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是谁

助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献血顺着他的手留了下来。

他不像古姳一样在重置之中,不怕死,也不怕受伤。

他自从来到小岛上之后, 还从来没有受过伤。向来都是他整别人,什么时候有别人整他的道理?

因此, 助手是个怕疼的人。

怕疼也就意味着他在被攻击之后的反应更加激烈。

助手大叫了一声后, 一边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试图止血,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刀,冲着桌面上狼崽的位置猛扎。

陆芸听到声音,本来想起身,却因为没有得到和傅屿扬约定好的信号而继续努力克制着没有动。

他听着小狼崽在桌子上跳来跳去, 之后开始往小屋内其他的角落去跑, 耍得助手团团转。

傅屿扬很清楚敌我实力上有些差距, 于是操控着狼崽咬了一口之后就立刻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躲闪的位置。

狼崽现在是小小一个的形态,上蹿下跳起来非常方便, 能钻到助手去不了的地方。

助手本身是可以打得过狼崽的。在这个时空之中, 狼崽的实力有所限制,最大能变成也就是比普通的狼要稍微大上一圈,能做陆芸坐骑的大小。

助手身上是有木仓的。如果正面硬拼, 狼崽要是是大狼的形态反而吃亏,还不如像现在一样, 是小狼崽的模样, 助手打也打不准,抓也抓不到。

虽然不一定能伤到助手,但是好歹不至于被助手伤到, 也算是拖延时间的一个好机会了。

傅屿扬让狼崽跳来跳去, 最终落在了门把手上。

他让狼崽凭借着身体的力量将门打开, 放外面的古姳进来,随后继续遛着助手走来走去。

助手起先还追,后来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了。他暂时放过了狼崽,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包药出来。

他并没有去关上小屋的门,很显然是有把握对付古姳的。

吃完一片小药片后,他眼睛里的红光逐渐淡了下去。他看起来也归于正常,刚刚的暴躁情绪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将受伤的伤口处理好,然后在古姳悄悄地推开房门往里走的时候,忽然猛地转身,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木仓。

他将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了古姳,然后对着浑身一瞬间僵硬的她挥了挥手,“来呀,既然是客人,就进来坐坐吧,偷偷摸摸的有什么用。”

古姳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她原本并不知道助手有木仓,到现在这一刻才回味出死亡的恐惧来。

小岛上的武器有很多,准确来说是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水果刀是其中之一,随处可见却又足够致命。

古姳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发现小岛上储藏着木仓这种东西,之前助手对她下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用过木仓。这的确是她的问题,让她忽略了助手的强大。

她现在整个身子已经在了房间内,想要往外再逃跑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她要赌一把,基本上就是和木仓子弹赛跑,赌助手的木仓没有她跑步的速度快,木仓法也并不准。

可看着助手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并不可能的。助手的实力远比她想想的要强太多,她现在不敢再冒任何风险,只能拽着裙子默默地走到陆芸的身边坐下,按照助手的指示坐了下来,双手举高放在耳边,作出投降的样子试图换取助手稍微温柔一些的对待。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助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多给古姳,他将木仓对准了陆芸,然后一言不发。

傅屿扬知道助手是在逼自己出来,他也知道以助手的性格绝对不会在现在崩了陆芸,但,在这么多的前提和理由之下,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放任陆芸陷入如此的险境之中。

于是,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显出了身型,挡在了陆芸的面前。

助手还暂时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药水怎么会对狼崽失了效,看着陆芸和耿子天都安然无恙地趴在桌子上,动都没挪动一点点,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是狼崽本身的问题。

难道说是百毒不侵?有抗体一类的?

