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过,日子转眼间就变得格外得快。
转眼间,二月十六便要到了。
完颜氏这几个月忙里忙外,总算是把乌林珠的嫁妆安排妥当了,说起来,乌林珠这边还不算是麻烦,乌云珠那边才叫做真的的刺头儿。
裕亲王这些年的身子骨不太好,裕亲王府的意思也很明显,是越快越好,日子也早就定下,在五月十五,难得的好日子。乌云珠这阵子也在备嫁妆,她这事是由郭络罗氏自己一手操办,可是即便如此,也没阻拦住乌云珠的贪心,她觉得自己在婚事上已经比不过乌林珠了,要是嫁妆还不如她,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因此,便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东西。
郭络罗氏也是心疼女儿,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纵容,不但没有制止,还由着她去,便是要蜀绣,郭络罗氏也没有摇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乌喇那拉府上的支出便格外可怕。
完颜氏和西佳氏都看不过去,这乌云珠筹备嫁妆,完全一副要搬空乌喇那拉府上的态度,郭络罗氏也不拦着,府上的钱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这要是嫁给太子,那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嫁给裕亲王世子罢了,就是乌林珠,也没这么不客气。
她们两个都不怕得罪郭络罗氏。
寻了一日。
完颜氏把最近采买的乌林珠的嫁妆呈递给了费扬古。
费扬古粗粗看了一遍,道:“这事交给你,我也才放心,乌林珠有你这样的嫂子,是她的福气。”
“阿玛这话说得,我有乌林珠这样的妹妹才是我的福气呢,这事原也不难,何况妹妹体贴,我只不过动动嘴让人家去买罢了。”完颜氏谦虚地说道。
费扬古就乐意听人夸奖乌林珠,听见这样的话,越发觉得这儿媳妇不错,贤惠孝悌,“虽是如此,但你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
说罢了乌林珠嫁妆的事,完颜氏眼睛一转,便瞧向了郭络罗氏。
她笑着当着费扬古的面儿,对郭络罗氏问道:“对了,太太,不知道二格格如今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郭络罗氏抿着唇角笑了下,“如今才不过备了些许,还有些箱柜还没备齐,我寻思听说南方有些不错的木料子,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好家伙!西佳氏在旁边听着心里暗暗咋舌,这都没备齐箱柜就花了那么多钱,这要是把所有的嫁妆都备齐了,那乌喇那拉府上还不得被掏空了!
西佳氏和完颜氏哪里能忍。
完颜氏以帕子捂着嘴唇笑着说道:“太太对格格真是一片拳拳爱母之心,有件事原先我也不该说,但是昨日和弟妹商量了一番,还是得提醒下太太。”
郭络罗氏心里头一紧,她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耳旁的金耳坠晃了晃,“什么事?”
费扬古也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二格格近日来置办的嫁妆不少,就那几匹蜀绣就少说去了五千两,这事论理我也不该说,只是觉得这么着似乎不太成,二格格日后嫁过去,便是世子福晋,要当家做主主持中馈,与此拿银子置办这些,倒不如多置办些铺面庄子田地才实在。”
完颜氏笑眯眯地说道。
她分明是在说乌云珠置办嫁妆花销大,但却说得好像是在替乌云珠操心一般,这番话传出去,任凭谁也指不出她的错处,可不是嘛,那蜀绣顶天不过能做出几件衣裳,穿着好看罢了,这铺面庄子啥的才是真正能传承下去的好东西。
西佳氏在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怪不得她们爷总是让她和大嫂学,单单这说话的本事,她要是学了三分,估计她们爷就不必发愁了。
听见这话,郭络罗氏心里头一紧。
乌喇那拉府的中馈是她负责掌管的,费扬古是个心大的,素来很少过问,这也是郭络罗氏敢这么放肆的原因,可没想到,完颜氏竟然把这事给捅出来。
“几千两的蜀绣?!”
