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很早。
颜蕾蹭蹭蹭跑到了某陈的房间。
陈泊宇正在看晚间的军事节目,他靠在床榻上,穿着宽松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因为包扎的缘故,袖口卷到手臂中间,别有一番慵懒闲适的风度。
推开门,他早习惯了她的不请自来,“蕾蕾?找我有事?”
“我想抱你一会儿。”说完,颜蕾脱下了鞋子,上了他的床,抱了他的腰身,小心翼翼地搂住他,像是抱着一块易碎的豆腐块儿。
黑夜给了人一种独特的安慰感。
她像一个刚刚诞生的孩子,害怕着人世间一切的阴谋诡计,她只想依偎在爱人温暖的怀中,不去想那些可怕的算计。
陈泊宇的手臂横亘而来,把她的半个身子拥入怀中,“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颜蕾摇了摇头,还是心疼他的伤势:“你的手还疼不疼?”
“不疼了。”陈泊宇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安,“怎么不开心?是不是担心找不到肖文东的下落?”
“不是肖文东的事。”她凝视着他:陈泊宇的眼神非常干净,带着一股温柔体贴的力量,好像能包容她的一切秘密。于是,鬼使神差般地,“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不要害怕……我怀疑是陆家。”
“陆家?”
“三十年前,博茨瓦纳有一座钻石矿……”
熠熠生辉的珠宝,吸引着无数的人殒身不恤。这是从古至今颠簸不灭的真理。
哪怕是孩子们的童话书里,都有阿里巴巴、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告诉着人们:远方的天空下有珠宝。那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陆家只不过是将这种追求,化为了现实而已。
床头的台灯微微一扑烁,像是蝴蝶震动了一下翅膀。
陈泊宇的眉宇锁了起来,听完了她的诉说,他就明白了:钻石矿-陆华涛-这才是溃坝案背后隐藏着的利益链。
那么照这样推理下去的话:蛇哥最有可能是陆家的子孙。
而陆家一直在溃坝案中抽身的很干净,也许这是一种掩护。
陆华涛总共有两个儿子:陆嘉然和陆宸章。但陆宸章长期在国外,在国内的儿子只有陆嘉然。想到陆嘉然这个名字,他比她更加不安,“你是在怀疑陆嘉然吗?”
颜蕾不这么想,理由很充足:“陆嘉然绝不可能是蛇哥。第一、他绝对不想白蔷蔷死。第二、他曾经和我约好了调查溃坝案,他没道理贼喊捉贼。第三、丁尹豪很可能是被蛇哥本人杀害的。但丁尹豪被杀的那天晚上,陆嘉然正在坐牢。”
顿了顿,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来:“我怀疑蛇哥是陆嘉然的大哥,就是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陆宸章。”
“问题是:陆宸章长期在国外生活,高中在美国上的,和名湖中学没有任何关系。”陈泊宇记得陆宸章的资料,“况且,陆宸章的身体健康,腿也没问题。白蔷蔷日记里说蛇哥的腿有残疾,这点和陆宸章不符。”
顿了顿,陈泊宇还是怀疑陆嘉然,“陆家的钻石矿生意,是交到了陆嘉然的手上。保不准,陆嘉然会差遣蛇哥去作案。”
颜蕾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陆宸章的腿没问题?你去查过陆宸章?为什么查他?”
“……”陈泊宇沉默,因为上次求婚的时候,他们在天文台遇到了陆宸章。那时候,他就有些奇怪: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陆家大少爷怎么回国了?
只不过,他提防陆家人,倒不是因为怀疑陆家牵扯溃坝案,纯粹是因为蕾蕾罢了。
——颜蕾和陆嘉然过去的那一段情感,是他不想去探究也不敢去细想的东西。
其实,他从来不在乎她的过去,但他只是很在乎她现在的看法,所以,他经常暗地里拿自己跟陆嘉然作比较。
他想要证明:比起陆嘉然,他陈泊宇更配得上蕾蕾——这是男人之间无言的较量。
结果,颜蕾道:“你放心,真的不会是陆嘉然做的溃坝案,他做什么生意我清楚的,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相信陆嘉然,倒不是因为对陆嘉然有感情,而是原著中对陆嘉然的心理有过详细描写,他没对白蔷蔷之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愧疚来。如果陆嘉然知道是自家人害死了白蔷蔷,也不会让她去查案吧!
想到这里,颜蕾有些好笑道:“我想,陆嘉然根本不知道他家人做过什么吧?他说不定是陆家最单纯的人。”
“……”
这句话是在夸奖陆嘉然吗?
陈泊宇的心头一紧,说不出来什么味道,反正是极为不舒服。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但现在才发觉,只是没听她这样夸过陆嘉然。
不行。
他心道不能再这样折腾下去。
非得让她知道:自己才是她的男人不可!