助手眯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所幸现在他所有的猎物都已经聚齐了,他终于可以开始这场没有任何观众的杀戮。

他刚吃了几片药,现在的情绪很稳定,甚至有些极端稳定,即使是看到鲜血,听到尖叫声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他拿着木仓一步步地走向了狼崽,在他的猎物之间做选择。傅屿扬操控着狼崽在桌子上匍匐着,维持着一个进攻前的准备姿势,看起来奶凶奶凶的,却带着一点不容忽视的强硬。

助手见狼崽这幅不服软的样子,便决定了要先从狼崽身上动手。他一手拿着木仓,一手拿着刀,比起手握着木仓迅速地了解别人的性命,他更喜欢拿刀一点点的动手。

就在他走到狼崽面前的时候,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桌上的陆芸忽然弹了起来,一把抢走了他的木仓。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助手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受伤的武器就已经易了主。陆芸拿着木仓对准了他的脑袋,一手撑着膝盖,站在桌子上,动作又飒又帅。

但是却帅不过三秒,因为下一秒,助手就道,“你开过木仓吗?”

陆芸拿着木仓没动,心里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来没有开过木仓,甚至没有摸过这种类型的武器。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连射击游戏都没有怎么玩过,更何况是摸真木仓。

木仓体冰凉凉的,对于陆芸的手而言似乎有些大的过分。她微微抿着嘴唇,说道,“也不怎么难不是吗?”

助手沉默了一秒,刚刚确认陆芸绝不可能动手的心,在这一瞬间有了动摇。

他和陆芸四目相对,最终,退后了一步,“你走吧。”

陆芸一声不吭,示意狼崽变大,然后将耿子天拖了出去。

古姳也跟着站起了身,缓缓地离开。助手把玩着手上的刀,脑门被一把木仓抵着,但是表情却很是淡漠。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的吓人。

等所有人都撤离了小屋,陆芸才拿着木仓,一步一步地离开。助手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用嘴型和陆芸说了一句,“你得罪我了。”

半晌,裂开一个老实的笑容,“在这个小岛上得罪我,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

拖着睡得像是死猪一样沉的耿子天,陆芸和古姳在墓地里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了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今夜大概是要在这里过夜。好在陆芸之前准备了一个睡袋,否则在墓地里露营的体验大概率不会太好。

“要复活顾勘,是不是就是明后天的事儿了?”陆芸问道。

古姳轻轻地“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当做照明,陆芸在她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时间,居然已经是好久之前。

“七年了。”古姳注意到她的视线,慢慢地开口,“七年了,就差现在。”

陆芸摸了摸口袋里的吊坠,“你想要离开这里是吗?只需要集齐三个吊坠,你就能走了是吗?”

古姳顿了顿,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芸之前猜测过古姳是主角的可能,这有一定几率,但是帮助古姳逃出小岛一定是纠正剧情非常重要的一环。

因为只要古姳逃离了小岛,就意味着耿子天和詹雯倩不会每天在同一个时间点被杀死,即使仍然被困在重置里,也会沦为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存在。

让古姳逃离小岛,为数不多会受到损失的人是顾勘和助手。

顾勘可能无法复活,助手的计划也会这么被打破。

目前来看,助手和顾勘是主角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即使是陆芸不在,助手也拥有复活顾勘的能力。

就像是助手说的一样,古姳这么久都没有成功,现在忽然成功了的几率非常小。

所以说,助手和顾勘并不是主角。而且以剧情线来说,复活了顾勘之后,那个顾勘也不一定会是原来的顾勘,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所以顾勘是主角的可能性在这一刻降低为了零。

那么,顺着这个逻辑去推理的话,让古姳逃离小岛,实际上是不会对剧情造成任何负面的效果的。

陆芸如是想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个吊坠递给了古姳。

古姳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陆芸很不好说话,现在才发现,一直是她误会了对方。

她手染鲜血,即使知道重置会发生,但是残暴的杀死其他人从来就不是正确的选择。她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很多事情可以通过沟通就能解决,并不需要让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拿着那三个吊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像神明祈祷,希望她所期待的那些好事都能如约而至,而今天她的噩梦也会被彻底摆脱。

