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是你吗

傅屿扬说完了这句话, 陆芸的表情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轻轻撩起头发,假装不在意的说道,“你都是难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傅屿扬笑了笑, “你之前跟我说你喜欢这一套的吗?陆姐姐,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认扬扬了?”

陆芸赶忙摇头,然后强行将注意力放在了目前的事件上,“所以说,你是更想要去救古姳, 是吗?”

傅屿扬看出了她的羞恼, 没有继续步步紧逼, 他和陆芸的关系能进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为了能让陆芸在知道他是玩家之后不讨厌他,傅屿扬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他不希望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让陆芸感到不适。

“的确。”傅屿扬集中精神, 摸了摸下巴, 思索着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个‘耿子天’说不定也知道古姳被关在哪里, 这样来说……又是一个新的选择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章节里的选择有些多的过分。”

“但是你做出的选择是想要去找古姳, 是吗?”陆芸问。

“没错。”傅屿扬继续道,“除了根据我之前的推理以外,我还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容易一些。古姳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但是被埋在这底下的那具尸体,它就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也不能动, 也不能自己站起来跟着我们跑。”

“可是你不觉得助手会把古姳的非常紧吗?他应该是没有机会逃跑的。”陆芸道, “我们要是想把她搞出来恐怕得废不小的力气。不过, 话又说回来,什么不冒险呢?即便是去搞尸体,也有可能会被助手发现。”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助手对于尸体的重视程度要远高于古姳。因为古姳没了,他可以随时换一个人来代替古姳的位置,只是需要再延长一些复活的时间。但是如果尸体没了,那么他就再也没有可能复活了。

因此,陆芸最后听从了傅屿扬的建议决定先去解救古姳。

只是为了保证他这一趟来到这边并不是白走一趟,她特地将手机留了下来,反正现在她也并不需要用这个东西,还不如将它当做一个录音工具。

在那之前陆芸清空了手机里所有不需要的,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保证助手即使是发现了这部手机也不会知道它是属于谁的,或者说是顺藤摸瓜的发现陆芸的目的。

与此同时,陆芸还趁着这个机会打开了那个她一直没有机会开的密码保险箱。

她猜测了一下后,用资料上李瑞的生日打开了这个保险箱,发现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个武器。

这个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把玩具木仓,比起陆芸现在手上的这把来说没有什么后坐力,操作也很简单,但是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死活死人。

何为活死人,其实和丧尸不太一样,而是死后再次复活的人。

显然,小组进行调查之后,为了避免真的有情况,便给了陆芸一把武器。

有这把武器的存在,陆芸就意识到了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她沉吟着将那把只有她手心那么大的木仓放在了口袋里,然后回去告诉“耿子天”,自己和傅屿扬已经商讨完毕。

“耿子天”看了一眼狼崽问道,“那你们的选项是什么?”

陆芸道,“我们最后决定先去救古姳。”

“耿子天”点了点头,“是个明智的决定,那既然这样,咱们就一起去吧。我知道古姳在哪里,她被关在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小屋子里。”

男人说到这儿,眉毛微挑,“那个地方原本是一个仓库,自从古姳一次又一次的试图越狱之后,就被助手彻底关了起来。说起来助手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把古姳当成座上贵宾的。只不过古姳一直不怎么领情,所以她才有了今天的这个下场。”

陆芸撇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不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助手非常了解。

助手是什么性格,做了什么事情,接下来有什么目的,“耿子天”其实都非常清楚,这让陆芸似乎是找到了另外一个“耿子天”就是顾勘的佐证。

她并没有立刻戳破这一点,反而和声和气的说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想要逃跑的,助手的行为本身就是上天害理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成为他的工具。”

“耿子天”并没有否认这一点,反而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的确是对的。但是如果我是古姳的话,我就会选择聪明一点,不要在最开始的时候惹怒助手未来再找机会逃跑。最开始的时候,但凡她表现出非常乖的样子,助手都不会至于对她如此戒备。导致她最后只能靠其他的方式才能摆脱重置。”