这时候,颜蕾还没察觉惹火上身了,却看陈泊宇忽然俯身而下。
呜?现在接吻吗?她喜欢和他亲密,就主动迎了上去,却不防,他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从第一秒就开始拼命地吻。
——蕾蕾,你是我的。
——不许在我面前夸陆嘉然。
——知道吗?那样我也会把持不住。
他一边尽情吻着她,一边释放着心中那涌上来的酸意。
一想到她从前喜欢过陆嘉然,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对陆嘉然的妒意从未离开心底,只有和她耳鬓厮磨,才能让这股妒火平息。
于是,摩擦深吻,摩擦升温。
颜蕾觉得太热了,主动解开了衣服扣子,却看他眼神一紧,接着,这个吻下移,寻寻觅觅,轻轻吻啄,他在试探着她身体的反应。
唔…好酥酥麻麻。她有些把持不住了,不由得抱着他的头,让他恣意品尝。
一路下滑,某人的手不能动,但是动作可一点都不吝啬的。
颜蕾意识到他今晚想来真的,有些羞耻起来,于是拉过了被子,轻轻道,“你温柔一点哈,我还不太习惯你这样呢。”
那就是赞同他继续下去了?
陈泊宇的目光危险起来,颜蕾这样迎合撩拨他,还提到陆嘉然,让他醋海翻腾,他没点正常反应还能算是男人吗?!
于是,他决意今晚给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好让某人知道:在他面前夸奖陆嘉然,任他脾气再好,也会翻脸不留情。
但是……“咚咚咚!”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彼此的旖旎亲密。
陈泊宇停住了动作,颜蕾呆滞了三秒:咦?大晚上的谁来敲门?
“开门开门!妈妈,陈叔叔,是我!”颜国华小朋友拼命地锤着门,“我有重大发现!”
又是老爸……
颜蕾顿时扫兴起来。
嘤嘤嘤颜国华你个熊孩子!
无奈,她只好把被子掀开,这才发现某陈也已经有了反应……
她呆了呆,陈泊宇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云,又把被子盖了上去,意味深长道:“蕾蕾,你先去开门,等会我们继续。”
颜蕾点了点头,红了红脸,自己在点个什么头?赶紧去开门,瞧瞧咱们家的熊孩子爸爸今晚又要鼓捣什么猫腻。
其实,颜国华小朋友还真不是故意来煞风景的。
他把闺女叫了出来,递给她一张字条:“蕾蕾,你自己看!这就是十二生肖的秘密!靠,原来蛇哥是这样分配生肖称号的!”
???
请您有头有尾叙述好不好?
颜蕾拿过纸条看了看,这是亲爸做的笔记:
陈凌辉鼠
丁尹豪牛
江月初 龙
石曼伶羊
余肇飞狗
余肇璟猪
除了还不知道代号的肖文东以外,其余生肖和他们的真名都在上面。
颜国华刚才整理案子资料的时候,随手把人名按照生肖的顺序排了个号。然后,他就愣住了。读了读每个人的名字,他就知道了:十二生肖原来是这么回事!
ABCD……字母顺序!
这真的是个五岁娃娃都知道的道理。
颜蕾眨了眨眼,她还没看出来:“这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颜国华一副无语的表情:“我来问你,陈凌辉姓什么?”
“陈。”
“丁尹豪呢?”
“丁啊。”
“陈怎么拼?”
“chen。”
“丁怎么拼?”
“ding。”
“这两个姓的首字母是什么?”
“C和D。”
“C和D是什么关系?”
颜蕾下意识道:“ABCD……”
!!!
她忽然反应过来,立即再看了一眼这些名单的首字母:陈(C)凌辉【鼠】、丁(D)尹豪【牛】、江(J)初月 【龙】、石(S)曼伶【羊】。 CDJS——这是字母表上的顺序。而鼠牛龙羊——这也是十二生肖的顺序!
至于余家兄弟两个,余肇飞和余肇璟的姓氏是一样的,但是他们名字的第三个字不同。而飞的首字母(F)在璟(J)的前面,因此,余肇飞的代号是狗,余肇璟是猪,他们兄弟正好是十二生肖最后两名。
“十二生肖是根据姓名的首字母来排序的!就跟班上打印学生名单的时候,姓氏首字母在前面的人,排序也在前面!”
——颜国华有些生气,这么粗浅的排序,自己怎么才看出来?蛇哥分配代号时,只是用十二生肖来排序——陈凌辉的首字母C是最前的一个,所以他才是子鼠!丁尹豪首字母D是C后面的字母,所以他才是丑牛!
颜蕾这时才想通这个道理,不禁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再看这张表格,所谓的十二生肖们,简直是再浅显不过的一张【班级名单】,按照首字母排序而已。
她立即冲到了书房去,将每个人的名字和对应的生肖写下来。
很快,她就发现:蛇这个生肖处于龙和羊两个生肖之间。而龙对应的是江月初,羊对应的是石曼伶。两姐妹的姓氏首字母分别是J和S。那么,按照字母表顺序排列的话——蛇哥的姓氏范围就在J-S之间!