原来一切这么简单,现在到了手里,古姳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她甚至在脑内一瞬间考虑了陆芸送给她的东西是假的的可能性。

但是只用了一个对视的时间,古姳就知道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不知道之前一直抗拒的陆芸为什么忽然答应了自己,但她还是满脸虔诚地将三个吊坠放在了一块儿,在月光之下,祈祷着奇迹发生。

然而,三个吊坠眼看就要合为一体的时候,却忽然发出了嗡嗡的响声,然后,吊坠四散弹开,好在陆芸和傅屿扬反应快,各自抓住了一个吊坠,否则解除重置的希望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完全破灭了。

但饶是如此,古姳还是愣住了。她看着手里的吊坠,忽然之间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难道说,解除重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吊坠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古姳本能地起身,在地上抄起一个木棍,朝着来人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耿子天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还很是茫然,他捂着脑袋,开口道,“卧槽,你要干嘛?”

陆芸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发现是耿子天醒了过来,她并没有露出多开心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

刚刚助手给他们下的药,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药。如果说是按游戏的等级来说的话,一瓶需要648块钱才能解掉的药水,一定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解开的。

想到这儿,陆芸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接受能力能这么快,现在居然已经开始利用傅屿扬的钞能力来进行推理了。

总而言之,耿子天这么快的醒了过来,一定是有古怪的。如果他有自己的底牌,也不应该是现在才醒来,刚刚陆芸古姳和狼崽一起拖着他前行的时候,他倒是睡的死死的。

而且,他现在面对古姳的反应也略微平淡了一点……

陆芸正想到这儿,耿子天就像是跳脚了一样,跑到了陆芸的身边,一边叫着卧槽一边道,“她她她,她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你反应得也太慢了吧。”心里有疑惑,陆芸却并没有提出来,“她现在是和我们一伙儿的了。”

陆芸说完,又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个“暂时”。古姳就像是一个别人拿捏不稳的角色一样,你无法肯定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提出的合作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会不会一转脸,她就翻脸不认人。

虽然他们的敌人一致,但是理念毕竟不同。而且古姳有没有对她放下戒备,陆芸目前也暂且不知。

耿子天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陆芸居然就和古姳握手言和了。要知道,之前古姳可是捅了陆芸一刀的存在,他们之间的仇可算不上小。

但是他目前的就是完全遵循陆芸的话和计划。既然陆芸这么说了,他虽然惊讶,但也还是接受了。心情复杂地坐在一边,悄悄地打量着陆芸和古姳。

陆芸让狼崽变小抱在怀里,让他所在的角度可以随时盯着耿子天,随后和古姳道,“有可能是这个墓地的磁场在阻止着你离开,要不你到外面去试试?”

古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如果说顾勘真的有灵,也许是在阻止她利用吊坠解除重置也说不定。

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这毕竟是她最后剩下的机会,不尝试也说不过去,于是索性直接站起了身,“那我现在到外面去。”

陆芸将她拦了下来,“现在到外面去不安全。我们只有聚在一起才能避免助手来伤害我们。你好好想想,如果助手手上有另外一把木仓,那么我们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古姳安静了下来,越是临近复活顾勘的日子,她就越是紧张。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解除重置,然后插上翅膀飞离这座小岛。半晌,她开口道,“也不是不可以吧,我们有木仓啊。”

陆芸苦笑,把弄着那把木仓,“不瞒你说,我连保险栓怎么搞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敢开木仓,也不会瞄准,甚至有可能被木仓本身的后坐力伤到。你会吗?”

“我原本就是个普通人,我怎么可能会。”古姳会拿刀杀人,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像这种专业的武器,他还是没有什么能力去动的。

古姳说完这句话,也意识到了陆芸的意思。他们虽然有木仓,但是并不会用,如果真正到了面对助手的时候,可能还是完全被动的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这里是助手的地盘,古姳到这里来过很多次,也只是勉强认得路而已。如果想让她利用这片地形进行战略部署,那还差得远。

陆芸想到了一个事儿,“你知道顾勘的墓碑在哪里嘛?”