陆芸没有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起来到了关押古姳的地方。

这个小屋子很小,比起助手自己的家,显得有些简陋的过分,里面可能只能够一个人生活。

并没有任何人看着古姳,但是小屋外面却围了一圈电网,门上也放了好几把锁。

这个小屋没有窗户,除非古姳能有能力打个地洞离开的话,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陆芸透过电网往里面看了一眼,问“耿子天”,“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耿子天”思索了一下,道,“这里有一个小门,是让助手进出用的。但是他不怎么用。”

“为什么?”陆芸好奇。

“因为古姳会重置,重置之后就不需要吃东西也不会饿死,所以古姳已经被关在这里真的很多年了。”“耿子天”答道。

陆芸蹙起了眉,虽然觉得这很残忍,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微微对“耿子天”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们去那个小门看看吧。”

“耿子天”带着陆芸走到了小门附近,发现这儿也上了锁。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咱们进不去。”

“上了锁就进不去?”陆芸道,“暴力拆卸呢?”

“也不行。”“耿子天”道,“这个门连着警报系统呢。”

陆芸想了一下道,“不如这样,我们把这个门踹开,然后你进去,把古姳救出来,我把门从外面关上。助手不知道我们有两个人,看到门是从外面关上的,或许会以为我们已经带着古姳跑了呢。”

“耿子天”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坑我?”

陆芸果断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为什么要坑你,你看,助手哪怕是见到了你,你也可以直接金蝉脱壳。到时候我们再去解救‘耿子天’的身体就好了。如果我被抓了,那咱们不就完了嘛。”

“耿子天”想想也是,“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做。但咱们也得提前商议一下,关着古姳的仓库上还有好几把锁呢。”

陆芸想道,“那个门踹不开?”

“又踹?”“耿子天”瞠目结舌。

陆芸想了想道,“如果踹不开的话,就把门直接捅烂掉就好。”

她拿出之前的那把屠鬼小刀,递给了“耿子天”。

“耿子天”接过小刀,“你让我拿这个去捅门??那个门貌似是铁的吧。”

陆芸还没来得及接话,手上就忽然多了一把电锯。

她这次知道是傅屿扬氪金了,神色复杂地对狼崽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道,“你拿这个去。不用砍门,直接劈墙都行,最好从助手看不到的角度。”

“耿子天”瞠目结舌,“你这?怎么还能变戏法的?”

陆芸一言不发,只把那个电锯再次往“耿子天”那边递了一下。

看着无话可说只能离开的“耿子天”,陆芸转头问傅屿扬,那玩意儿贵吗?”

“不贵。”傅屿扬道,“说是削铁如泥,但是却是一次性的。”

陆芸不禁佩服,“干得漂亮。”

傅屿扬问,“那你刚刚是不是在忽悠他呢?”

陆芸微微一笑,“那不是必然吗?有工具人为什么不用?”

傅屿扬也道,“干得漂亮。”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感觉彼此都坏到了一块儿去。

陆芸和傅屿扬一起躲在不远处,趁着“耿子天”把门踹开的功夫,立刻过去从外面把门关了起来,还特地留下了一点不明显的痕迹,然后又回到了树后躲着。

助手听到警报的声音,立刻赶了过来。但是他刚刚在自己家那边,到这边来还需要花一段时间。

警报声完美的掩盖了电锯的声音,助手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完好无损的小屋,和明显被人暴力破坏了的门。

他微微蹙眉,半跪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门,发现看起来像是从外面关上的,还有一排慌乱中留下的脚印,看起来像是往顾勘的墓碑去了。

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却没有立刻动弹。

他的内心正做着天人交战,有一部分的他自己告诉他现在可能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他应该去看看古姳。