J——S之间有什么字母?K、L 、M、N 、O、P 、Q、R。
也就是说:蛇哥的真名首字母,肯定在其中。
她再一次想到了陆家。
陆家的首字母是L,正好在这个字母范围内。
难道说:蛇哥就是姓陆的人吗?
——
这天晚上,陈家无人入眠。
非洲的钻石矿、生肖是按照首字母排序的——颜蕾将两条线索汇聚起来,同时指向了陆家才是幕后主谋!
她赶紧把这个情况反馈给陈老爷子,陈老爷子沉默许久,淡淡道:“我和陆华涛也算认识了许多年。但是据我所知:陆华涛并没有一个腿脚残疾的儿子。”
几十年前,当他刚来本地赴任的时候,就认识了陆华涛。
那时候,陆华涛是本地的商业会长,他经常跟陆华涛一起喝酒。
此人给他留下来的印象是热情好客、但深不可测。
颜蕾点了点头,其实还有一点线索:“如果说:蛇哥是陆家兄弟的话,白蔷蔷不可能在日记里说:她无法做蛇哥的女朋友。陆家和白家本来就是世交。两家孩子交往的话,家长们不会阻拦的,白蔷蔷也不会跟陆嘉然订婚,该和蛇哥订婚才是。”
这样一来,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点:莫非这陆华涛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儿子吗?
比方说:陆华涛有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从小生活悲惨,腿脚残疾,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平常暗地里帮着陆老爷子做脏事,谋算了溃坝案,灭了韩家周家,争夺下矿石矿,可是却失去了心爱的姑娘白蔷蔷。
这个人才是蛇哥,才是陆家发达起来的底牌?
“陆华涛可能有个私生子,或者是亲戚家的孩子,在帮他做事。”陈泊宇也这么认为:蛇哥如果是陆家人,那一切才顺理成章。白蔷蔷也可能是在接触陆家的过程中,认识了蛇哥。
陈中良点了点头,问题是:“溃坝案查到现在,卷席了这么多家族,唯独陆家,真是和这案子一点都没有瓜葛。你们说,从哪里下手去证明:陆家才是源头?”
“……”
颜国华、颜蕾和陈泊宇都沉默了,平心而论,陆家是真的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要不是他们发现了钻石矿的商业机密,还有这首字母的排序奥秘,今晚,也不会怀疑到陆家的头上来。
可即便是怀疑,怎么调查?从哪下手?都是滑不留手的问题。
最后,陈中良老局长也只能叹息一声,“陆家这个问题,我们只能暗地里查。倘若真是陆家有人主导了溃坝案,那蛇哥肯定不在明面上,他真的是隐藏太深的一个人。想把这条蛇挖出来,必须得掘地三尺!”
颜蕾点了点头:蛇哥可能是陆华涛隐藏起来的一枚棋子。
“但这件事,小颜你就不要出面查了。”陈中良继续道:“免得你觉得左右为难。”顿了顿,他吩咐儿子:“小宇,你去查陆家吧。”
为难?
是觉得调查陆家,她会为难吗?
颜蕾赶紧解释道:“伯父,其实我和陆嘉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您放心,查陆家的话,我不会对陆嘉然手软的!”
“可是,陆嘉然毕竟是磊磊的亲生父亲,”陈中良也是好心,“孩子,你去查陆家的话,有失公允:办案人员是不能和涉案人员有私下恩怨的,这是法律上的规矩。”
“……”
好吧。颜蕾无力反驳。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陆嘉然前女友。”从法律角度来看:办案不能带上私人恩怨,所以,她没资格调查陆家。
道理是这么说来着,但是颜蕾还是觉得不开心:她明明和陆嘉然毫无关系,原女主的锅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回到了陈泊宇的房间,她越想越觉得可气,干脆道:“我对陆嘉然又不会心慈手软的,我们之前早就结束了!”
再次听到她提起陆嘉然的名字,陈泊宇目光一深,忽然一个转身,用胳膊把她砥砺在了墙壁上。
颜蕾傻了眼,这个壁咚来的猝不及防。但陈泊宇的话语很危险,带着些不满:“蕾蕾,你很在乎我查陆家的案子吗?”
“没有啊。你查也行,反正早点抓到蛇哥就可以。”她对他的能力挺满意的。顿了顿,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不禁莞尔一笑,搂住了他的脖子:“陈警官你是吃醋了吗?”
没错。
他现在很醋。
“蕾蕾。”
陈泊宇喟叹一声,俯身下来,视线和她齐平。
只不过……他这么一弯腰,宽松的白衬衫就褪下了一截,露出一段紧致强健,她正对着他宽阔的胸膛,看起来太具有诱惑力了……
她听到小心脏瞬间加速的声音,蚊子哼哼般的:“你想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某陈灼热的一个吻。
今晚,他不会让她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