古姳正在消沉之中,听到这个问题,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你们应该是看到了外面的那个墓碑吧,那个是假的,一个障眼法而已。顾勘的尸体被助手藏起来了,现在还保存的好好的,跟刚刚死去一样。”

陆芸道,“那你能带我去吗?”

“可以是可以。”古姳道,“可是我现在只想赶紧解除重置,然后回家……”

她到这会儿倒是很坦诚,没有撒谎隐瞒心中的欲.望。陆芸也很能理解,只是道,“你只需要大致告诉我们在哪里就好。明天早上我们送你到外面去,你解除重置,然后我们再去找顾勘。但是如果你没能解除重置,我们恐怕就得一起了。”

牛仔裤古姳相比较黑裙子古姳而言,是一个更加果断的人,她占据了古姳性格利落直白的那一面,所以被古姳分配着做杀人的脏活累活。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个阶段的她心眼稍微少一些,做事也比较凭感觉。因此陆芸这么一说,她就答应了,“好。”

陆芸和古姳商量好了之后,陆芸便将睡袋铺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耿子天忽然悄悄地走了过来,贴在陆芸身边,“喂,你真的要相信她吗?”

“相信她不好吗?”陆芸问道。

耿子天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只是感觉她能杀了你我,证明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哦,是吗?”陆芸道,“我知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用担心。”

听着她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语气,耿子天稍微有些急了,他道,“和古姳一起行动,睡觉,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风险,你懂吗?”

陆芸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她心平气和地问道,“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你有什么高见吗?”

耿子天看了一眼狼崽,然后道,“我觉得得把她看起来,或者我们现在把她甩掉。你过会儿就直接问出她顾勘墓碑的位置,然后让她一个人出去不就完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和她一块儿过夜啊。”

陆芸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然后又捏了捏狼崽的脖子,手法娴熟地伺候着这位狼主子。她对耿子天有很多怀疑,但是嘴上却一点都没说,反而做出认真探讨的样子,问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要是分开,就是少了一个战斗力,到时候助手追上来了该怎么办?”

“追上来就让他追上来呗,我们又不怕。”耿子天道,“这不是还有,狼大哥呢么。”

陆芸笑,“你想让它用肉身去挡子弹啊,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耿子天一时语塞,随后道,“那我就得跟你说个事儿了,其实我会用木仓。”

“哦?”陆芸掀起眼皮,饶有兴趣地道,“你会用?在哪里学的?你不也就是个普通人吗,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

耿子天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道,“你别用这种讽刺的语气说嘛,我只是闲暇时间学过一点,和朋友去打过猎而已。不信的话,你现在把枪给我,我打给你看?”

陆芸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把枪给你,你要是坏人怎么办?我可是记得,咱们之间的关系也未必有多铁吧?”

“那怎么能这么说呢。”耿子天盯着陆芸手里的枪,眼睛几乎是在冒着精光,他轻轻地敲了敲手指,看起来略微有些着急,“我现在已经彻底归顺了,就是你最忠诚的小弟,我这么说你要是还不信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忠诚了。”

“哦。”陆芸冷笑道,“可是我不稀罕你的忠诚。如果说你真的完全归顺了的话,为什么又要来质疑我的计划?”

她表现得太过刀枪不入,似乎没有任何的突破口,让耿子天有些着急,男人死死地咬着嘴皮,眼睛微微瞪大,开口道,“陆芸,我只是想要帮你。”

“耿子天……”陆芸将狼崽放在了肩膀上,拿着枪微微抬了起来,最终居然对准了耿子天的脑袋。

“你,你要干什么?”耿子天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又因为想到了陆芸说自己不会用枪,停住了脚步。

陆芸笑了笑,“你不要再演下去了,你究竟是谁?”

耿子天一动不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太懂了。”陆芸呢喃着道,“无论你是谁,总归不是耿子天。”