但是一想到顾勘真正的墓碑可能会被发现,他就冷静不下来。就像陆芸之前说的那样,相比较而言,他肯定还是觉得顾勘比较重要。

于是,他挣扎了一会儿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

陆芸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并没有动弹。

她之前还和“耿子天”约定了一个信号,什么时候她吹三声口哨,“耿子天”就可以出来了。

她现在并没有给“耿子天”这个信号,因为她并不确定助手会不会回来。

果不其然,助手并没有完全走远。他大概是觉得就算是陆芸找到了顾勘的墓碑,也没办法迅速地毁掉尸体,于是便守在了这一边。

他没有贸然进入里面。他见过狼崽的聪明程度,即使刚刚的脚印里有狼崽和陆芸两人的,他也不免在怀疑这是不是陆芸布下的一个陷阱。

他没有立刻上前查看,就是担心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他和陆芸傅屿扬一样选了一棵树爬了上去,从高处往下看。

但是再高,他也看不到小屋的背面去,更何况“耿子天”非常谨慎,用锯子破坏的区域非常小,哪怕是在正上方也看不出来。

陆芸和傅屿扬很有耐心的等在外面,陆芸甚至搞了一个小面包啃了起来。但,房间里面的“耿子天”和古姳却有点沉不住气了。

准确来说是古姳。

“耿子天”把墙捅开了一个口子,然后爬进来的时候,她害怕极了。

这个小屋非常小,也没有任何生活必需品,除了一张床。古姳每天早上都会在这张床上醒来,然后发呆度过一整天的时间,最后再继续躺下睡觉,然后重置。

就在她精神已经恍惚了的时候,另外三个她终于归位,古姳开始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并且意识到重置已经解开,复活仪式就会在今天的夜间进行。

她非常焦急地想要逃跑,但是“耿子天”却表现的不紧不慢,似乎也不怕他。这个“耿子天”和她认识的那个耿子天几乎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她对对方有着一些恐惧,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时间久了,她却忍不住着急,“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耿子天”安静地等候着,“在等一个时机。”

“不是吧,那我们就要这么等下去?”古姳气得跳脚,“我们绝对不能这样,再等下去我会死的。你刚刚破坏了电网,现在警报这么大声,你也不怕助手过来!”

“耿子天”仍旧平心静气,甚至安慰她,“不要紧张,我们是有计划的,现在乱动反而是找死,你就听我的吧,我是来救你的那个人。”

他说完后,刚想用电锯吓唬古姳一下,却发现电锯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碎成了几瓣。

“耿子天”看着手里的电锯,并不相信是自己的力量将其捏坏,他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陆芸搞得手脚。

想起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他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还挺机灵,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搞的什么机关。”

古姳听不懂他的话,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梳理好脑子里的记忆,四份回忆夹杂在一块儿,然后她身心俱疲。

“耿子天”知道她现在大概是什么情况,继续安抚道,“你想想,过会助手找来的话,我和你是一样要死的,我都不担心,证明我们是有计划的啊。”

古姳感觉自己被这个理由安慰到了,她吸了口气,说道,“希望你说的是对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当然都会过去的。”“耿子天”佛系地道,“人只有保持好心态,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加长。”

在他们两人谈话的期间,助手总算是感觉有些等不及了。

陆芸就在他的附近,随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便将面包放进了口袋,然后拿起那把从他那里找到的手木仓,对准了他。

她不太会用,但是可以试一试。

居然是游戏世界,那么手木仓应该也不会像是现实世界里那么难用。

陆芸如是想着,悄悄地看着助手。

她只有一击的机会,傅屿扬之前检查过了,这把木仓里只有一枚子弹。

而现在的助手手上,可拿着一把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步木仓。

助手先试对着小屋一阵扫射,发现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他特地制造出了很大的声响,知道如何拿捏人的心思,所以靠这种方式给人带来压力。

古姳果然紧张地都竖起了耳朵,但是“耿子天”却仍旧一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坐着。

助手扫射了一阵子后,转过身离开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顾勘。

陆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后还是没有这个胆子开木仓。

她和顾勘的实力差距太远,实在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她确定顾勘真的离开之后,便准备吹口哨,话到临头,她却发现,“我……不会吹口哨诶。”