费扬古脸色沉了下来,刚才他瞧乌林珠的嫁妆里头,都没有这么贵的料子,而且那些料子加起来都不过一千多两罢了,乌云珠是真敢挑,郭络罗氏也是真敢给。
“爷,我是想着闺女这一嫁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咱们对她宽待些,也不会让人小觑了她。”郭络罗氏连忙辩解道。
费扬古可不吃这一套。
这要是没瞧过乌林珠的嫁妆,他兴许还会被蒙骗,可如今瞧过了,费扬古哪里看不出来乌云珠的嫁妆太过隆盛了,他沉着脸,“把乌云珠的嫁妆册子取过来。”
郭络罗氏脸色煞白,但她也不能拒绝费扬古,只好冲着薄荷说道:“去取来。”
薄荷苍白着脸取来了册子。
费扬古接过手一瞧,越瞧脸色的怒气越盛,身上的气势让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完颜氏端坐着捧着茶,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郭络罗氏敢这么挥霍,不就是知道费扬古不查账吗?现在好了,可不就露马脚了。
费扬古瞧着那册子,越看是心越惊。
乌云珠和郭络罗氏是真狠,这乌云珠的嫁妆册子是什么名贵买什么,什么罕见要什么,什么八宝如意点翠头面,好家伙,要价一千两,这上头册子上从头看到尾,少说就去了好几万两。
不过,这还得注意一点儿,这乌云珠的嫁妆都还没置办完呢,郭络罗氏可说了,还缺些箱柜,别以为箱柜不值钱,那上好的红木箱柜一整套打下来,没个万把两是打不住的。
“我让你给乌云珠置办嫁妆,你就是置办成这样?!”费扬古砰地一声把册子丢在了桌上,他脸上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之前我给乌林珠置办些东西,不过几千两,你就觉得多,如今你给乌云珠花了几万两,倒是不嫌多了。”
“老爷,我!”
郭络罗氏想开口替自己辩解几句,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必开口,之前那些嫁妆也就罢了,我本来也不打算苛待乌云珠,几万两给女儿置办嫁妆,我还是出得起的,但如今你把我当成冤大头一样糊弄,剩下的乌云珠的那些嫁妆,你自己看着办吧!”费扬古铁青着脸说道。
“老爷,这怎么能成!”郭络罗氏顿时急了,她屈膝跪下,道:“您怎么罚我都成,可是乌云珠是您闺女,她还有好些嫁妆没置办,若是就这么去了,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结婚当日有晒嫁妆这个环节,也是姑娘家向婆家显示自己财力和疼爱闺女的时刻,嫁妆越多越丰盛,婆家自然不敢小觑了姑娘,可要是寒寒酸酸,那不但婆家瞧不起,就连婆家的亲戚朋友也会笑话。
乌云珠和郭络罗氏费尽心机,其中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晒嫁妆的时候炫耀一二,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头怎么不痛!
“什么叫人笑话?旁人家闺女嫁妆也不过万把两,都置办得整整齐齐,乌林珠也不过才两万两,乌云珠都比她姐姐还多,谁能笑话她?”
费扬古冷笑着说道。
郭络罗氏被顶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费扬古没让她负责乌林珠的婚事,她就真撒手不管,因此她是真没想到乌林珠竟然这么节省,竟然才两万两。
“此事就这么定了,”费扬古果断地说道:“往后还有数月,你就安心替乌云珠筹备嫁妆,府上的事也不必你管,我看大儿媳妇也该掌管中馈了,回头你把牌子,册子、库房钥匙都交给她吧。”
“什么?!”郭络罗氏仰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完颜氏没想到从天砸下这么大的一块馅饼,她忙屈膝福了福,“儿媳定然不辜负老爷的厚望。”
西佳氏虽然羡慕,但心里也格外高兴,这郭络罗氏掌管中馈的时候,总要耍些小手段来膈应人,如今这中馈由完颜氏来掌管,她们日后的日子可好过了。
乌云珠得知此事后,气得险些昏过去。
她贴身丫鬟春雨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才让她缓过这口气来。
“扶我起来,我要去见额娘。”乌云珠咬牙说道。
春雨等人搀扶着她去了郭络罗氏屋里,刚进去,就瞧见郭络罗氏铁青着脸让薄荷把库房钥匙、对牌等东西交给了完颜氏的丫鬟绿荷。
瞧见她来,绿荷屈膝行了礼,“奴婢见过格格。”
乌云珠只当没瞧见她,那绿荷也是个有趣的,见乌云珠不搭理她,便转过头对着郭络罗氏说道:“太太,我们主子临走时吩咐奴婢早去早回,奴婢便不打扰太太和格格了。”
郭络罗氏沉着脸,没说话。
绿荷只当她是答应了,捧着对牌等东西便走了。
等她走了之后,乌云珠便忍不住对郭络罗氏说道:“额娘,如今这种情况,我的嫁妆可怎么办啊?”
她原先还想着,就算嫁出去,日后若是手头不方便,还可让郭络罗氏挪取乌喇那拉府上的钱财帮忙,如今这想法也是不成了。
“你放心,额娘这边还有些私房钱,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只是原先咱们瞧好的料子怕是不行了。”郭络罗氏边宽慰边肉疼地说道,掌管中馈十几年,郭络罗氏摸了不少油水,如今少说得去了一半。
“都是那完颜氏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乌林珠挑拨的,她这人爱装模作样,自己节省,何必连累我?”
乌云珠抹着眼泪,委屈地说道。
“你也莫伤心,她节省归她的,日后她晒妆自有她丢脸的时候。”郭络罗氏咬着后槽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