不知还有多少个宋氏要受坑害。
佟妃对那药其实有所了解,那解药压根就解不了避子药的药性,但凡服下那药的,生下来的要么是怪胎,要么是死胎。这是宫妃坑害其他对手的手段,根本不可能生下一个健全的孩子。
这宋氏分明是被人骗的团团转。
佟妃和胤禛、胤祉三人的信送到康熙手上没多久后,康熙就回来了,他一回来,便雷霆大怒,让人把三阿哥夫妻、胤禛夫妻和宋氏都到养心殿来。
他这一举动,让整个后宫的人头皮都绷紧了,众人心道,万岁爷这回火气似乎不小,也不知道今天谁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