傅屿扬看了一眼她无辜的表情,最后无奈叹气道,“那让我来。”

男孩子在这方面的能力可以说的上是天赋,傅屿扬张口就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甚至为了掩盖,吹成了小鸟叫的声音,在林间徘徊。只有“耿子天”听了才知道,这就是陆芸给他的信号。

他带着古姳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头,确定外面真的没有人了之后,才道,“走吧。”

古姳也很谨慎,观察一下周围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了陆芸的身边。

三人一狼再次聚集,陆芸首先问古姳,“你现在感觉状态怎么样?”

古姳揉了揉脑袋,“感觉大脑里的信息量有点多,除此以外,也都还好。”

陆芸点了点头,“我们下一步的目的就是要去出口,把你送离开这座小岛。”

虽然这个做法斩草不除根,陆芸这边能得到的最多也就是个NE结局,但是达成HE的要求和条件太多,陆芸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行,所以只能暂且先将就着这样。

“耿子天”和古姳同时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提议。古姳的脸上流露出了兴奋的色彩,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就激动地不行。

陆芸安抚着她冷静下来,随后和“耿子天”规划路线。“耿子天”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安排的非常巧妙,如果想要直接离开的话,一定要经过小屋附近的几个区域,换言之,很容易被助手发现。

古姳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打架。虽然她的身体状态很正常,但是心理健康却很有问题。偶尔会恍惚的以为自己现在是黑裙子古姳,更加糟糕的是觉得自己是碎花裙古姳,并且认为陆芸是坏人。

三人速度很慢地往门口移动。陆芸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就在这里待着,但是万一仪式时只要古姳还在墓地里就能进行,那么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她伸手拉着古姳,护送着她一步步地向前。古姳偶尔发疯的时候,傅屿扬和“耿子天”就会出来那她制服。

到最后,古姳也有点受不了自己的神经质,拿了一个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发出声音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她还建议陆芸和“耿子天”把她绑起来,但是这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所以陆芸和“耿子天”否决了这个建议。

狼崽依旧是小狼的形态,呆在陆芸的肩膀上。现在他们的目标是越小越好,而且拿狼崽驮着古姳也不可行,每次古姳发疯,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头狼,而且还是陆芸的狼背上,反应都会更加激烈。

古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所以在不发疯的时候非常安静,基本上没有出声打扰陆芸。陆芸也理解她现在的状况,并没有出声指责,在这样的一片氛围之下,三人总算是来到了门口附近。

傅屿扬一到这里就觉得不对劲,便操控着狼崽走在了最前头。到了距离大门口不远处的地方时,他忽然操控狼崽跳了回来,并让三人立刻后退。

陆芸微微一怔,三人躲在了一个墓碑后面。发现远处居然站着助手。

显然,助手最后还是发现了这几个人逃跑了的事实。他只有一个人,又毫无顾忌,行动很快,没花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门口,在这里守株待兔。

好在狼崽身型比较小,助手又紧紧地盯着门口,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想动,但绕是如此,陆芸也还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差点就要将小命赔进去,任谁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陆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小声和身后的两人道,“过会儿他要去举行仪式,我们只要在那个时候离开就好了,现在我们先往后撤退一会儿。”

“为什么往后撤?”“耿子天”不太能理解,“咱们现在这样不好吗?这个位置我觉得还挺安全的。”

陆芸道,“我也觉得还挺安全,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古姳时不时就会发疯。我们现在距离助手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她正想着,就发现古姳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古姳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忆起了一段关于她第一次被助手杀死时的经历,切换成了碎花裙古姳的心态,吓得一张小脸都发白。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个声响暂时和树叶的声音融为一体,没有人被人发现,但是时间久了,助手总能够发现破绽。

陆芸捏了捏鼻梁,小声开口道,“你别怕,也别乱动,我们是来救你的。”

对于现在的古姳而言,她刚被“杀死”,然后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眼前这两个怪异的人在墓园里告诉她要就她走,此时心态还不成熟的她根本不信,更加激烈的挣扎了起来。

陆芸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有没有能把她绑起来的道具,陆芸只能亲手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然后押着她往树林深处走。

古姳见状害怕的厉害,她没时间去消化那么多的信息,只想着逃跑。

这边的动静终于还是大到让助手察觉到了。助手的眼神紧紧锁定了过来,然后开始往这边冲。

陆芸让狼崽变大,然后试图将古姳摁上去,却没想到古姳出其不意地撞在了陆芸的脑门上,给了她一个头槌,将她的脑门磕破出血,从狼崽身上摔了下来。

古姳对这里也还算熟悉,她慌不择路地开始往外跑。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让自己跑向了死神。

“耿子天”试图去抓住古姳,但是女孩却在求生欲之下爆发了。她几乎是在用完全透支体力的方式向前略去,最终,在“耿子天”好不容易抓到了古姳的时候,他也和助手四目相对。

陆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摔得不轻,地上的树枝甚至划破了她的脸,虽然伤口不深,但是还是让她疼的难以忍受。

她捂着脸和现在几乎没什么知觉了的右腿站起身来,坐回了狼崽的背上,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和助手正面一战了。

但是她也留了一个心眼,让自己随时有逃跑的能力。

“耿子天”和助手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这一次,“耿子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纠结已久的问题,“我以前认识你吗?”

助手也愣怔了一会儿,虽然以前也很耿子天见过很多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感觉特别熟悉。

他倒是没有像陆芸一样奇怪为什么耿子天现在醒了。毕竟既然陆芸和狼崽没事,想必他们也有办法让耿子天也没事。

他更加惊讶的是耿子天身上的那种熟悉的气场,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语气和原来轻浮的耿子天完全不一样。

助手说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于是一时间完全呆在了原地。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耿子天啊。”

“耿子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和处境,收起了那些想法。转身就想要逃跑。

但是助手怎么可能放任他离开,在他身后猛地伸出了手,然后将他拽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失去他钳制的古姳转身就跑。现在的古姳再一次恢复了自己的记忆,知道陆芸才是那个可以帮她的人,于是立刻冲了过来翻身上来,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却用眼神示意陆芸:“快,趁着现在。”

“耿子天”也悄悄地给陆芸使了个颜色。陆芸咬了咬牙,和狼崽一起带着古姳跑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助手懊恼地提起木仓,对着远处一阵扫射,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他最终拿起木仓,泄愤似的怼上了“耿子天”的脑袋,却听他忽然温和地叫了一声,“阿瑞。”

记忆一下子被拉得很远。

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时候,他和顾勘还在一起玩。

顾勘长得好,家里有钱,所以一向不缺朋友。而当他找他的时候,就会这样唤一声“阿瑞”。

助手立刻就会出现。他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平平无奇的面貌,对着顾勘百依百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反抗。

他也是顾勘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有女友的时候,还一起去double date,就在这片小岛的沙滩上,一起享受阳光。

那个时候,顾勘就告诉他,“阿瑞,等我死之后,就会葬在后面的这个墓园里。”

他身体不好,所以是个享乐主义,活一天是一天,对死后的世界似乎也没那么多的恐惧。

助手听了,就道,“那我就在里面搭一个小屋子,然后在里面生活,继续做你的助手。说不定有机会,你还会回来看看。”

顾勘觉得很好笑,便开口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有意思。我死之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去哪里不好?非得陪在我的身边?”

助手道,“可是我是你的助手啊。你知道以前欧洲的执事吗?他们从小就被训练着对主人忠心耿耿,就像是我对你一样。我会永远守护着你,无论生死。”

他说到这儿,又想起了海边正在玩耍的女友,“不过,我估计我未来的妻子会觉得和很头疼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顾勘道,“墓园里那么多人,我也不会觉得孤独。你不用来陪我,偶尔来看看我就行。”

受顾勘的豁达影响,他们都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助手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释怀,完全能够走出去。毕竟顾勘是个有信仰的人,他死后一定也会去到他信仰的世界里。

直到顾勘被谋杀的那一天,看着被人拖走的顾勘父亲,以及听着其他亲戚的哭喊声,助手第一次发现,他接受不了这一切。

如果顾勘是正常死亡,那么他可能还会稍微能看开一点,但偏偏顾勘是被他那个杀千刀的父亲谋杀的。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一切?

助手看着眼前的“耿子天”,眼神发生了变化,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少爷?”

“耿子天”也愣住了,他后退了一步,“你是说,我是顾勘?”

虽然仅仅只有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助手几乎已经完全确认了这点。顾勘的说话方式和眼前的“耿子天“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就是同一个人。

现在“耿子天”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让助手痛心疾首,他也不在意顾勘上一秒还和自己对着干,热泪盈眶地道,“少爷,您回来了?”

他用上了尊称,这是很多年都没有的事情。自从和顾勘玩的好了之后,助手就被勒令不许再这么称呼顾勘。

他看着“耿子天”现在蹙起眉头的样子,感动的眼泪都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当年的顾勘就是顶着这样的表情告诉他,“阿瑞,不要这么叫我,显得我们生疏了,我们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去掉尊称,我叫你阿瑞,你就叫我顾勘就好。”

他想着,还笑,“阿勘太难听了。”

现在,故人的笑容已经远去很久,助手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口道,“少爷,您怎么现在和陆芸那伙人在一起啊!他们是在阻止我复活您啊!”

“耿子天”的表情复杂,他现在并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有很多线索证明他就是顾勘,但他却并不太愿意接受。

即便他是顾勘又能怎么样呢?

“耿子天”想。

他现在还不是得阻止自己复活?看着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复活了,那对他而言岂不是更加残忍?

所以,他并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叹气道,“我不是顾勘。”

“你是。”助手笃定的道,“虽然你现在用着耿子天的身体,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你就是顾勘。”

他说着,又哭又笑地道,“顾少爷,我是阿瑞啊,您刚刚还叫我的名字,现在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耿子天”再次后退一步,刚刚他叫那个名字完全是脱口而出,并没有经过大脑的考虑。

他懊恼着自己怎么会如此冲动,便想着要脱离耿子天的身体。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脱离耿子天,把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助手说话了。

“耿子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的心脏正跳的很厉害。

这一天下来占据着耿子天的身体,都快要让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拥有心跳呼吸,可以随意的对这个世界做出改变,却又不知道能这么做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厉害。

可他是个死人。

“耿子天”清楚这一点。

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如果他真的是顾勘的话,现在就是扼杀自己唯一复活的可能。

万一呢……?

万一真的复活过来的是他自己呢?

有这个可能性吗?他也可以再一次拥有心跳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才能偷走片刻的,活着的感情。

“耿子天”的手攥紧,他看着助手,开口道,“我想和你聊聊。”

.

另一边,陆芸和古姳跑出去好远,才停了下来。

陆芸依旧躺在狼崽的背上,她感觉自己的腿骨折了。这次章节她可真是多灾多难,而且她看向一言不发的古姳,直到对方又犯病了。

这次古姳身体里的是黑裙子古姳这个人格。她依旧不能说话,但是却静静地看着陆芸。

“你还记得我吗?”陆芸试探着道。

古姳点了点头。

陆芸继续道,“记得多少?”

古姳眸色微深,陆芸知道她估计记得的不少,肯定包括一些自己不太好的部分。

比如派狼崽咬伤了她的手。

无论如何在这之间他们都是敌对关系。陆芸现在只能安抚古姳,说道,“在你失去的这段记忆里,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救你出去。”

这个形态的古姳还是可以说话的,陆芸让狼崽将她摁住不逃跑,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古姳不能说话,但听得很认真,到最后,她拿着一个石头在地上比划道,“你是说重置已经没有了?”

陆芸点了点头,“解除掉了。”

“真的吗?”古姳显然有些兴奋,手都在抖。

陆芸却戳破了她的欢喜,并且道,“虽然确实是真的,但是现在还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得逃出去,才能避免助手继续利用你做法。”

古姳点了点头,继续拿着石头在地上写,“那你有计划吗?”

陆芸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次还真没有,刚刚我们计划失败了一次,因为你……人格切换了。”

古姳头疼地拍了拍脑袋。她知道根据陆芸之前的说法,她这个人格维持不了多久,并且再次切换回来的时候,她又会忘记这段谈话,并且再次和陆芸刀剑相向。

陆芸喝了一口水,道,“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和七八个黑裙子形态你聊过了,其中两个表示不相信我,一个觉得我疯了,四个觉得我是和助手一伙的,只有现在的你相信了我。”

其实陆芸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只有现在这个黑裙子古姳,是真的认识她的。

之前那个都没有和她在一起的记忆。

古姳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在地上写字,“很抱歉,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芸道,“只能等一会儿再出去了,也不知道耿子天怎么样了。”

想起她走时听到的那段对话,陆芸就有些担心,“不会被策反了吧?”

古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陆芸继续道,“其实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我就只能寄希望于真正的耿子天的药效过去之后,能快点回来顶替那个霸占他身体的存在吧。”

古姳和陆芸相视无言,坐了好了一会儿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谈笑声。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小屋的附近。

“耿子天”和助手一起在往小屋里走,助手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和老朋友久违重逢,感动落泪的老实人,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过怎样的行径。

“耿子天”看起来也很平常,似乎是真的被策反了的模样,和助手一起走进小院,但是却没有进房间,“就在这里聊吧。”

助手连连点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看着“耿子天”,似乎看到了掩藏在这副皮囊之下的顾勘。他紧张地搓手,并且道,“顾少爷,您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吗?我还有一些我们小时候的相册,我可以拿出来……”

他说着说着,又哽咽了,看着“耿子天”略带茫然的神情,解释道,“抱歉,我们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了。”

“耿子天”……不,现在应该说是顾勘才对,对着他微微颔首,安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既然已经有这么久了吗?”

助手点了点头,“七年了,我一直住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这次回来还会再走吗?”

顾勘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还会再走啊。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等耿子天醒来之后,他就会被挤出去。

耿子天不会睡一辈子,他不需要几天就能醒。

可是,如果告诉了助手真相,后果可能是无法估量的。

助手会发疯,会杀人,回伤害很多无辜的姓名。

他会执意要将顾勘带回来,所以做出很多更加残暴的事情。

这是顾勘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自从死之后,一直都还是个挺佛的人。

死后的日子很无聊,他又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连回味过去都做不到,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还有看着助手在墓园里活动。

助手给他带来了很多新鲜事。也许是觉得顾勘会回来,助手总是将电视开着,然后播放着电视剧。

顾勘就会过去蹭一会儿,在那个房间里,看着那信号不是很好的电视。

这些年来他看了很多电视剧。有些是儿女情长,有些是民族大义,总之都很有意思。

所以,可以说,即使他不是顾勘,他也和助手有着单方面的,还算深厚的感情。

他这一路以来有很多次可以杀了助手,伤害助手,可是他都没有。

他竟然觉得有些难以下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就是顾勘的原因。

顾勘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回答道,“如果我想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却仍旧让助手很开心,“所以这一次,你是回来看我了吗?”

顾勘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次不是。抱歉。”

他不想对助手撒谎。

这么多年来,助手可能是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了。他不能对这样一个人如此残酷。

“那是为什么?”助手的笑容一顿,但是又很流畅的接了下去。

他开解自己的方式很简单,顾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他呢?

只要他回来了,其实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哪怕他做了很多让自己心烦的事情,但是没关系。

只要顾勘回来了,只要他还是那个顾勘,他们的关系就总会回来的。

他会告诉他的。

就像多年前他们约定好了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